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漣協約國坐落在掠星海的不遠處,地處一處開闊的大平原,其黃金時代的國土面積為世界第二。國境內河流交錯,無論是陸路運輸還是水路運輸都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但嚴格來說協約國並不是一個國家,其本質上是數個大企業聯合而成的一個巨型企業。最初的這一片地區分散著許多零零散散的小國,而策漣聯合集團就是這幾個小國中做大做強的跨國企業互相簽署聯合協議後產生的共同體。在幾年的收購和兼並後,其體量已經超過了世界上任何一個商業集團。他們的野心已經不滿足於收購兼並企業,董事會有人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將那些依附於企業的國家也一並收購與兼並。
那些零星小國的王公貴族們拿著從企業里收到的稅款花天酒地的同時,聯合集團已經在緩慢的推動著歷史的進程。權力以一個非常平和的方式逐漸從國王、貴族手里轉移到集團里各個執行官和經理手里。人民們的工作由企業提供,人民們的生活由企業服務,人民的安全由企業保障......
這個巨型企業自上而下的運行方式基本上與一般國家無異。在幾次董事會投票後,策漣聯合集團便成為了策漣協約國,把收購兼並的國家里的所有國土全部合並為一個國家,最高統治者是企業的首席執行官,其由董事會成員輪流擔任。
在宣布建國後,那些曾經認為可以靠收企業的稅款瀟灑一輩子的王公貴族們也慌了神,但當發現連自家軍隊都已經拿著企業的薪水,而自己只能給一個毫無用處的虛名時,他們便只能嘆氣簽下企業的合同,讓自己也成為了企業的一名雇員。
在策漣協約國里,每一個普通公民都是聯合集團的雇員。在完成規定的學業以後,便要挑選聯合企業中的一個公司,前去屬於該公司管理的城市參與工作。每個城市的管理者都是集團的分公司執行官,而整座城市都是他所要管理的分公司。
一個國家這樣巨大體量的企業是難以忽視的存在,策漣協約國也創建了最初的商業論壇,邀請其余國家的財閥與商人,甚至是手握巨額資產的官員來參加。一時間,策漣協約國成為了整個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世界上最大的交易市場也坐落在協約國境內。
如果不是因為那場魔物狂潮,也許策漣協約國就能在遙遠的未來將整個星球都一並收購。作為魔物狂潮爆發的第一個目標,策漣協約國損失慘重,其三分之一的國土淪陷,使得董事會不得不退出商業論壇來應對眼前的災難。而互相勾心斗角的商業論壇在失去了主心骨後,也在無數的魔物襲擊中解散,但這也間接促使了聯合議會的建立。
雖然損失慘重,但策漣協約國依舊財力雄厚。其拿出了國庫里剩余資產的十分之一來支持魔物抵抗戰线的建立,並且也在整個聯合議會里為各個國家提供經濟援助與貸款。在戰线與新國境线基本固定後,策漣協約國也和學園聯合與行業公會簽訂了互惠的協議,來重新建立屬於自己的優勢。例如協約國會投資學園聯合中的項目,或者提出設想,由學園聯合進行研究;行業公會也會為協約國生產所需的物資,或者為學園聯合的項目代工。
策漣協約國也意識到了異能者是新時代的戰略資源,在不斷的提供優惠條件來拉攏他們的同時,董事會也將目光放得更加長遠。
“戴勝言先生,有你的信,學園聯合那邊寄過來的。”秘書將一封郵件放在了了協約國海悅城分公司總裁戴勝言的桌上,隨後便離開了辦公室。
“嗯。”這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放下了手里的表單,拿起那封火漆還很新的信件打開。潔白的信紙上廖廖幾字便讓他從舒適的辦公椅上站了起來。
“實驗成功,速來。”
這簡短的幾句話讓戴勝言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艾希小姐,為我預訂今天的船票,我要去掠星海一趟。”
