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鷹角宇宙&《斯戈里特2:進化之石》【Part.2】
鷹角宇宙&《斯戈里特2:進化之石》【Part.2】
作者:千變萬化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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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話:彩虹戰隊
6月6日/長泉鎮-感染者社區-薩爾貢巴耶勒王酋轄區/AM10:15/天氣:晴/能見度:高
“唔……”
……
“彩虹小隊成員,代號戰車。我准備好了,你將把我派去何方?”
“彩虹小隊成員,代號閃擊。你下令,我就把盾拍在目標臉上!”
“彩虹小隊所屬,代號霜華,請下命令吧,長官。”
“彩虹小隊成員,代號灰燼,已獲得行動授權,請開始部署任務。”
……
不知名的聲音在我的四周一一響起,具體的內容我不是很清楚:聽上去就好像有一個指揮官,時刻准備著下達命令;而周圍的士兵們躍躍欲試,主動請纓,期望著能在戰場上建功立業。也許這只是我的臆想罷了:我依稀記得,昨天晚上我和希琪去看了一場電影,在電影院里和她熱情相吻;她羞澀地衝出去後,我為了找她,跑到鎮子外圍,然後遇到了一群從未謀面的薩卡茲敵人和他們激戰一番後還是被打敗,然後……然後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眼前的突如其來光线還是有些難以適應,剛剛睜開的眼瞼,只看到眼前昏黃一片;空氣中的熱流讓我在半睡半醒的時候就出了汗——這種程度的熱氣,比哥倫比亞的要熱多了。周圍有一股沙土的氣味,比玻利瓦爾的沙土汽水的味道要濃烈一些,但是卻異常地干燥;胸口的活性源石不斷地散發著熱量,幾乎要把我灼燒起來。
“這里是……什麼地方……”
支撐著酸疼的身子,我費力地坐了起來,還沒完全睜開眼睛,就聽到耳邊傳來聲音:
“他醒了!!!”
我一下子睜開眼睛,猛地看見了一個瘦小的佩洛族的人。他的身上穿著一身破舊的白大褂,鼻梁上方也戴著眼鏡,脖子上圍著聽診器,看樣子應該是個醫生,剛才喊“他醒了!!!”的人就是他。聽到醫生的驚叫,房間里傳來三三兩兩的腳步聲——隨後,兩個士兵打扮的人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其中一個像是重甲兵,他的腦袋被一個防爆鋼盔遮蓋得嚴嚴實實,除了臉前留了一道開口用來看外面的東西;手里握著一把阿塔圖爾克常用的戰地突擊衝鋒槍,迷彩服的表面隱約可以看到內部的防彈夾層,整個人活像是一輛戰車。另一個人是個女性特戰士兵,留著褐色的短發加側馬尾,戴著墨鏡和鴨舌帽,身上穿著的制服依稀可以辨別是反恐武裝;肩膀上扛著榴彈衝鋒槍,腰間別著斬馬刀。
環顧四周,眼前的景象完全不是哥倫比亞應該有的:沙土結構的牆壁,外面的熱風衝著牆壁上的“窗戶”一股腦地灌進來,把整個房間弄得像個火爐似的;門簾用的是粗麻布,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更換了,顯得殘破不堪;頭頂上的房頂支架也是木質的,仿佛隨時都會坍塌下來。再低頭看看,我身上的戰衣已經不見了,左臂上受傷的地方早就被醫生包扎好了。
“你們是什麼人?”終於清醒過來的我望著這個陌生的環境,還有這群來路不明的人,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還有我現在在什麼地方?!”
“這個地方啊——說實在的我們也不是特別清楚。”重甲兵拍了拍自己的頭盔,奈何摸不到腦袋。“我們來這里已經有幾個月了,但還是叫不出名字。”
“叫什麼——長泉鎮來著?反正我也沒怎麼在意。”女性特戰士兵提醒了他一下,對於自己隊友的記性感到十分無語。“這個世界真的是太奇怪了,我都不想說什麼了。除了那群半人半獸的,就是今天這個俘虜——胸口上整這麼大塊石頭,我都懷疑是個人工心髒呢。”
“這里是薩爾貢的長泉鎮,我是這個診所的大夫米亞羅醫生。”佩洛族的醫生簡簡單單做了個自我介紹,直奔主題。“你的事情……話說來長,我昨晚見到上校帶著隊員們出門了,很長時間沒有回來。他們回來的時候,背上背著一個被綁縛著的人:就是你。然後,看你並無大礙,我簡單地幫你包扎了一下。你還穿著一身裝甲,我們幫你卸下來了,現在就放在外面的工作台上,估計壞了,已經有隊員去鎮上幫你找維修的人了。”
“我昨晚還在哥倫比亞,今天怎麼就跑到薩爾貢來了?!”我有點不敢相信我的處境,直到胸口的活性源石猛地刺激著我,告訴我這不是噩夢。這時,指揮官的聲音從房間外面穿出來:
“終於醒了啊——”
發出指揮官聲音的人,很快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一位衣著端莊的軍官,頭戴特戰隊的軍帽;最顯眼的是他手邊倚靠著的火箭筒——足足有半人高,能扛起重型武器奔走於戰場之上的戰士,肯定是久經沙場了;從身上佩戴的勛章看來,這個軍官的等級應該不會低於中尉。
不知怎麼地,看到他的時候,我的腦海里百轉千回,第一時間想到的竟是我的一個舊相識——到底是誰呢?為什麼正是時候我會突然想不起來了?我只記得他是我的大恩人,真不知道現在這個大恩人,到底身在何方……
“您好——斯戈里特,休息得還好吧。”
和赫拉格將軍一樣,眼前的軍官在隊員結束詢問前,始終一言不發,以標准的軍姿站立著,一動不動。直到其他人挨個向我轉告完消息的時候,才終於和我普普通通地打了個招呼。宛若一招對後腦勺的磚塊猛擊一般,讓我們之間交流的距離從遙不可及瞬間變得近在咫尺,大概這就是軍人普遍會有的風格吧?
“您好——我還好。”我趕緊坐正,注視著軍官的眼神,雖然我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我該怎麼稱呼您呢?”
“我是來自玻利瓦爾的塞西爾•羅德斯,玻利瓦爾國家護衛隊上校,現擔任彩虹小隊的戰場指揮官。聽說這支來歷不明的隊伍在薩爾貢境內駐扎有一段時間了,加上最近薩爾貢頻頻發生‘奇美拉病毒’和‘怪物’的事件,我就被秘密派來支援他們。你叫我塞西就可以了,我不需要太正式的稱呼。”
“叫你羅德斯上校好了,我們還不是那麼熟。”
“小心那些‘畸變贅生物’,它們專門寄生在感染體的體內。”
話說到這里,樓下忽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聽上去就像是大白天的有人過來投宿,又像是急急忙忙跑過來通風報信的傳令兵。重甲兵在樓上聽到下面的敲門聲,像是對暗號一樣衝著下面高喊道:
“我沒有訂披薩。”
“亞歷山大!先開門!”
名為亞歷山大的重甲突擊兵趕快衝下樓,去把門打開。隨著開門和關門的聲音響起,他和另一個女性的特種兵一起上了樓,女性特種兵上氣不接下氣,剛一回來就倚靠在門廊上。仔細一看,她身上的裝束呈現出明顯的烏薩斯風格——但和烏薩斯的風格又不太一樣,那種貝雷帽和防彈衣是我過去完全沒有見過的。隨著蒂娜的進入,整間屋子的氣氛逐漸凝重起來,就像是薩爾貢的沙塵暴即將到來那樣。
“稍等一下!”還是那個被他們稱作科恩的女兵最為鎮定,臨危不亂,走到蒂娜身邊扶著她問道。“冷靜點,蒂娜,告訴我們怎麼了?”
“一群鎮民拿著刀槍棍棒堵在病人社區的路口,病人們也在和他們對峙。”蒂娜從科恩手里接過水壺,匆匆地朝嘴里灌了一口水,開口回答。“這群人來勢洶洶,一直口口聲聲喊著要交出什麼人。”
蒂娜話音剛落,屋子里的幾個人面面相覷。羅德斯上校看了看蒂娜,又看了看科恩和亞歷山大,接著是米亞羅醫生,最後把目光緩緩地降落在我的身上。嘴里隱隱約約嘟囔著什麼:
“昨晚才把他救下來,怎麼今天一大早就來抓人了……”
其他的隊員們也議論紛紛,很是傷腦筋。羅德斯上校走到米亞羅醫生身邊,吩咐了他幾句。接著他來到我的床邊,帶著我進入了另外一個更加隱蔽的房間,並叮囑我不要出來。
我聽到他們在外面激烈地討論著什麼。大致的內容我聽得不是太懂:說的好像是這個鎮子上出了些事情。長泉鎮位於巴耶勒王酋的統治之下,鎮子上的領主和烏薩斯當局一樣,對感染者實施嚴格的隔離政策,而我所屬的區域正好是“病人區”,這里的人都不允許和其他的非感染者有來往;最近領主的護衛一直在這一帶戒嚴,還時不時地傳出“有怪物”的消息,弄得人心惶惶;而感染者們恰恰成了背黑鍋的對象,因此和非感染者居住區域的鎮民爆發了不少衝突,輕則惡語相向,重則棍棒交加,這回沒准也不例外。大概過了一會兒,羅德斯上校回來了,我趕緊問道:
“羅德斯上校,我——我能幫到你什麼嗎???”
“現在不是講閒話的時候,還在外面還有衝突……”羅德斯上校簡短地說著,從地上翻起來,背上背包來到門口,言語之間聽不到一絲驚訝,或許這樣的衝突在這里早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我出去對付他們,順便接應一下其他的隊員,你好好呆在這兒別動!!!”
羅德斯上校說完,我還來不及多問些什麼,他就扛著肩膀上的火箭筒衝了出去。其他的隊員們看著我,對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安安靜靜地待著別動,就跟著羅德斯上校一起出門了。最後就連米亞羅醫生也和他們出去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坐在房間里面。
“等等——羅德斯上校!!!喂——”
我衝到樓下,打算跟上羅德斯上校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事情,奈何還是晚了一步——羅德斯上校和其他的人早就沒影了。我便干脆在樓下閒逛了起來,熟悉著周圍的環境:這是一件很普通的民房,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里面的廚房、衛生間、餐廳什麼的都一應俱全,甚至就連常用的家具都一樣不少。廚房的一角還有一個冰箱(為什麼在沙漠里冰箱還能用???),料想這里面應該說有什麼吃的,可以短暫地用來果腹。置於客廳中央的,是一張很長的木桌,上面安安靜靜地躺著我的戰衣,護甲手心里的源石被拆下來放在了一邊,拿起來看看,才知道是能量不足了——但我一時間里也找不到可以替換的源石材料。
我來到廚房里,打開冰箱的門:令我大失所望的是,里面只有一些風干的醃肉,還有幾個看上去不知道能不能吃的沙漠白薯;唯一可能有些水分的就是一瓶沙蟲罐頭,還有幾片剛切下來的仙人掌。我從里面取出一片仙人掌,放到嘴里咀嚼了一下,卻是味同嚼蠟,還是勉強地將它咽了下去,想象著如果有水分會怎麼樣。稍微填了填肚子,我離開廚房,准備回到樓上,忽然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後門的地方傳來。回頭一看——天呐!!!竟然是一頭丑陋的大型感染生物!!!
