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內飾同樣富麗堂皇，車身主體由精心上漆拋光打蠟後的白色樺木板制成，恰如雪一般潔白，木板的接縫以金絲填補，好似用金筆在白紙上勾勒出耀眼的线條。厚厚的綢布阻絕了窗外的溫暖，只有在車廂晃動劇烈時，才會有幾絲倔強的流光能在縫隙中一閃而逝。不過車廂內絲毫不顯得黑暗，一顆精致的魔晶燈懸掛在車頂上，散發著淡雅的白光，在光滑的內壁上反射回來，甚至有些刺眼。在這寬敞卻空空蕩蕩的車廂里，尤莉婭正閉著眼睛，端坐在用綾羅綢緞織就的椅子上。隨著馬車的顛簸，她瘦弱的身體無依無靠的來回晃動著，仿若一株隨波逐流的浮萍。

　　 “嗒噠…嗒噠……嗒噠………” 馬蹄稍止。

　　 “讓一讓！不要擋了哈孔老爺的車隊！……哎！讓一讓，讓一讓啊……今日是大喜之日！哈孔老爺與民同樂，不想橫生事端！……大家讓一讓！”護衛士兵的高聲叫喊將昏昏欲睡的尤莉婭驚醒。

　　 大概是正經過鬧市吧，方才離開家門前的熙熙攘攘不久，車廂之外又再度傳來嘈雜的人聲，

　　 “媽媽，媽媽，好熱鬧啊！這是在做什麼呀？”一個稚嫩的童聲吸引了尤莉婭的注意。

　　 “這是城北的哈孔家娶親的車隊，我們躲遠點，免得衝撞了他們。”一聲溫柔的規勸緊跟著童聲傳來。

　　 “娶親？那是什麼啊？”孩子的問題總是綿綿不絕。

　　 “娶親呀…就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宣告自己和其他人家的女孩子結成新家庭的儀式。”

　　 “欸，這馬車隊看上去好威風呀！坐在馬車里的姐姐，一定很幸福吧？”

　　 “嗯呐，能有機會嫁入貴族老爺家，實在是很幸運的呢。”

　　 “恩！我以後也一定要成為這樣的新娘子，坐進這樣的馬車里呀！”女孩似乎很高興。

　　 說者無心，童言無忌。聽者有意，心有戚戚。

　　 尤莉婭沒有向車夫詢問話語的來源是誰，沒有開口回應，甚至沒有掀開窗簾去看一眼。她只是仰著頭，不想讓眼眶中失控的眼淚滴落。左手撐著身體，手指深深嵌入天鵝絨坐墊里，右手捂著臉頰，手掌緊緊堵住嘴唇，不想讓喉嚨間悲苦的慘笑傳出。

　　 “………嗒噠……嗒噠…嗒噠”蹄聲加速，繁華之音漸漸遠去。

　　 出了城，路況變得糟糕，馬車愈加顛簸，已近黃昏，道路兩旁，飛鳥蟲獸之聲此起彼伏。待到車隊於哈孔城堡前停下的時候，血紅的太陽正慵懶地躺在地平线上，試圖將天上的朵朵雲彩都一一染成葡萄酒色。

　　 車門無聲的滑開，一聲響亮的通報從大門下直衝城堡的頂端：“索默伯爵之女，尤莉婭·索默到！”

　　 “注目！”儀仗隊高舉軍刀，搭成一道拱門。早已將緊張深藏心底的尤莉婭，調整好儀態，輕躍落地，踏過拱門，揭開了這場血色婚禮的序幕。

　　 ……

　　 堅石壘砌而成的城堡里，壁爐和火炬散發著溫暖的光线，艱難地驅散著禮堂中殘留的陰冷與潮濕。草草布置的婚禮儀式現場，沒有聖徽，沒有牧師，儀式台簡單的鋪著紅色的氈布，中央放著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盆。兩邊懸掛著兩幅三角形的旗幟，一幅血紅，飾以劍與血，一幅冰藍，繪有星盤與彎月——是哈孔與索默家族的紋章。

