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逃離
邢大姐嘴上的膠帶被撕開了,她把自己嘴里的絲襪吐出來。
“姓名?”
“哼。”
黃苓一巴掌刷過去。
“姓名?”
“邢玉。”
“家住在哪里?”
“這些我身份證上不是有的嗎?”
“我問你家住在哪里?”
“就這里,上河鎮西南路永豐小區二十六號樓兩單元502室。”
“為什麼和你現在住的地方不一樣?”
“這個是我爸媽住的地方!你想干什麼?我警告你!別打我家人主意!”
“我沒有那個興致。我問你,為什麼綁架她們?”
“這個我也沒有興致告訴你。”
黃苓活動活動肩膀,隨後對房門口叫到,“小青,把我的馬鞭拿過來!”
小青打開門,隨後端著一條粗實的鞭子進來了。
邢玉倒吸一口涼氣,黃苓舉起鞭子就要抽。
“停停停停!我說!我說!我說!”
黃苓放下來了。
“如果你撒謊,我有方式讓你重新說真話,如果我發現你這次說的是假話,這鞭子該抽還是得抽。”
“是是是,必須抽,但我保證,我保證會說真話。”
“說吧。”
黃苓坐回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看著她。
邢玉喘了口氣,開始說。
“是在2個月前,龍哥……”
“龍哥是誰?”
“龍哥是干我們這行的老大,07年打拐,是他帶領大家伙逃出來的,後來16年回家行動,全國人號召起來打拐,我們這行很多人紛紛落網。只有他活下來了。他有自己的團隊,自己的基地,還有一支私人保鏢組成的隊伍,只聽他的話,指哪打哪。”
“繼續講。”
“龍哥找上我來了,我是他一手栽培的徒弟,他的招數我都學會了。他自己因為一直被盯得死死的,不方便行動。但是又有一樁大買賣,他想必須出手。出手了吃掉這單錢,他就可以金盆洗手了。”
“你們,是不是要抓這個女孩子?”
苓哥從懷里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就是他在KTV里見過的那個女孩,照片上的女孩被畫了一個紅圈。
“對。是的。龍哥說,只要能抓到她,給我五十萬。”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一開始,不是龍哥的目標,但是我發現那個女孩平常一直和她的小姐妹在一起。如果她突然消失了,說不定會被她的那幫姐妹察覺到。所以,只能把她們一並綁過來。龍哥也說了,如果是為了綁那個女孩,把其他人設套抓住,每個他也付五萬。”
黃苓點了點頭,“你說的那個龍哥,現在在哪?”
“他……他的住址我還不知道,他人在青海一個很隱秘的地方,除了他的親信誰也不知道在哪。”
“那你們交貨在哪交貨?青海?”
“不在那里,那里太遠了,他和我商量了就在這附近交貨,地址在我的手機上,他發給我了。等等,你想干什麼?你不可能代替我去交貨!龍哥說了,只有他見到我才能……嗚嗚嗚嗚!”
黃苓抓起絲襪重新塞進她嘴里,然後拿膠帶貼上。拿起身邊的遙控器調到最大,然後隨手扔在床上。任憑邢玉在地上掙扎。
出房間門正好是霞姐,黃苓剛要張口,霞姐搶先一步說話了:
“我剛從賓館踩點回來,他們已經報了警,因為有八名客人失蹤,還有一個運貨員也失蹤了,同時失蹤的是運貨員的卡車。而昨天晚上的監控攝像頭恰巧壞了。現在賓館里面擠滿了警察。”
“好的。剛才邢玉交代了,她們要綁的人只有一個,是昨天晚上210室的一個女孩,名字叫什麼我還不知道。之所以把其他人也綁了,是為了掩人耳目,混淆視聽。她和一個叫龍哥的人約好在這附近交貨。龍哥答應她,綁了女孩五十萬,其他人一個五萬。但是要見到她才肯交貨。”
兩人來到客廳。小青看到兩個人出來,誠惶誠恐地站起來,“苓哥,最近天熱,屍體放不了多久。我們沒有帶真空袋,這可怎麼辦啊。”
“套牌帶了嗎?”
“沒有啊!”
黃苓撐著胳膊,思索了一陣,然後問,“卡車停在哪的?”
“旁邊的停車場啊!我們晚上剛從那里回來的!”