“糟了!!!”
眼前的感染生物看上去就像一頭撕裂獸,但是比起撕裂獸又強壯了不少;它的身體不像我在烏薩斯見過的人工馴化撕裂獸,身體上的肌肉分布十分均勻,腿也比烏薩斯撕裂獸要長一點,屬於不折不扣的野生物種;後背上靠近大腿的地方長著大塊的突出體表的源石結晶,一看就知道是那種病入膏肓的重度感染物種;看不到它的眼睛,奇丑無比的面孔上除了齙牙撐開的臭嘴以外,就只有兩條短小的可以勉強被稱為“眼睛縫”的縫隙。
野生撕裂獸剛進入房間,居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我,大概是視力不好的緣故,我距離它這麼近,它卻無動於衷。接著,它在我面前停頓了一會兒,轉身朝廚房走去,來到廚房角落堆放的雜物堆那里。
它在空氣中貪婪地嗅著獵物的味道,短小的口部拱動著地上堆放的雜物——看樣子它只是來找吃的。我不敢出聲:雖然這個家伙看上去基本沒有視力,但能生存下來,聽覺和嗅覺一定是變態級別的靈敏。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會打草驚蛇,招來殺身之禍。
“真是的……怎麼這個時候來一頭怪物……”
我暗自叫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身子,從野生撕裂獸肮髒的身體邊上悄無聲息地挪過去。撕裂獸偶然一轉身,把我嚇了一跳,可我大氣不敢出,我很清楚暴露位置的後果;好在它還是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慢悠悠地離開了廚房,朝著客廳的方向去了。
終於等到撕裂獸完全移動到客廳里去了,我才終於松了一口氣。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從廚房里挪出來,朝著樓上走去。
“當啷——”
“慘了!!!”
無意間碰倒的一個熱水瓶,直接將殺身之禍又吸引了回來。野生撕裂獸察覺到了我的存在:它直立起前身,在空氣中聳動了幾下鼻子——隨後,它發出一陣興奮的吼聲,低下頭衝著我的方向跑過來了!!!
求生的本能逼迫著我,我一躍而起,一把抓住了頭頂的水管,像引體向上一樣將腿腳用力一弓。野生撕裂獸撲了個空,一頭撞到下方的櫃子里面,半個身體卡住了動彈不得;大概是被激怒了,撕裂獸不住地咆哮著,拼命想要掙脫,弄得櫃子“嘎吱——嘎吱——”作響。我從上面往下看,只見野生撕裂獸身上的黃玉色源石在發著光,貌似也是活性的,這麼說——
“借你的源石用一下,熊先生~”
我從案板上的刀架里取過一把剔骨尖刀,來到撕裂獸的身後,深吸一口氣,咬咬牙——接下來,我一下子撲上去,抱住撕裂獸的後背。撕裂獸大概是察覺到背部有什麼東西撲了上來,還沒從這種感覺當中反應過來,我就握緊剔骨尖刀,找了一顆大小適中的源石晶體,將刀從源石晶體和熊皮接觸的地方插進去,像從礁石上面剮鮑魚那樣,將源石結晶血淋淋地從撕裂獸的身上取下來。
“吼哦哦哦哦———!!!!”
撕裂獸吃痛,狠命想把我甩掉,我豈能讓它一轉攻勢?!我又艱難地將身體向前挪動了一段,手握刀柄,將剔骨尖刀用力扎進了撕裂獸的後腦勺,剛好貫穿下丘腦。撕裂獸發出最後一聲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掙扎了一會兒,便趴在地上不動了。
“既然你反應這麼大,就讓我送你一程吧。對不起了熊先生……”
我拿著源石結晶來到一旁的水池,打開水龍頭,一邊清洗著上面沾染的血跡,一邊用刀尖剔著上面殘留的血肉。直到確定已經完全洗干淨了,我才來到不能算是房間的房間里面,將這塊從撕裂獸身上剮下來的源石嵌入左手護甲的手心位置。對於這最新的套“極光★-1306”而言,只要在手心的位置安裝任何源石材料(最好是傳導性比較強的那種),就可以作為法術中繼器使用,不同的源石材料還有不同的效果。
“不錯~是個好東西,還順便獵到了一頭撕裂獸。”
我暗自竊喜:今晚的晚飯有著落了。雖然感染生物的肉怎麼說都不衛生,但是處理得當的話,應該還是有能吃的部位吧?再說了,在這一代居住地原住民,一日三餐靠的都是畜牧的乳和肉,難保不遇到病畜。實在不行的話,就交給蒂娜來處理好了。
想到這里,我拿上剔骨尖刀,打算去把撕裂獸拖出來肢解好,准備作為今晚晚餐的食材。而就在我回頭的一瞬間,我手里的剔骨尖刀就“當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一大團黑乎乎的東西如同黏稠的液體般,從野生撕裂獸的身體上的創口里面奔涌而出,與此同時,撕裂獸的軀殼也隨即塌陷下來,變得如同一具干屍。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團黑不溜秋的東西居然是活的——它們一散開來,就歡快地在地面上蠕動著,還時不時地探一探頭頂上微小的觸須。而它們的身上,和被感染的撕裂獸一樣,分布著細小的源石晶體。看上去就像是過期的乳酪,上面不僅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霉菌,還寄生著幾條肮髒的蛆蟲。
莫非……彩虹小隊隊員剛才提到的,那種叫“畸變贅生物”的東西,就是這玩意……
“唔……呃……嘔……”
我的腹中頓時一陣翻江倒海,趕緊跑到衛生間,對准馬桶大口大口地干嘔起來——我來這兒的時候就沒有吃什麼東西,隔夜的晚飯並著腥苦的膽汁,還有咸澀的胃容物一並順著食道嘔出。好不容易從惡心中緩過神來,我來到水池匆匆漱了漱口。回到客廳里面,一臉嫌棄地看著“畸變贅生物”們在房間的地板上肆意拖著黏液滑行著。
“去死!去死!去死!”
我厭惡地抬起腳,將這群“畸變贅生物”一個接一個地踩扁。這群比蛞蝓還要惡心的不明生物,被踩扁的時候,身體爆裂開來,留下一團鼻涕般黏稠的黑色漿液,客廳里頓時彌漫著一股比芥末還要刺鼻的,令人作嘔的酸臭味。
我已經吐了一次,我的肚子里沒什麼東西可以吐的了。雖說吐不不了,那股莫名其妙的惡心還是久久不去——看樣子今晚再餓也不會有食欲了。加上外面不時傳來叫囂怒罵的聲音,我也好奇我是這麼到這個地方來的,還有那群薩卡茲戰士把我抓來是為了什麼目的。
現在與其在這里繼續惡心自己,還不如趕緊到外面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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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話:史博蘭登大尉
6月6日/長泉鎮-感染者社區-薩爾貢巴耶勒王酋轄區/AM11:00/天氣:晴/能見度:高
我悄悄地拉開破爛不堪的門簾,朝外面探了個頭——整條街都已經空蕩蕩的了,想必是那些人已經被“衝突”的聲音吸引過去了。真是群不要命的家伙!估計是在沙漠里也沒什麼樂子,這些百無聊賴的鎮民也好,感染者也好,見到外面出個事情都像看熱鬧似的。
“聽那邊的聲音,應該是要爆發衝突了。”
我回到房間里面,穿上戰衣,從窗戶里飛出去,循著聲音的方向去看看發了什麼事情。
飛行的時候,我刻意從狹窄的巷子里面穿行而過,利用掛起來的那些土黃色的亞麻布作掩護。就這麼一路找到發生衝突的地方:只見兩批人在一個街頭對峙著,如有劍拔弩張之勢。其中一批人趾高氣昂,手里操著各種家伙,一看就是來者不善;他們對面的一批人顯得就有些無助,手無寸鐵的他們,只能本能地從地上撿起一些東西准備防衛。周圍圍觀的人生怕攤上事,都在沿街的商鋪里面待著,像觀看斗獸表演的觀眾。
“把人交出來!!!把剛才那個鬼鬼祟祟的人交出來,我們都看到了!!!”非感染者鎮民領頭的是一個高個子的薩弗拉族人,他率先上前,指著眼前感染者鎮民的鼻子,咄咄逼人,恨不得立刻將對方置於死地。
“你們瞎扯什麼呢?”和高個子鎮民爭辯的感染者鎮民竭力想要捍衛自己的面子——在他們看來,住在“非病人區”的這群鎮民,平時就仗著自己不是感染者,又有領主的保護傘,經常踩在他們頭上,弄得他們敢怒而不敢言。這不,又是來找麻煩的。
“別想騙我!你們這群汙染源,我就知道最近的事情都是你們搞得鬼!忘恩負義的蛀蟲,領主就不該留著你們!”高個子鎮民居高臨下,毫不客氣地叱罵,看著感染者鎮民的眼神就像看到地上的螻蟻一般:這架勢,哪里是來找什麼人,分明就是找借口赤裸裸地歧視同根生卻不幸染病的人。
“我剛才看到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大個子從鎮子里出來,偷偷跑過來了,把他交出來!”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好啊!既然你們要裝傻到底,那我們也不需要客氣了。”高個子的鎮民聽到感染者鎮民這麼一說,本就不耐煩的情緒一下子爆炸開來,怒不可遏的他衝著周圍的同伴大喊道。“來人啊!給我砸!”
聽到“老大”的號召,周圍的鎮民紛紛抄起手邊的東西,噼里啪啦就是一頓猛打。感染者鎮民們抱頭鼠竄,得勢的鎮民就像滅鼠團一樣,肆無忌憚地欺侮著他們的同胞,好像不把他們趕盡殺絕就決不罷休一樣。
“你敢!你以為我們是好欺負的!”剛剛試圖和平交流的感染者鎮民看到對方蠻不講理,終於忍無可忍,顧不上對面的暴動,大聲呼喊著。“來人啊!他們要打人啦!!!”
“呼——轟——!!!”
斗毆的鎮民們還沉浸在宣泄的狂熱當中,下一秒,他們就像被定住了一樣,呆怔怔地站在原地。他們前一刻還是高高在上的“主人”,現在的樣子倒像是見到了新的“主人”:隨著從天而降的合金戰士緩緩起身攔在他們與感染者鎮民中間,將積蓄著能量的雙手抬起,開炮似的對著他們,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縱使只有這一個人,他們也不敢跨出哪怕一步,想要撒腿開溜,來回打顫的雙腿卻完全不聽使喚。進退兩難的境地,弄得這群家伙都語無倫次了:
“我沒有方便面——我沒有方便面!!!沒有放蝦仁的方便面——沒有放蝦……”(薩爾貢語)
“住手!!!前面的暴動者——現在繳械投降,我不會進攻!!!”