　　 尤莉婭與萊恩斯面對面站在儀式台上，站立在象征著自己家族的紋章下方，現任哈孔子爵，莫拉克·哈孔站在二人之間，身著黑衣，頭戴金冠，一臉莊嚴肅穆地主持著儀式。

　　 “萊恩斯·哈孔，你願意接納尤莉婭·索默為你的妻子嗎？”

　　 “我願意。”上下打量著尤莉婭的身姿，萊恩斯微微勾起嘴角。

　　 “萊恩斯·哈孔，你當對你的妻子溫柔細心，尊重愛護她和她的父母。今後不與其他人發生感情，保持貞潔。你能在眾人面前許諾嗎？”

　　 “我可以。”萊恩斯的視线最終停留在了尤莉婭的顫抖的瞳孔上，口中說出毫不遲疑的回答，他的笑意愈發無法掩蓋。

　　 莫拉克帶著贊許的表情向萊恩斯點頭示意，隨後轉向尤莉婭。

　　 “尤莉婭·索默，你願意承認萊恩斯·哈孔為你的丈夫嗎？”

　　 “我願意。”惴惴不安的尤莉婭根本不回應萊恩斯的視线，只是盯著他身後旗幟上的紋章。

　　 “你當在這個年齡嫁與他，敬愛他、順服他、幫助他，尊敬他和他的家族，支持他的事業，做好妻子的本分，今後不與其他人發生感情，保持貞潔。你能在眾人面前許諾嗎？”

　　 “我可以。”尤莉婭擠出一絲干笑，微微點頭。

　　 “那麼，我以神的授予我的權柄，宣布你們為夫婦。” 沒有典禮術的光輝，沒有高舉的聖徽，儀式中，莫拉克只是抬起右手，生硬的念誦著禱言。

　　 “新郎，你可以親吻新娘了。” 歡呼聲與鼓掌聲一同響起，尤莉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萊恩斯攔腰抱起，占據了紅唇。

　　 “欸？……唔……”這是尤莉婭第一次與萊恩斯零距離接觸，面對這張近在咫尺的陌生臉龐，尤莉婭閉上眼睛，將羞澀與怨恨一同深埋在眼皮之下。

　　 ……

　　 儀式之後，便是宴席與舞會，尤莉婭以不勝酒力的理由先行離開了嘈雜的宴會中心，回到了城堡上層的新房。站在青石砌成的窄小窗口前，微微抬頭，今夜依然無月，晴朗的天上，只有漫天星星，一如既往。

　　 “繁星茫茫，排在天上，整夜整夜地守望。人生漫漫，路在腳下，春夏秋冬不曾忘。”伴著詩句，淡淡的霧氣帶著憂傷，微不可察地，從尤莉婭身邊，彌散到整個房間里。

　　 “尤莉婭小姐…哦，不，現在該叫你夫人了。好詩興啊。” 終於酒足飯飽之後，萊恩斯帶著一身酒氣回到了新房，將盤踞在小屋子里沉靜低垂的情緒撞破。

　　 “唉……”尤莉婭沒有回應他的贊揚，更沒有轉身，只是輕嘆一聲。

　　 見尤莉婭並不開心，萊恩斯收起了市井氣，擺出一副溫文爾雅的姿態來：“我明白你不喜歡我，也知道這場婚姻只是政治聯姻罷了，如果你確實不願意接受這份關系的話，我大可以不碰你一根手指，我也可以助你改名換姓，離開這里，在事實上重獲自由。”

　　 “當真？”

　　 萊恩斯毫不遲疑：“當真。”

　　 尤莉婭聞言轉身，還尚未來得及站穩，只見萊恩斯露出一絲笑意，話鋒一轉：“如果那天你不在的話……你我並不是第一次見面，對吧？”

　　 尤莉婭挪著小碎步，一點點後退，寒意在空氣中蔓延，悄然將霧氣凍結。

　　 “去年，希爾維婭家族覆滅的那天，你也在城外的森林里吧？”

