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猛犬的廚藝

　　 E班的女班主任gardner多了條狗已經是學生中人盡皆知的事了。那狗還是B班的isaac，這讓學生們不得不激動起來。

　　 其實他倒也沒做什麼，只不過是幫那位女班主任教訓了一兩個及其不聽話的學生罷了——以他個人的名義。一方面是因為gardner老師自身處事風格也強硬了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半睜著只眼；另一方面isaac倒也聰明，在聽聞有態度惡劣的學生出現後也沒有直接出手，而是在反復詢問gardner老師確認了情況後才去找了那幾人的麻煩——當然，這也是私底下的事了。

　　 總而言之，E班的班級紀律好了非常多，之前因為打人事件而蠢蠢欲動的不良們也安分了下來。

　　 “那些學生們都已經安靜下來了，你可以好好待在dickens的班上讀書了。一直這麼揍下去，影響也不好。”吃晚飯的時候，rachel這麼對isaac說。

　　 “哦，”他用筷子叉起切口參差不齊的土豆片，盯住了rachel的手指，“那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是我自己弄的，”rachel連忙解釋道，“切菜的時候。”

　　 少年想起她做飯時匆匆跑出來的背影，又看向那賣相不太妙的飯菜，一種不妙的感覺浮上心頭。

　　 次日傍晚rachel把菜放到砧板上的時候，身邊突然冒出了個isaac。他看著女人拿刀的姿勢直皺眉——“哪有你這樣切菜的啊！？”

　　 他搶過rachel手上的菜刀，掂了掂對著躺在砧板上的蘿卜比劃了起來。他雖然握得最熟練的是那種能傷人的小刀，但對菜刀這種刀具的掌握也不會差到哪里去。三下五除二切好了成為細絲的蘿卜，少年得意地看著她，眼中的戲謔不言自明——你這個（比我大的）（女）老師居然連切菜都沒我強。

　　 一旁的rachel沉默了會，伸手掃過蘿卜絲放進碗里，倒了油熱起了鍋。“謝謝你幫忙，接下來的還是讓我來吧，對你來說還是太危險了。”

　　 少年瞬間就炸了毛，一把搶過裝滿蘿卜絲的碗：“危險的明明是你吧！別把我當小孩子！我做的絕對比你好！”說著不顧rachel的阻撓，手一伸把滴著水的蘿卜倒進了鍋里。

　　 那幾滴水碰上沸騰著的油便瞬間爆了開來，濺到了少年的手臂上，看著女人擔心的眼神，他硬是憋住了喊叫。堅持要自己做飯，把廚房門嘭地一拉，將rachel留在了外面。

　　 這場爭執的結果是兩人都只吞下了第一口菜，然後rachel就拿著錢去外面買冷凍便當去了。isaac雖然很想把菜吃完以證明一下自己的廚藝……但他實在是吃不下第二口。

　　 在那之後兩人約定好了，isaac切菜，rachel做飯，分工明確，再無爭執。

　　 8.你才是孩子

　　 忙碌了一整周的rachel只有在周六的晚上才能休息下來，好好地整理一遍屋子。

　　 rachel即使是和isaac同居了也沒有提升什麼隱私意識，她的房門經常是大開著的，有時甚至連換衣服都忘了關門。這讓isaac很想吐槽，好好的睡房為什麼要搞成像辦公室一樣成了開放式的房間。剛住進來的時候他還好幾次不小心撞見她准備換衣服，滿臉尷尬地幫她關上了房門。但時間久了，rachel仍沒有養成關門的習慣。

　　 這次他路過的時候房間門依然是開著的，不過里面的人倒是沒在換衣服，只是在放著什麼東西。他多瞅了一眼，滿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那是原本放在他房間里的，成套的瓷娃娃。

　　 他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一個成年女教師喜歡收藏這種小女孩子才會要的玩具，還總放出來惡心他——雖然這只是他主觀上的想法。isaac站在門口對她喊道：“喂，你怎麼又不關門啊？！”

