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純愛 琴與麗莎的皮物奏鳴曲

第4章 原神:琴與麗莎的皮物奏鳴曲——第四章 風花節

  麗莎的魔法工坊深處,在數道激活禁制的嚴密保護下,羅澤正利用麗莎記憶里來自須彌教令院的各種技術手段對那把鑲嵌了魔神碎片的匕首進行檢測。

   極淡的魔神殘渣氣息被分離出來,與煉金試劑進行深度鑒別反應,這一步是為了確定這把匕首里的魔神碎片究竟來自哪一位遠古魔神,但結果不盡如人意,從實驗中得到的特征數據無法與麗莎的藏書和記憶里任何一位已知魔神相匹配。

   這意味著那是一位不曾存在於須彌,也沒有被煉金術士們找到過力量殘余和資料記載的魔神。

   上面對魔神碎片進行封印和提取力量的煉金技術也是典型的古代煉金術,黑箱一大堆,他研究了不短的時間也只是搞清楚了這種術式只能對那位不知名魔神的惰性碎片起效,其通用性甚至還不如隔壁至冬國愚人眾的邪眼技術。

   毫無價值,唯一的優點是穩定,原理也不明確,甚至上面還檢測到了深淵的力量,八成這把武器也不是出自掌握古代煉金術的人類手里,而是更加神秘的深淵教團出品。

   深淵教團的東西向來邪性,跟它們扯上關系肯定沒什麼好事。

   結束了實驗,他將匕首插回專門定制的鞘里,又放在以數重禁制和警戒法術保護的小盒中,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存放方式。

   長時間站在工坊密室的煉金台前讓穿著高跟鞋的腿有些酸痛,畢竟麗莎的身體本來就十分柔弱,身為五指不沾陽春水的法爺,她幾乎沒有去刻意鍛煉過肌肉,也就沒有琴那麼優秀的身體素質。

   要知道琴哪怕不用神之眼,她的身體素質和劍術也能吊打絕大多數騎士團成員的,包括羅澤。

   本來這種時候,他應該像往常一樣去稍微休息一下的,最好能給自己酸疼的肌肉做個電療,不過今天留給他的時間可沒有那麼空閒,因為他已經被琴拜托和她一起去巡邏了。

   畢竟今天是一個對蒙德人來說十分特別的日子——風花節。

   “風花節啊……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嗎。”

   坐在柔軟的沙發椅上,羅澤低聲自語著,一邊用戴著絲綢手套的小手輕輕揉捏自己的腳踝,屬於麗莎的黑絲玉足摸起來如牛奶般絲滑。

   自從那一次的事情過後,自己就穿上了麗莎的皮物,用她的身體和身份繼續生活在蒙德城里,以朋友的身份與琴親密地相處著,卻再未做過出格之事,不僅僅是身份所限,同時也是對麗莎的承諾。

   算算時間,也已經有一段日子了,沒有人來揭穿他的身份,甚至沒有人懷疑過,因為占卜的結果發生變化而前來拜訪的莫娜也被他糊弄過去,即使是能夠觀測命運的占星術士也根本不可能想到會有皮物和入替這種詭異的存在,缺少了關鍵性的信息就什麼都推算不出來。

   這段平靜的、作為麗莎的生活幾乎讓他習慣了麗莎的身份,他對這具成熟而誘惑的身體的了解已經深入到了每一寸肌膚,就像是自己的身體一樣,但有一件事他仍然記得很清楚,或者說強迫自己永遠記住——自己沒有資格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犧牲。

   但他始終沒能找到一個琴、麗莎和自己都能滿意的方法,從而將她從這種狀態下解放出來,回到他們原本的生活,因為他對琴的強烈愛欲、扭曲的占有欲和想要保護琴的麗莎幾乎是完全對立的,只好將錯就錯,繼續穿著麗莎的皮物活下去,就像她說的那樣,讓麗莎“永遠閉嘴”。

   “我真的是造孽啊我。”

   羅澤深吸一口氣。

   尤其是……今天還是風花節這個特殊的節日,一想到這個節日對蒙德人的意義,他的心里就一陣發堵,對麗莎的愧疚和復雜的情愫像無數只螞蟻一樣啃噬著他僅存的良心。

   他不是第一次過風花節了,事實上,去年的今天,也正是他向琴正式告白的那一天,因為風花節是蒙德人歌頌自由,感謝風神的庇佑,更重要的是追尋自己的愛情的重要節日,說白了就是蒙德特色情人節。