希望這群家伙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吧——我也只是個路過的,我連現在自己為什麼會被帶到這里來都不知道。如今連自己能不能平安無事地離開都是個未知數,何況還遇到了不該遇到的糾紛。我不想惹麻煩,但說不清楚為什麼,我看到感染者受欺凌就覺得渾身難受——仿佛受到欺凌的是我自己。這樣的感覺,很可能來自於我在烏薩斯的那些苦難歲月,教會了我什麼是同情。
“唉——別動手!別動手!我們聊聊,先別動手。”
一個年輕的男性聲音從我背後響起,我回頭一看:一名盾衛——或者說是重裝士兵出現在我的視线當中。他戴著標准的防爆頭盔,身上是防彈武裝,手里握著一面反恐專用的閃盾,像是已經准備好大敵當頭;仔細觀察的話,還會發現他是個英姿颯爽的英俊男子,大理石白的發梢從頭盔邊緣露出來,臉上的五官十分端正,眼神中隱約可以看見涌動的電流;他看上去像是傳統的維多利亞紳士,又比紳士多了一份莊重。
“哎呀——庫茲先生,我不是讓您先躲著……”
感染者鎮民剛開口,高個子鎮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我攔在他們中間,他肯定要衝上去痛打這個可憐的感染者了。
“沒事,別擔心,讓我和他們說。”
“你這口音,你不是本地人。”高個子鎮民轉移了注意力,不懷好意的目光在我和盾衛之間來回移動著,怎麼看都覺得我們很可疑。“快說!你是誰!”
“唉……這可怎麼辦”
盾衛還真的被問住了,可以想象如果回答不上來的話,等待我們的下場將會是什麼——我只能用戰衣震懾他們。雖然這些鎮民挺過分的,但是也不至於要擊殺他們,只要讓他們識相就好了。可再怎麼樣的震懾,終究只是緩兵之計,一旦他們察覺不到威脅,還是會群起而攻之的。就這樣,我保持著手上的動作,慢慢地後退,和盾衛不由自主地站到了一起。
“試著哄他們一下……”
我悄悄地湊近盾衛的耳旁,出其不意地向他傳遞對策。他的余光朝我這邊瞄了一下,雖然對我的身份也不明確,但是顯然意識到我不是敵對的人。
“咳咳——我——”盾衛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告訴對面的人群。“我是個商人,撿垃圾的。”
“商人?既然是商人有什麼不能見人的?!”本以為可以打發開這些鎮民,沒想到這麼一說,高個子鎮民更加得理不饒人,指著盾衛隨身攜帶的包袱說道。“你袍子下面鼓鼓囊囊的是什麼,讓我看看!”
“住手!!!”我衝著高個子鎮民一聲大吼,把和他隨同的那幫人都嚇了一跳。有的人干脆趴在地上抱著頭,唯恐我下一發火力就要射穿他的腦殼。
不出我所料——威脅和震懾終究是短暫的。高個子鎮民只是愣了一秒,發現我終究沒有開火,頓時間里氣不打一處來,毫無預兆地大聲招呼:
“把他抓起來!帶到領主那邊去!”
我的心頭“咯噔——”一下:他們瘋了吧?居然要抓我去見他們的領主?!我一直盤算著如何行動,如何化險為夷,如何不引起衝突。但我終究還是失算了嗎?我居然忘了這里還有個封建領主,沒准就是站在非感染者那邊的。不然,他們哪來的膽量狗仗人勢?!
“好好好……我聽你們的,我和你們走”就在我做最壞的打算時,盾衛率先開口了。只見他擺了擺手,干脆把閃盾往地上一放,做出繳械投降的樣子。“我們沒必要動手對吧?我會和你們的‘領主’解釋清楚的。”
“庫茲先生……”
“把這幾個人也抓起來!我懷疑他們都是同謀!”
另一個鎮民附和著高個子鎮民,矛頭直指一旁店鋪里的幾個感染者鎮民——盾衛剛才就是從他們的店鋪里面出來的,現在他們幾個人全部變成了嫌疑人。看到對方得寸進尺,店鋪里的感染者鎮民歇斯底里地叫道:
“你!不要太過分了!你有什麼資格喊抓人!”
“哎呀——你看,兄弟,你這樣就很不講道理了。”雖然明知自己身陷窘境,盾衛還是抱著友好的態度,賠上一個笑容過去。“這些朋友只是買了我打獵抓來的源石蟲,賣源石蟲總不犯法吧……”
“誰知道你們有沒有勾結在一起干什麼陰險的勾當。”高個子鎮民終於不耐煩了,也不管我到底有沒有威脅性,抄起手里的東西就撲上來。“抓起來——把他們都抓起來!”
“不想講道理是嗎?!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我瞄准他的腹部就是一發——炙熱的源石火力受到我的控制後,並不是很強大卻十分具有殺傷力。高個子鎮民“啊——”地一聲,捂著肚子痛苦地躺在地上。其他衝上來准備抓我們的鎮民見狀,嚇得趕忙後退,唯恐避之不及。我看到他們退到幾步之外,又狠狠地往地上發射了幾團源石法術火力,阻止他們上前。
“住手!你們要忤逆圖拉大人的指示嗎?!”
聽到聲音,我停了下來——米亞羅醫生趕到現場的時候,一眼就看到高個子鎮民躺倒在地痛苦地掙扎著。
“醫生,您終於來了!”感染者鎮民像見到救星那樣,趕緊擁到米亞羅醫生身邊。米亞羅醫生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安定下來。
“啊……米亞羅醫生,真是不好意思……”盾衛也來到米亞羅醫生的身旁,慶幸醫生來得及時。
“他沒事的,醫生。”我趕忙上前,指著躺在地上的高個子鎮民。“我控制了火力,只能造成一點燒傷,但不會導致感染。”
“圖拉大人有規定,任何人不准靠近這個社區,除非你也是感染者。”
米亞羅醫生雙手叉腰,義正言辭,仿佛真的是感染者的救星。高個子鎮民沒好氣地站起來,依舊捂著肚子,罵罵咧咧地和其他鎮民退下去。隨著他們的退下,一群更奇怪的人走上前來了——這群人一身奇裝異服,貌似是雇傭兵的打扮,身上也攜帶著武器,顯得十分詭異。仔細觀察,他們頭頂上醒目的惡魔角已經暗示了他們的身份。
“這不是薩卡茲雇傭兵嗎?”
我忽然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的經歷:自己肯定是被那幫薩卡茲的敵人抓去了,再一路從哥倫比亞帶到薩爾貢來,然後陰差陽錯之間被這支名為“彩虹小隊”的戰隊救下來了。而現在這群薩卡茲雇傭兵在尋找的,鎮民要求感染者們交出來的人,沒准就是我了吧……
“怎麼?你們也是感染者嗎?”
米亞羅醫生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雖然內心或多或少有些緊張,但作為當地唯一的大夫,拋棄任何感染者,對他而言都是良心過不去的。
“你少在這油嘴滑舌。”前來的薩卡茲雇傭兵單刀直入,比起鎮民的態度強硬了不少。“你和這個外地人是什麼關系?說清楚!不然我們把你也抓起來!”
“他是我的病人,沒有人規定我的診所不能收治外來的病人。”
“好啊,你想要攔著我,你倒是試試看?!”
“你想做什麼……”
薩卡茲雇傭兵正要上前,我察覺到不妙,立刻示意米亞羅醫生躲到我的身後。幾個薩卡茲雇傭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米亞羅醫生一邊思索著怎麼應付接下來的情況,一邊好奇我是這麼從診所出來的——對不住了大家,我是感覺情況不對才跑出來的啊……
“別在這里浪費時間,先把人帶走。”
薩卡茲雇傭兵中忽然鑽出一個高個子,我朝他看去,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是昨天晚上偷偷襲擊我的薩卡茲弓手嗎?冤家路窄,他竟然就是這群雇傭兵的“小隊長”,那麼其他三個“精英薩卡茲戰士”肯定也在附近。
我警惕地環顧四周,而薩卡茲弓手也認出了我,只是一直沒有出手。米亞羅醫生慢慢發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忽然指著薩卡茲雇傭兵團叫道:“等一下!你們幾個……不是鎮子上的人。”
“臭小子!不想死就閉上你的嘴!”
“你們不是本地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們想干什麼,說啊!”
“好啊,你們賊喊捉賊!”感染者鎮民頓時慌亂起來,眼看著衝突就要一觸即發,他們已經完全顧不上誰是敵誰是友了,胡亂呼救著。“衛兵!這里有入侵者!衛兵!來人啊!有入侵者!”
“斯戈里特!!!”
薩卡茲弓手忽然吆喝了一聲,我回過頭,和他對視著,將手中的源石法術火力點燃。作為回敬,他也緩緩地搭起了手中的咒弓,將一支燃燒的法術銳箭對准我。就這麼僵持著,我們誰也沒有先出手。
“醫生……您快點退後……”
我推了推米亞羅醫生,示意他趕緊離開。米亞羅醫生哪里願意走開,他不想拋下感染者同胞們不管。還是盾衛上前護住他,帶他往後一點點撤離,跟隨著他們的還有感染者鎮民們。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把我綁架到這個地方來?!”
“呵呵……大尉的要求……嘖……”薩卡茲弓手獰笑著,將箭頭從我身上轉移開,一點點移向了正准備撤退的米亞羅醫生。“我得先處理點事……你的話太多了,該閉嘴了……”
說完,他手指一松,銳箭離弦而出,直奔米亞羅醫生而去。
“啊——!!!”
“醫生!趴下!”
盾衛眼疾手快,將盾牌往米亞羅醫生背上一蓋,按住他臥倒在地。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陣射擊的聲音傳來,一個薩卡茲雇傭兵中彈倒地,把整個雇傭兵團嚇了一跳。
“銃器!是雇傭兵!”
“為什麼感染者社區有雇傭兵?”
薩卡茲弓手錯愕不已,我回頭向身後看去——亞歷山大、科恩、蒂娜和羅德斯上校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來了。
“別管那麼多了,不管是活人死人,都得帶回去。”薩卡茲弓手避開亞歷山大的火力射擊,躲到掩體後面,趕緊下達命令。“動手!!!”
“轟——!!!”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身穿合金戰衣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而身後的掩體已經被擊得粉碎。我從腰間抽出伸縮杖,照准他的面門就是一杖擊,被他舉起弓架住——這時,我才發現他的咒弓兩側還有刀刃,還能被當做雙刃劍來使用。說時遲那時快,薩卡茲弓手舞動咒弓,還真的將它變成了雙刃劍,和我的伸縮杖擊打在一起,短兵相接,不相上下。另一邊,羅德斯上校、蒂娜、亞歷山大和科恩都沒閒著,輪番進攻上前的薩卡茲雇傭兵團成員,阻止他們接近感染者鎮民。
……
“想都不要想!”
“Lord!火力掩護!”