對於戴昀景來說,雖然家里的房子又大又寬敞,仆人對他有求必應,但他一直沒有找到那種家的感覺。
從他記事開始,他就和妹妹戴昀玥一起住在學園聯合里,直到有一天,一個自稱是他們父親的男人把他們接到了這里,一直生活到現在。這個被稱為“家”的地方只給他和戴昀玥帶來了陌生感。雖然明面上不會有什麼太多衝突,但大姐戴恒瑩和二哥戴恒斕根本就沒有把他們倆當做自己的家人。而家里的無論是家庭教師,還是管家,甚至是他們的父親戴勝言本人,對待他們的態度都顯得頗為冷淡。
戴勝言的妻子是伊芙蕾雅,也是戴恒瑩和戴恒斕的生身母親。她一直對外來的戴昀景和戴昀玥感到不悅,只從戴勝言把這兩個孩子帶回家,還對她的疑問一直守口如瓶,她就更加不喜歡他們。但即便她不停向戴勝言施壓,也只能得到“知道得越少越好”這樣的答復,因此只能把心中的怨氣轉化為對這對兄妹的壓力,對他們越發的刻薄。
從一開始的對冷漠的不滿,再到如今的對冷漠的麻木,兄妹倆已經變得對家人的冷漠感到習以為常,但這種緩慢積累的情緒並不是能無限堆積下去,這些火藥只需要一點點火星,就能徹底引爆。
“昀景少爺,昀玥小姐,下午茶已經備好了,可以去餐廳用餐了,等茶涼了口味會變差的。”
藏書閣內,仆人走到了戴昀景和戴昀玥的身邊,對兩個人說道。正翻著一本《世界簡史》戴昀景和戴昀玥並沒有抬頭看向仆人,“他們也在嗎?”戴昀景應了一聲,繼續低頭閱讀。
“是的,夫人大小姐和二少爺他們都在,就差......”
“涼了就涼了吧,我們等他們吃完再說,免得打攪了他們興致。”戴昀玥擺了擺手,示意仆人退下。
看著眼前這對兄妹,仆人心里暗暗搖頭。自從幾年前在餐廳用餐被刻薄的奚落得憤憤離場後,他們就沒有再一起用過餐,寧願只吃剩下的殘羹剩飯。這些仆人實在看不過去,所以都會預先留一點菜在廚房,等他們到餐廳後再端出來。
除開用餐,他們也盡量不和這家人碰面。所以這對兄妹的活動范圍也逐漸從整個海濱別墅縮小到臥室,還有這間基本上沒人會來的藏書閣。
“好的,那等夫人他們用完餐,我再來通知你們。”仆人躬了躬身子,轉身向外走去。
在仆人離開後,戴昀景才站起身,他看了看窗外的花園,石制的亭子里,伊芙蕾雅手里拿著陶瓷茶杯,和一旁的侍女談笑風生,桌上盛放著各式甜點,戴恒瑩和戴恒斕在周圍的石板路上追逐打鬧,好一幅其樂融融的景象。
“我親愛的哥哥,你不嫌夠糟心的話可以下去看。”戴昀玥放下了書,站起身,“別老是去幻想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了。”
戴昀景閉上眼睛,咬了咬牙,便轉身坐回到了書桌旁,“不甘心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戴昀玥走到戴昀景的身後,拉上了窗簾,雖然藏書閣的光线變暗了,但窗簾也仿佛把那些他們所奢望的嘈雜也給隔開了。
“怎麼,想甜甜的對著那個男人喊一聲「爸爸」,被那個女人溫柔的撫摸腦袋,然後高高興興的在那個花園到處瘋跑?在那個沙灘上堆沙子?”戴昀玥走到戴昀景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種東西誰稀罕啊,我倒是希望趕緊給我們趕出去,這鬼地方我真的呆夠了。”
聽見戴昀玥的話語,戴昀景的拳頭握得咔咔響,但還是嘆了口氣,翻開了那本《世界簡史》,“一邊嫌棄我們,生怕看見我們一樣;另一邊又不讓我們走,他們到底在想什麼啊。”
“鬼知道呢,想這些還不如去想離開以後怎麼把世界上好玩的地方都逛個遍。「獵魔使公會建立日」,諾斯提帝國為數不多的國定節日,肯定會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將注意力轉移到書上,戴昀玥並沒有去想那些讓她不愉快的事。
“他們也把皇帝的生日都固定在伊貝倫一世的誕辰,只要皇帝登基,那生日都會是這個日期,看來這個伊貝倫一世對他們真的是很重要的君主呢。”戴昀景也漸漸被轉移了注意力,繼續閱讀起這本厚重的《世界簡史》來。
