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回
一個罐子沒有糧:沉睡的小王子與公爵騎士,二十五回!
上回說到,克萊恩偶然間在王宮圖書館拿出的長詩中發現了阿勒蘇霍徳之筆的蹤跡,而阿羅德斯提出阿勒蘇霍徳之筆的狀態似乎不大對勁。
而這時,克萊恩的【愚人身】與科斯特伯爵已經在南方侯領土腹地的城鎮中安頓下來,進入了造物主教會。
克萊恩想到要建立【愚人之言】的時候,甚至還沒滿十三歲,而王都因為驅逐造物主的百年動亂,早已沒有了成體系的信仰——這讓野路子克萊恩編撰的聖典和教會的構成更類似於結社一般的存在,各地教會據點甚至只是掛了一幅大概描繪稻草人模樣的畫像,布道也更像是教學和研討會——這還是半道出家的小王子第一次看見那樣恢宏而聖潔的石膏塑像。
這讓稍微有些許沒見識的小王子頓住了腳步,等到扮演著富商的科斯特伯爵與這教堂里穿著紅衣的主教先生對上,克萊恩才回過神,像是害怕雇主責罰一樣,迅速跑到了伯爵身邊。
可當他小跑著來到科斯特伯爵身旁,才發現那位穿著紅衣的主教先生並沒有招呼伯爵,而是眼神直勾勾地往下盯著自己。
克萊恩被盯得渾身發緊,摟了摟身上把他蓋得密不透風的斗篷,躲到了科斯特伯爵身後。
被迫承受【願望】的【奇跡】,變得年輕的伯爵不敢多說什麼,只能笑著打圓場:“先生,不好意思,我家仆從有些怕生。”
“不,”那位穿著艷紅色袍子的主教頓了頓,向著克萊恩的方向跪拜下來,以一種奇特的,似乎慢了半拍的口吻恭敬說到,“我的主讓我歡迎您,探尋【正確】之路的朋友。”
——【它也許,會專程來見您】
前日魔鏡所言,言猶在耳,克萊恩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顧不得一旁伯爵略有些驚異的眼神,看向恭敬跪拜的主教。
“無需慌張,無需煩憂,探尋者,主將予您答案,”紅衣的主教緩緩起身,像是在避開什麼一般往後退了半步,“萬事萬物,宿命注定——祂只是看見了您注定來到此處罷了。”
一旁眼中驚異還未褪去的科斯特伯爵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困意,他像是聽天書一般聽完了紅衣主教說的每個字,而那些音節卻都共同扭曲成了一段莫名的搖籃曲。
在克萊恩始料不及的時候,伯爵栽倒在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一旁的修士懷中,被攙扶著坐在了應當是用來禱告的長椅上。
“主,只說了要見您。”
“隨我來吧,探尋前路之人。”
——原本,紅衣的主教所說的是這一句話。
可是,在克萊恩耳中,這句話的單詞與音節被奇異地扭曲,像是同聲傳譯一般,克萊恩在同一時間聽到了截然不同的另一種說法——
“隨我來吧,【願望】的立約者。”
——說起來,進了造物主教堂,阿羅德斯就沒有說過半句話!
它怎麼回事
還沒等克萊恩在心中的呼喚有回音,他就被帶入了這座恢宏教堂偏殿的禱告室之中。
——克萊恩原以為,自己也許會見到那神像之人,或者是其他什麼人。
可這空蕩蕩的,只有一張木桌的禱告室之內,只有一支,鴉羽做的筆。
【樂子筆,你算計得未免太多了!】
【畫大餅的家伙怎麼也能找到立約者?】
——突兀爆發在腦海內的爭吵,讓原本如臨大敵的克萊恩腳步一頓。
“……魔鏡阿羅德斯,阿勒蘇霍徳之筆?”
【是我,親愛的主人】
【你好,【願望】的立約者】
“你們……很熟?”
【……雖然確實很熟】
【不熟】
“……啊?”
克萊恩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思維被這兩個家伙攪和成了一團漿糊,憑空多出一點諧感。
這樣詭異的空白沒有持續多久,克萊恩似乎聽見熟悉的魔鏡意識嚷嚷了幾句,被另一個意識取代了
【雖然很想寒暄一句“沒想到你現在就來了”之類的東西,可惜我承載著【注定的結局】……你好,愚者先生,你好……克萊恩.莫雷蒂,巴哈斯伊爾王國第二十三位繼承人】
【不用緊張,孩子,我只是想見識一下那個承載著【無盡的可能性】,混沌不堪的,最接近【魔鬼】的家伙……想要做些什麼罷了】
克萊恩:……?
【孩子,來,來坐上這椅子】
【……親愛的主人,不用緊張,阿勒蘇目前沒有惡意】
魔鏡咬牙切齒的意識傳入了小王子腦海,於是克萊恩遲疑了一會兒,坐在了那把木椅之上
【現在放松些了?】
一個似乎相當愉快的聲音從克萊恩心中響起,面前那支鴉羽之筆開始在桌上早已准備好的羊皮卷上寫字
——親愛的克萊恩.莫雷蒂——
不知道那塊魔鏡對你說了什麼,想來不是什麼好話……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同樣【注定的結局】與【絕對的悲劇】……我很抱歉,親愛的克萊恩.莫雷蒂先生,我必須要告訴您——
您快要死去了。
再度被震驚的克萊恩甚至來不及思考,脫口而出:“為什麼?”