   而去年的今天,琴也像拒絕了其他幾位年輕有為的西風騎士一樣,溫柔地拒絕了他。

   這是去年的事情,也是他心中的感情逐漸扭曲的開端,不過對今天的羅澤來說,這件傷心事反而不是最令他痛苦的。

   他的愧疚和心疼更多的源自麗莎。

   因為對麗莎來說,今天在她的記憶里本該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不只是因為風花節,更是因為那是今年的風花節。

   她原本想在今年的風花節上,向羅澤傾訴她的感情,就像去年的他向琴告白一樣。

   這份執念之深甚至銘刻進了本不該存留主觀思緒的記憶中,她為此做了很久的准備,無數追求者心中難以接近的薔薇魔女甚至一度在家中像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臉紅得團團轉,也曾考慮過被拒絕之後的悲傷,並為此消沉了數天才做好接受現實的思想准備。

   只可惜,她從未想到,今年的風花節她只能以一張皮物的形式和羅澤在一起,失去自己的意識、失去自己的身體,甚至失去了享受風花節的權力。

   為了保護自己所愛之人和最好的朋友,麗莎自願成為了唯一被犧牲的代價,而這一切本該與她無關。

   他虧欠麗莎的,一輩子也還不清。

   這一切他都記著,記在心里,從未忘記。

   “之後還是找個機會……和琴說清楚吧。”

   羅澤心中泛起一抹苦澀。

   “可是……琴會原諒一度想要將她殺死然後一輩子取而代之的我嗎?大概不可能吧,她一定會對我失望透頂的。”

   一想到琴面對他露出恐懼和排斥的表情的畫面,他的心里就一陣絞痛,誰能接受自己的朋友是一個隨時想殺了自己取而代之的變態呢,更何況,這甚至不是過度夸張的妄加揣測,而是現實,羅澤深知自己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或許真的會再捅一刀,將琴再度變成一張可以和自己永遠在一起的皮物。

   現在唯一能束縛他的瘋狂的,既不是道德,也不是法律,而是麗莎,不僅僅是她最後用化作皮物的身體留下的限制,還有她本人的期望,羅澤已經欠她夠多了,他不想再讓她傷心了。

   腦海中短暫地閃過了各種可能的情形,但無論他怎麼做,琴和他最後的結局也只會是分道揚鑣,從此再無可能。

   他再一次敗給了心中的恐懼,他失去了對琴陳述一切事實的勇氣,他害怕永遠失去琴的可能,選擇了延續這個麗莎用自己的犧牲維持的現狀,偽裝成麗莎的模樣繼續欺騙著琴。

   這不是長久之計,卻也是沒有勇氣去改變的現實,習慣的重量會逐漸將人的勇氣磨損乃至拖垮。

   “不,至少……我應該做點什麼,而不是毫無意義的迷茫,就算沒有勇氣去面對琴的目光,也要試著做一些微小的改變,麗莎留給我的可不只是一個用來逃避現實的身份,一具只能用來‘享受’的身體,那是對她的侮辱。”

   發散的目光逐漸收攏聚焦,羅澤喃喃自語著,沒有人聽到,但有些東西切實地改變了。

   他拿出了鵝毛筆和墨水,在紙上書寫著新的希望。

   ————————————————

   “讓你久等了,琴,有些事情稍微耽擱了一點時間,好在沒有錯過和你約好一起巡邏的時間。”

   “麗莎”輕笑著,背靠著騎士團總部門口的石質欄杆,朝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的琴招了招手。

   雖然在風花節這一天,遵循蒙德傳統,追尋自由和愛情的人們會盡可能做任何事都親力親為,往日被勤勉過頭又不懂得拒絕的琴團長養成了委托廢人的家伙們也擼起了袖子准備親自解決一切問題,不過總有一些事情自己一個人是處理不了的,所以即使是這個法定的國家節假日里,琴也得不到真正的休息。

   倒不如說,正因為蒙德城正處於大狂歡的放松狀態,所以西風騎士團的任務反而變得特別重,雖然文書工作量少了很多,但巡邏的人手布置卻是越來越緊缺了,以往只需要巡邏主干道的地方,現在為了維持秩序,巡邏分配點也越來越多。

   城防資源被大幅挪用到公共秩序的維持上,連騎士團的代理團長大人都要帶著一位特別能打的圖書管理員加入巡邏騎士的隊列,雖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琴本人過於敬業。

