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慶陽歷十七載,十一月十八,晨。
今天是林君怡上山的日子,天剛蒙蒙亮,牛慶就早早得起了床,隨著三人來到了城門外,望著遠方的山林一臉期待。
林君怡所拜的仙門叫無憂門,離滄州城不遠,快馬加鞭不過兩日時間即達。
隨著和林君怡交流得越來越多,牛慶發現這個世界的修仙和他想得確實有些出入。
聽說在千年之前,這世上分為三界,上界,下界,凡世,除非有妖邪作祟,這三界一向是互不打擾,也是在千年之前,出現了一場波及了所有生靈的三界之亂。
三界之亂徹底阻絕了妖界之門,但也讓下界的修者再也無法和上界溝通,這對於死傷慘重的下界打擊很大,自那起整個下界便一蹶不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再也無法維持凡世的太平。
之後凡世戰亂並起,群雄割據,狼煙飄蕩了五百年,最終形成了九國割據的局面。
又是數百年過去,已經並入到凡世中的下界開始一點點恢復了生機,這些各立山頭的修道者們定下了共同的目標,重開上界之門,再現往日繁榮。
張高軒似乎早已等在此處,見林君怡到來,忙起身走了過來,二人再見最快也要在半年之後,所以牛慶很有眼色得沒有打擾,看張高軒情到深處眼中竟有淚光閃動,林峰竟是有些不屑得撇了撇嘴道:“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紀夢竹白了他一眼,皺眉道:“你懂什麼?”
林峰立刻住口,見林君怡也是有些不舍,紀夢竹嘆了口氣道:“唉,本來還想著君怡年後能成婚,如果能晚兩個月再走多好。”
林君怡一走,牛慶倒是松了口氣,想起昨夜的瘋狂,直到現在他的腰還隱隱作痛,他現在最想看到的是無憂門的人,雖然也有很多不舍,雖然和林君怡發生了多次關系,但牛慶卻覺得林君怡還是更像朋友多一些。
約莫小半個時辰過後,牛慶抬眼,遠遠得看到了山林間緩緩駛出一駕馬車,看模樣十分尋常,但林君怡卻是眼前一亮,離開了張高軒的懷抱,回到了林峰身邊。
難道那就是無憂門的仙人?
牛慶忽然覺得有些失望,他本以為那些仙人都是飛來飛去的,沒想到卻是和平常人一樣坐馬車,但當牛慶再次望去的時候,卻是心中一驚,剛剛還遠遠的馬車竟是眨眼就已前進了一大截,揉了揉眼睛,牛慶一臉不可置信,第三次望去,那馬車已經近在咫尺了。
果真是有些門道……牛慶心中想道。
馬車停止,林峰忙迎了上去,牛慶這才注意到這馬車前方並無車夫,轎簾拉開,一位穿著淡黃色長袍的男人緩緩走了下來,林君怡忙俯身行禮道:“弟子林君怡,見過門主。”
“以後叫師父。”男子看起像是四十來歲,給人的感覺十分和善。
“這位就是林將軍和紀軍師吧。”男子往前走了幾步,微微頷首道:“在下無憂門門主沈文,早聞將軍夫婦威名,怪不得能養出君怡這般聰慧的女兒呢。”
“哪里哪里。”林峰忙回禮道:“沈門主一路奔波,舟車勞頓,請隨在下回府上一敘……”
“不必了。”沈文擺了擺手,道:“山上清閒慣了,就不登門叨擾了。”
林峰沒有強求,以沈文一門之主的身份,親自來接林君怡已是給了天大的面子,沈文沒有停歇,轉身欲走,卻忽聞一聲鶴鳴傳來。
眾人抬頭,只見一只仙鶴正遠遠的從天邊飛來,牛慶看得心生疑惑,暗道這時節怎會在滄州看到白鶴?
直到仙鶴緩緩往下,牛慶才終於明白過來,因為那白鶴的背上竟是穩穩坐著一個年輕男子。
他娘的!這才對嘛!