“停車場有沒有監控。”
“好像……好像沒有吧。”
“小青,聽好了,這附近有一個五金店,你去五金店買一個電動螺絲刀,一個起子,兩瓶藍色油漆,一卷白色膠帶,再給兩塊不要的瓦楞板。來往路上注意躲監控。對了,飯給喂了沒有。”
“都吃過了!”小青說了一聲,隨後拿起鑰匙下樓了。
霞姐拿著手機從房間里走出來,“我找到了邢玉和龍哥的聊天記錄,他們預定24號凌晨三點鍾在廣安大廈下面停車場B區交貨,一輛白色悍馬旁邊。24號……就是後天。”
黃苓沉默的半響,霞姐試探地問,“去不去?”
“不去。”黃苓說,“我們馬上要離開這里,每拖一小時,我們的危險就翻一倍。你趕快把她們全部打包,等小青回來。”
小青腋下夾著兩塊紙板,提著一個紅色塑料袋回來了。黃苓立刻說,“小青,你馬上趕最近一班動車回去,現在去火車站。”
“這是……”小青茫然地看著兩人。
“你馬上趕回旅館,把我們的車開出來,然後我們告訴你開到哪。現在,立刻,馬上!”
“好的,我懂了。”小青把東西和鑰匙放下,拿起手機准備出門。
“注意躲監控!”黃苓在後面喊到。
“好了,東西收拾好沒有,我們去把卡車偽裝一下。”黃苓對著霞姐說。
等到了樓下,他們發現卡車就停在不遠處。
“這哪里是什麼停車場?昨天晚上太迷糊搞錯了!這分明是停到了人家的院子里啊!”黃苓叫到。
“也好,反正沒有監控。你快行動吧。”
黃苓拿起起子,撬開卡車車牌的防盜扣,隨後用螺絲刀把螺絲全部拔開,卸下車牌。
“正好,後面停著輛路虎,我們今天來一個偷梁換柱。”
黃苓把路虎的車牌卸下來,隨後把卡車的車牌裝上去。
“這個卡車上面有個V,我改成W。”黃苓拿出白色膠帶,在兩個字母中間貼了一個V,看上去是像W了,就是有點緊湊。
“來,看看這塊路虎的牌子,上面有個七,我把它改成一。”黃苓拿起藍色油漆,在“7”上面噴了幾下,又拿袖子抹了抹,看上去像是“1”了。
“好了,現在要把車塗下迷彩,霞姐你按住了。”
黃苓在兩邊車門塗了兩條藍色豎杠,然後在白色車廂上面塗了三條橫杠。
背後用黑色油漆塗上了車牌號。黃苓用藍色油漆全部塗抹掉,然後用白色膠帶在上面貼上現在的車牌號。
“完事了,能給我們拖延一點時間。時間不等人,時間就是生命,快上車吧。”
黃苓把車開上了道路。
“我們上高速嗎?”
“上個屁高速,就這?上了等於找死,我們走省道。”
三個小時後,霞姐收到小青發來的信息。
“小青已經到旅館了,馬上把我們的卡車開過來,你讓她去豐和等你,還是去柳橋?”
“我們現在還有一百公里路要走,你讓她先上省道,然後從省道下來進我們前面那個西河,有五十多公里,讓她在西河里面等我。”
王娟聽到小青的匯報之後,讓小倩待在旅館,自己開卡車上了路。兩個小時後,卡車開到了西河。此時已經是黃昏。
“我是王娟,聽到請回答,我現在在西河南邊小村村門口。”
“我是黃苓,我這里有警察踩點,已經繞路,往北邊走到了石木莊,離你有一百多公里,馬上我往柳橋方向走,我把定位發給你,你盡量往我靠攏。”
卡車一路上躲避監控探頭,從石木莊開始,三次下省道,又三次上省道,歪歪扭扭開到了距離柳橋只有二十公里的地方。現在已經是深夜了。
王娟摁住手機,又發了一條語音:“黃苓,我手機導航顯示,我現在和你只有五百多米,但是我路上沒有車,你人在哪?”
王娟四下看了看,在寂靜的夜空下,遠處的樹林像是一群在夜幕中站立的烏鴉。在左邊好像還有一條道路,道路上有星星點點的燈光,道路上好像還有一輛車停著。
突然,那條道路上響起了鳴笛聲。樹林里立刻撲棱棱飛起了一群掠鳥。
王娟從道路上下到泥地里,推開半人高的雜草,發現苓哥和霞姐正從黑夜里走來,每人都拖著兩個大行李箱。
“送到車上,馬上還有。”
王娟一次只能拖兩個,很快,空地上放了很多的行李箱,三人又開始幫忙往車上運。最後一個行李箱上面纏了很多膠帶,還塞了很多紅色的抹布。
“霞姐,你和娟姐把車開回去。把肉貨放出來清理干淨。”
“你去哪?”