　　 淚水無言，滑過臉頰，砸在青石地板上，碎成千萬瓣，消失在霧氣里。

　　 “秋明明有機會逃走的，不是麼？但她卻來主動襲擊我，想必，她想保護的人，就是你吧？”萊恩斯步步緊逼。

　　 抬起手，抹去淚，點點晶瑩沾在尤莉婭指間，在月色中折射出閃耀的光。

　　 “所以啊，秋的死我們兩個人都有責任，對吧？”

　　 【不……不是這樣的……】

　　 提到秋的死，一絲慌亂侵入了尤莉婭原本沉靜的心。啞口無言，想要逃離，可牆角就在背後，退無可退。不知不覺中，尤莉婭緊貼的牆壁，地面，逐漸染上一層霜白。

　　 “我能理解你心里的仇恨，你恨我害死了秋，你恨我不顧你的意願。但，尤莉婭，面對現實吧——索默家族需要哈孔家族的實權，哈孔家族需要索默家族的積淀。忘掉過去，忘掉仇恨，做我的人，成為聯系兩個家族的堅實紐帶，對你我，對我們各自的家族都好。”

　　 【家族…父母…我的責任……】

　　 “如果你做不到放下的話……這瓶魔藥可以幫你。”萊恩斯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晶瑩藥瓶，拔去瓶塞，玫瑰色的藥劑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甜氣息：“喝下它，就能將那些痛苦的記憶遺忘了。”

　　 接過小瓶，捏著瓶口，垂在眼前，看著玻璃小瓶里跳動的心形氣泡，尤莉婭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心也在胸中砰砰跳動：“過去的點點滴滴，我……”盯著那迷人的液體，尤莉婭逐漸變得堅定：“我絕不會遺忘！”鄭重的誓言衝出緊咬的紅唇，魔藥瓶在腳邊應聲而碎。

　　 黛粉色的霧氣騰起，將尤莉婭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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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你算計……咳……”衝出雲霧，跌跌撞撞地扶著潔白的牆壁逃開兩步，尤莉婭臉頰通紅，帶著痛苦的表情，不住地咳嗽著。

　　 “呵，不過是把兩種魔藥稍稍混合罷了。你可真是只令人喜愛的倔強小鹿啊，那麼，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願意聽話的話，為了徹底掌控你這個不安定因素……”一條泛著魔法輝光的繩索忽然在萊恩斯手中出現：“就只能讓你成為永遠的高塔公主了吧。糾纏繩，去！”他帶著輕蔑的笑容，撲向尤莉婭。

　　 “不要！”尤莉婭尖叫著想要逃開，但深深的無力感很快從脊椎蔓延到全身，雙腿似乎不再屬於身體的一部分，全然失去了知覺，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萊恩斯向自己撲來。

　　 浮在空中的繩索纏上了尤莉婭的身體，先如同蛇一般在腳踝、膝蓋以及大腿上，纏繞了幾圈，將本就無力的雙腿捆在一起，難以分開。隨後向上，挽住右手腕，重重向身體的後下方拖拽，迫使尤莉婭向上仰起身子。尤莉婭掙扎著伸過左手試圖解去右手上的束縛，卻反而順勢被纏上，兩手的手腕很快被牢牢綁在一起。繩索沿著手臂，一圈一圈地向身體延伸，在脖子上繞了幾圈之後，向下穿過股間，再度返回向上，在腰間，胸口，腋下分別橫向穿過股繩兩次，最後連接到脖子上的繩圈，驟然收緊，迫使尤莉婭的手腕和腳腕碰在一起，跪倒在萊恩斯面前。同時，繩索也深深的勒進了尤莉婭本就瘦弱的皮膚，讓本來稍顯貧瘠的胸部擠出了一點。剩余的繩頭漂浮在尤莉婭耳邊，打了一個圈，仿佛一根系在寵物狗項圈上的牽引繩，在等待萊恩斯前來牽走這只跪坐在牆角等待著的寵物。

　　 “放……！”尤莉婭剛剛張口，萊恩斯手一指，剩余的繩頭就自動扭成了一團，塞進了她的嘴里，壓住了她的舌頭。“嗚……嗚嗚……”動彈不得，甚至失去了說話權利的尤莉婭憋得滿臉通紅，卻只能睜著湛藍的大眼睛，對萊恩斯怒目而視。

