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記憶蜜糖
健屋花那在一瞥之間知道了一個本身超級簡單的道理:是蜜糖還是砒霜,根本不取決於它本身,而只是取決於自己有沒有傷口而已。
嘗起來再甜的糖,敷在傷口上也只會帶來疼痛而已。
在她的輸入法都已經忘記“白雪巴”這三個字的時候,她在美容院看見了這個名字的主人。旁邊的朋友發現了她的僵硬,在和白雪巴打照面之前就把她拉出了門,留下接待客人的員工們面面相覷。
那人笑起來是自帶溫柔的味道的,像是在酒後被人遞上一杯蜂蜜水,壓下酒精帶來的灼燒感和口腔里留下的酸澀味道。
只是看到了一個側臉,記憶就開始復蘇,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在那人家里留宿的時候,牆壁在自己右邊,而自己在她和牆壁之間。
又像回到了約會晚歸錯過末班車,兩人在車站的指示牌的燈光下相視一笑,再出站打車回家。
吹頭發的時候能看到可愛的發旋,那人指著自己新挑染的紫發,講述自己辣妹時期染發被批評的故事。
手牽手的時候,為了不讓身高和手臂長度問題讓自己感覺到不適而慢慢摸索姿勢的時候,手心被輕微蹭到,是帶著她的溫度的癢。
明明是出門辦事的送別吻,唇和唇上最愛的巧克力味的口紅卻被激烈地啃咬和舔舐,只剩了七七八八,在唇线周圍模糊著。
偶爾有休息日的早上,能感覺到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輕觸自己的額頭,先是化妝棉,再是面巾紙,最後是那個人的唇。是白雪巴幫她逝去寢汗,再一個早安吻。可是等健屋花那真的睜開眼的時候,那人卻也沉沉睡著,讓人以為都是夢。
她們曾經也有共同的名字,不論是彩虹社性癖組,還是後來的Crossick,她們也曾用心經營過,就像用心愛護共同的小屋。
只要一喝酒便會想起她送的生巧克力,她推薦的咸口下酒菜,和她一起第一次趁著酒勁相互說些體己的話,以及渡給對方自己酒最終卻被嗆到的小插曲。
卻因此,分手之後連借酒消愁也是做不到了。聞到酒也是她,嘗到蜂蜜也是她。
為了不再想起她,換掉了喜歡的洗發水,再也不用愛過的香水。
可是只是瞥到側臉而已,一切的努力就可以這樣付諸東流,記憶像是巨浪,一波一波不停歇地,洗刷掉新建立的心理秩序,摧毀掉淚腺外的堤壩。
於是眼淚就和那潮浪匯合了,似乎是平靜下來了,卻緩緩滲進夢里,浸濕腦內播放回憶的幕布。
有人說記憶就是人的本身,也許這些記憶碎片就是用蜜糖粘合的,七湊八湊拼湊出那一年的健屋花那,卻總是不完整的。
她開始不明白了,束手無策了,只等著歲月的風吹來海那邊的沙,慢慢地填埋,慢慢地積累,總有不再被衝垮的那一天。
那個時候,就可以迎上去,主動說那一句“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