“早該這樣了。”
“嘗嘗這個,*俄語粗口*。(為什麼有點像烏薩斯粗口……)”
……
一時間里,剛剛還熱火朝天的街區,瞬間變成了活生生的反恐現場。爆裂的彈殼傾瀉著,槍口的怒火燃燒著,熱血沸騰,勢不可擋。感染者鎮民雖然有條不紊地撤離,但還是有那麼幾人被擦槍走火所傷,捂著傷口呻吟著。我和薩卡茲弓手糾纏在一起,雙方都亮起了眼,尋找著對方的破綻。瞅准薩卡茲弓手的一個閃失,我將伸縮杖穿過咒弓的弓弦,順勢一挑,將咒弓挑到半空中;他看到自己的武器脫手了,還沒反應過來,就結結實實地挨了我一拳,整個人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停火!小心平民!”
正在我調整狀態的時候,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薩卡茲雇傭兵團似乎收到了什麼訊號一般,趕緊從“彩虹小隊”成員的火力圍攻下脫身,慌不擇路地逃跑了——實際上是衝著腳步聲傳來的地方去了。循著他們逃跑的方向看去,揚起的沙塵中隱約出了一個高大魁梧的身軀——那是一個身姿雄壯的黑甲薩卡茲戰士,背後披著一掛破爛不堪的披風,左手持矛槍,肩負盾牌,身上烏黑發亮的“鎧甲”傷痕累累。訴說著他的身經百戰。他的頭上長著三對惡魔角,看不到臉,但是頭盔下方眼睛的位置泛出一種說不出來的凶光——那種光就像你把白磷點燃後發出來的,帶著一股神秘的煙霧,而中心的位置又是可怕的熾熱。
“這個家伙肯定是那些敵人的頭目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身披烏黑發亮的戰甲的薩卡茲戰士從房屋間經過,腳步踏在地面上,發出響亮的“蒼蒼——”聲,回蕩在整片破敗的戰場上。
“大家不要管我!快帶平民離開!”
我衝著“彩虹小隊”的成員們喊道。羅德斯上校沒有撤離,而是扛著火箭筒,朝我的方向衝過來。
“史博蘭登大尉,我們已經找到了目標的人。”
“果然是了……”
我聽到對面傳來脫身的薩卡茲弓手和黑甲薩卡茲戰士的交談,說著說著,黑甲薩卡茲戰士挺起了手里的大盾,擺出抵擋攻擊的姿勢。還不等我做出下一步行動,羅德斯上校就來到了我的身邊,在我的耳邊大吼道:
“快離開!!!這個敵人很危險!!!”
“我可以的!!!”我顧不上緊張的情緒,反對羅德斯上校吼道。“我的戰衣可以——”
“你瘋了嗎?!快點離開!!!我馬上就來——”
雖然搞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羅德斯上校為什麼要我離開,我還是硬著頭皮,轉身撤退。
出乎我意料的是,名為史博蘭登的敵方薩卡茲領袖並沒有立刻追趕上來,而是保持著剛才抵擋攻擊時候的姿勢,甚至連前進一步的意圖都沒有。羅德斯上校看准時機,扣動火箭筒的扳機——一陣飛機起飛的聲音伴隨著一陣驚天動地的炮聲,史博蘭登大尉消失在一團爆破的煙火中。羅德斯上校害怕他們追上來,又扔了幾個煙霧彈。
“撤退——!!!”
我和羅德斯上校迅速跟上“彩虹小隊”的腳步,朝著他們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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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話:懷疑
6月6日/長泉鎮-感染者社區-薩爾貢巴耶勒王酋轄區/AM11:50/天氣:晴/能見度:高
好不容易趕到“彩虹小隊”那邊,我才發現情況比我想象的要糟糕多了——一群不知從哪里來的人形生物正衝著感染者鎮民發起攻擊。它們的皮膚干燥得像薩爾貢的泥板那樣,還有紙草般的褶皺;黃玉色的源石結晶從它們的身上長出來,將它們本就像僵屍般的身體弄得更加不成比例;這群“源石僵屍”漫無邊際地游蕩著,一見到活人就瘋狂地撲上去。“彩虹小隊”的成員們不得不掩護感染者鎮民,和這群“源石僵屍”火拼。
原來,剛剛好不容易遠離了薩卡茲雇傭兵團,臨時落腳於此的人們都在忙著修整。米亞羅醫生尋找著傷員,還沒整頓完畢,這群感染怪物就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了。沒辦法,“彩虹小隊”不得不再次進入防御狀態,保護感染者鎮民不受攻擊。
羅德斯上校發射火箭彈,我操控戰衣射擊。“源石僵屍”們慘叫著倒在地上,身體慢慢癟下來,一股股黑色的“液體”從它們體內流出——不消說,准是那種惡心的“畸變贅生物”。
“怪物!怪物又來了!救命啊!”
“媽媽……媽媽……”
“誰看到阿爾加的媽媽了???”
一個感染者女孩站在慌亂的人群中,絕望地看著“源石僵屍”離她越來越近,無助地呼喊著母親。剛才呼救的感染者女性聽到女兒的呼救,想衝上去保護女兒,又被“源石僵屍”逼迫著向後退。手無寸鐵的平民面對未知的怪物,如同羊入虎口。
“嗖——碰!!!嗖——碰!!!”
轉眼間,感染者女孩和母親附近的“源石僵屍”就無影無蹤了,就連“畸變贅生物”也沒有留下——我開啟了大一檔的火力,將敵對目標瞬間焚燒,不留一點痕跡。隨後,我來到阿爾加身邊,將女孩摟在懷里,坐在我的臂彎當中,來到她的母親面前。
“我救下你的孩子了。”
另一邊,科恩和蒂娜大一人在地面,一人在屋頂,對准撲上來的“源石僵屍”狂轟濫炸。成群的“屍潮”不減反增,而且越來越得寸進尺,狂叫著朝樓上衝過來。科恩隨手抄起旁邊汽油桶,交給蒂娜點燃後扔向“屍潮”,忍不住罵道:
“沒完沒了!亞歷山大,你去屋頂掩護我們!”
“明白”
亞歷山大的重甲讓很多“源石僵屍”無從下手,他也突出重圍,吸引剩余的“源石僵屍”的注意力,跑到屋頂去掩護隊友。我和羅德斯上校這邊也清理得差不多了,所幸的是沒有人員傷亡——“源石僵屍”已經被攻擊它們的人引開了。科恩一邊控制住“屍潮”,一邊通知米亞羅醫生:
“來不及了醫生,我們必須離開這里。”
“可是我們能去哪兒?”
“先去你的診所。”
“那些感染者……”
“別管那麼多,先讓所有人都去你的診所。”
“好……”米亞羅醫生心里有了底子,趕緊忙碌起來。“來人搭把手!他走不動了!”
“庫茲,你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躲在屋子里,再把這個社區的人都帶到診所去。注意安全!”
“明白。”
6月6日/長泉鎮-感染者社區-薩爾貢巴耶勒王酋轄區/PM8:25/天氣:晴/能見度:高
薩爾貢沙漠的夜晚,溫度驟降,白天像蒸籠似的悶熱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冰庫般的寒顫。人住在這里,說得不客氣點,好比醃肉白天擺放在太陽底下暴曬,晚上了再運回冷藏室里冷藏,第二天再重復同樣的流程。要不是薩弗拉這般種族進化出了變溫體質,換作哪個別的種族,估計都別想在這一曝十寒的環境下待上一天一夜。
終於離開了危險的街區,所有的感染者鎮民擠在狹小的診所內抱團取暖。白天的恐怖遭遇,讓很多人都感到心有余悸。先是和百無聊賴的健全者爆發衝突,然後是未知的薩卡茲雇傭兵團,再後來又是“源石僵屍”,有的鎮民到現在還在神經兮兮地私底下張望。米亞羅醫生時不時地來回在人群中走動著,安撫著所以人的情緒。那個白天被我救下來的小女孩阿爾加,現在正躺在母親懷里睡覺呢。
篝火無疑於是驅散寒冷和黑暗的最原始,成本最低,也最有效果的工具了。“彩虹小隊”的隊員們在房間里升起了這團篝火,狹小的屋子瞬間明亮起來,伴隨著噼里啪啦的聲響,火焰似每個人跳躍著的心髒,明快的節奏敲擊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內心。看著令人欣慰的篝火,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鎮民們也開始三三兩兩地打起了盹。
那只野生撕裂獸——其實叫沙地獸,還是被蒂娜處理了。雖然不能吃,但是身上的源石結晶被收集了起來。原先我下定決心,鑒於白天被“畸變贅生物”惡心到反胃,今晚無論如何都不會吃一點東西,但飢餓像猛獸衝擊著我的身體,我還是勉強吃了點烤肉——這可不是沙地獸身上的肉,而是蒂娜下午去打獵獲得的沙蟲。擔心這麼多臨時收留的感染者鎮民會吃不飽,診所冰箱里面的仙人掌干也被拿出來,“彩虹小隊”的成員們在篝火旁架起了鍋,用仙人掌干煮湯,分發給所有收容的感染者鎮民。
“伙計你還挺猛的啊!看來你這身衣服不是擺設啊——我也沒想到你可以替我們化解危機,現在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伊萊亞斯熱情地將烤好的沙蟲腿遞給我。他就是上午的那個盾衛,感染者鎮民口中的“庫茲先生”;到現在,我和他聊天的時候,一想到上午我教他“哄他們一下”,他就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看著我身上的戰衣,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伸手過來撫摸著,感受著戰甲的材質和手感,就像好奇的孩子第一次見到新的事物,總要上前去摸一把。
“斯戈里特·安道爾。”我毫不客氣地接過沙蟲腿,放到嘴里直接咀嚼了起來。左看右看,就是分辨不出他的種族。“認識我的人都叫我安道爾教授,因為我在哥倫比亞聯邦學院當教授。”
“哥倫比亞?聯邦學院?”伊萊亞斯似乎被我的話弄懵了,不住地搔弄著腦袋,把頭發里的沙子抖出來。“哥倫比亞在南美洲,不是個獨立的國家嗎,哪里來的聯邦?你要說的該不會是美國吧?就是那個——那個美利堅合眾國。聽你說話的語言,我能聽懂部分:有點像英語,但又不是英語。我聽得出來的,英語里面可沒有這種語法。”
“什麼美利堅合眾國?!”同樣被他的話說得一頭霧水的我,連嘴里咀嚼的動作都慢了下來。“哪里來的‘美國’?還有,我說的是維多利亞語,只是在哥倫比亞的發音不同——”
“我不和你聊了——你真的是太奇怪了——不!這個世界真的是太奇怪了……”
伊萊亞斯匆匆起身,將手里吃完的沙蟲殼子順手丟進火堆里,從地上操起他的盾牌,趕忙到門口去了——這個時間點剛好輪到他放哨。出門前,他好像想起了什麼,站住了腳跟,轉過身來又和我搭了一句話:
“對了!我覺得你特別像那個——那個啥來著……想起來了——那個《漫威漫畫》里面的鋼鐵俠,叫托尼•斯塔克!!!你可能沒看過,但——你們真的好像……”
我衝著他笑了笑,雖然聽不懂,但覺得蠻有意思的。
眼看著時辰不早了,我打算趕緊睡覺——可是一想起來白天的經歷,腦子里總有那麼一個聲音在衝擊著我:“別睡覺!斯戈里特!”。看著周圍陸陸續續熟睡的感染者鎮民,我竟然有一種回到當年阿撒茲勒的感覺,而米亞羅醫生的診所就是一個小“阿撒茲勒”。他和赫拉格將軍的理想殊途同歸,一個在薩爾貢沙漠長大,一個在烏薩斯雪原奮戰,為了大庇天下感染者,不約而同地為他們建立遮風擋雨的庇護所。直到今天,阿撒茲勒的那一幕幕還是記憶猶新,當我見到無數的感染者們抱團取暖的時候,那樣的場面或許很殘酷,卻又無比的溫暖。
我不忍心打擾他們,於是悄悄地從人群中跨過,前往一旁的小房間:羅德斯上校和“彩虹小隊”暫時在另一邊過夜,為了不影響感染者鎮民們的休憩。現在,他們正圍坐在另一團篝火旁邊,激烈地商量著什麼。
我來到他們身邊坐下,火光映照在每一個人的臉上。這個時候,我才有功夫仔細觀察那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彩虹小隊”的成員們外貌上和我們並無大異,但他們身上卻怎麼也找不出具體的,象征著“種族”的特征,既不像黎博利,也不像阿戈爾,倒是和薩科塔、薩卡茲這兩個種族頗有那麼幾分相似。他們面面相覷,又不約而同地打量著我——畢竟,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先是他們救下了我,然後一大清早就被找茬;原以為我沒法動只能待在診所里面,沒想到才離開沒多久我就披掛著出現在了事發現場;不僅幫他們解了圍,還擊敗了在他們看來無比難纏的敵人。就憑這幾點,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慢慢意識到,眼前的這個“新手”絕非等閒之輩。
過了半多鍾頭,伊萊亞斯回來了。他把自己的盾牌往地上一放,就這麼盤腿坐在上面了。看到最後一個隊員也到齊了,所有人便開始回顧白天的遭遇。米亞羅醫生低垂著腦袋,不停地自責:原來他竭盡全力營救人們,還是有人失蹤了,而且一些老人甚至沒有跟上來,便被沙塵暴無情地吞沒了。伊萊亞斯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他說:“別想了,這不是你的錯。”。同時,所有的隊員都著實感到納悶:這些怪物究竟是怎麼來的?看上去,“源石僵屍”並不像是訓練有素的戰斗生物,但它們幾乎是和薩卡茲兵團一起出現的,這又是為什麼?
