夜漸漸深了,整個四光一中都陷入了寂靜,只有畫室內還亮著燈光。
洛洛扶著居長風一瘸一拐走到畫室內,居長風的屁股連褲子都還提不上呢,畫室內的凳子他自然是免談了,但讓他就這麼站著也不是個事,於是只能取來學生們做的長凳讓趴在上面。
“這下更像是電視劇里的主角犯了錯被按在凳子上打屁股了!”居長風倒還有心思開玩笑。
洛洛不敢應聲,但是勞愷聖卻莫名遞過來一瓶膏藥。
“去幫他抹藥吧,你們同齡人,總要互相幫助的。”
“那是不是說以後他被沐老師打屁股的時候我也可以圍觀並且最後幫他上藥呢?”
這兩個人果然就沒一個正常的,洛洛不說話,憤憤的接過藥瓶,抹在手上,然後開始折磨某個傷痕累累的屁股。
“誒!輕一點!輕一點!”
嘖!
勞愷聖見氣氛稍微沒那麼僵了,才緩緩解釋道:“之前沐老師打電話過來要我照看洛洛,沒想到一趕過來倒是一箭雙雕,還把你這個家伙抓住了。”
“嘖,果然再怎麼復古也比不了科技的力量啊。說起來,原來你叫洛洛嗎?聽起來不是很像我們這邊的取名習慣啊。”
“我確實不是這里的人。”
好嘛,都是並肩作戰過的人了,戒備心還這麼重。
“外面那個人跟你有仇嗎?”
回答他的卻是勞愷聖:“某種意義上說,確實是一段孽緣。他應該算洛洛的師兄。”
“師兄?是沐老師的……”
“他叫槐尹正,身世不詳,十幾歲時不知為何受了重傷,倒在四光城東三十里的鬼面山,若非沐時青曾經往那邊寫生救下他,只怕早已死無葬身之地。”
“那他還對自己的師弟下手?”
“他確實十分敬重沐時青,在他門下之時,無論多麼嚴酷、多麼羞恥度懲罰他都毫無怨言,但是後來他竟然莫名修煉了邪功。”
“所以被逐出師門了?”
“沐時青給了他機會,是他自己選擇離開,而且不知為何,從此他對沐時青的弟子,哪怕只是選修課上的那些,也相當敵視。”
是因為嫉妒嘛?但洛洛直覺認為不是,勞愷聖終究只是外客,只怕他們師徒之間,還發生了更多的故事。
至少以洛洛對沐時青為數不多的了解,他並不在意弟子所學是什麼功法,只要求他們的行為足夠正派便可。
過了不久,沐時青身負畫卷,姍姍來遲,想來槐尹正已經醒來自行離去,不然他們應該會有一番溝通。
沐時青看了一眼還趴在凳子上起不來的居長風,見他身後即使上了藥也同樣淒慘的樣子,也就不再追究什麼,牽著洛洛回家去了。
庭院內花草樹木的清香總是令人安心,折騰了半宿的洛洛,終於可以合上眼睛休息,但他不知道,一覺醒來,會是怎樣的驚變,就像鎮上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一樣。
……
匡以律依然在不停找人問訊,自從剛才有人發現蒙海峰屍體之後,他就十分憤怒,但目前為止,凶手連殺兩人,卻根本沒有任何監控看到了他的蹤跡。
依舊是毫無线索,匡以律站在武館門前,看著又一次被鮮血染紅的大門和地面,忽然冒起了一個驚人的想法。
“今夜太晚了,又沒什麼线索,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養足精神再來應對!海峰的仇,只能等著我們去報呢!”
眾人終於還是被他勸回去了,現場只剩下警戒线封鎖,留下幾個值班巡視城內的衛士,其余人全數離開。
匡以律深深望了一眼武館,轉身離開。
夜風簌簌,驟然的溫度降低,令人總有些猝不及防。
“一夜北風起,遍地凝寒霜。夜風如此,確實是不祥之兆啊。”匡以律孤身一人重返武館,來至門前,仔細觀察,似乎想要找到什麼遺漏的线索。
然而身後,劍光一閃,逼命已至!
“嗯?抓到你了!”匡以律竟是早有准備,內元猛提,不閃不避,身周浮現扭曲氣流,硬生生抗下了這一道來勢洶洶的劍氣!
然而對手也非易與之輩,劍氣收租瞬間,第二劍已至,突破了氣流禁錮,雖然劍氣已偏,卻仍是劃傷了匡以律右手手腕。
“你知道我今天要來?”似乎是有些意外,凶手竟然毫不避諱的露出了自己的真容,面容平常,匡以律沒見過他,但手中那一柄寒光凜凜的劍,剛才擊傷他的劍氣,都昭示著他確實是這兩起凶案的凶手!
“一個聰明人絕不會冒著暴露之後被圍剿的危險去殺人,尤其還是殺死一個警員。除非他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已經拖不下去了。”
“確實,誰也不能保證在圍剿中還能全身而退,但是你獨身前來,縱然知道真相,也無奈我何!”