牛慶本來有些泄氣的心頓時又提了上來,白鶴之上的那位穿著青衫的年輕男子幾乎滿足了他對修仙之人的所有幻想。
一眨眼的功夫,那白鶴竟是在幾人上空停了下來,青衣男子腳尖輕點,穩穩得落在了幾人身前。
“見過陳小友!”出乎牛慶的意料,剛剛還如眾星捧月般的無憂門門主沈文竟然恭恭敬敬得俯身道。
林君怡也發現了這青衣男子的不尋常,站在馬車前的她一臉好奇得望了過來。
“真巧,在這也能碰上沈前輩。”青衣男子微微一笑,身形消瘦的他看起來有些陰柔。
“哈,確實有緣。”沈文笑著道:“不知陳小友這是……”
“哦,我來找他。”這位被稱作陳小友的男子指了指牛慶。
找我?!
牛慶心中一驚,難道這小子認識我?
聽聞青衣男子所言,林峰來到了二人身前,道:“牛慶是將軍府的人,不知閣下是……”
“在下天正宮陳安。”青衣男子似乎剛剛發現林峰,說完之後又轉向牛慶道:“哦,原來你叫牛慶。”
天正宮!林君怡和牛慶眼中不約而同地閃過一絲驚訝。
牛慶早已聽林君怡說過,如今的天正宮乃是天下第一仙門,雖是門內只有寥寥數人,但無論哪個都是獨當一面的存在。
怪不得沈文剛剛的態度如此尊敬,原來這個叫陳安的竟是天正宮的人。
林峰和紀夢竹對天正宮也有所耳聞,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你認識我?”牛慶終於開口。
“這不已經認識了嗎?”陳安笑了笑。
“那個……你找我有事嗎?”牛慶有些不安得問道。
“當然,跟我回天正宮,我師父要收你做入門弟子。”陳安看向牛慶道。
什麼玩意?!牛慶只覺得腦子里一團漿糊,對自己身世一無了解的他搞不明白現在的情況,反倒是不遠處的林君怡和沈文眼中皆是震驚無比。
天正宮已有二十年未曾招收弟子,怎麼會突然對這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感興趣,沈文心中滿是不解,依照他的修為,他看不出牛慶除了身子健壯些還有哪些過人之處。
“為什麼?”過了好久,牛慶才緩緩開口道。
“這個……”陳安皺起了眉頭,道:“我也不知道,回去問師父吧。”
林君怡先是走向了林峰身邊竊竊私語了一陣,之後就見林峰神色復雜,轉向紀夢竹,二人又耳語了一陣,這才拉過牛慶,走向了一邊,道:“我知道你一直對修道的事情感興趣,雖然很想讓你留在府上,但這對你來說的確是個機會。”
牛慶這會兒也回過了神,其實除了對修仙的向往之外,牛慶也一直想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迷,為何幾個月之前自己會赤身裸體的出現在凌雲澗,這件事始終困擾著他。
“我回去收拾一下行不?”牛慶看向陳安問道。
“當然可以。”陳安看起來倒是很好相處,他指了指天上盤旋著的仙鶴道:“我和沈前輩再說會話,你抓緊時間,這玩意飛的不快,咱們天黑之前要回到天正宮。”
等林峰和紀夢竹和林君怡依依惜別之後,牛慶立刻隨二人回到了將軍府,簡單收拾了幾件衣裳,牛慶一開門就看到了門外眼眶微紅的紀夢竹。
“夫人。”牛慶竟然也生出了幾分不舍,林峰夫婦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對於他們,牛慶的心里一直十分尊敬。
“有時間記得回來看看。”紀夢竹的聲音有些哽咽。
“放心,我早把將軍府當成了家。”牛慶拉起了紀夢竹的手,在這個時刻,他瞬間理解了剛剛城門外的張高軒。
林峰在紀夢竹身後不遠處,和女人不同,林峰竟是有些怕牛慶舍不得走,入了天正宮對牛慶來說是天大的好事,他不想因為一己私欲把牛慶留在府上。
“將軍。”牛慶將手中的包裹放到了一旁,竟是對著二人跪在了地上。
“之前都是將軍和夫人跪我,今天我也還二位一個禮,你們的恩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忘!”