兩個小孩對書里的世界非常好奇,外邊廣闊的世界在這個狹小的藏書閣書本的文字中無限延展,一點點將他們吸入進去,讓他們的思維越來越活躍。戴昀景和戴昀玥的視线越發的集中到那些新奇而又美妙的文字之上,讓他們忘記了時間。
之前的仆人輕輕打開了門,看到他們如此投入,也是嘆了口氣,將手里盛放著蛋糕的盤子放在一邊的桌子上,便輕輕關上了門,離開了藏書閣。
太陽漸漸西下,在海岸线上留下了最後一抹余輝。
海浪聲陣陣,海天相接的天際,隱隱透著一絲紅霞。夜晚即將來臨。
原本計劃回房休息的兄妹卻被仆人叫住,帶到了沙灘上。
“你們在這里稍微等一會兒,夫人他們已經安頓好休息了,他們不會過來。馬上就好了,這可是很重要的事。”仆人說完,便離開了沙灘。留下兄妹二人在被紅霞映照的沙灘上靜默地等候著。
脫了鞋,赤腳踩在被染成紅色的沙灘上,吹著咸濕的海風,感受著細軟的觸感。兄妹才回想起那些已經被淡忘的,曾經在這里還算自由的時光。
“上一次踩在這沙灘,已經過去多久了啊。”戴昀玥把腳浸泡在冰涼的海水里,感覺身體里之前停滯的什麼東西似乎都流動起來,她輕嘆了口氣。
“至少過去四年了,感覺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吧。”看著遠處的海面,看著夕陽逐漸沉入地平线,戴昀景眼神中露出了追憶的目光。
“什麼時候我們才能結束這樣該死的生活......”戴昀玥撿起一塊貝殼,用力一扔,貝殼便墜入了遠處的海面。“哪怕回到掠星海那邊,也比天天在這個鬼地方待著好。”
“那家伙自稱我們父親,把我們領回來,結果就用那樣態度對待我們。”戴昀景從沙灘上抓了一把沙子,靜靜的感受著沙粒從指縫流過,“這就是是對我們的軟禁,我已經受夠了。”
“你說,要是我們一直游,能不能從這里一直游到掠星海學園啊。”
“你會先淹死,然後被打撈船撈起來,再丟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
夕陽已經完全沉入了地平线,天空也逐漸暗淡了下去,漫天的繁星也逐漸出現在夜空。
仆人回到了海灘,帶著幾盤餐點來到兄妹面前。
“想必在那樣大壓力下,你們也應該忘了吧。今天可是少爺和小姐的十二歲生日。”他輕輕的把餐點放在鋪好的野餐墊上,“我們雖然是下人,但我們也把所有的事都看在眼里,夫人他們並不把少爺和小姐當做家人,我們並不清楚其中緣由,但我們知道,你們受委屈了。好好享受這短暫的生日時光吧。”
野餐墊上的餐點並不豐盛,但都是仆人們的心意。兄妹倆坐在沙灘,看著漫天星辰,品嘗著餐點,感受著海風拂過臉龐的愜意,也許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
第二天清晨,兄妹便被閣樓的噪音吵醒了。當他們趕到時,發現有傭人正在把閣樓藏書閣里的書往外搬。
“喂,干什麼呢!”戴昀玥叫停了正在往外搬書的傭人,“這些書可不是拿去賣的廢品啊!”
工人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便把裝箱了的書放下,戴昀景正想上前查看有沒有書被損壞,一道尖利的聲音便傳入了他們的耳朵。
“喲,這不是三弟和四妹麼,見到你們那張臉可真讓我反胃呢。”戴恒瑩從藏書閣里走了出來,趾高氣揚的看著兄妹倆,“本小姐我今天決定學習跳貴族舞了呢,家里需要一間舞蹈室,那只能把這個本來就沒人來的書房拆掉了呢。”
“你......”戴昀玥剛想要罵戴恒瑩,戴昀景卻伸出手賭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衝動。
“你們姐弟的房間不是很寬敞嗎?連個舞蹈室都騰不出來嗎?”戴昀景壓著心底的怒氣,冷聲問道:“為什麼還要拆了這個書房啊。”
“呵呵呵,野種就是野種,只知道住狗窩呢。”戴恒瑩輕蔑的笑了笑,“如果不是你們,家里的地方怎麼可能不夠用呢?而且我那間房又不是你們這種野種能住的,那點地方本就不夠,那我為什麼還要把本來就不多的地方騰出來呢?”