——先不提阿勒蘇霍徳之筆究竟是怎樣一種態度,這樣開門見山宣告他人的死期就足夠令人不適,克萊恩想了很久也沒看出來自己哪里命不久矣,於是在脫口而出疑問之後只好死死盯著那張正在書寫的羊皮卷
——不為什麼——
阿勒蘇霍徳之筆的筆杆寫這句單詞的時候都翹了翹,仿佛很快樂似的
……我好像知道為什麼阿羅德斯這麼不待見它了
克萊恩理智地想到。
“那麼……我,將在什麼時候死去?”
克萊恩理智地,緩慢地提問。
——三年後——
阿勒蘇霍徳之筆毫不嘰嘰歪歪,直接進行了一個精准預言——好在克萊恩被它唬得一驚一乍還以為自己後天就將死於非命,乍一看到三年,甚至開始覺得長存的【童話造物】的時間觀念有點問題
——其他的東西,我也無法知曉,被禁錮的王儲啊,阿勒蘇只看見【結局】——
說著只看見結局,卻說了這麼多關於我的信息,擺明了讓我問它——這支筆毫無疑問地是個釣魚佬!
克萊恩開始共情起剛才罵罵咧咧樂子筆的阿羅德斯來。
“阿勒蘇霍徳之筆,那麼,您是否可以告訴我——您為何要,建立造物主教會?”
——所以我就不問,我問其他的
克萊恩略有些冷酷地想。
——那當然是,為了我所期盼的——
——期盼的宿命——
好一個謎語樂子釣魚佬
阿勒蘇霍徳之筆打啞迷講廢話的水准猶在王國貴族之上,克萊恩沒和和貴族打過幾次機鋒,如今絞盡腦汁地直球套話:“那麼,請問……您期待的【宿命】之中,我的公爵騎士是什麼?”
——阿羅德斯曾經說過,阿蒙假如接觸過阿勒蘇霍徳之筆,那就一定會被筆欣賞,克萊恩卻無從得知阿蒙究竟接觸過它沒有,如今天時地利,自己拋出這個問題,乍一看是克萊恩已然知道前置條件所提出的控訴,要是沒有也能歸類到小王子對於最終敵人的恐懼上。
——小王子無師自通了詐唬。
——那孩子啊,他是——
克萊恩瞪大了雙眼,緊緊盯住這羽毛筆無墨卻能寫出文字的筆尖
——快要成功的——
——容器——
——容……器?
什麼的容器?什麼要成功了?
可阿勒蘇霍徳之筆似乎以為魔鏡阿羅德斯早已告知,默認他知道,沒有再提,反而寫到
——事實上,我能得知你的信息大多數都得益於我曾接觸過他,看到了他身上的【絕對的悲劇】——
謎語樂子釣魚佬滾出王國!
——克萊恩在心中暗暗腹誹
也許是假想中也許會咄咄逼人的阿勒蘇霍徳之筆到目前為止都非常和善,也許是阿羅德斯還可以與他接洽卻放任的態度,克萊恩反倒放松了下來,大腦也清晰很多——既然知道了阿蒙確實與阿勒蘇霍徳之筆有些關系,而阿勒蘇霍徳之筆確實有些計劃,那麼沒必要把如今還不錯的氣氛搞得劍拔弩張——克萊恩要是沒有搞錯,剛才帶他進入禱告室的那位紅衣主教看他的眼神帶著一種好像知道什麼的憐憫——既然羽毛筆承載著【宿命】,那麼讓那個紅衣主教來接引我就很有可能是特地安排,自己也不能辜負羽毛筆的安排……大可以先去從人著手問個清楚
這麼想著,克萊恩就禮貌地,乖巧地詢問:“既然如此……我可以之後再來詢問您一些問題嗎?”
——真是膽子又大又聰明的孩子,我將在巴哈斯伊爾王國滯留一周——
——鑒於你已經知道了許多東西,我允許你問出,你心中感覺最冒犯那一個,我不會怪你——
——詐唬大成功
看來阿蒙在阿勒蘇霍徳之筆的計劃中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不然不會因為我只是提到了他相關就告知我如此之多的消息
於是,克萊恩遵從本心:“那麼,阿勒蘇霍徳之筆,您可以告訴我嗎——為何,當年王國,要驅逐,您締造的信仰呢?”
歷史標准答案也許還有什麼很關鍵的東西沒有點到……克萊恩心說,畢竟南方侯這里,造物主教會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十惡不赦地可惡。
據這城市的政務官所說,他們甚至有在乖乖交稅!
——啊,竟然是這個問題嗎——
——狡黠的孩子,假如你並非【願望】的立約者,而是【宿命】的踐行者,或者哪怕你只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平凡之人,我都可以告訴你答案——
【你要挖角?!】
阿羅德斯憤憤不平地在克萊恩腦海中尖叫起來
【阿!勒!蘇!霍!徳!】
【你這雞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