   “謝謝你今天願意來陪我一起巡邏,麗莎。”琴微笑著點了點頭。

   風花節是蒙德最盛大的慶典,整座城里都洋溢著歡快的氣息,連琴團長也不例外,今天她的表情看上去也比往日里顯得輕松許多。

   看上去就像是今日告白成功率的限定up一樣。

   雖然琴永遠都只會溫柔地送出保底的好人卡。

   “我們之間還需要說謝謝嗎,作為朋友,在需要的時候給予幫助是應該的,何況在這種時候,連你都要親自去巡邏,我也不能待在圖書館里睡美容覺吧。”

   “而且,比起坐在騎士團的總部里聽著外面的歡聲笑語,還是出來走走更能感受到節日的氛圍,你也是這麼想的吧,琴。”

   作為朋友和一個痴迷到瘋狂的追求者,加上從琴的皮物中獲取的記憶,羅澤現在自然是最了解琴的人之一。

   “是啊,不過巡邏也是必須要完成的工作呢,兩邊都很重要,那麼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琴和“麗莎”相視一笑,沿著之前預先劃定好的節日特別巡邏路线之一開始了正式的巡邏工作。

   所過之處,許多蒙德居民都笑著向她們點頭致意,平日里沒少接受過琴的幫助的人們今天爭先恐後地招呼著,想送她點什麼東西以示感謝,但都被琴一一拒絕了,畢竟兩人現在還在巡邏當中,可不是來逛街收禮物的。

   穿過人流不息的街道,羅澤總是走在琴的身後半步左右,默默地注視著年輕的蒲公英騎士,他所迷戀的女孩,看著她帶著笑意與蒙德居民們交談、歡笑、並送出祝福,看著她與其他巡邏的騎士擦肩而過的時候,年輕的西風騎士滿臉害羞地將朴素或精致的情書交到琴的手中,紅著臉大聲傾訴著自己的傾慕。

   一如去年的自己,以及在他之前、之後的其他追求者,每年都有舊的人放棄,因她實在太過遙遠,每年都有新的人加入,因她實在太過耀眼。

   看著這些年輕的西風騎士,羅澤心中丑陋的嫉妒和恐慌並沒有太過翻騰,因為他們不可能成功,至少不會是今天,既然失敗的命運早已注定,因而反倒有些同情。

   不出所料,每一位追求者都被溫柔地婉拒了,而且也不得不承認,得益於練習的機會實在太多,琴送出好人卡的熟練程度也遠超蒙德城里任何一位女孩,或許只有她的妹妹芭芭拉才能與之比肩。

   而且收到情書的還不止是琴,就連羅澤自己——或者說“麗莎”也收到了幾封情書,畢竟這是個追尋自由和愛情的節日,以麗莎的優秀條件和個人魅力招來幾位追求者那是再正常不過了,她自己也很擅長應付這些家伙。

   但對於穿著麗莎皮物的羅澤來說,面對同性——甚至還是幾位西風騎士里的老熟人的含情脈脈時那叫一個胃疼,偏偏為了維持麗莎的人設,他還不能擺臉色或是驅趕,只能好言婉拒。

   總之累的夠嗆,好不容易離開了人群聚集的地方,羅澤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不過在遠離城中心和人群聚集點的巡邏路线上,也就沒有人來打擾他和琴的同行了,想到這里他的神情才舒展了些,反觀琴倒是臉色始終如常,哪怕是連續拒絕了好幾位追求者也沒有讓她有半點煩惱。

   想來去年拒絕自己的時候,她的心情也沒變多少吧,畢竟自己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只是普普通通被拒絕的一個而已。

   “……琴,對那些一個一個上來送……我是說明知道結果卻還是挨個上來的家伙,你不覺得厭煩麼?”羅澤忍不住問道。

   不僅是因為他們,更是為了自己而問。

   “厭煩?怎麼會厭煩呢?”聽到這句話的琴似乎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道。“他們都是認真地在向我傾訴他們的感情,在正確的時間里做自己想做的事,又不是什麼壞事,他們什麼也沒做錯,只是我並沒有那種想法,所以很遺憾只能拒絕他們了。”

   “不過著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也知道有些人的確會在這方面過於……執著,就像……那位總是會用各種方式去騷擾芭芭拉的艾伯特先生一樣,所以如果你感到厭煩的話我是理解的。”琴嘆了口氣。