“我把車處理干淨!”
黃苓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向前開。在黎明破曉的時候,他看到前面有個農莊,就加把油門把車開了進去。
剛下車,黃苓腿有點軟,一群雞鴨鵝已經起來了,正在滿院子的尋食。
黃苓關上車門,倚著車想休息一下。一個鵝從他身邊走過,衝他叫了一聲,把他嚇出一聲冷汗。
他原本打算就把車停在這里。但是太陽升起來之後,照耀了他前方一個波光粼粼的大湖。
他又改變主意了。黃苓上車,把車開到荒野里,往大湖開去。
車在大湖旁邊截然而止,半個輪子陷到了泥里面。有飛鳥從空中降到湖里,試圖捕捉湖面上的銀魚。黃苓把雙臂交叉,頭靠在方向盤上,想休息一會。當他的頭垂下去的時候,喇叭響了起來,又把他驚醒了。
“好吧,疲勞駕駛,不利於身體健康。”黃苓咕噥著說,雙手抓著方向盤,往後開始倒車。輪子從泥里面推出來,往後走了有十米的距離,黃苓松開刹車,猛地踩下油門。
車子仿佛被黃苓鞭了一下衝出去,水迅速淹沒輪胎,隨後超過車底,即將進入發動機。
黃苓感到車一沉,立刻踹開車門,水一下子涌過黃苓半身,黃苓抓住門框,游了出去。
冰冷的水迅速壓在他身上,黃苓在水里撲棱著,嘴里也被嗆到了。他用力踹了一腳,蹬開門框,向外奮力地游。
“不行,不行,先憋氣,憋氣,然後往上浮。”黃苓這麼想,然後手不住地擺動,身體在往下沉。
“咳!咳!”黃苓難受地吐了出來,然後水涌進他的鼻腔。
黃苓在水里打滾,剛剛冒出水面的幾縷頭發現在又下去了。
貨車正在一點點浸沒下去,水進入駕駛艙和貨艙,開始蓋過車頂。
黃苓閉上了眼睛。
黃苓站在樓頂上,把手舉起來,張開手心,手機從樓上落下去,摔了個粉碎。把靠得最近的人嚇得倒退了幾步。
“你倒是跳啊!跳啊!”圍觀群眾中有人舉著拳頭喊。
聲音傳到十八樓樓頂,已經變得十分微弱,黃苓只是笑笑。
霞姐剛剛從菜市場回來,看到有人群圍觀,抬起頭來看,唰的一下臉就白了,把籃子丟在地上,拿出手機。
“119嗎?這里有個孩子要跳樓,是的我在……”
黃苓抬起頭,張開雙臂,輕輕一躍。
“不——”
黃苓猛地張開眼睛。本已經平靜的水面,突然又泛起浪花。
水面冒出幾個氣泡,隨後就看到黃苓鑽出水面,猛烈地咳嗽幾聲。然後拼命向岸邊游去。
黃苓靠到岸邊。右手抓空了,挖了一把岸邊的淤泥,左手抓住岸邊的小草,然後右手再抓住。隨後把身體撐上了岸。
他在岸上爬了幾步,然後勉強能坐起來。他回頭,看到卡車已經要沉入水底,只留下頂部一點白色還在外面。漸漸地,最後一點白色也消失了,整個池面恢復了平靜。
黃苓咬咬牙,站了起來,雙臂環抱著自己,全身都在打顫。
他硬挺著身體,蹣跚地往前走,一邊咬牙一邊對自己低語,
“I\u0027m the cocoon in the shadow.”
祝蘭的屍體在第二天被火化,已經腐爛的屍體在包裹著火焰的棺材里被燒成灰。旁人正在不停踩滅被點燃的野草。
黃苓此時在霞姐的背後遠遠地看著儀式。霞姐回頭看,黃苓低下了頭。余燼燃燒的灰煙很大,霞姐被熏的直流淚,不得不也回身低下頭。
當霞姐再回頭的時候,黃苓已經倒了下去,橫躺在原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