戴昀景咬了咬嘴唇,自己和妹妹住的房間還沒大姐房間三分之一大,更何況還要住兩個人,平常自己和妹妹就待在藏書閣里連門都不願意出,卻被這家伙說的那麼難聽。
“呵,我們是野狗,住那點地方確實夠了。”戴昀玥扯開了哥哥的手,“但我想,住那麼寬敞一地方還嫌不夠的話,房間主人想必是一頭大象吧。”她站到了戴昀景前邊,叉著腰,毫不客氣的對著戴恒瑩開火,“真想看看跳舞的大象是什麼樣子呢。”
戴恒瑩被戴昀玥一通回擊,臉色一變再變,正想握拳揮向戴昀玥,一旁的傭人卻制止了她,她這才沒有出手教訓戴昀玥。
“如果姐姐執意要拆藏書閣的話,我想父親應該不會同意吧。”戴昀景雖然也憋著一肚子火,但他更願意回到現實的話題上來,“不如姐姐等父親回來再和父親商量一下?”
提到戴勝言後,戴恒瑩的臉色才緩和了些,她知道無論如何父親都會偏袒她和戴恒斕,更何況這個藏書閣也是她父親建立起來,如果知道被她私自改成了舞蹈室,父親應該會對這件事不太高興。
“你們倆沒有資格叫他父親,明明是路邊的野種......”戴恒瑩轉身離開,“你們幾個也別搬了,本小姐倦了。”傭人們得到了指示,也離開了藏書閣,只留下了兄妹倆看著一團糟的藏書閣,緊握著拳頭。
“欺人太甚!”戴昀玥一拳砸在牆上,全身顫抖著,“這些家伙都太過份了!”,戴昀景也是松開了緊咬嘴唇的牙齒,他嘗到了一絲猩甜,嘴唇已經被咬出了血。
“把這些書都搬回去吧,順帶還要整理整理藏書閣了。等父親回來,那兩家伙肯定會給罪名推到我們身上,這地方就最好能回到原樣。”
兄妹倆便開始整理已經被弄得一團糟的藏書閣,
他們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才整理完畢。等到了傍晚的時候,他們才終於將書籍收拾好,然後把書架上所有的書都搬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畢竟是我們最後的樂園了,不是嗎?”
雖然累得一身汗,但兄妹倆還是露出了微笑。
戴勝言已經到了別墅小院外,伊芙蕾雅和戴恒瑩以及戴恒斕都迎了上去,向一星期不見的父親問候。戴昀景透過窗戶看著這一場景,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只是嘆了嘆氣。
“她不是要舞蹈室嗎?戴勝言這麼寵她,估計真的會給藏書閣拆了。但如果要保住這里的話,還有一個地方可以給她。”戴昀景轉頭看向了另一邊的海邊,有一道流星劃過天際。掠星海之所以被稱為掠星海,是因為海面上經常會出現掠過的流星,在特定的日子里,甚至能看見數千條流星掠過夜空,這片海也因此而得名掠星海。
“是啊,最後的妥協了,我們真的已經無路可退了。”戴昀玥也了解到哥哥的想法,她也默認了這個決定,畢竟,這麼多年都忍氣吞聲過來了。
原本是兄妹倆臥室的房間被騰了出來,成為了戴恒瑩的舞蹈室,兄妹倆搬著自己的床墊,在藏書閣里住了下來。對他們而言,醒來就能翻閱藏書閣里的書籍,也許是一種不錯的體驗。
對外界的憧憬,和家里的壓力一起,將他們逼迫的喘不過氣。戴昀景找到了別墅小院四周圍牆的一處缺口,猶豫再三後兄妹倆還是決定在早上離開這里,去進行他們小小的探險,等到下午再回到別墅里。畢竟沒有人會前往那個藏書閣,也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已經離開了。
別墅之外的海悅城是一個新奇的世界,這讓壓抑已久的兄妹倆興致盎然。
“這里的風景可真美。”戴昀玥趴在欄杆上望著遠處蔚藍色的大海,“明明在那地方天天都能看到掠星海,但為什麼感覺在這里看見的更美。”