又過了半個多鍾頭,隱隱約約聽到外面傳來打斗的聲音,好像是從鎮子那邊傳來的,在晚上的空氣中隱隱約約、縹緲不定,聽著感覺毛骨悚然的。
“我們還有多少彈藥?”
“不多了,我還剩下四個彈夾,如果亞歷山大的彈藥用完了,我們可就麻煩了。”
“彈藥的問題還不是最緊要的,這間屋子快撐不住了。”蒂娜掏出匕首,在地面上比劃著什麼。我湊上去一看,才發現她畫的是白天遇到的怪物。
“憑那怪物的個頭,哪怕漏掉一兩個,它們都能撞穿這堵牆,我們是守不住的。”
“醫生,病人的情況呢?”
“不少人受傷了,我只能簡單地包扎一下。繃帶和酒精都不夠了。”
“有沒有辦法先離開這個鎮子?”
“離開鎮子之後要去哪兒?帶上這麼多人?”
“沒有食物和水,他們跑到荒地上就是尋死。”科恩透過門簾的縫隙,注視著診所客廳里面熟睡的人群,腦海里浮現出白天“源石僵屍”追逐著他們的情形,不住地搖著頭。“我不覺得這些怪物會放棄襲擊我們。到了荒地的情況只會更糟:沒有掩體,無法藏身,在加上我們都看見了它們鑽地的本事……”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說不定是安全的。”還是米亞羅醫生打破了沉默。“鎮南邊有一個很特殊的建築,可能是鎮上最安全的地方,和領主的大宅差不多。”
“詳細說。”
“以前有一個叫羅德島的醫療組織,在鎮子的邊緣租了一塊地。後來他們雇傭了工人,挖了不少土石,在那里修建了很結實的屋子。”
“羅德島……”
突如其來的名字,對我來說已經不那麼陌生了:我昨天才剛從那個調皮的血魔小姐那里聽到,當時還對她的話題不起半點興趣,純粹當作是普通的醫藥公司拋出的橄欖枝。現在聽米亞羅醫生這麼說來,羅德島應該是有經濟實力的,能在他們需要的地方建立驛站,作為醫療補給為當地提供支援。但是,如果僅僅如此的話,那又怎麼判斷羅德島是否可靠?
“你怎麼知道‘羅德島’會願意幫助我們?”
我轉身詢問米亞羅醫生,希望他可以告訴我更多的細節。
“那間屋子只有一個看門人,我認識他,我從他那里買過一些醫用補給。”
“很多土石,多半是挖了地下室。聽起來像是雇傭兵的安全屋。”
“感覺很不可靠。”
“除非我們有更好的選擇,我建議去看看。”。亞歷山大見過些世面,料定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沒有食物和水,還要時時刻刻小心提防怪物的襲擊,守在這個土坯房子里無異於等死。”
“那個屋子在鎮子邊緣,我們可以從鎮外繞過去,這樣就不會被其他人看到了。”
“嗯……”科恩站起來,繞著篝火來回踱著步子,左手撐著下巴。片刻後,她走到了伊萊亞斯的身後,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站起來。“庫茲,你的盾牌還能用嗎?”
“半面盾,姑且能拿來揍人……應該……”
伊萊亞斯看了看手里只剩下一半的防爆盾牌,料想著反正也沒有別的武器了,不如就干脆湊合著用。
“我需要一個人和我一起去,至少得有人保護醫生。”
“還是我去吧,大不了我替醫生擋子彈。”
“別說傻話。”科恩隔著防爆頭盔敲了一下伊萊亞斯的腦瓜子,轉身和坐在地上喝著水蒂娜搭話。“我和庫茲陪醫生去看看那間‘安全屋’,蒂娜你留在這里協助亞歷山大。”
“明白。”
“斯戈里特……”
科恩吩咐完畢其他隊員的事務,終於將目光轉移到了我的身上,手指上下擺動著墨鏡,好像對我充滿了興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護送醫生前往“安全屋”,彈藥不足的情況下,時刻需要提防八面受敵的窘境,自然需要一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精英單位”了——這還能是誰?不就是明擺著讓我上嘛!!!我滿懷期待地想著再次大顯神威——下一秒,我才意識到潑過來的不是熱情,而是冷水——
“你不能去——我們剛剛和羅德斯上校商量了一下,他說為了安全起見,你還是留在這里,照顧好這些感染者們。這個任務,交給我們就夠了。”
“為什麼?!”我顧不得還夾雜著的那一絲倦意,猛地從地上起身,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科恩面前,沒好氣地和她理論道。“我今天幫了你們多大的忙?你們敢說沒有我這麼一套裝備,能打得過那些怪物?看看庫茲他只剩下半個盾牌了,再看看你們的彈藥也不夠了,再遇到怪物,醫生怎麼辦?況且我的戰甲不需要什麼補給,只要有這麼一顆源石,它就可以——”
“我們知道,但是這里這麼多手無寸鐵的無辜血肉,反倒更容易成為怪物攻擊的目標。我們就是因為快彈盡糧絕了才讓你留下來,不然你一走怪物來了,幸存的人們該怎麼辦?”科恩的眼神透過墨鏡,毫不客氣地白了我一眼,扛起榴彈衝鋒槍來到彈藥箱旁邊補充彈藥。“你還是好好保護好他們吧,要不然我們可就前功盡棄了。”
他們又交談了一陣子,米亞羅醫生依依不舍地看著滿屋子的傷員,但是最後還是鐵了心,跟著兩個士兵一道走出了診所。樓上,蒂娜還在磨著刀,時不時地聽到拋光的聲音;亞歷山大老寂寞了,沒人願意和他交談,他也不想和人交談,除了翻閱著米亞羅醫生給他帶來的烏薩斯語書籍,就是把沙蟲殼丟給飼養箱里的源石蝸牛,看看它們有沒有食欲。
“烏曼~不來嘗嘗這個嗎?很好吃的啊……”
“真是一場災難啊……四十多人,好在能救下來的已經全部轉移過來了。還有的人不知去向,現在沙塵暴好不容易停了,也找不回來人。”
羅德斯上校喃喃自語,坐在篝火旁,望著已經昏昏沉沉的感染者鎮民,一股說不說的愧疚感在他心里升起。我褪下了身上的戰衣,將它折疊好放在牆角的物資箱當中,瞬間感覺渾身舒服了不少。看到他神情凝重的樣子,來到他身邊坐下,嘗試著和他聊一些別的話題。
“羅德斯上校,你們從哪里救我出來的?”
“你昨天晚上被我們發現的時候,剛好薩卡茲兵團在休息。冒著生命危險,我們潛伏進去把你帶了回來。”羅德斯上校借著油燈的光,目光來回移動於桌子上的地圖。“我也是沒想到,就是潛行到薩卡茲兵團的駐扎地點解救人質,然後就陰差陽錯地救出了哥倫比亞保護級別第一的人物?!說出去都沒人會信……”
“過獎了過獎了,我哪里是什麼保護級別第一的人……”我撓了撓頭發,有些難以啟齒。“我就是被人稱為有本事,僅此而已,哪怕是形式上的也算吧。”
“不!這里你錯了。”羅德斯上校起身,邁著步子,皮靴踩踏在地上的聲音鏗鏘有力。從經過我面前的姿態看來,他絲毫沒覺得我是個教授,而是他麾下的一名普通的士兵。“和你想的不一樣,我這人從來不相信什麼夸夸其談,也不認同任何形式主義。你說你有本事,那就拿出來給我好好見識一下,讓我來承認你!”