　　 萊恩斯露出滿足的笑容，搓了搓雙手。“嘿嘿，這下…你還想怎麼反抗……”

　　 【瑟拉妮爾，快回應我啊！】在絕境中，尤莉婭想起了呼喚祂的名字。

　　 浸透在空氣中的魔力響應了尤莉婭的呼喚，一人高的冰晶之花，眨眼間綻開，將她護在中心。

　　 驟然爆發的霜凍新星掃過整個房間，附魔繩索被凍的梆硬，“咔嚓”一聲斷成了幾截，而萊恩斯更是全身都掛上了一層寒霜。萊恩斯急忙後退，試圖逃出房間，可一回頭，卻發現本是房門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堵堅實的雲牆，他驚恐地環視四周，在這片充滿光芒的迷霧之中，舉目所見，只有自己與尤莉婭二人。“尤莉婭？這不可能，一定是幻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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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萊恩斯！害死了秋，還變本加厲，想暗算我，你怎麼敢！”尤莉婭吐出口中殘余的一截繩索，抽出頭頂的發簪，直指萊恩斯。怒氣衝昏了頭腦，語無倫次的怒罵衝散了薄薄霧氣：“還有什麼話說？”她金色的長發散亂地鋪陳在身後，隨著話語聲聲，輕輕顫動。

　　 盡管帶著藏不住的慌亂，萊恩斯那惡狠狠的眼神依然盯著尤莉婭，滿臉飽含占有欲的笑容，故作鎮靜：“呵，我看來猜到了嘛，秋啊，是呀，她也那麼漂亮，如果不是她反抗的那麼激烈，我當然希望她能活著，不是麼？你看，我這麼理解你……只要你願……”

　　 “閉嘴！我不許你說她！”萊恩斯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尤莉婭尖銳的哭喊打斷了：“就用你的生命來祭奠秋好了！以神與秋之名，審判你！”與尤莉婭的聲音一同衝入萊恩斯腦海的，是羽箭洞穿他喉嚨的痛楚，他再也說不出話了。

　　 一切重歸寂靜。

　　 朱紅的魔法箭在尤莉婭身畔浮現，化作血紅色的光流，一箭接一箭，凝聚又飛出，無聲沒入萊恩斯的身體，好似尤莉婭的憤怒化作一場血雨，潑灑在萊恩斯身上，留下無數個拇指粗細的豁口。待到尤莉婭的怒意平息，萊恩斯的身軀已如一塊破布，千瘡百孔。他跌坐在牆根，方才盛氣凌人的眼神失去了光芒，一點氣息都沒有了。

　　 魔力的涌動平息下來，遮斷空間的濃稠迷霧也漸漸消散。

　　 尤莉婭湛藍的眼瞳布滿血絲，跪倒在地上，方才飄揚的長發垂落下來，蓋住了臉龐。喉嚨抽動，嗚咽聲聲，不知是笑還是哭： “死了麼？…呵呵呵…我真的，成功了？” 身體伴著話語的節奏，一陣一陣地顫抖著： “我……我殺人了……我的手，沾血了……我已經，沒法回頭了吧。”用雙手撐起虛弱的身體，尤莉婭拖動她顫抖著不聽使喚的雙腿，向萊恩斯的屍體爬去。

　　 殷紅粘稠的液體正從萊恩斯血肉模糊的屍體中緩緩淌出，尤莉婭拿出早已准備好的玻璃瓶，貼在他心口，接了滿滿一瓶。用顫抖的雙指蘸起尚且溫熱的血，一筆又一筆，尤莉婭在地板上塗抹出歪歪扭扭的圓圈，構築著保護自己的結界。

　　 待到一切都完成的時候，尤莉婭終於撐起身子，透過窗口，看向城堡中心尚未冷卻下來的宴會現場，高高舉起發簪，口中念誦起飽含憤恨的禱言：“以吾之恨為餌食，以深淵之火為門扉，地獄的惡魔呀，呼喚你們前來！願此地化為火海，讓此處無人生還！”