   總覺得被無意中捅了一刀的羅澤臉色一僵,他自己就是那個“過於執著”,比艾伯特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艾伯特沒有直接對芭芭拉下黑手,他可是已經干過一次了。

   “是我考慮不周了,畢竟麗莎你也是很有異性魅力的女性,追求者也很多,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就先回騎士團休息吧。”

   “不用了,我只是隨口一問,沒關系的,至少那些家伙還不至於讓我厭煩。”羅澤搖搖頭。

   只要告白不會被琴討厭就好,也算是給了他一點安慰,至少有一件事,在這一刻他終於下定決心可以做了。

   “琴,先等一下。”他開口叫住了琴。

   “有什麼事嗎?”琴疑惑地轉過頭來。“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異常情況?”

   “不是那個,和巡邏無關,我只是有件東西要交給你。”

   羅澤咬咬牙,從身上拿出了一封朴素的信封塞進了琴的手中,而在這種地點、這種時候以及這個日子做出這種行為所代表的意義讓琴在原地呆愣了兩秒鍾,然後手足無措。

   “麗莎……該不會…難道你也……”

   “停!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這是情書,但不是‘我’的!”

   在琴誤會成麗莎對她懷有那種禁忌的感情之前,羅澤立刻拿出了早已准備好的解釋。

   “是羅澤托我轉交給你的。”

   “羅澤?……原來如此,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不,算了,只是他為什麼不自己交給我呢。”

   琴疑惑地挑了挑眉,表情有些微妙的不爽。

   “在風花節這個節日的傳統習俗里,只有所有事都親力親為的人才能得到風神的眷顧,尋找到屬於自己的愛情,如果他想再一次和我告白的話,怎麼說也要親自把情書交給我吧。”

   “他上一次和我告白就是在去年的風花節,不應該忘記這個習俗吧,這樣敷衍的話就算是身為朋友我也會生氣的。”

   羅澤當然不會忘記,但他仍然沒有那個勇氣光明正大地站在琴的面前,而不是穿著麗莎的皮物,披著偽裝送出自己的情書,事實上光是拿出這封情書就已經耗光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向她告白,至少在得到琴的原諒之前,他根本不配告白,而現在的他甚至連站在她面前,承認自己曾對她犯下的罪的勇氣都幾近於無。

   羅澤仍在恐懼,但又不想就這麼陷入死循環,在逐漸消磨的勇氣中辜負了麗莎的犧牲和期望,永遠都是占據著那個喜歡自己的女孩身體而活的惡魔,那不公平,絕不公平。

   卑劣、丑陋,卻依然嘗試著邁出第一步。

   “不是因為他不想親自交給你,他也很想對此跟你說聲抱歉,琴。”羅澤搖了搖頭。

   “只是……他覺得自己已經沒臉回來見你了,他說……因為一些丑陋的欲望,他差點殺死了一個對他很好的人,雖然最後沒有成功,卻也連累了那個人的朋友,犯下了……不可原諒的罪過。”

   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或是更加復雜。

   “所以……他不敢面對你,琴,因為他知道你的性格,不只是害怕告白再次被你拒絕,而是害怕連作為朋友都被你厭惡。”

   “……原來是這樣。”

   琴若有所思,無奈地嘆了口氣。

   “在我看來,他是個很善良的人,性格也很好,只是有點不善交際,怎麼會因為什麼丑陋的欲望去殺人呢……而且既然他會在和你聯系的時候這麼說自己,就說明他已經知道自己錯了,這不就很好嗎?”

   “錯了就去改,去承認,去道歉,去彌補,得到受害者的原諒,為自己做錯的事付出代價,既然他了解我的性格,那就應該知道我討厭的是做錯了又不負責任的家伙,而不是一個知錯能改的好人,我怎麼會因為他犯錯了就討厭他呢。”

   “如果他什麼都不做,不肯承認錯誤的話,我才會討厭他。”

   “正是因為我們是朋友,所以我不會包庇他的罪行,但如果他願意改正自己的錯誤,那麼蒙德依然是他的家,騎士團里永遠都有等著他回家的朋友。”

   她看著手里朴素的信封,上面因為在麗莎的身上貼身放了一段時間的緣故,帶上了些許薔薇的幽香,微微搖頭,沒有拆開,只是將其收在身上。

   “這封情書,我收下了,但請你轉告他,麗莎,告訴他如果想要得到我的答復,那就讓他在彌補了自己的過錯之後,親自來到我的面前,再向我表明心意吧,我一直都會等著他,無論多久,只要他站在我的面前,就是我和他的風花節。”