“唔……”
面對一個軍人,不知道什麼應該做的時候,保持安靜聽對方安排絕對沒錯。
“我……我有的能力,也就這樣,打造一套裝備,然後戰斗。就這樣……”我借助診所內的篝火光,從物資箱里面拿出戰甲,將戰甲弧面反射光澤,投映到牆壁上的哥倫比亞徽記上面;那氣勢,仿佛我就是哥倫比亞家喻戶曉的山姆大叔。“當然了,我偶爾會有放水的情況——”
“什麼叫做放水?!打仗是容許你放水的嗎?!”看到我這般姿態,羅德斯上校非但沒覺得很厲害,反而像訓話似的衝著我一頓批評。“你大概是個文職人員吧,居然連這種基本常識都不在意。”
“我沒有多少戰斗經驗。”雖說戰衣完全出自我手,但是論實力,我還是比不過那些當兵的。“是的,我就是個普通的學者——頂多半個發明家。我會打造這些裝備,強化我個人的戰斗力。”
“那你干嘛要插手這種你不該參與的事?好好打造裝備然後提供給軍方不好嗎?讓那些比你有能力的人來維護秩序,用不著你親自出馬!”羅德斯上校一聽到我這番回答,頓時變得很是不屑,對我的想法更加嗤之以鼻。“打架需要的是什麼?是戰夠硬的戰斗力!夠硬的意志!夠硬的作戰技巧!你疊這麼一層最硬的甲,沒有以上的一切,那護甲不過是為了讓你挨打不那麼痛!和敵對勢力戰斗是軍隊的事情,不是那些干腦力勞動的人需要親自上陣的,干好你的本分就很不錯了。”
我很想告訴他這身戰衣絕對不會用於軍事——它可是我的私人制服,專屬戰衣!!!打造新一代的戰衣之前,我就曾經考慮過這項技術應不應該推廣,然而當我想起之前馬洛尼的巨型裝甲後,這個念頭就煙消雲散了。馬洛尼那句話說的沒錯,對於軍國主義而言,源石驅動戰甲無疑是最強大的武器。
如果這項技術被用於軍事,那就相當於把野蠻人手里的棍棒換成了刀劍,不變的只是他們的占有和征服欲望。
即使戰爭注定無法避免,那也應該避免非正義的戰爭!!!
羅德斯上校顯然不能理解這個道理,在他看來,戰爭是他的榮耀時刻,戰場是他最渴望的舞台。特別是作為玻利瓦爾這個國家的頂級護衛,說話不需要多少言語來解釋,情感只會影響他扣動扳機的速度。
“也許我是該干好我的本分……”
這是我對他唯一的回答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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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話:短兵相接
6月7日/長泉鎮-感染者社區-薩爾貢巴耶勒王酋轄區/AM4:15/天氣:晴/能見度:高
次日天還未亮,我和羅德斯上校、蒂娜還有亞歷山大就帶著全部的感染者鎮民,借助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轉移到了“安全屋”。不出我所料,這個地方還真的有一個地下室。整個安全屋並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陳舊,除了因為沙塵暴的緣故,外面總是會被摩擦掉一點塗色,整個牆面上就像是被砂紙刮擦了一樣傷痕累累。疏於打理的門口堆放著一些雜物,其中的一些箱子上面可以看到“RODERS ISLAND”的字樣;我們剛走到門口,一個穿著著不知名的制服的魯珀人就拄著拐來迎接我們:他傷的好像很重,除了腿上的包扎以外,頭上和身上都有不少傷痕。科恩和米亞羅醫生他們已經在屋內接應我們了,出於不確定還有沒有敵人會趁火打劫,伊萊亞斯站在二樓巡邏,警惕著周圍的情況。
庇護所的客廳和哥倫比亞通常的家居客廳大小差不多,只是從打開的門一進去,便可以感受到和當地民居完全不一樣的布局:庇護所內的裝飾風格為特種休息室,屋內鋪設著一層玫紅的高級瓷磚,牆壁上是和外面沙土幾無差別的土黃色,外帶許多木質邊框和雕飾;房間的正中央是一張被子彈打成篩子會議長桌,桌上擺放著一些軍事會議常用的擺設,最顯眼的要數桌角的那台通訊器——不過好像已經損壞了;會議長桌背後的木質屏風上,和昨天的診所一樣印著哥倫比亞的軍徽;稍微向里面走一點,便是一堵觸目驚心的牆壁——牆壁被炸開了一個大窟窿,外面的熱風“呼呼——”地衝進來,卻歪打正著地成為了這間屋子的一個後門。安置完畢感染者鎮民後,所有人又回到庇護所的客廳里面來集合了。
“怎麼樣了?”
“不行,完全搞不懂。”亞歷山大敲打著自己的頭盔,面對眼前散落的通訊器,不住地嘆著氣。“這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個電路板,但是和我了解的電路差太多了。如果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外帶一本技術手冊,我說不定能研究明白。唉……不搞了不搞了,算了,我還是去樓上站崗吧,蹲得我腰都酸了。”
“辛苦了,Lord。”
蒂娜攙扶著亞歷山大從地面上站起來,亞歷山大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句,沒辦法,只好從會議桌旁邊拎起轉盤重型銃,一步一沓地往樓上走去。沉重的裝束踩踏在樓梯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不久後便消失了。科恩和我一道來到蒂娜身邊,看著她蹲下來,搗鼓著令隊友一籌莫展的通訊器。
“沒搞定?”
“這個通訊器的內部結構全都是我們沒接觸過的技術。”蒂娜盯著通訊器,如同實驗課程上面對一個未曾謀面的器材,無從下手,無可奈何。“我覺得可以放棄維修了。”
“從外觀上完全看不出來,感覺就是一台發報機。”
“和之前那輛廂型車一樣,這個世界的能源基礎很特殊,所有的技術基礎全部來自於這種叫源石的東西。”
“你們還在研究那台通訊器啊。”羅德島雇員奧克芬——就是這個受傷的魯珀族人看著亞歷山大焦頭爛額地回到樓上去了,無奈地擺了擺手,表示難以置信。“源石通訊設備使用了很復雜的技術,以往都是需要羅德島外派的工程師來維護的,修補不好很正常。”
“我可以的。”我打消了奧克芬先生的疑慮,主動上前將通訊器從地面上搬回桌上,順手就開工了。“交給我來,我懂這方面的東西。”
6月7日/長泉鎮-羅德島安全屋-薩爾貢巴耶勒王酋轄區/AM10:55/天氣:沙塵暴/能見度:低
在我修理的時候,其余的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什麼。奧克芬首先向我們說明了他這邊的情況:原來,庇護所昨晚被雇傭兵團襲擊了,他遭到重創;本打算用通訊器發射求救信號,結果沒想到還沒等他出手,通訊器就被敵方打壞了,他只發出了一條斷斷續續的電報。面對破門而入的敵人,他一時間里也口齒不清,說不出什麼具體的信息。受到重傷後,他已經奄奄一息,幸虧昨晚科恩他們趕到,米亞羅醫生幫他包扎了一下,才勉強撿回一條性命。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指望能夠第一時間聯系上援軍。想到這里,奧克芬就不住地道謝:若不是我們這批人來得及時,自己的下半生可能得在輪椅上度過了,甚至不需要輪椅,直接入棺材了。
感謝完畢之後,科恩他們又被桌上的源石裝載武器給吸引了。圍在一堆高能源石炸彈和源石榴彈發射器那兒評頭論足,時不時地拿起一兩個源石手雷放在手心里面掂量幾下,時不時地拿起武器來看看到底是什麼原理,怎麼使用的。奧克芬雖然行動不便,還是連忙勸阻他們不要亂動,高能源是炸彈這些東西可不是鬧著玩的,只需要一顆就可以把整個庇護所夷為平地。在談論的過程當中,我稍微了解到了一些關於羅德島的消息:奧克芬就是羅德島按扎在此地的臨時雇員,負責為當地的感染者鎮民提供醫療救助,為來往的醫療隊提供物資支援。正如奧克芬本人所說:“救治感染者也是羅德島的本業。”,羅德島還真的是為了拯救感染者的存在,幾乎不求回報。相比之下,聯邦學院雖然也有醫療部門,但還沒有做到像羅德島那樣,直接派遣醫療團隊駐扎在特定的災區,也不是無償提供救助的。
眼前的不過只是個普通的通訊器,比起令我夜以繼日、廢寢忘食、傾盡我半年來心血的那兩套戰甲,它的工程量完全是小菜一碟——但不知道為什麼,如果讓我不分日夜地搞自己的發明,我就會不知疲倦,唯獨對修理別的東西有那麼幾分忌憚。要是部件完好,要是我心無旁騖,將這項本來繁瑣的修理工作當做是在雕刻著某個藝術品,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頂多三個鍾頭,我就可以搞定了。然而當我熟練地用工程鉗子掀開通訊器的蓋板,像拿著柳葉刀劃開手術台上的胸膛時,才大呼不妙:原來這個東西損壞得不輕,里面的晶體電路元件熔斷了好幾個,電路板也有一半被燒糊了,其他的部位也有很多嚴重的損壞。看樣子,恐怕到今天吃午飯的時間都停不下來了。眼下並沒有適合的元件,很難將就著用。
“施術單元……”
“應該是那個叫做‘源石技藝’的東西吧。”
“源石技藝?就是那些丟火球的技術?”
科恩也不是沒有見過“源石技藝”,事後我才知道,他們是從另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過來的。來到這里後,他們發現人生地不熟,自己原有的語言、文字、行事風格和本地顯得格格不入,即使花了好長時間入鄉隨俗適應了這里的一切,這里的事物對他們而言依舊是非常奇怪。這段時間,米亞羅醫生為他們提供了不少幫助:他通過和“彩虹小隊”長時間的交流,慢慢理解了他們的語言,並為他們做翻譯,還主動拿出自己珍藏的書籍給他們看。其中,亞歷山大似乎對烏薩斯語的書目很感興趣,索性經常拉著米亞羅醫生詢問烏薩斯的事情,這成了這個大男人飼養源石蟲之余的唯一樂趣。
“這個講起來就復雜了,我也不是術師。而且源石技藝的種類五花八門,術師們掌握的方向都不一樣。”
“哦~源石技藝啊,這個我大致可以解釋一下。”我停住了手中的工作,學著哥倫比亞總統的姿勢坐在會議桌的座椅上,像我在聯邦學院授課那樣,仿佛這個時候大家都在聽我的解說。“源石技藝是通過不同種類源石的元素特征,比方說火、電、毒等,通過一定的催化,使它的元素內能被釋放出來,由化合態轉換成游離態,從而還原源石最本質的元素形態。而這些源石的游離態元素大多具有破壞性,甚至是對人體的殺傷力,因此常常被用於戰爭。術師這類職業,就是專門了解源石催化性質的人,利用源石的這些性質在戰場上給敵人造成傷害。通過特殊的法器,將源石裝置在上面,從而保護術師本人不直接接觸源石,而法器本身的材料需求也必須要能夠承受每次施展法術產生的熱量或腐蝕性,確保不容易被損壞。以此類推,很多現代化的兵器也可以裝載源石材料,從而造成同樣的法術傷害。”
“然而,術師這一類職業風險極大。因為長期和活性的源石材料接觸,即使不直接觸碰,每次施術的時候也會受到放射性物質的影響。久而久之,術師本身也會慢慢出現被感染的跡象。一般情況下,術師職業者十有八九是感染者,身體本身也會非常脆弱,而且健康狀況和壽命均會受到影響。奇怪的是,雖然這是個高危職業,但學習源石法術的人們卻不減反增——這大概就是源石最原始的魅力吧。”
“還是安道爾教授知道的比我多。”奧克芬聽完我的解說,不住地點頭稱贊,將被繃帶纏住的手指勉強做了一個鼓勵的手勢。“話說您手上這個發射孔也能算是個法器吧?”