“大概是壓在我們頭上的那些家伙都消失了吧。”戴昀景也大口呼吸著咸濕的海風,“真是難得的輕松時刻呢。”
他看向遠處的海岸线,目光悠長,似乎想要把海水盡收眼底。
「要是我相信我在回答的,
是個能夠回到陽世的人,
這火焰就不再抖動。
可是,如果我聽說的是真情,
從來沒人活著離開深淵,
我回答你,不怕於名有損。」
陽光在雲層里流動,在海風里飄蕩著,戴昀玥會心一笑,拉住了戴昀景的手。
「那麼,讓我們走,你和我,
當暮色背靠著天空伸展,
像被麻醉的病人躺在手術台上;
讓我們走,
穿過行人稀少的街道,
走過通夜難眠的廉價客店人聲嘁喳的僻靜角落;
走過滿地鋸屑與牡蠣殼的飯館:
街連著街,像冗長的辯論,
居心不善, 把你引向那難以回答的問題……
哦,別問個所以然,
讓我們走,去拜見。」
自由而灑脫的時間往往過得很快,轉眼間便到了下午,是時候該回到那個被稱為「家」的囚籠之中了。
小心翼翼的翻過圍牆的缺口,整理整理衣服上的灰塵,兄妹倆正准備回到藏書閣,但卻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玩得開心嗎,三弟、四妹。”戴恒斕坐在中庭花園的亭子里,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眼中帶著狡黠。
“你都知道些什麼。”兄妹倆頓時緊張起來,戴勝言明確規定過他們不能離開這個別墅院,如果違反,可能會面臨相當嚴厲的懲罰。
“放心,爸爸不知道,而且我現在也不打算告訴爸爸。”戴恒斕攤開雙臂,比了一個人在走路的動作,“不過你們居然敢直接違背他的指令,膽子確實大啊。”
看著眼前笑嘻嘻的戴恒斕,戴昀景皺了皺眉,“既然你要保守秘密,那你一定是有要開給我們的代價吧?別彎彎繞繞的,直接說吧。”
戴恒斕摸了摸鼻子,“你們也知道,姐姐已經到了該學一門社交手段的年齡了,她選的是跳貴族舞。作為她的弟弟,我也到了這個年齡,自然也要去學一門這樣的技術。”
他站了起來,伸手抓向了戴昀景,把他拉到了身邊,“貴族舞、樂器什麼的我都覺得太無聊了,但有一樣東西我覺得還應該合口味,但我缺一個陪練。”他伸手捏了捏戴昀景的肩膀和手臂,隨即露出了一個笑容,“我想身為哥哥的我提出的這個小小要求,弟弟你一定會答應的吧。”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戴昀景苦澀的笑了,“只希望你說到做到,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親愛的哥哥。”
“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啦!明早記得到後院哦。”
第二天一早,戴昀景便離開了藏書閣,他穿戴整齊,到了別墅的後院等待戴恒斕。但直到等到日上三竿,他才見到了戴恒斕的身影。
“你遲到了,哥哥。”戴昀景盯著戴恒斕,似乎想要他給一個說法。
“你們這些家伙是搞不懂上層人的生活習慣嗎?”他輕蔑的瞥了戴昀景一眼,“午飯之前可都是早上啊,起那麼早遭罪受也就只有下人和你們會這麼干了。”
忍著心里的火氣,戴昀景看著戴恒斕,“所以你要我做什麼的陪練?”
“很簡單,陪我練劍。”他身後的傭人拿了兩把鐵劍出來。雖然說是鐵劍,但除了護手和劍柄和一般劍無異,但劍身卻是一根細鐵棍。
戴恒斕拿起了一把訓練劍,他把另一把劍丟到了戴昀景面前的地上,讓戴昀景撿起。
“有你當我的陪練的話,應該能讓這枯燥的時間變得稍微有趣些。”說完,他便拿起劍擺出了姿勢,“受傷的話,可別怪我哦。”
戴昀景學著戴恒斕的動作也做出了姿勢,但卻引起了戴恒斕的一陣嘲笑,“你這姿勢是什麼鬼?連半吊子都算不上吧?”
