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回
一個罐子沒有糧:沉睡的小王子與公爵騎士,第八回!
上回說到,【愚人身】收拾行囊告別了東北小鎮,准備向王國南部出發
“【愚者】先生,您真的不去看一眼我的女兒嗎?”子爵將他的私人信物交給克萊恩,語氣誠懇,“那天,海瑟琳盡管看起來還是很害怕,但她至少沒有像以往那樣躲起來或是懼怕我的觸碰……親愛的【愚者】先生,海瑟琳說,在見到您以前,她不會說出當年究竟遇見了什麼——我很擔心她。”
盡管信物不能保證完全躲開路途上大貴族的刁難,但至少【愚人身】可以以子爵騎士的身份出行——避免了許多針對平民的搜查,於是克萊恩收好了信物,沉吟片刻,稻草人像是風一樣的聲音響起:“無須擔心,子爵閣下……您的女兒終將恢復正常——何必非要知道她痛苦的根源呢,農夫之間有句老話:‘糊塗地活著比什麼都強’……您也不希望讓您的小女再回憶一遍她的痛苦吧?”
“……好的,我知道了,”子爵沒再多說什麼,向克萊恩告別,“那麼,我所能保證的,是在您離開這段時間,東北鎮的【愚人之言】的同伴,將被我庇佑”
“倘若白晝無光,愚人身為火燭——”子爵已然很熟悉這段頌詞,他微微頷首,向【行於大地之神】告別,“引我等向上。”
【我親愛的主人,您不想見那位子爵的千金,對嗎?】
【王國的阿羅德斯,這話還是你講的——糊塗的活著比什麼都強】
【啊,抱歉,我無意提起您的痛苦往事……我親愛的主人,我們該出發了,南部的同伴需要您的幫助……您也該親自去看一看阿勒蘇霍徳之筆締造的信仰】
【出發吧】
【出發吧】
【愚人身】踏上通向【未來】的道路,可【過去】的回憶……並不是那麼好消除的東西。
“——我親愛的王子殿下,我親愛的克萊恩,你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呢?”
王都,王宮,小王子的寢宮,公爵騎士閣下定時定點地出現在克萊恩的床邊
熱毛巾,熱水盆,一點可以讓克萊恩有些體力的甜酒和一些冷吃的點心
但小王子依舊在沉睡——沉睡的小王子既不痛苦也不難過,只是貓咪似的不安地團成一團
——這讓公爵陷入了難得的回憶之中
這不安的蜷縮,讓他莫名想到了兩年還是三年前,那個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發瘋的,在大街上蜷縮成一團的鄉下女人
“……叫海琳絲還是海瑟琳來著?”
阿蒙頓了頓,將克萊恩的手掌完全展開,一點點用熱毛巾擦拭起來
——那一年,克萊恩剛過完十三歲生日
距離老國王死去,克萊恩長兄在登基前死去……公爵騎士徹底把握朝政,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一點
年幼的小王子實在是過於柔軟而心善——他竟然向公爵提出,也許自己不需要這麼早就遴選王妃,讓在老國王與大王子相繼死去,花費過多的國庫,能夠休養足夠時間
——這是那個溫和的,天真的,會甜甜地叫阿蒙騎士閣下的小王子,第一次明確地提出反對
反對,為什麼要反對呢?
——既然小王子決定不沿著既定的計劃與命運行事
那麼——他應當是想要感受痛苦了。
“——當人拒絕命運,便走向悲劇。”
所以,阿蒙順理成章地“獎勵”了他
——而那位海瑟琳小姐
公爵漠然地,玩味地笑了——那個女人甚至連小王子也不如
【我親愛的主人,旅途總是無趣,昨日我為您講了一個關於【道路】的故事,今日,您可否為我講一個故事?】
【王國的阿羅德斯,你也是擁有好奇心的生命嗎?當年我沒有告訴你的事,竟然會好奇到現在——也不必拿海瑟琳小姐刺激我,阿羅德斯,那並不是什麼好故事】
【好奇心,是構成【願望】的要素,阿羅德斯同樣擁有,阿羅德斯永遠好奇】
【好吧,好吧,願望的魔鏡啊,你是想要我正視我的回憶,對嗎?其實對我而言,那也不是什麼不可以回憶的東西】
公爵騎士“獎勵”了當初年幼懵懂的小王子——這是開頭
而海瑟琳,一個無辜的鄉下千金,一個亂入進克萊恩的痛苦的可憐人——僅僅只是因為愛慕那鄉野傳聞中的公爵騎士而來,卻也因為那位公爵騎士而瘋狂的可憐女人……
“我其實,還是挺感謝海瑟琳小姐的,如果她當年決絕一點,果斷一點——也許我不會活到今天。”