牛慶說著,恭恭敬敬得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起來吧。”林峰忙將他扶了起來,道:“修道而已,又不是去坐牢,總會回來的。”
這話讓三人的心里都寬慰不少,牛慶也擠出了笑容道:“對,我還想著參加大小姐的婚禮呢。”
“放心,到時候我一定派人將請柬送到天正宮。”林峰拍了拍牛慶的肩膀道:“不過你這一走嘛,夫人可就不好受了。”
聽林峰開起了玩笑,紀夢竹也收起了眼淚,羞惱得掐了一把林峰的胳膊,嬌聲道:“說什麼呢!”
“林七和林九不是還在府上麼?”牛慶對著林峰擠眉弄眼道。
這話聽得林峰眼前一亮,帶著些試探看向紀夢竹,引得她又是一陣粉拳襲來。
這麼一鬧,離別的愁緒算是被消解不少,牛慶背著包裹來到將軍府大門外,望著這個生活了幾個月的地方,長嘆了一口氣,對著林峰道:“別送了將軍,替我和林七和林九告個別,等我安頓好了,一定找機會回來。”
林峰只好停下了腳步,望著牛慶逐漸遠去的背影,他將身旁的紀夢竹攬入了懷中。
……
獨自一人來到城外,牛慶忽得發現剛剛無憂門的馬車已不見蹤影,這讓牛慶有些失望,他本還想著和林君怡好好告個別。
不遠處的一棵樹下,只剩陳安有些無聊得逗弄著仙鶴,方才那仙鶴一直未落地,牛慶這才發現這玩意竟足有一人之高。
“師……師兄?”牛慶試探著喊了一聲。
“哦!”陳安抬頭,笑道:“牛慶是吧?可收拾好了?”
牛慶點了點頭,陳安接著道:“那就出發,這仙鶴會把你送到天正宮。”
“師兄不跟我一起回去?”牛慶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他更擔心的是他現在騎個馬都費勁,這仙鶴飛得那麼高,倘若一個不小心,豈不是還未正式入門就摔死了?
“馱著咱們兩個,它只會更慢,我走回去。”陳安漫不經心道:“放心吧,我一定比你先到。”
“可……”
“別怕,它不會讓你掉下去的。”陳安的胸有成竹讓牛慶安心不少,在他的幫助下來到了仙鶴的背上,牛慶只覺得出奇的平穩,等到了來到空中之後這種感覺更甚,迎面而來的微風讓牛慶不再像剛剛那般緊張,他望著地上陳安越來越小的身影,剛伸出了手對著陳安揮了揮,再看過去城門外已是再無一人。
伴著仙鶴的幾聲鳴叫,牛慶已隱隱來到了雲層之間,溫度陡然降低,風也變得更加凌厲,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牛慶再也無心欣賞這周圍奇特的景象,只好一遍又一遍得運轉起霸王譜,直到腹間那股暖洋洋的感覺出現,他才好受不少。
天正宮距離滄州城數千里,以尋常駿馬的速度,至少需要七天時間,雲層之間上下翻飛的牛慶逐漸適應,不過還是比不上陳安那般瀟灑,此時的他雙腿架在仙鶴的背上,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狼狽。
照理來說,加入天正宮本是牛慶的夢想,但不知怎的,牛慶卻有些高興不起來,或許是將軍府的生活實在太滋潤,這才剛剛離開,牛慶就開始想念起紀夢竹那柔軟的身子。
也不知道天正宮有沒有女弟子……仙鶴背上的牛慶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差不多到了傍晚的時間,仙鶴才緩緩降落,牛慶終於打起了精神,雲霧散去,牛慶看到了一座地勢十分平緩的山峰,郁郁蔥蔥的山林之間,依稀能看到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牛慶才發現就在院子的不遠處,正懸著一條斷了的橋,橋梁之上,一條活靈活現的巨龍因為斷裂的關系被攔腰斬斷,這讓他覺得有些奇怪,這周圍並無其他山峰,這橋本是通向哪里呢?