   琴露出了一個略有些俏皮的微笑,金色的長發在陽光的照耀下宛如綻放的熾陽。

   “連情書都不敢親手交給我的告白,就算是我也會生氣的,等他回來一定要好好折騰他,讓他知道女孩子的心意可不是什麼能隨意戲弄的東西。”

   “我……我知道了。”

   ……

   巡邏結束之後,不同於沒有特別工作的“麗莎”,身為代理團長的琴還有著其它的工作,那就是為風花節慶典的最高潮活動上,代表全蒙德人民選出今年的風花節之星,也就是在風花節當天最活躍的人,為風神巴巴托斯獻上選定的風之花。

   羅澤站在人群的後方,看著那個金色短發的女孩帶著一個飄在半空中的小家伙站在風神像前,在蒙德人的祝福中為風神獻上風之花。

   而被獻花的風神本人就站在她旁邊。

   他認得他們,雖然未曾與那個化名溫迪的在世風神有過多少交流,只是從琴的記憶中得知了他的身份,而另一邊的旅行者熒倒是與他本人相識,畢竟都是來自異世界的外來者,對方也來找過他詢問過一些關於故鄉的事情。

   當然,那位旅行者可比他這個普通人強太多了,無論是戰斗力還是人格魅力,連琴和麗莎都對她贊譽有加,和自己這種扭曲的瘋子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

   羅澤沒有上前打擾,只是默默地遠觀,看著風之花被獻與風神像之前,他便悄悄地離開了蒙德廣場,一言不發,神情復雜,茫然中帶著些許思索。

   琴的話仍然回蕩在他的耳邊,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產生了拋開所有的顧慮,向琴坦白一切的想法,向她道歉,征求她的原諒,但最後短暫燃燒的勇氣仍然沒能支撐他伸出自己的手,或許琴真的能原諒自己犯下的罪,但不可否認的是自己仍想再一次對她出手的衝動。

   是的,到現在仍未改變。

   一個不知道自己瘋掉的瘋子是可怕的,但一個知道自己瘋了,而且改不了,不想改的瘋子更可怕,他就是後者。

   那麼之後呢?以後該怎麼做呢?他不想就這麼延續下去,卻僅僅只是鼓起勇氣邁出了改變的第一步,但後面的路該怎麼走,該怎麼面對自己扭曲的內心,面對麗莎,面對琴呢?他不知道。

   要是有什麼東西能逼著自己做出決定就好了,可惜沒有,為了他和琴能夠繼續生活在陽光之下,麗莎主動放棄了逼迫他的權力,只要他想,就能繼續穿著她的皮物,成為真正的“麗莎”,留給他的時間永遠充足,他是自由的,正因為自由,所以滿足,所以遲遲無法做出改變。

   琴在等著自己去道歉,去改變,麗莎在等著自己從她留下的庇護中走出,將她帶回這個世界,他卻什麼也不敢去做。

   果然自己是個廢物啊。

   羅澤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麗莎的家的,他只是茫然地在熱鬧的人群中游蕩著,一直到黃昏降臨,夜的寂靜歸於大地,喧鬧的慶典逐漸轉入最後的夜場,酒館里的男人們把酒言歡,吟游詩人的歌聲隨風傳頌,只有他格格不入,好似一個失去了依靠的游魂。

   要做什麼呢?

   他不知道,但似乎一定要做點什麼,明明早已想過要做出改變的第一步已經走出了,那封被琴好好收起的情書正等待著他有朝一日親自去完成告白的拼圖,改變的下一步應該做些什麼也尚未想好,也還沒有勇氣做出決定。

   但總感覺還是缺了什麼,今年的風花節缺少了某些本該存在的東西。

   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羅澤終於恍然大悟。

   缺少的事物已然明了。

   “是啊,缺了你……麗莎。”

   他用盡全身力氣,衝進了封印著魔神匕首的密室,解開了封印的法術,將其取出,然後在激動、茫然、愧疚、瘋狂與拋開一切顧慮的復雜思緒中做完了自己曾經對琴做過一次的事情。

   至於麗莎的想法,逼迫他穿上皮物成為“麗莎”時做出的威懾,恢復自由身的她是否會將自己恐懼於去改變的現狀毀於一炬,麗莎會如何對待自己,這一切的顧慮都被他無意又刻意地拋在了腦後。

