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五十三回
一個罐子沒有糧:沉睡的小王子與公爵騎士,五十三回!
半年的時間,一個國家,可以變成什麼樣子?
巴哈斯伊爾的小王子並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克萊恩.莫雷蒂,這位被後世史評家爭議不休他的一生的末代王子也並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只是盡可能地、盡可能地將自己的潛力壓榨出來——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在克萊恩的暗中操縱之下,王國南北,成為了兩種完全不同的模樣——
灰白之森以北,巴哈斯伊爾的民眾期待著他們未來的王繼位,灰白之森以南,【愚人之言】的教眾遍布這富饒的南方大地,形成了獨特的宗教議會制——
【您已經做的足夠好了,我親愛的主人,我尊敬的王——】魔鏡這樣說
【小家伙,你還要將你那位公爵騎士的屍體存放多久才肯給我呢——那位侯爵已經不止一次前來暗示您處理掉他的屍身了吧?】亂入的黃銅書這樣說
——暫時先不提魔鏡的夸贊,克萊恩甩了甩腦袋,被重新修剪的黑色短發清爽地在他腦袋上晃了晃,一邊應對著大臣們針鋒相對步步緊逼的對話,一邊和特倫索斯特黃銅書打哈哈
【您這樣著急嗎?】克萊恩畢竟被阿羅德斯教導了五六年,這之前又是正統的王室教育,並不覺得應對難纏的大臣有多麼疲憊——甚至不需要全身心地投入進會議罵戰里,他看著面前的禿頭大臣嚴詞抗議為何要開放平民教育,挑了挑眉毛,學著當年阿蒙的態度冷笑了一聲,一邊對著黃銅書說【您不必擔心,我不會爽約——我只是需要您的一句准話,您究竟要做什麼?】這樣的日經發言,一邊揮了揮手,讓重新打散上位的王室騎士團團長上前一步,與隊員們圍在了那大臣的四方——
“為什麼不可以呢?我親愛的男爵閣下——您的先祖不也是平民出身嗎?”
“在座的諸位,不要忘記了,巴哈斯伊爾建立之初——除了索羅亞斯德家,哪一家……立國之前,不是平民?”
“你們反對開放平民學校,反對議會制度之中篩選平民……無非只是害怕自己的權力被分散罷了——我的臣民啊,睜開你那愚昧的眼睛看看灰白之森南方!看看那虎視眈眈的南方侯與那【愚人之言】的教會!”
“他們甚至連上下議會都搞出來了——那個烏爾甚至在上一次舞會中向王室送了一面白旗!他們早就開辦了學校,重新規劃了政策——甚至,他們將那些聰明過頭的罪人也塞入他們那議會里,你們知道南方侯上一次運來了多少錢嗎——足足半個國庫的稅收!”
“而那個一點也不主教的主教說的什麼,諸位還記得嗎?”
“他說:‘這不過只是我們南方土地上九牛一毛的財富罷了’——王室半年之前才解決了黑大公這只狼,猛虎還在南方虎視眈眈——而你們還在這里計較著平民能不能入學?!”
——那當然是我授意的,克萊恩默默地想,阿蒙與黃銅書的方法啟發了他,讓他直接在國內演起了雙簧——反正不過是左手倒右手,克萊恩並不在意,最後無論是哪邊占上風,最後只會達成他想要的結局
於是,克萊恩的新政策被順利地推行了出去。
——王都已經流傳起他們的王儲根本不像曾經傳言的那樣愚笨平庸,甚至在吟游詩人口中,有了因為深愛的妹妹身死,機警聰慧的王子殿下十年磨一劍最終扳倒了強勢的黑大公的浪漫故事,賺了好多貴族小姐與平民女兒的眼淚
——盡管謠言根源的王子殿下根本沒料到會傳成這個樣子,但好歹支持他的民意早就高漲起來
曾經什麼也做不了的被動的稻草人,半年時間,已然在王國之中變為了更加高明的牧羊人。
——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達成什麼結果。克萊恩想,這一點上,阿勒蘇霍德之筆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但在這之上,【平衡】教會了克萊恩御衡,【願望】教會了克萊恩善良……而貫穿了他整個童年的痛苦之源阿蒙、他一手建立的教會【愚人之言】與【愚人身】旅途之中遇見的許許多多的人,教會了克萊恩最重要的一個道理——只有更大的拳頭,才能保證更大的善良。
想要從羊群之中獲利並不可恥,但在這之上,如何保全羊群、如何平衡虎視眈眈的狼犬,如何讓狼成為牧羊犬——這全都是他需要學習,並正在學習的東西。
而他激進的改革手段,冷靜的交談態度,即使還未登基,也讓逐漸遺忘黑大公的貴族之中逐漸流傳起了一個嶄新的綽號——
瘋王。
不少貴族著實難以理解他們的瘋王殿下,但了解內幕,知曉【愚人之言】也與他們這位小王儲有關的帕列斯和倫納德只能暗暗震撼於這位小王儲的手段之精明——簡單粗暴而有效的手段,就是最精明的手段
一個侯爵的支持已經足夠分量,更別提克萊恩早就通過【愚人身】傳信給了海瑟琳的父親,那位子爵閣下——然後帶著阿羅德斯親自去見了他和海瑟琳一面。
——阿蒙已死,他終於有顏面再見那位善良的貴女。
“您說,‘願望將在王國覆滅時實現。’,”那位曾在自己的城堡之中與克萊恩的【愚人身】高聲辯駁的子爵搖了搖頭,看著面前穿著王子正裝的克萊恩,頗有些自嘲地說,“你可沒說,是您親自將王國劃上休止符啊。”
“我說過,‘王儲並不希望登基’,”克萊恩懷里抱著魔鏡,以自己的真正形態面對著子爵,笑著搖搖頭,“我從不說謊——不過,我就是【愚者】的事,就不必對我的朋友們講了,閣下,您也不希望他們無法扳倒他們的神,對吧?”