　　 他的嗓門太大，嚇得rachel連忙回頭，手上卻是一松，最後一個即將放到架子上的瓷娃娃被摔得粉碎。

　　 兩人都愣住了。

　　 isaac滿腦子的埋怨話語一時間堵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他還在思考著該說些什麼，就看到rachel的眼淚簌簌落了下來。

　　 他更慌了，看到她哭著伸手想撿起那些殘余的碎片，腦子一熱就衝了過去。

　　 “別撿了反正都碎了！又割傷手怎麼辦！”他慌慌張張地拉開rachel的手，可她哭得更厲害了，他只好自己動手撿起那些碎片。大片的收集到了手里，碎成粉末的則沒法再捏起，他有些不自在地將那些碎片遞給了rachel。

　　 “你都成年了怎麼還喜歡這些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兒啊……碎了一個有什麼好哭的……你才是小孩子吧……”他皺著眉嘟囔道，對著哭泣的女性沒有絲毫安慰。

　　 rachel抿著嘴，接過了那些碎片，眼淚仍在大滴落下，“本來、就已經缺一個了……現在連最喜歡的那個……也……”

　　 isaac一時語塞，僵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麼。rachel站起去尋膠水。即使娃娃被粘好了大半，也仍有幾塊碎成粉末的地方無法彌補，老師的眼淚已經收了許多，但難過的表情依然還在臉上。isaac站在房門旁，不知是進是退，搜腸刮肚也想不出彌補的話語。而一聲“對不起”，憑著少年人莫名其妙的驕傲感，他是寧死也不肯說的。不安地看了幾眼消沉的rachel，isaac返身走了出去。

　　 “真是個小孩子。”

　　 即使是這種時候，他的腦子里也還是這個想法。

　　 9.錢

　　 二年A班的edward最近非常惱火，身為一位乖巧的好學生，他同成績不好又愛打架的哥哥形成了鮮明對比。自出生起他就一直備受父母寵愛，前些日子哥哥還直接從家里離開了，這讓全家的生活又舒心了許多。

　　 但誰知道他那個不學無術的哥哥，最近居然打起了勒索自己弟弟的主意！

　　 Edward是非常不屑於叫isaac哥哥的，他們沒有血緣關系，相處得也一直不好。但畢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多年，當他被勒索的那一瞬間，他還是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這人難道對曾經的家人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事實上isaac確實沒有。身為養子，在被抱進家門的第二年edward就出生了，他的童年被無視與厭惡充斥著，父母覺得連給他口飯吃都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他怎麼可能會對毫無血緣關系的父母兄弟抱有感情？

　　 於是今天他也把edward逼到偏僻的角落里威脅他拿出錢來。這家伙不知道為什麼既沒告訴父母也沒告訴老師，昨天吃了他一拳也只是恨恨瞪著他。但這樣更好，isaac就不用擔心他要攢的錢了。

　　 但這次他沒能成功。isaac看著被他脅迫得咬牙摸索著自己錢包的edward的表情突然變成了驚喜，意識到了有什麼人在後面接近他。還未轉頭，成年女性的聲音就傳了過來：“foster，住手。”

　　 ……是那個心理完全是小女孩的老師。

　　 他“切”了聲，空出了個位置給edward逃走。紅發的少年高興得不能自己，對rachel投去了感激的眼神。isaac仰慕那位女老師的傳言，他也有所耳聞。雖然之前不是很相信，但現在這個情況他也開始有些懷疑這位曾經的哥哥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人家了——畢竟是個那麼漂亮的女老師不是嗎？

　　 Edward乖乖逃跑了，isaac反身靠在牆壁上，百無聊賴地看著rachel：“干嘛啊。”

　　 “如果你需要零花錢，我可以提前付給你工資。為什麼要做勒索這種小孩子才做的事？”rachel看上去有些生氣。

　　 “吵死了……我才不要你的錢，而且明明你才是小孩子吧！喜歡那種小女孩的玩意！”isaac也不太開心，他沒注意到話說出口後rachel那增添了幾分難過的臉。

　　 rachel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收去那份難過的表情，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又無可奈何地咽了回去。轉過身緩緩走回教學樓。但沒走幾步又停下了腳步，背對著他靜靜開口。