“你期待我這個什麼都沒學過的外行人能跟個劍聖一樣嗎?”戴昀景翻了個白眼,眼見戴恒斕向他衝了過來,他也集中起了精神。
藏書閣里只剩下了戴昀玥一個人,她翻著那些書,試圖讓自己習慣戴昀景沒有在身邊的時間,“看書時這麼多感想卻沒人願意聽,可真是憋死我啊。”她又合上了一本書,趴在窗台上看著窗外的景色。這里並不能看見後院,所以她也不知道戴昀景到底什麼時候會結束和戴恒斕的練習。
“算了吧,憋著就憋著,下一本下一本。”她拍了拍臉,讓自己打起精神,翻開了另外的一本書。
等到走廊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她立刻抬起頭來,果然看見戴恒斕推開門進來了,但動作顯然不太對。
“啊,終於回來了。”她連忙走上前,卻看見戴昀景低著的臉上有好幾道醒目的血痕。
“哥哥你...怎麼回事?那家伙怎麼敢!”戴昀玥火冒三丈,一拳砸向了桌案。
戴昀景身後的傭人搖了搖頭,提了一個藥箱放到了桌子上,隨後便關上了門。
戴昀玥想趕緊將戴昀景拉到一邊椅子旁,好確認傷勢,但她的手一握住他的手臂,戴昀景就立刻發出一聲痛叫。
“到底發生了什麼啊!”她看著哥哥顫抖的嘴唇,還有那雙充滿著憎恨眼淚的眼睛,便心疼無比。
她緩緩脫下了戴昀景的外衣,失去了外衣的遮擋,便露出了那令人痛心的場面,潔白的襯衫上橫七豎八的分布著侵染了鮮血的紅痕。費力的解下了襯衫,有一部分傷口都已經將衣服和傷口粘在了一起,脫下衣服時又將結好的痂撕了下來。
橫七豎八的條狀傷痕分部在戴昀景的身上,甚至他臉上都沒有幸免。這根本不是陪練練劍,一個十二歲的男孩該怎麼和相差四歲的兄長對練呢?他已經成為了戴恒斕發泄的沙包。
從剛開始一板一眼的練劍,到變成了戴恒斕單方面的施虐,界线已經分不清了。但至少能證明,在面對已經只能用雙臂來抵擋攻勢的戴昀景,戴恒斕也沒有流露出一絲慈悲。
藥抹在戴昀景身上的傷口上,讓他忍不住發出嘶嘶聲,藏書閣內便沒有別的聲音,兄妹倆都默契的沉默著,任憑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咬牙強迫自己咽下去。
第二天,第三天......每天都是早早出門,然後帶著一身傷回到藏書閣。身上新舊傷痕交錯,也讓兄妹倆的恨意日益增長。
容量再大的容器,也會有被內容物撐到爆裂的時候。
這對兄妹也是如此。
當鐵棍再次抽到戴昀景身上前,卻被另一雙手緊緊地抓住。這一次,戴昀玥沒有再待在藏書閣里等著給戴昀景上藥了。
“怎麼,你敢來妨礙我和他練劍?你就不怕我把你們的秘密......”戴恒斕惡狠狠的威脅著戴昀玥,卻沒料到戴昀玥突然揚手給了他一巴掌。
戴恒斕捂著臉,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你這臭丫頭,竟然敢扇我耳光?”
戴昀玥冷靜的看著他,語調平淡,像是在闡述某件再平凡不過的事情。
“那又怎麼樣呢?這麼多年來的委屈和不甘都過來了,區區小事,那又怎麼樣呢!”
她伸手拉起了倒在地上的戴昀景,輕輕拍掉了他身上的塵土。
“也許我們從開始就錯了,對,一開始就錯了。”
“我們就不該妥協,我們就不該壓抑,我們就不該...考慮你們。”
戴恒斕見到自己被無視,相當氣憤,他揮舞著手里的練習劍,想要教訓這一對野種,但兄妹倆相視一笑,眼睛里流過一絲赤紅。
“算了,無所謂了,反正也沒被他們當人來對待。”
海邊別墅區衝天的火光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滾滾的濃煙正從戴勝言的海濱別墅小院里升起。
院里的傭人們死命的從各處找水,想要撲滅這場他們認為的突如其來的大火。管家通知了戴勝言,他也將在很短的時間里趕回家。但沒人知道,在別墅閣樓的藏書閣里,戴昀景和戴昀玥正將他們曾經最珍視的書本,一本一本的丟入烈火之中。在他們身後,已經嚇得失禁的戴恒斕除了顫抖和求饒以外,好像也不會做其他的動作了。
趕回家的戴勝言將驚慌失措的伊芙蕾雅和戴恒瑩推到了一邊,獨自帶著一隊救火隊員衝進了熊熊烈火中,本以為是普通意外的他,看到戴昀景和戴昀玥兄妹一起將戴恒斕丟進了淺海後,原本因為巨大損失而變得蒼白的臉色瞬間便紅潤了起來。
“原來真的成功了!這下我發財了!只要這個商品推出去,我一定能升職到董事會了!”戴勝言興奮的搓著手,仿佛看到了金錢朝著自己飛奔過來。全然不顧自己還處於火場之中,他看著那對紅發的兄妹,陷入了癲狂之中,直到被救火隊員們拖著離開了火場,才在極度的興奮里暈了過去。