“但這猶豫和善良害了她,”【愚人身】喃喃自語,像是說給魔鏡,又像是在說給自己,“這讓我的感謝變得卑劣惡毒起來……所以我無顏見她,哪怕僅僅是寄宿在稻草人空殼中的靈魂,我也無顏見她。”
彼時的小王子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只是按照公爵的命令,在那片紗窗後自瀆罷了——
那幼年的,懵懂卻會為了這非常態的關系痛苦的小王子,不解地看著平日已經拍著他的屁股要他吞得更深的阿蒙耐心地,溫柔地告訴他,這是一個特別的“獎勵”,要是他能夠在這些東西的幫助下自己把自己干到失禁,就可以允許他放棄聯姻——否則,就只能乖乖聽話,並且三個月都不可以離開寢宮,去王宮圖書館或是小花園了
小王子看著阿蒙溫柔地為自己的脖子套上項圈,陰莖綁上系帶,又在他痛苦的哭喊聲中,將冰涼的硬質拐杖塞進他的屁眼
“假如恨和恐懼可以幫助您,那麼請恨我吧,請恐懼吧——我親愛的王子殿下,”公爵閣下溫和地,憐愛地,將一把銀質匕首懸在了小王子的脖頸邊,輕輕親吻他因恐懼而蓄滿淚水的眼角,“證明給我看,您是個只希望被人插入,只能用後面高潮的王子——這樣,您就可以不用聯姻了。”
——一般來說,順從公爵閣下的時候,他是很好說話的
已經被公爵使用過很多次的小王子前不久才剛剛接觸到阿羅德斯,願望的魔鏡鼓勵他的願望,卻對他目前的遭遇沒什麼特別好的辦法——只是保證需要一點時間,讓他能夠在王宮外活動
——但這之前,克萊恩能做的,就只有順從
在阿蒙公爵欣賞到小王子因為雙乳入針而慌亂卻不敢亂動的表情之後,他輕輕地放開了克萊恩,拉下了那只有一面能看見對方的,克萊恩不知道什麼時候裝上的紗簾,溫柔地,愛憐地說:“假使您感到害羞也沒有關系——這紗簾會將您的一切情態遮擋——不用擔心”
——那是徹底的謊話
十三歲的克萊恩看不見阿蒙,就以為阿蒙同樣看不見他——於是他試探著,為了達成【願望】,而隱忍著蟄伏——
他輕輕扭動起瘦弱的腰,想要找到平時公爵閣下肏干的位置,好能迅速結束這荒誕的,痛苦的【獎勵】或是【懲罰】
——他當然不會想到,阿蒙將那些线繩的另一頭,綁在了被允許面見公爵與王子,還未褪去振奮,卻已經開始慌亂的,年輕的鄉下千金脖子上
——懸在脖子邊的匕首,埋在地下的小刀,公爵閣下的布置比克萊恩想得惡劣得多——他甚至在克萊恩頭頂的房梁上放了一瓶硫酸——並將這一切的機關綁在了了那位可憐的,克萊恩還不知曉存在的,海瑟琳小姐的身體上
“可愛的子爵小姐,”公爵微笑著,禮貌而克制地向這位鄉下千金點頭示意,他拿出在鄉下炒到幾千鎊一匹的絹布,輕輕擦了擦自己的單片鏡,聲音很輕地安撫她,“不要亂動哦。”——原本,這是多麼溫柔而多金的完美的公爵騎士
但海瑟琳知道——這一切都無法再打動她了
這溫柔的,克制的,禮貌的微笑與寒暄地點是在王儲的寢宮,是將那可憐的,看起來什麼也不知道的,一個勁取悅著公爵的小王子的命放在她的身上而來
——這溫柔的公爵啊,這惡劣的魔鬼啊
——而她甚至不能移動自己的脖子
因為那足以將小王子的脖子刺穿的匕首就連在這根脆弱的絲线上——
她甚至能感受到絲线那頭傳來的微微拉扯,看見小王子不小心碰到匕首而在脖子上留下的血痕,那觸碰讓絲线輕輕晃動
讓她的意識也一起晃動起來
——可她不能往前救下那可憐的,發出痛苦而歡愉的哭喊的小王子,也不能往後跑出這昏暗的,充斥著惡意的寢宮
她甚至只能轉動眼珠,看見公爵那半張帶著單片眼鏡,似乎微笑著的臉
——克制,溫和,冷靜
仿佛他才是正常人
而自己與那位看來已經徹底被控制的小王子才已經瘋了
——我會被滅口嗎
海瑟琳的意識恍惚之間想到
知道了公爵的秘密,知道了王室的秘密
我真的
能走出王宮嗎
——海瑟琳不敢再想下去,她甚至無法閉上眼,因為這位溫和的公爵閣下手中也拿著一把小刀
——海瑟琳讀懂了他的意思
這位瘋狂的,惡劣的公爵,希望她閉眼,她假如閉上眼睛——他就能割斷那些线繩了
——不可以
海瑟琳強迫自己看著
看著那些晃動的絲线,看著扭動著比女人還細的腰肢的小王子,看著他微微失神的眼睛,看著他雙手握著那拐杖越插越快——
“海瑟琳小姐,”公爵低沉的,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詢問,“您反抗您的命運,來到王都,是嗎?”