沒等他繼續觀察,仙鶴已是穩穩落在了院門外,牛慶爬了下去,舒展了一下有些發酸的身子,一抬頭就看到了剛剛分別的陳安正笑吟吟得看了過來。
“怎麼樣,沒騙你吧?”陳安高聲道。
“還行,挺穩的。”面對這個陌生的環境,牛慶有些拘謹。
“來,先歇會兒。”陳安對著牛慶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了一處石桌旁。
進了大門牛慶才發現,這天正宮的景色要比將軍府雅致許多,面前是一個廣場,一左一右分別有兩列廂房,正對著他的是一間大殿,見牛慶坐在那里,不停打量著周圍的景色,陳安開口道:“天正宮一共有三位弟子,大弟子呂風是咱們的大師兄,二弟子李青檀是咱們的師姐,老三就是我,哈哈,終於能應一聲師兄了!”
牛慶有些尷尬得點了點頭,陳安似乎毫不介意,繼續道:“不過大師兄最近不在,他前幾天剛去了趟萬獸山,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
萬獸山,牛慶聽說過這個地方,雖然三界之亂之後時間再無妖邪,但或許因為當時世間的妖氣並未完全散去,一些山林中的飛鳥走獸便將其吸收,而後煉成了妖獸。
不過和當時的下界修者一樣,這樣妖獸大多實力低微,聚集在南海一帶的它們占據了幾座荒無人煙的山林,一般不會出來為禍世間,偶有幾個不長眼的跑了出來,也難以掀起什麼風浪。
“那師父呢?”牛慶終於問出了心底的問題。此前他只知道天正宮實力深不可測,但一直不知道宮主究竟叫什麼名字。
“蕭玄霜。”陳安答道。
“女的?!”牛慶下意識脫口而出道。
“女的怎麼了?”陳安狐疑道。
“沒事沒事。”牛慶連連擺手,道:“那師兄什麼時候帶我去見師父?”
天色見暗,陳安站起了身,道:“走吧,我也納悶,師父怎麼就忽然讓我去找你了呢?”
“對了師兄,這個修道,有沒有什麼規矩?”去往主殿的路上,牛慶壓低了聲音問道。
“沒什麼規矩,聽師父的話就行。”陳安接著又補了一句道:“還得聽師兄師姐的話。”
方才沒有注意,行走在這廣場之上,牛慶才發現這地上的青磚竟隱隱擺出了一個太極模樣的紋路,此前他以為修仙的人都是沈文那般仙風道骨的樣子,陳安這幅瀟灑不羈的作風倒是讓他安心不少,畢竟天天跟死氣沉沉的人相處難免枯燥。
入了主殿,牛慶看到這殿中似乎空空蕩蕩,幾個屏風圍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空間,地上擺著幾個蒲團,看起來像是打坐用的。
主殿正當中的牆壁掛著一面平整而寬闊的石板,上面雕刻的絢麗畫卷頓時引起了牛慶的注意。
畫面左上方是一位白衣女子正御劍而行,再往前是一位赤裸著上身的男人身形挺拔形如羅漢,畫面右側是一位手持長刀的黑衣女子正揮刀向月,再往里是身著紅衣的女子手持雙劍衣袂飄搖,最終間的男人有些奇怪,周身被巨龍環繞的他手中卻是握著一根形如樹枝的東西。
或許是年代久遠,牛慶看不清畫上這五人的神色,但還是能感覺到一股衝天的氣勢正撲面而來,牛慶看得出神,渾然不覺自己的心跳已是越來越快。
“不要看太久。”
如若天籟的聲音將牛慶喚醒,轉過頭去,他看到了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正款款而來,她的聲音似乎帶著某種魔力,牛慶忽得感覺到剛剛體內翻涌的氣流竟被瞬間平息。
等他看清這女子的神色時,整個人頓時呆在了原地。
一身素雅長裙的她有著一張傾國傾城的面容,一顰一動之間皆帶著些數不盡的動人風情,三千青絲高挽,這長裙雖是將她的嬌軀包裹的嚴嚴實實,但卻不能掩蓋她那曼妙的身形,肩若削成,腰如約束的蕭玄霜本帶著一絲神聖不可侵的意味,可她那胸前鼓脹的雙峰和圓潤挺翹的豐臀又帶給人無限的遐想。
溫柔與嫵媚並存,聖潔和魅惑交織,牛慶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一時間竟是呆呆愣在那里,再也說不出話。
“師父,人我給你帶來了!”陳安的聲音把牛慶拉回現實,他瞬間低下頭去,面對這樣的女人,他竟覺得有些自慚形穢。
“嗯……不錯。”蕭玄霜的聲音響起,牛慶忐忑的內心再一次被安撫。
在陳安的引導下,牛慶和他一左一右坐在了蒲團上,蕭玄霜也順勢打坐,檀口輕啟道:“你修了霸王譜?”