   他想做,所以就要這麼做。

   後果會怎樣,他不知道,也不去想,他只知道自己如果不這麼做,以後一定會後悔。

   ……

   當麗莎從長久的沉眠中醒來的時候,她睜開眼,看到的是家中熟悉的天花板,身上的衣服完整但有些凌亂,甚至有些地方還沒穿好,一個熟悉的男性氣息近在咫尺,她被緊緊地擁抱著,溫熱的液體浸濕了她的胸口,裸露的皮膚因為蒸發帶走了熱量的關系有些涼意。

   她的完整記憶還停留在琴的辦公室里被那把匕首刺入腰間的那一刻,在作為皮物被穿上期間的記憶十分模糊且長久,顯然已經過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那把匕首就被扔在不遠的地方,而曾持握著它的男人正抱著自己啜泣著,像頭茫然的小獸,即使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麗莎也清楚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她溫柔地輕拍著羅澤的後背,线條分明的背肌和略有些粗糙的皮膚觸感清晰可聞,直到這個時候麗莎才發現,和穿著衣服醒來的自己不同,羅澤反倒是全身赤裸,這讓她臉色泛起一絲羞紅,卻沒有第一時間詢問,只是輕拍著,溫柔地擁抱著,直到懷中的啜泣逐漸停止。

   “怎麼了?我的小可愛,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哭泣的樣子呢,難道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不……沒有,只是……今天是風花節。”

   羅澤緊緊擁抱著麗莎,懷中切實的溫暖和柔軟讓他茫然的內心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安心和寧靜,眼淚止不住地奪眶而出。

   在他斷斷續續、幾乎沒有邏輯性的話語中,麗莎耐心地聽著、理解著、拼湊著,終於理解了為什麼羅澤會突然將自己從皮物的狀態中恢復,卻又抱著自己止不住地哭泣。

   哪怕連羅澤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但麗莎已經明白了原因。

   是壓力,琴對他改正錯誤重歸正途的期望,自己選擇了犧牲帶給他的愧疚和虧欠感,傷害了深愛到扭曲的琴帶來的愧疚,沒有勇氣去向琴道歉說出一切真相的自我厭惡,對琴求而不得的扭曲執念,渴望用更好的方式解決現狀卻不知何去何從的茫然,凡此種種,這一切的一切帶給他的壓力幾乎壓垮了這個本就稱不上堅強,甚至還一度有過抑郁症的青年。

   簡而言之,他快被逼瘋了,需要一個依靠,一個至少能讓他像這樣抱著,放空心靈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的人,最好還能聽他語無倫次地說些什麼,一個可以分享他的秘密,聽他傾訴的對象。

   只有麗莎符合這個條件,又出於對麗莎的愧疚,於是衝動之下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至於在沒有任何准備的時候讓麗莎恢復自由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一個腦子里被各種混亂的信息漿糊塞滿的人是不會去思考的。

   想明白了這一點,麗莎只是無奈地笑了笑,捏著羅澤的臉扯了兩下,沒好氣道:

   “你啊,真的是……我都把身體和身份留給你用了,沒想到今天還要負責安慰你這讓人不省心的家伙,夾在你和琴中間我容易嗎。”

   “抱歉……麗莎,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羅澤抱得更緊了,聲音顫抖。

   “當然是你的錯,可誰讓我喜歡上了你這混蛋呢,不過說起來,看到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兩年前你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的模樣了,同樣的迷茫,同樣的不知所措。”

   麗莎的聲音很輕,酥酥麻麻的。

   “那一次是琴堅持著開導你,幫助你,這一次就輪到我了吧。”

   “收一下眼淚,你可是我看上的男人,哭過一次之後就應該堅強起來,別擔心,今夜還很長,這是只屬於我們的風花節,我們有充足的時間來好好聊一聊,無論你因為什麼而困擾,我都會幫你找到答案的。”

   “不過別在這里好嗎,我的小可愛,躺在地板上聊天可不是什麼好習慣,會著涼的哦。”

   從開始到現在,兩人就沒挪過窩,那時什麼也不去想的羅澤自然也沒有准備好一切之後再復原麗莎的性質,甚至迫不及待到連脫下皮物之後自己的衣服都沒准備,以至於兩人現在還坐在煉金密室的門口,地板涼颼颼的,對全身赤裸的羅澤和下半身沒什麼厚布的麗莎來說都不是什麼談心的好地方。