“不完全是,但原理基本相同,無需多解釋。簡單來說,源石驅動戰甲融合了以上全部的技術,包括源石工程學、源石機械學還有源石法術學。如果不是以前現在拉特蘭自學的基礎,我也不會知道這麼多,畢竟這是學術界最難的三門課程,想獲得博士學位都不容易。”
“那剛才提到的工程術師也是其中的一種?”
“怎麼?你們以前沒接觸過源石技藝?”
“這個嘛……我們見識的比較少。”
趁著幾個人討論的時間,我繼續埋頭苦干,卻怎麼也無法集中精力:昨晚我幾乎沒怎麼睡覺,羅德斯上校和我輪流巡邏了一個晚上,直到清晨的時候才接到他們讓我們去幫忙的訊號。來到庇護所的時候,我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幸虧胸口的活性源石總能在我體力不支的時候作為我的“備用電池”。米亞羅醫生更是廢寢忘食地照料感染者鎮民,現在完全是強撐著身體在和我們交談。此時此刻,伊萊亞斯正情緒激動,迫不及待地詢問還有些什麼靈丹妙藥——可他的描述未必有些夸張,什麼“那種念一段咒語,然後一陣閃光之後病就好了的法術”,逗得米亞羅醫生和奧克芬捧腹大笑。這樣的情節,恐怕只有科幻小說中才會出現吧。
“能夠治愈傷痛的源石技藝確實存在,不過這一類源石技藝都是極難掌握的類型。”米亞羅醫生強打著精神,為在場的所有人指點迷津。“想要掌握這種源石技藝,施術者首先要掌握全面的醫學知識,了解不同種族的身體結構等等……不過,大部分醫療源石技藝的使用者也只能做到止血或者加速傷口的愈合。這類源石技藝在手術台上非常重要,但在我的經驗里,它們不能替代真正的醫治。”
是啊,源石技藝存在的本身,即便是醫療,也是冒著不可估量的風險。以毒攻毒,總有一方會中毒,何況源石技藝從來不是單方向的。聯邦學院將源石類學科列入重點項目自不必說,董事會還將它們分門別類:有的人專門從事醫療源石技藝的學習,通過這方面的技能治愈苦於源石病折磨的生命,或是引用到生物學的旁支,期望著能夠找到基因以制造抗體,或是投入風險最高但賭注最大的生化科學;有的人則“直接”許多,他們直接從源石的“本質”入手——說白了,他們的研究很大意義上是為源石法術、源石武器等具有軍事意義的項目服務,這也就不難理解哥倫比亞官方為何會有源源不斷的國防設施,並傲視群雄的原因了。
而不幸的是,我屬於後者,希琪反倒屬於前者。盡管我的目的很明確——我打造的裝備只有我才能使用,而且是我專屬的“制服”,但隨著我的身份被公之於世,取而代之的則是媒體背後各大軍事部門的關注:這個我當初在學院開設的私人項目,如今就像雨後春筍一般,已不可阻擋之勢蓬勃發展。對傳統的源石法術和普遍的戰爭裝備而言,無疑是一個革命性的顛覆。直到暑假到來前,我都坐立不安,心想著哪天就會被迫交出這項技術,而且還是被投入批量生產用於戰爭。也許,不幸之中的幸運就是:我先知先覺,及時將源石驅動戰衣這一頂尖技術“壟斷”為我的個人專利,這才避免了它被軍部收買。
接下來從他們的談論當中,我得知米亞羅醫生也掌握著部分的源石技藝,但他不經常使用。“彩虹小隊”的成員們和羅德島臨時雇員奧克芬不知道交流了多久,依稀可以聽到某些令人詫異的信息:隊員們口口聲聲稱他們來自一個沒有源石病的世界,聽得奧克芬瞠目結舌。一個沒有源石病的世界,說實在的,真的難以想象:沒有了源石技藝,沒有了源石戰爭,沒有現在這個世界的基本支柱——但是,也沒有感染者,沒有對感染者的歧視,沒有現在的一切災難……或許,或許是目前的世界限制了我們的想象吧……從我們出生開始,一個沒有源石的世界,我們想象不到……
現實就像我胸口的活性源石,那是我存在於此的證明。
就在我修理通訊器到一半的時候,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我的思緒,弄得我雙手一震,把手上剛剛架起的電线都弄歪了;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聽到樓上傳來噼里啪啦的射擊聲,密集的彈雨強襲的聲音很快覆蓋了房間里的言語——亞歷山大肯定是遇到了什麼敵人,而且是突如其來的那種,打了我們個措手不及。科恩快步來到門口,把庇護所的門打開,迎面撞見急匆匆地跑過來的蒂娜。蒂娜臉色煞白,嘴里“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上氣不接下氣地跌了進來;科恩順手把門閂上,就聽到外面傳來鬼哭狼嚎般的亂叫聲——不用猜也知道,是那群薩卡茲雇傭兵團卷土重來了。
“敵襲!!!”
“報告情況!”
“這只是第一波,他們圍上來了。”亞歷山大將轉盤重型銃架在手臂上,拼命用火力壓制住如狼似虎的薩卡茲兵團,伊萊亞斯挺著盾牌,從門外慢慢撤退到門口作為防线,而羅德斯上校則是扛起火箭筒衝向了“後門”,守住這個最大的缺口。“之前只是試探性的進攻。”
“更多人正在靠近!”
“陷阱呢?”
“沒有問題!”
蒂娜出於安全起見,事先在門口布置了幾個陷阱:其實就是幾個特種鐵夾。比起普通的捕獸夾,軍用鐵夾的彈簧更為敏感,添加了鋸齒狀的咬合部位。只要觸發機關,“啪嗒——”一瞬間,就能夠像阿達克里斯族的咬合那樣,輕而易舉地粉碎骨骼,威力不容小覷。沙塵暴的到來,這些潛藏的陷阱慢慢隱藏進沙地中,為此蒂娜不得不盡可能繞開門口,避免踩到自己布置的陷阱。
“注意補充一下爆炸物。”科恩托起榴彈衝鋒槍,朝著伊萊亞斯大喊。“閃擊,注意左翼,不要讓他們繞過來。”
說完,科恩把門打開,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照准外面的敵軍就是一頓掃射。伊萊亞斯在科恩的掩護下緩慢推進,利用盾牌作為掩體從後面用手槍擊打著目標。
“明白。”
“Lord,節約炸藥!”
“沒事,讓他們來。”
“眼觀四路,謹防偷襲!”科恩說到這里,心跳已經到了嗓子眼,握著榴彈衝鋒槍的手盡力穩住。“讓我看看他們有什麼本事。”
“他們來了!!!”
果不其然,趁著外面的能見度低,薩卡茲雇傭兵團找到了這里,蝗蟲般猖獗地撲上來。這次隨從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幾個身份不明的弩手:這些弩手身穿沙漠突擊服,頭上戴著半球形的黃色頭盔,完全遮住面部,上面只有三個孔洞,看上去活像是在脖子上面頂了一顆滑稽的保齡球;他們手里的弩箭不是普通的雇傭兵弩槍,而是哥倫比亞產的一種,火力非常強大的復合射弩,箭頭裝載有滾燙的源石材料,在空氣中就可以燃燒起來,即使沙塵暴天氣也沒有什麼影響。剛出現在戰場上沒多久,他們就四散開來,瞬間消失不見了——很明顯是找掩體埋伏起來了。
而這回,敵方的頭目也發生了變化:還是那個熟悉的女性薩卡茲術師和她那像野獸一樣四肢著地奔跑的搭檔,除此之外,還多了一個人:此人似乎是那些弩手的組長,他的個子不高,比我足足矮了兩個頭,就是一幅常規的裝束:破爛不堪的沙漠披風掛在他的護甲邊緣,底下露出彈痕遍布的鋼板防彈衣;看不到脖子的肩膀上,頂著一顆沙丘似的腦袋,被一個同樣的半球形防沙面罩緊緊地保護起來,嘴角還掛著呼吸管。在他露出來的一條手臂上,握著一把小小的弩箭,只夠用來防身,很明顯他的主要任務是指揮。
“先別開槍……等他們再靠近一點。”
我叫住將要衝出門的蒂娜,自己順便跑到房間的一角,打開裝著戰衣的箱子,就像穿上一套普通的表演服一樣將戰衣按照各個部件,從下往上陸續穿戴在身上。最後,我戴上頭盔,拍了拍胸口的活性源石,好似流淌著的熱血,能量流以活性源石為中心,順著戰衣內部的反應電路流遍全身上下,從每一條脈絡到每一個關節,完全爬遍全身上下。
眼看著薩卡茲兵團越來越近,我一個箭步衝出門去,直接來到他們的視线范圍內。薩卡茲軍士們看到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鐵人”,紛紛朝著我集火;科恩和亞歷山大訓練有素地從兩邊突圍,將幾路敵人吸引到蒂娜早已准備好的陷阱那兒;薩卡茲兵團在沙塵暴中根本察覺不到,搖搖晃晃之間,“啪嗒——”一聲響,就感到腳底下一陣劇痛,慘叫著跪倒在地,接下來就穩穩當當地挨了我的火力“爆頭”;科恩也拔出自己的斬馬刀,將那些被陷阱困住的敵人接二連三地梟首。短短半個多鍾頭,薩卡茲兵團知難而退,慢慢撤離庇護所。
“廢物!!!交給我們!!!”
兩名精英薩卡茲戰士怒罵著退下的下屬,頂著風沙朝我們接近。跟著他們一道走的那個“弩手”指揮者則朝著反方向跑開,似乎是要躲避前线的火力。
“九點鍾方向!”
亞歷山大聽到隊長的指令,迅速轉移到九點鍾方向,一眼就看見野獸薩卡茲戰士從旁邊的牆壁上朝他撲過來,好似一頭臥虎突然出擊。距離太近,連開槍都來不及的他,趕緊把轉盤重型銃轉過來,將幾磅重的槍托掄過後腦勺,像打棒球一樣,狠狠地擊中了對方脆弱的腰部。野獸薩卡茲戰士被打飛了出去,撞在牆壁上又摔下來。
“Lord,正前方,敵人又站起來了!”