“我會保密的——”子爵點點頭,卻冥冥之中感覺自己怎麼也說不出剛才的信息了
——真不愧是【行於地上之神】啊
通過特倫索斯特黃銅書【裁衡】的誓言,能夠保證不泄露,這也是克萊恩敢對子爵完全透露馬甲的底氣
“所以,子爵閣下……願望,實現了。”
當願望的光輝灑在海瑟琳身上,那曾經溫柔善良,如今卻蓬頭垢面,在房間內瑟瑟發抖的女孩兒終於恢復了神智——而一旁不可置信的子爵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似乎還是沒敢相信【行於地上之神】竟然就是那位被黑大公軟禁到幾乎快被眾人遺忘的小王子。
那位善良的貴女怔怔地看著面前衣冠整齊的克萊恩,在她親愛的父親有些擔憂的目光之中,緩緩地,緩緩地對著王子殿下行了個覲見禮——
“貴安,王子殿下。”她似乎想說很多東西,但卻在克萊恩狀似無意地說出阿蒙已死,讓子爵不要再追問往事之後目光一松,沒能逃過克萊恩目光地嘆了口氣,隨後,和克萊恩相視一笑——
“您現在看起來很好。”女孩兒笑著說。
“你也是,”克萊恩輕輕地虛扶了她一把,讓一切的歉意、愧疚與痛苦都在這無言的笑顏之中劃下休止符,“今天是個好天氣,出門走走吧。”
距離登基典禮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王都的雪越下越厚,這幾乎是克萊恩這五六年以來第一次自由地在王宮外的積雪上散步,看著家家戶戶燒起了柴火和煤炭,這位不久之前還在忙碌著商討雪災救濟的王子殿下終於有了一點自己的時間。
魔鏡被他妥善地安置在了正裝內襯里,而黃銅書似乎不太喜歡寒冷的天氣,於是克萊恩只好將它安置在溫暖的地下室里,只帶上了阿羅德斯
【阿羅德斯,在阿勒蘇霍德之筆的預言里,我就快要死了吧?】
【是的,我的主人……但是——】
【它既然告訴了我們,那麼,接受又有何不可呢?】
黑發的小王子站在雪里,雪花從高空之中落下,落在他的黑發上,落在他的睫毛上,落在他的斗篷上,凝成晶瑩的雪霜。
他呼出白氣,搓了搓手掌,看著王都街道上房屋煙囪里冒出的煙氣,愉快地、滿足地笑了:“你看,今年的王都,沒有無家可歸的人——阿羅德斯,謝謝你的支援。”
【一點木炭和錢罷了】魔鏡贊嘆的聲音在克萊恩腦海里響起【您……真是做得特別好,非常好】
【是我最好的立約者,最好的主人……最好的學生】
“真漂亮啊,”克萊恩隨意走了幾步,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愉快地轉過身,看向了來人——看來是溜號了一段時間,帕列斯派人來找了,“……有什麼新情況嗎?”
“是的……殿下,大臣們正在等您回去商討一個月之後的登基儀式,”侍從的聲音在他身側響起,還有馬匹的嘶鳴聲,“走吧,殿下,該回去了。”
“那,走吧。”小王子對著侍衛笑著點點頭,翻身上馬。
——春去秋來,新的一年,又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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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