匡以律冷然一笑,取出一根長木棍,另一手給他安上槍頭,隨後取出了一塊青玉色的勾玉。
“嗯?獬豸之玉?”
相傳獬豸乃定罪處罰之瑞獸,獬豸之玉則是一種青綠的寶玉,其上有貔貅之力,可以融入任何武器之中,令他轉化為帶有獬豸之力的神兵。
果然,貔貅之玉融入木槍,瞬間,原本朴實無華的長槍爆發出粲然的光芒,配合外放的真元,隱隱顯現出定罪問殺的風雷之氣!
“手下見真章吧!”匡以律不問原因,只要結果,長槍攜帶磅礴內元,搶占先機;凶殺者亦非良善之輩,手中寶劍寒光凜凜,腳下步伐微動,劍氣鋪天滿地而來。
鏗然驚爆,兩股巨大的力量相碰撞,徹底打破了夜的寂靜。驚爆聲中,劍與槍首度交接,劍泛寒光,槍攜風雷,一接觸,又是轟然驚爆,武館周圍如臨天劫,窗戶門扉盡遭催折!
“鬼話連篇!”凶殺者一擊不成,內元再提,一股詭異妖氛自劍上發出,一時之間,似有百鬼夜行,鬼哭狼嚎!
“嗯?好濃郁的鬼氣!”匡以律不聽哀哀鬼言,靜心凝神,手中長槍翻轉,內元猛催,“貫世風雷辟魔氛!”
鬼氣撞上至正風雷,霎時一片哀嚎,鬼氣盡散,然而匡以律一招得利,卻回身持槍,謹慎以待。
果然,身後劍氣飛襲,夾雜著聲聲不屬於人間的慟哭聲。
長槍早有准備,橫掃架攔,身後偷襲者頓時陷入綿密的槍勢之中,然而凶殺者另一劍已至,兩把劍同時動手,匡以律不得不暫避鋒芒,避免陷入劍網之中。
“好一招鬼話連翩,原來是二人連翩!”右手手腕傷勢被方才鬼氣激發,已經鮮血直流,染紅了黑色的槍杆。
“你確實夠聰明,但是即使你殺了我們兩人也已經無濟於事了。”
“嗯?什麼意思?”
忽然間,零零手機鈴聲響起,深夜來電,似乎預示著消息的重要。
匡以律見兩人一派神色自若,心中一沉,接通了電話。
“喂!隊長!出大事了!血月教重出江湖,政變奪權大夏,如今大夏國王室已被屠戮一空,只有……”
後面的消息已經無需再聽,血月教,古老的名字,一段不堪重提的歷史,是萬千無辜生靈的血海紅災!既然血月教重出,那是不是說明眼前之人……
“明白了嗎?你來得太遲了!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聲,搭配著突如其來的地動山搖,見證了兩次血案的武館轟然倒下,而在那一片廢墟中,緩緩升起了一座妖異非常,鬼氣彌漫的高樓。
“呃~ 啊~嗚嗚”鬼哭之聲,自那棟詭異的樓中散發而出,隨後無數黑氣自樓中飛出,殺向四光城各處,霎時間,寂靜被徹底打破,只剩下一片哀嚎之聲!
匡以律目眥盡裂,心知不妙,身為警察的職責卻令他更加憤怒,更加急切。
“你們?可惡!”長槍怒騰,主動殺向兩人,風雷滾滾,盡掃一地邪氛。
“血月重出鬼樓現,今天就是我們霸業的起點了!”
“你應該榮幸,成為我們第一個祭品,我會好好享用你的心肝!”
猖狂的笑聲,毫不顧忌的殺戮,綿密無間的配合,另本就受傷的匡以律越戰越是心驚,傷口更是越戰越多。
死劫在前,匡以律卻是不閃不避,只是一次次揮槍拼殺,不求生機,只要同歸於盡的機會!
“好瘋狂的槍,到此為止了!”
兩名鬼樓劍客同時出招,一人長劍指天,一人長劍拄地,妖氛邪障頓時彌漫四周,凝化成鬼氣森森的黑色氣旋。
“魔高一丈!”囂張的招式,似乎應和著滿城的哀嚎,預示著邪惡得逞的不堪結局。
匡以律不閃不避,絲毫不退,手中長槍風雷滾滾,光華大作,搏命賭注最後的極招:
“電華紫綻群邪空!”
至死不退的氣勢,全力以赴的一擊,終究擋不住人數與根基的差距,兩股力量交匯的驚爆之後,長槍斷折,獬豸之玉驟然開裂,劍氣入體,鮮血飛濺,倒落的身影,猶帶著幾分不甘,縱然努力過,仍是不願見邪魔猖狂的結果。
滿城血雨,無數的無辜身影身首異處,卻有執著但稚嫩的身軀,決定放手對抗。
而在庭院之內,沐時青手中畫筆忽然斷折,預示著凶異之相。
推開門,緩緩步出的白衣身影,坦然無畏,走向了哀嚎遍地的四光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