　　 “我……”

　　 是很希望你能逃離家庭的陰影的。

　　 rachel終究是沒能說完這句話，上課的鈴聲蓋過了她細微的聲音。isaac沒聽清，追問了句：“什麼？”

　　 rachel沒有再說話，動身走了。

　　 10.意識

　　 兩人之間賭氣般地進行著相互責怪對方是小孩子的行為，rachel是有所察覺的。

　　 這種行為本身就很小孩子氣，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會不知不覺做了出來。

　　 但其實，誰都不是孩子吧？

　　 生理期的人總是睡得不太踏實。清晨被奇怪的動靜驚醒，起床去浴室查看的時候，遠遠地看見了少年慌張洗內褲的身影。

　　 不管誰都不是小孩子呢。

　　 11.街道

　　 與學生們不同，辦公室的老師們熱衷的是另一件事。

　　 風度翩翩深得老女教師們喜愛的dickens老師，最近似乎對gardner發起了追求攻勢。這件事情，學生們也很敏銳地嗅到了風聲。

　　 隔三差五在她辦公桌放上玫瑰花和精美的小禮物，或者下班後偶爾在她桌邊逗留詢問是否要一起共進晚餐……總之，是非常標准的追求女性的流程。只可惜gardner人和她臉上的表情一樣冷淡，不出半天那些禮物就會原封不動地回到dickens的桌上，共進晚餐的邀請也通通被她以“家里有人等著做飯”的理由拒絕了。但dickens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各種攻勢仍不停地向著gardner涌去。這讓（老）同事們感慨不已。

　　 這個Rachel Gardner到底是另有心上人了還是鐵了心要單身？

　　 教師們嘰嘰喳喳的時候dickens反而很是淡定，他對gardner接受與否並沒有太深的執念，只是想讓她注意到自己——用那雙眼睛，多看自己一些。那樣深邃、暗藍的眼睛，他只在自己的母親臉上看到過。第一次遇見gardner的時候，dickens就被那雙眼睛迷住了。若是追求她能讓那雙眼睛多注視自己一會，那麼他不介意一直追求下去。

　　 他正抱著這樣的想法想將新的禮物送出去的時候，gardner卻自己找上來了，說是為了答謝他之前伸出的援手，想請他吃頓飯。

　　 他注視著那雙眼睛，努力抑制住自己狂喜的笑容，用力點了點頭。

　　 isaac找了個兼職，是幫飯店的後廚搬運食材的活。一桶桶的食材笨重又繁多，長年干這活的老工人扭傷了腰，年輕力壯的高中生便接替他干起了短暫的兼職。反正和ray吵了架，不想回去看到她那張死人臉。isaac這麼想道。

　　 但他根本沒有想過，會在那里見到ray。

　　 暮色四合，點點星光已經躍上天際，isaac搬運完最後一桶食材，領過工錢走出了後廚的門——這里離ray家很遠，還是個高級飯店，平日里吃穿用度都十分節儉的ray肯定不會來到這種地方。

　　 可他錯了。他正從巷子里拐出來，迎面就碰上了年輕的女教師……和她身邊的dickens。

　　 三個人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

　　 isaac頗為吃驚地蹬著他們兩個，從方向來看他們是從飯店大門出來的，這種時候肯定也已經吃過晚飯了。可他們為什麼要一起吃飯？還是在這麼高級的飯店里面？以ray那種死省節儉的個性，是絕不可能自己來這種地方吃飯的，那麼這兩人，是約會？

　　 他怎麼不知道？

　　 無數念頭浮現在腦海中，腦中一閃而過的種種想法讓他更為吃驚地往後退了幾步。isaac半張著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在這種環境這種氛圍底下，他似乎也沒有什麼發言的立場。

　　 rachel也吃了一驚，她會選擇在這種地方請客也是因為這里太過偏遠，zack不太可能閒逛晃悠到這種地方來——不知道為什麼，她也是下意識地不想讓zack知道請客吃飯這件事。或者說她總覺得，和dickens有關的事情，都不要讓他知道比較好。但到底為什麼，他會在這麼遠的地方出現？她看著zack的吃驚甚至是有些震驚的表情，語無倫次地想解釋些什麼——“zack…”