　　 發簪的尖端燃起虛無的火焰，將鏈接現實與深淵的大門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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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惡魔現身了，地獄的烈焰噴發出來，無差別地吞噬著周圍的一切，而尤莉婭藏身於血光構成的護盾之中，冷漠地看著城堡一步步陷入混亂。魔力帶著殺戮的惡意滲入尤莉婭的身體，她散亂的頭發失去了原本耀眼的金色，從發梢處開始染上冷漠的銀白，刻印在她小腹上的那顆殷紅種子，生根發芽，開出一朵嬌艷如血的曼陀羅花。

　　 “哼！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血還血……呵呵……呵呵……哈哈哈……”

　　 尤莉婭呆呆地坐在窗邊，看著惡魔大肆破壞，發出陣陣冷笑。

　　 火，從里到外，漸漸蔓延到了整個城堡。

　　 …………

　　 惡魔的咆哮聲，衛兵的喊殺聲，婦孺的慘叫聲，聲聲傳來。尤莉婭眯著眼睛，仿佛窗外的聲音都與她無關。暴怒後的疲憊感，過度使用魔力導致的虛弱感，以及方才沾染上些許食腐蟲毒素帶來的麻痹感，混合在一起，都讓尤莉婭身心俱疲，昏昏欲睡。

　　 突然，在這片嘈雜之中，一句細若蚊聲的熟悉話語將尤莉婭驚醒。

　　 “尤莉婭！你在哪里？我把你忘在家里的弓帶來了！”是尤莉婭的侍女——曦。

　　 “曦……”

　　 尤莉婭騰的站起，想要開口回應，可虛弱的雙腿完全無法支撐身子，才喊出一個字就晃了晃跌倒在地。一下用力過猛更是用盡了積蓄許久的力氣，尤莉婭只能艱難地用雙手撐起身體，一點點的爬向臥室另一端的窗口。

　　 “尤莉婭！我聽到你了！你在哪里？”

　　 【曦……等我。】尤莉婭想要回答，可張張嘴卻只能吐出幾聲叮嚀，虛弱的身體，根本不允許她再大喊大叫了。

　　 “尤莉婭……你還好麼？……啊！”

　　 焦急的呼喚越發頻繁，卻突兀地戛然而止。

　　 【發生什麼了，曦出事了麼？】

　　 曦的突然沉默，讓尤莉婭的心懸了起來，不由得加快了幾分動作。

　　 “救命！誰來救救我！” 曦的聲音，再度響起。淒慘的叫喊，聲聲撥動尤莉婭擔憂的心弦，尤莉婭全力在地上爬行，膝蓋拖行在粗糙的石板上，磨破了，流血了，也渾然不覺。

　　 呼救一聲接著一聲，越來越輕，越發絕望。

　　 “不要過來！”

　　 終於攀上窗台，迎接尤莉婭的，卻是一幕慘劇。

　　 曦就在跨越護城河的橋頭，穿著純白連衣裙的她在草地上分外顯眼，但更令人難以忽視事物正在她身邊——一個渾身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的可怖惡魔。惡魔高高揚起巨爪，曦知道自己無可躲避，只是緊抱著長弓，微微屈身，將弓護在懷里。

　　 “呀！”

　　 一朵血紅的鮮花在月色下綻開，曦的身軀向一邊高高飛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线，墜落在護城河畔的一株大柳樹下。

　　 強行用枯竭的心再度催動魔力，閃耀的電光纏繞在尤莉婭身旁，扭曲了空間。

　　 [[jumpuri:【雷霆步】 > https://www.pixiv.net/novel/series/8018667/glossary/114979]]

　　 隨著一聲炸雷響徹城堡，尤莉婭轉瞬間出現在曦身前。

　　 雙腿依然無力站起，尤莉婭只能跪坐在惡魔面前，但昂起的頭顱，張開的雙臂，都在無聲的說明，她並沒有屈服。將曦擋在身後，盯著惡魔噴吐著火焰的眼珠，尤莉婭的聲音，絲毫沒有懼意：“不許你……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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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