   羅澤也稍稍冷靜了一下,脫下皮物之後的空虛感和涼意颼颼的空氣讓他打了個寒顫,准備先穿上衣服再說。

   在作為“麗莎”的這段時間里,他的衣服一直放在麗莎的房間里,而就在他穿上自己原本的衣物,准備走出房門時,麗莎卻走了進來,然後坐在了床上,輕輕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就在你的房間里?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你可是穿著我的皮在這里住了這麼久,早就已經是你的房間了,這種-時候還害羞什麼。”

   麗莎絲毫不以為意,反而貼近了些許,整個人幾乎和他貼在一起,露出愉悅的微笑。

   “明明連我的身體哪里最敏感都一清二楚了,還會因為近距離的接觸而臉紅,真可愛呢。”

   “對了,穿上我的皮物感受如何?有好好享受嗎?怎麼樣,我都說了我的身材和容貌一點都不比琴差吧,喜歡嗎?”

   麗莎笑意盈盈地逗弄著他。

   即使是身體被占據,身份被侵占,意識的自由被剝奪,她仍然沒有絲毫的怨言,因為那終究是她所愛之人。

   “我不想對你說謊,麗莎,所以我不能否認,我很喜歡,而且是性方面的,赤裸裸的欲望方面的喜歡。”羅澤嘆口氣,點點頭。

   “甚至讓我有些沉迷,女性的快感比起男人來說過於強烈而且持久,身體每一個地方都漂亮得幾近完美,實在是……非常美妙,真的,但也讓我感到恐懼,畢竟那終究是你的身體,它不屬於我這個盜竊者,侵占者。”

   “那又有什麼關系呢。”麗莎撫摸著他的臉。

   “從一開始我就已經做好了准備,如果你喜歡,那我的身體就永遠是你的,你可以一直用下去,這是沒有期限的禮物,就算是沉迷也好……倒不如說,你要是能一直沉迷於我的身體,放棄對琴的想法反而是好事,對她和你都好。”

   “但唯獨對你不好,這不公平,你不欠任何人的,不應該讓你來做這個代價。”

   羅澤搖搖頭。

   “而且我也沒辦法放棄對琴的想法,抱歉,麗莎。”

   “哦?你在一個喜歡你的女人面前說自己無法放棄對另一個女孩的想法,真以為我是沒有嫉妒心的嗎?”

   麗莎的笑容依然十分溫柔,但手上的力度卻大了不少,幾乎是要往死里擰著他的軟肉,尖銳的指甲陷進了肉里。

   “趕緊給我移情別戀啊,小混蛋。”

   “如果我做得到的話,我們之間的關系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詭異了,雖然這麼說已經沒什麼意義了,但我還是想說,你喜歡的是一個該死的混蛋,他不值得,更不配被你這麼好的女人愛上。”

   “晚八點檔的電視劇都沒這麼造孽的關系。”羅澤又嘆了口氣。

   “問題的根源在於你自己。”麗莎戳了戳他的心髒,手指畫了個圈。

   “你不想改變,一直想對琴出手,那就只能我們來為你而改變,我選擇放縱你的欲望,然後制約你的行動,可你又矯情了,覺得這樣對我不好,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事情,你這自私又貪心的小混蛋。”

   “最完美的解決辦法,就是讓琴接受現實,滿足你的願望,然後你們兩個搞在一起皆大歡喜,這可能嗎?你也知道不可能吧,她又不是我,不可能像我這樣遷就你的。”

   “要是你一開始喜歡的不是她而是我的話,哪會有這麼多復雜的麻煩呢,咱們在一起的話,各種玩法都試了個遍了。”麗莎不無遺憾地說著。

   “而且,我都為你做了這麼多了,連身體都留給你了,你這混蛋對我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羅澤沉默了數秒。

   “說沒有,那是謊話,我是瘋子,但我不是傻子,雖然你說起來好像很輕松的樣子,可是放棄自己的自由和意識來成全我,這對自尊心一直很強的你來說是多大的代價,我怎麼可能會無動於衷。”

   “知道就好。”

   麗莎哼哼著,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起碼不是忘恩負義的小混蛋,還是我的小可愛。”

   “我欠你的一輩子都還不清,麗莎,如果不是我的衝動,也不會害你不得不夾在一個瘋子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之間為難。”

   “是啊,而且我和你一樣貪心,誰都不想選,我希望你們兩個都能過得好,不想讓你因為這件事而尋死,也不想讓她被你傷害,這本來是多麼簡單的一件事,你要是能不對她出手的話,我也好辦多了。”

   “抱歉,我也不想讓你為難。”

   羅澤閉上了眼睛。

   “原諒我,我沒辦法放棄這樣的想法,就算是為此而死也無所謂,但代價不應該是你,如果這樣會讓你傷心的話,我答應你,我……我不會再用那把匕首了,不會再對琴做那種事。”

   “我會想,但也只會想,從今往後只要你不喜歡的事情,我就不做,這是我欠你的。”

   “哦?”