　　 “foster,你家是在這附近麼？”isaac的現任班主任，dickens搶在她之前說出了話。

　　 “……啊？關你屁事。”isaac下意識答道，不知為何他此時對這人的厭惡感比以往更甚，滿心的厭惡溢滿得似乎要流了出來。他又看了rachel一眼：“你們約會，管我的事做什麼。”

　　 “不是的……”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dickens再一次打斷了rachel的回答，“我和rachel老師也談論過你的一些事，我覺得我有必要對你進行一些生活上的關心。”

　　 少年震驚無比地看了她一眼，之前的那份疑惑瞬間就轉化成了巨大的震怒與厭惡。他沒再說一句話，轉身扎進了夜色當中。

　　 “zack……！”再也沒有被打斷的話語，女人的驚呼被遠遠拋在身後，曾經能讓他稍微平靜下來的聲音，此刻也已經染上令人反胃的色彩。

　　 12.一切如常

　　 “那個，foster?我這有筆交易你要不要做？”

　　 他沒再去學校，也沒再回rachel的家，一如既往地在網咖里住下了。和其他朋友在球場一起打完球後，在網咖門口守著的，卻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學生當中出了名的援交女，以前還宣稱著“入了dickens的班就金盆洗手”，但大概在如願後發現了他已有意中人，於是又把拋棄掉的大叔用身體給拉了回來。

　　 她在網咖門口不安地張望著，一見到isaac的身影就撲了上來。少年被她惡心得直往後退，嫌惡的眼光似乎也讓她意識到了這樣做不對，於是又規規矩矩地站好，低眉順眼地看著他，眼睛里閃著詭……詭譎的光。

　　 “什麼鬼交易？我可不做。”他繞開少女就想往網咖里走，對方又急急忙忙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不要拒絕那麼快啦！是對你特別有利的交易哦！真的！”

　　 “滾開。”isaac甩開她的手繼續往前走。他和這人完全沒有過交集，因為出勤率低的緣故他們甚至都沒見過幾面，會互相知道對方也只是因為雙方作為問題學生都太出名了而已。這家伙出名不僅僅是因為援交，她完全就是把自己的身體當成了流通貨幣隨便使用，一起打球的那幾人談論起她也是一副齷齪又鄙夷的神色。這人能找來這里，八成也是用身體從別人口中套出來的情報吧。

　　 “我~說~啊~！你也知道我有在交往的大叔吧？！”少女不死心地繼續拽住他的胳膊，即使他已經進了網咖也還是跟在了旁邊。

　　 “你管那叫交往啊？你們女生都這麼惡心的嗎？”他鄙夷地看了少女一眼，再次把手狠狠扯了出來。

　　 “反正你也懂的嘛！”她索性不再拖著少年，徑直站到了他面前擋住去路，“最近好像被年級主任給知道了，聽說是有人看到了我和大叔在一起。我差點就要被叫家長了！總之，我需要你幫我擋一擋啦！”

　　 “哈？！”

　　 “假裝當一下我的男朋友嘛！反正大叔很瘦，身材和你差不多的！你就幫幫我嘛！你也不想上學，做這點事也沒所謂的吧？幫了我的話，我也~可以幫幫你的喔？”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不幫，滾。”

　　 “啊——真是的！為什麼嘛！我知道你在追Gardner老師，但是Dickens老師也在追她啊！你爭不過的啦！乖乖幫我啦！”少女不耐煩了，跺著腳罵起來。

　　 少年忽然鉗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之大以至於動作都遲緩了起來。他把少女挽著他臂彎的手腕緩緩捏到兩人面前，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你再說她的名字，我就把你手給掰斷。”

　　 他又將其狠狠一甩，纖細的手腕引著少女跌向身旁：“現在，給我滾！”

　　 聲震滿堂。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