等到他醒來時,第一件事就是向他的家人們詢問戴昀景和戴昀玥的下落,這樣的反常讓伊芙蕾雅和戴恒瑩與戴恒斕很是不解。但當身為城市管理者的父親當眾幾耳光把自己的一對兒女扇倒在地以後,他們才意識到父親並沒有在開玩笑。
但戴昀景和戴昀玥早就已經搭上了前往掠星海的船,離開了海悅城。
「哦,智者們!立於天神的神火中,好像是壁畫上嵌金的雕飾,從神火中走出來吧,旋轉當空,請為我的靈魂作歌唱的教師。
把我的心燒盡,它被綁在一個垂死的軀殼上,為欲望所腐蝕,已不知它原來是什麼了;
請盡快把我采集進永恒的藝術安排。
一旦脫離自然界,我就不再從任何自然物體取得我的形狀,而只要神話的金匠用鎏金和寶石所制作的式樣,供給瞌睡的皇帝保持清醒;
或者就鑲在金樹枝上歌唱一切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事情,給王宮的貴族和夫人聽。」
“走吧,回掠星海去,這個地方,不是家。”
......
二十年前,策漣協約國向掠星之海學園聯合投資了一筆巨款,用於探索他們發現的「神的知識」。投資很成功,通過逆向工程,學園聯合將許多理論納入了已知,但只有「人造異能」卻因為其特殊性,而被納入了禁忌。這次逆向工程,只有學園聯合高層和部分參與者知道他們完成了什麼。而這些人里,有一部分管不住自己的嘴。
海悅城管理者戴勝言在一次酒會里聽到了有關人造異能的傳聞,他便以私人名義資助學園聯合中一分院的院長秘密進行人造異能的實驗,如果能成功,那經過完善,人人都將成為一名異能者,前提是能付得起足夠的錢。
火系異能是世界上最常見的異能,便從這里開始。從動物實驗,再到人體實驗,再到從各地尋找到的孤兒全部都因為實驗失敗而死去,突如其來的线索斷鏈讓他們有些猝不及防。再度大規模搜羅孤兒,很可能會讓學園聯合開始產生懷疑,分院便開始了人造人計劃,而戴勝言因為自己祖輩曾出現過異能者,便成為了素材之一。
人造人實驗也依舊不樂觀,胚胎一旦接入「人造異能」模塊,便開始迅速劣化,直到胚胎死亡。戴勝言甚至都想要放棄。他回到自己海悅城的辦公室,正准備向分院園長提出終止投資時,院長的信卻比他先到。
“實驗成功,速來。”
成功的實驗對象原本是一個胚胎,但當接入了「異能模塊」後,便產生了部分轉變,分離出了另一個胚胎,這唯二沒有劣化的胚胎,便是戴昀景與戴昀玥。他們沒有繼承戴勝言的黑發,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頭赤紅。
隨著成長,他們發現,本應該是接入了異能模塊的兄妹,卻沒有展現出任何一點異能的天賦。而隨著學園聯合高層的換屆,整個聯合也開始整頓分院。作為禁忌研究的「人造異能」如果被高層發現,可能會產生相當嚴重的後果。由此,戴勝言將兩個孩子接到家里,作為第三和第四個孩子來進行養育。但商品並沒有展現出屬於商品的價值,讓他也對這對有著自己一半血統的兄妹產生了不耐煩。
直到自己親眼目睹自己的別墅院遭到焚毀,而縱火者是那對人造異能者後,他才恍然大悟,實驗很成功,但這對兄妹卻將其隱藏起來了,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這都是對他的報復。
......
“哦?新學生?還是異能者?”一位老人在桌子上敲著筆,“登記一下吧,宿舍的話,女生去遠星樓,男生去極星樓,拿著登記證那邊會給你安排的。”老者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兩本登記證上寫了幾筆,隨後便揮揮手,“下一個。”
少年少女走到了分岔路口,互相揮了揮手便分開。
戴昀景的宿舍在三樓,是二人間。當他推開宿舍門後,便看見了一頭藍發的少年正在打掃衛生。
“初次見面,我是戴昀景,以後要一起生活咯。”
“你好,我叫楊星,以後也要多多關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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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