話一出口,牛慶瞬間老臉一紅,全然沒注意旁邊的陳安瞬間收起了輕佻和散漫,而是一臉震驚的看著牛慶。
“一,一吊錢從一個老道手里買的……”牛慶如實招待,因為這事他沒少被林君怡調笑。
“那你可願意成為天正宮第四位弟子?”蕭玄霜問道。
牛慶點頭如搗蒜,道:“願意,當然願意。”
“那就好,天正宮沒那麼多繁縟禮節,你喊聲師父,就算入門了。”蕭玄霜神色平靜。
這有些出乎牛慶的意料,他還以為需要敬杯茶磕個頭什麼的,沒想到這麼簡單就入了門。
“弟子牛慶,見過師父!”牛慶沒有過多遲疑,想要磕頭行禮,卻忽得發現怎麼都俯不下身去,仿佛面前有一道無形的壁障在阻攔著他的動作。
“你大師兄不在,跟你師姐打個招呼就快些去歇息吧。”蕭玄霜說罷就揮了揮手,看牛慶一臉不知所措,又繼續道:“門口有盞燈,跟著它走。”
牛慶只好站起身來,剛剛來到門口,就看到了本是在院中的一盞燈竟是遠遠飄向了主殿後方,牛慶拿著包裹急忙跟上,越過主殿,他看了一池春水,而在那波光蕩漾的池水之上,一藍衣女子正穩穩得踩在水面上舞劍。
如在平地一般,一身藍色長裙的女子身形飄搖靈動,劍光陣陣晃得牛慶有些睜不開眼,出奇的是即使在如此環境之中,女子的裙角竟是未沾染一絲水跡。
“師姐?”牛慶開口,心中卻是緊張無比。
他想起剛剛蕭玄霜的話,想來這位就是陳安提起過的大師姐李青檀。
果然,牛慶話音剛落,女子就緩緩停下了動作,露出了一張攝人心魄的俏臉,但牛慶卻沒有剛剛主殿中的那些遐思,因為李青檀身上那股居高臨下的高冷氣質讓他心生懼意。
李青檀雖是停下了動作,但卻沒有說話,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牛慶之後就又接著舞劍。
牛慶自討沒趣,又見那盞燈開始繼續往前飄,忙對著李青檀行了一禮之後穿過清池,那油燈來到了一處廂房外之後就自動掛在了門口,牛慶壯著膽子推開門,打量了一圈之後松了口氣,看來這就是以後的住處了。
房中擺設要比之前的住處多些,進門是一張圓桌,左右各有一個屏風,牛慶將包裹放在桌上,發現左邊的屏風後是一張書桌和一個書櫃,右邊的屏風後是一張床榻和兩列衣架,正門的牆上也掛著一幅畫,不過內容卻是山水,牛慶看著畫中兩列山頭之間那高懸在空中的長橋,心中暗道難道這就是大門外那斷橋本來的樣子?
不對啊,剛剛過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對面有山,這是為何?
有了主殿中的前車之鑒,牛慶不敢多看,關上了門躺到了床上,他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
主殿之中燭光搖曳,對坐著的二人不發一言,時間一點點流逝,終於,還是陳安沉不住氣,率先開口道:“他就是咱們要找的人?”