——是的,當然,海瑟琳分神想到,自己不希望僅僅只在鄉下繼承一個小小子爵,自己不希望一輩子都待在那小小的鄉鎮上
“那麼,”公爵的聲音仿佛惡魔的低語,“您既然要反抗命運……也一定做好了接納痛苦的准備了吧?”
——什……麼
公爵的聲音仍舊在她耳邊
可海瑟琳忽然覺得自己聽不太懂他在說什麼
“【宿命】或是【苦難】,人總是在這兩種東西里選擇,”公爵輕柔地,溫柔地,不解地詢問,“可是,【宿命】不好嗎?為什麼,總是會有人選擇【苦難】呢?”
——這句詢問,海瑟琳並沒有聽見
她的思緒飄得很遠,讓她的思維亂七八糟七零八落地攪和成了一團混混沌沌的漿糊
她偶爾想到自己在王子殿下這麼大的時候,她的父親送了她一條漂亮的裙子
偶爾想著,哪怕她已經在母親和其他人口中知道了王都貴族的墮落,但是公爵騎士為何會是這樣
偶爾又想到,吟游詩人所傳唱的愛情,在他們這些貴族里,真的存在嗎
她想了很多,又像是什麼也沒想
她看見那很少在公眾面前露面,但還是能看出與老國王三分相似的小王子露出了她平日絕對不會想到的,王儲不應該露出的痴態,她看見小王子胡亂又縱情地騎在那根長長的拐杖上聳動
——她看見好多東西,她又好像什麼也沒看見
她的余光注意到公爵一直在笑,偶爾低頭玩一下那把小刀,卻仍舊深情而憐愛地向小王子看去——假使說這世上有比那更深情更濃烈的眼神,海瑟琳覺得那也許是不可能的
但就是這樣的深情的看著小王子的人——親手安排了這一切
公爵到底在想些什麼
海瑟琳無聲地在心中高聲質問
這位公爵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忽然注意到,公爵起身離開了座椅
他慢慢地走近聳動得越來越快的小王子身前,拉開那幾乎沒什麼作用的紗簾,似乎與那可憐的,對海瑟琳來說過於陌生的小王子說了什麼
然後——公爵拉開了紗簾
木偶般僵硬的海瑟琳,情態似娼婦的小王子,就這樣,四目相對。
“那時,一浪勝過一浪的高潮席卷了我,”克萊恩平靜地,漠然地講述著,“我無暇注意到那位陌生小姐的臉,在阿蒙的親吻中失禁著叫出聲……”
“……而她被迫看完了全程。”
“她當時假使慌亂地動一下,哪怕只是眨一下眼睛。”
稻草人坐在馬匹上,看著白色的小蝴蝶飛來,又從他稻草的指尖飛走,淡淡地總結
“……我可能就真的死了。”
“她必須瘋,無論是真瘋還是假瘋,”克萊恩收回了手,“……她想要活下去,所以她瘋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是被我逼瘋的——好在她是真的瘋了,不需要再一遍遍被陷入那樣不自主的操縱里。”
“……我怎麼能這麼想,算了。”
“……無論我如今在做什麼,我的感激與愧疚對那位海瑟琳小姐來說,實在過於卑劣而惡毒。”
【所以,王國的阿羅德斯,你知道嗎?我並非那種逃避回憶的家伙……只是,這份回憶對我而言,只是堅定我殺掉阿蒙的信念罷了】
——而這個故事,還有一些對於阿蒙而言無傷大雅的邊角故事
假使那位蹦蹦跳跳去【愚人之言】領白面包和肉湯的小侍女如今還在人世,那麼,她就會補完這個故事——
那位海瑟琳小姐在進入寢宮之前,她的某個同伴曾經輕輕咳嗽了幾聲,想要提示這個可憐的,無知的貴族小姐
公爵注意到了,但什麼也沒說——當他終於拆下海瑟琳與克萊恩兩人身上綁著的機關,送海瑟琳出寢宮的時候,他輕輕地,溫和地,冷靜地,讓侍從們將那位膽大包天的小侍女,活埋了
——說起來,上一個亂出聲的侍女,是埋在小花園,還是後山了呢?
我?我啊,是被絞死在王都大街了。
我依稀記得,那位侍女人很好,會讓我提前下班;【愚人之言】的先生們也都很好,會教我識字,給我肉湯和白面包。大家都是好人。可是為什麼好人,要死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