   麗莎秀眉微挑,臉色的笑意更濃了,甚至有些發自內心地感到輕松。

   “早就該這樣嘛,既然你願意做出改變,那麼這一次的事情我也可以幫你保密,不過只有這一次,雖然我不想背叛琴,但如果是你的話……算了,我就破例徇私這一次好了,下不為例。”

   “這樣一來,你也能用自己的身份回到城里,唔……不過有些事情堵不如疏,如果你還想要體驗女性身體的感覺的話,我也不是不能滿足你,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變成皮了……”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羅澤突然打斷了麗莎。

   雖然眼前擺著一個能讓一切都恢復如初的機會,但他的臉上卻不見喜色,仍然有些郁結。

   “怎麼了?有什麼不好嗎?既然對琴來說那一天的事情只是一場夢,那就讓它作為夢過去吧,讓這件事成為我們之間的秘密。”

   “但是……”

   羅澤回想起了琴的話。

   “我還欠她一個道歉,雖然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我能當做沒發生過嗎?如果就這麼蒙混過關,我哪里還有資格繼續喜歡她,一個連自己的錯誤都不敢承認的男人算什麼。”

   “她討厭的正是這種毫無擔當的家伙。”

   “所以你打算告訴她真相嗎?”

   麗莎的表情有些復雜,倒不是說羅澤的想法不好,反而應該說太好了。

   他要早這麼想,自己當初也不用那麼糾結了。

   “可是……我又害怕她知道了真相,也會討厭我。”羅澤喃喃道。

   “……”

   麗莎深吸一口氣,平復著自己上下起伏的心情,然後一巴掌按在了他的身上,指尖冒出紫色的電光,把她摯愛的男人電了個半身不遂,渾身抽搐躺在床上。

   看著他痛苦到扭曲的表情,麗莎才舒暢地呼出一口氣,語氣仍然十分不爽。

   “瞻前顧後,果然是該電一電了,想要改變現狀那就去做,去承擔錯誤的後果,不想改變我也依你,我的身體隨時都可以留給你,怎麼玩都隨你喜歡。”

   “但這樣臨門一腳又退縮了算什麼,你的勇氣和決意是假的嗎?”

   麗莎氣鼓鼓地又補了一腳,高跟鞋尖銳的鞋跟狠狠踩在他的腳面上,殺傷力堪比正版樂高。

   “疼疼疼疼疼我錯了!”

   “看來是我一直以來對你太溫柔了。”

   麗莎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明明十分燦爛的笑容卻給人莫大的壓迫力,那是她平時電人時常用的表情。

   “既然你沒有做出決定的勇氣,那就讓我來幫你做決定吧,我的小可愛,這一次你可沒有拒絕的權力。”

   她半跪在床上,雙手溫柔地環著他的脖子,豐滿的雙峰貼在胸前,擠出深深的溝壑,笑意盈盈的雙唇呼出魅惑的氣息,語氣卻不容置疑。

   “走吧,親愛的,這個時間雖然有些晚,不過琴應該還沒睡下,趁著風花節的最後機會,咱們去把她約出來,我來告訴她真相,你來負責道歉,把事情一次性全都解決了。”

   “放心吧,以我對她的了解,只要你是真心道歉,琴不會特別生氣的,我也會幫你說話的。”

   這下還能說什麼呢,麗莎自然是認真的,羅澤也只好撓了撓被電得發麻的頭皮,被麗莎牽著手走向未知的未來了。

   不過無論如何,他也算是被迫做出了決定,至少比起毫無方向的迷茫,他已經做好了承擔後果的准備。

   害怕嗎?那是當然的。

   他甚至不敢去想象琴厭惡失望的表情。

   但身邊近在咫尺的溫柔給了他面對未來的勇氣。

   “走吧,麗莎,去把所有因我而起的麻煩一次性全都解決掉。”

   他的心情從未像現在這般坦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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