“是,本來還不確定。”蕭玄霜十分坦然。
“可我與他接觸過,他身上並無半分真氣。”陳安仍是一臉不相信。
“那是他還沒掌握霸王譜的修煉方式。”蕭玄霜道。
“怪不得……方才我見他看你那種眼神竟無半分反感。”陳安若有所思道。
像是想到了什麼,蕭玄霜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澀,但很快就被平靜代替。
“雙雄再起之日,天門重開之時。”蕭玄霜一字一句道:“這是白雲仙尊在飛升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站起身來,蕭玄霜來到了陳安身前,柔聲道:“天正宮不同於其他仙門,我們背負著再開天門的責任,先前我也不理解這句話,但如今南海的妖獸蠢蠢欲動,霸王譜又重現世間,冥冥之中,像是一切都已注定。”
“其中確有艱難無數,但……”
“孩兒不怕!”陳安忽然抬起頭,一臉認真道:“孩兒一直立志成為秦先主那般頂天立地的男人,自打記事起,我就一直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無數代門主都未能完成的使命落到了我的肩上,我自然要當仁不讓!”
“我明白。”蕭玄霜的聲音多了些慈愛的意味,道:“白雲仙尊和秦先主一定會以你為豪。”
“明日起,我就將霸王譜的玄妙之處一點點傳授與他……”
“不必,還是我來吧,母親這般身份,我怕他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陳安正色道。
蕭玄霜有些意外,過了會才柔聲道:“你長大了……”
“對了,牛慶還未能辟谷,你可准備了吃食?”蕭玄霜忽然想起了很重要的問題。
“哎呀!”陳安一拍腦袋,道:“我還真把這事忘了!”
一個時辰之後,正在床上餓得輾轉反側的牛慶忽然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牛慶疑惑得打開房門,瞧見了正提著一個油紙包的陳安一臉歉意道:“山上呆慣了,忘了你還得吃飯,喏,剛師父讓我山下買的。”
接過油紙包,牛慶終於恍然大悟,可還是為陳安的速度感到不可思議,下午騎著仙鶴的時候,他見這山峰周圍並無村落,想來這師兄應該是跑了很遠。
打開紙包,一陣肉香頓時引得牛慶口水連連,大口吃著肉沒忘了向陳安問道:“對了師兄,方才進來時我瞧見門外有座斷橋,不知……”
“哦,你說飛仙橋啊。”陳安立刻會意道:“這個事嘛……說來話長,等以後我慢慢告訴你。”
“不知師兄的修為是?”牛慶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玄月九階。”陳安的臉上似乎飄過一絲愁緒。
“這麼厲害,怪不得你那麼快呢!”牛慶一臉崇拜,聽林君怡說林峰不過也才玄月五階左右,這陳安到了山下豈不是能橫著走?
“厲害什麼?”陳安沒好氣道:“我十二歲就到了九階,之後這一等就是九年。”
“等什麼?”牛慶不解其意。
“沒什麼,吃你的吧,剛剛見過師姐了沒有?”陳安轉移了話題。
“見了。”牛慶想起剛剛清池邊的一幕不禁皺起了眉頭,道:“師姐她……”
“除了師兄和師父,她對誰都那樣。”陳安有些無奈,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道:“不過她待人還是極好的,你剛來可能感受不到。”
“那大師兄呢,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牛慶又問道。
“他倒是對誰都好,這個你不用擔心。”陳安提起大師兄也是一臉敬佩。
“那大師兄去萬獸山做什麼了?”牛慶終於吃完了飯,靠在椅子上的他滿足得打了一個飽嗝。
“不清楚,要等他回來了才知道。”陳安道。
就這樣,二人一問一答,時間已悄然流逝,牛慶第一次進山,問題自然是五花八門,陳安倒也十分耐心,都為他一一解答。
“這排廂房一共四間,依據入門時間,大師兄在最東邊那間,之後是師姐,再之後就是我。”離開之前,陳安又道:“所以咱倆住隔壁,有事喊一聲就行。”
其實牛慶真正想問的是蕭玄霜住哪間,但剛剛入門,就是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問不出口,所以只好將陳安送出門外,這才酒足飯飽得躺倒了床上,今個一天發生了很多事情,牛慶只覺得疲累無比。
天正宮處處透露著古怪,這讓牛慶對未來的生活有些擔心,石板之上的兩男三女,橫跨在兩座山頭之間的飛仙橋,還有陳安那句莫名其妙的等了九年,都讓牛慶心中的疑雲愈加濃厚。
也不知道其他三位弟子的房間里掛的什麼畫……牛慶這般想著就沉沉睡去,甚至忘了和往常一樣修煉霸王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