野獸薩卡茲戰士翻了個身,順勢從地面上爬起來。亞歷山大拉開一顆手榴彈,用力扔過去。野獸薩卡茲戰士險些被擊中,趕忙跳開,連滾帶爬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手榴彈落到了他的隊友腳邊——女性薩卡茲術士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滾到了她的腳邊,低頭一看,連叫都來不及,“轟——!!!”的巨響裹夾著濃煙將她吞沒其中。羅德斯上校蹲在庇護所外層的樓梯口,聽到爆炸聲,朝著冒煙的地方又打了一發火箭彈。可憐那女性薩卡茲術士剛扶著腰爬起來,迎面又撞上羅德斯上校的火箭彈,又是一聲巨響——這下子,該是半死不活了吧。然而——
女性薩卡茲術士躲在掩體後面,只是被震飛了。她從距離羅德斯上校兩米遠的地上爬起來,怒不可遏地用源石法術灼燒一支飛鏢的尖端,直到將鏢頭燒成發亮的紅色,二話不說就朝羅德斯上校丟過去。羅德斯上校躲閃不及,“啊——!!!!”地一下從樓梯上滾落下來,捂著小腿——飛鏢狠狠地扎在他的小腿上,燒紅的鏢頭冒出細細的煙,發出“刺啦啦”的燒焦聲。他看見女性薩卡茲術士還要丟出第二鏢,從地上隨手抓過一塊石磚砸過去,然後乘著對方阻擋的時候迅速轉移到牆壁後面。
他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剛要喘息一下,猛地感覺到頭頂上好似有一陣陰風刮過。抬頭一看,迎面撞上一張骷髏般的面孔——四肢著地的野獸薩卡茲戰士趴在屋頂上,一躍而下,穩穩當當地落在地上,如同一只飢腸轆轆的猛虎,隨時准備撲過來。羅德斯上校雖說是軍人出身,遇到這樣突如其來且面目猙獰的敵人時,還是被嚇得一個踉蹌坐倒在地上。他的受驚,好似一個信號,大大地鼓舞了野獸薩卡茲戰士。他匍匐著,像是飢餓的猛虎一步步逼近窮途末路的獵物那樣,嘴角垂涎欲滴,不住地喘著氣。
就在野獸薩卡茲戰士距離羅德斯上校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我破門而入,一把從後面拽住了他的腿,像拖拽一條獵狗那樣拉過來,順手一扔,將野獸薩卡茲戰士重重地砸在牆壁上。羅德斯上校詫異地看著穿著戰衣的我,就像昨天在街道上一樣。就在昨晚,他還對我的想法抱著冷嘲熱諷的態度,以外我這樣的人只適合干腦力活。而現在的局勢表明:只要隊伍中有這麼一個戰士,那就不用在乎他是不是“腦力勞動者”了。
“羅德斯上校——快!快去支援科恩他們——”
我轉身朝著羅德斯上校招呼,一回頭,就被爬起來的野獸薩卡茲戰士撲倒在地,和他在地上扭打起來。野獸薩卡茲戰士和我交手不下一次,已經摸透了我的招式:我將手臂掩住臉部,他就張口來咬,粉碎機鋸齒般的牙口咬在鋼板上面“咔咔——”作響,多虧我打了個補丁,不然准被他咬碎;我的身體同樣遭了殃,他的爪子也沒閒著,像猛獸撕扯獵物一樣開始撕扯我的戰衣,雖然戰衣的保護措施相對完善,內部也添加了一個鏈式夾層,但依然可以感受到被撕裂的感覺。
“該死的*薩卡茲粗口*!!!停下來啊——”
我騰出右手,死命地拽著野獸薩卡茲戰士的惡魔角,誰知越拽,他越不肯松口,咬得越來越緊。左手小臂的壓迫和疼痛越來越重,從利齒和護甲接觸的地方,像鑽井那樣一絲絲鑽入血肉,直到觸碰到骨頭。我的額頭上滲出點點汗珠,在戰衣內部悶熱的環境下變得熱燙。心里暗叫不好,我四底下扭著頭張望,一眼瞥見女性薩卡茲術士的那支飛鏢——好家伙!想到這里,我用右手支撐著,盡力將身子挪動了一點,慢慢地摸到了那支飛鏢。隨後,我握住飛鏢,咬了咬牙,將還冒著煙的飛鏢尖頭用力扎在野獸薩卡茲戰士的下顎上。
“啊嗷嗷嗷啊———”
野獸薩卡茲戰士的瞳孔緊縮,被飛鏢扎入的地方冒出絲絲煙霧。烙鐵般的溫度灼燒著他,他不由自主地張口了。我終於感覺手臂上的壓迫感消失了,抽出左手,一個翻身,反將他壓倒在地。他掙扎著要逃脫,卻被我踩住腳踝,拽著惡魔角將臉部一下接著一下砸在地上。每砸一下,我都用盡十分力氣——等我將昏迷不醒的他拎起來的時候,他的骷髏面具幾乎被撞得粉碎了。我把他往地上一甩,又踢了一腳,前去支援“彩虹小隊”他們。
“敵人倒下!”
“這些長角的大個子不好對付,瞄准頭!”
女性薩卡茲術士打著打著,轉身就看到了隊友不省人事地趴在房間里。她趕緊跑過去,背起野獸薩卡茲戰士,匆匆地撤離,咬牙切齒地回頭瞪了我們一眼。薩卡茲兵團看到小隊長下達了撤退的號令,想都不多想就轉身逃離,幾個來不及逃跑的則做了“彩虹小隊”的槍下亡魂。
“灰燼!看那邊!”
我循著蒂娜指的方向看去:成群的“源石僵屍”在風沙中探出頭來,還有幾個不知名的怪物出現了。它們雖然行動緩慢,但是步伐沉重;這些新的怪物和“源石僵屍”完全不一樣:它們的頭部幾乎占據了整個上半身,腦袋好似一大顆源石,上面密布著黃玉色的晶化物,好似堅硬無比的堡壘;它們都只有一只手,握著一柄突刺一般的源石長槍,比卡西米爾騎士的矛槍還具有殺傷力;源石畸變體怪物身上沒有人的特征,除了腿部依稀可見的破損衣物,暗示了它曾經是個人,又為何會遭到這樣悲慘的命運?
“那是什麼!”
“Lord!小心!”
亞歷山大聽到隊長的聲音,猛地一回頭,迎面撞上了源石畸變體怪物衝過來的突刺。慌得他一個閃身躲過去,但還是躲閃不及,被怪物的身體撞上,一個釀蹌倒在地上。
“*俄語粗口*!”
“亞歷山大!”
“我沒事!先別管我!堅守防线!”
“這是什麼鬼東西……”科恩用榴彈衝鋒槍驅趕著“源石僵屍”,看到源石畸變體衝過來就迅速避開。“注意那些畸形的人形生物!不要輕易躲在掩體後面!!!”
我接過倒地的亞歷山大,扶著他一路轉移到屋內。亞歷山大坐在地面上,看著外面的怪物,難以言說的絕望從心底浮起來:源石畸變體怪物就像敵方的重甲兵,移動的兩足戰車,那個武裝真的是和他有的一比。堅硬如鐵的源石外殼,普通的彈藥根本打不進去,更別提造成傷害了。我望著還在像無頭蒼蠅那樣橫衝直撞的源石畸變體,將手搭在亞歷山大的肩膀上,湊近他的耳邊叮囑著他:
“我告訴你啊……你先回樓上防住,我去解決這些精英單位……”
“你有把握嗎?”
“只有我可以對付這種怪物,我知道他們的弱點是什麼。”我戴上頭盔,又朝著地窖的方向看了看,再最後扔下一句。“保護好地窖里面的平民,不要讓怪物進來!我先出去了——”
“斯戈里特!!!你——你這是要去干什麼?!”
羅德斯上校剛剛解決掉從後門攻入的敵軍,回到房間,剛好撞見我站在門口。話音未落,我已經奮不顧身地衝了出去。源石畸變體看到我衝了出來,本能地轉移了攻擊目標,像騎士衝刺一樣迅速朝我衝撞過來。我仔細觀察著它們的來勢,腎上腺素像自來水一樣分泌著,在它們的突刺距離我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我騰空而起;源石畸變體一陣猛衝後,來不及刹住步子,三三兩兩撞擊在一起,發出“邦邦邦——”的石頭撞擊聲響。這些生物看上去牛逼哄哄,實際上頭腦簡單,被撞到一起了後,竟然暈頭轉向地四散開來,菱形的獨眼直打轉轉,半天找不到方向。
“死吧!!!”
眼看著調轉過來的源石畸變體即將衝到自己的面前,我將伸縮杖高高舉起,凝聚著渾身的氣力用力朝它的頭上砸過去。源石畸變體的獨眼轉動著,瞬間將獨臂的突刺高高昂起,將我的重擊准確無誤地接住了。我調整角度准備還擊,它卻死死地抵住我,將我往前推擠,鋒利的突刺幾乎要戳到我胸口的源石上面了。我的戰靴在地面上打滑起來,手里依舊毫不松懈地招架住它的突擊。下一秒,科恩便已經在源石畸變體的側翼現身,雙手從腰間抽出斬馬刀,在空中劃過一個橫斬的半圓,就聽得“唰——”的聲音,源石畸變體裸露的下腰部赫然出現一道巨大的切口,駭人的黑色血液噴涌而出。它搖晃了幾下,最終無力地倒下了,顯然是被攔腰斬斷的。
前一刻還橫衝直撞的源石畸變體,這一刻卻被它們的對手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找到了它們裸露的腰部和腿部,我們一轉攻勢,轉守為攻,將庇護所里面的源石炸彈拿出來,奮力反擊。霎時間里,源石畸變體紛紛斷了腿腳倒地不起,再被源石炸彈炸成千萬碎片。不得不說,實踐果然可以檢驗理論:與其花上幾個小時來解釋源石炸彈的功效,倒不如就像現在這樣用它的怒意來證明。看到地面上的敵人清除得差不多了,我啟動了戰衣的飛行裝置,騰空而起,仔細搜尋著還沒逃跑的殘兵敗將,可就在這個時候——
“啊呀——我滴天——”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不——一支暗箭從隱匿的地方竄出來,直奔我的左臂胳膊。還好我眼疾手快,一把將它抓住。好家伙!箭頭還冒著熱氣呢!伊萊亞斯那邊也遭遇了同樣的襲擊,如果不是他的盾牌,肯定要受傷。毫無疑問,就是那群開場後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的弩手,沙塵暴無疑成了他們得天獨厚的掩護。我想打開夜視功能查找,轉念一想:夜視功能只能在光线比較暗的地方,在沙塵暴里面幾乎形同虛設。而躲在暗處的弩手根本不放過這個機會,暗箭像事先說好了似的,把飛在半空中的我當成了活靶子,不約而同一起衝出來。我左躲右閃,還有那麼幾支箭擊中了我的護甲,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弩手在哪里。四周都是土石結構的掩體,弄得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但是,再這麼僵持下去,我們早晚要失守了啊……
“雷鳴!!!”
忽然,晴空霹靂般的一個炸雷從天而降。爆破的藍色光芒在短短幾秒鍾的時間里掀起了血雨腥風,落到地上後,仍然咆哮著推進了數十丈的距離。所到之處,源石畸變體、畸變體傀儡,還有來不及逃跑的雇傭兵頃刻間灰飛煙滅。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雷電不是普通的源石法術,它更加接近自然界最游離態的元素,能駕馭這種力量的,只有——變種人!!!
“術師呢?!干掉那個瓦伊凡!”
“想都別想!”
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響起了鋁熱劍撕裂肉體的聲音,伴隨著敵人的慘叫劃破隱匿的屏障。隱匿在暗處的敵方弩手頃刻間都做了劍下亡魂,非死即傷的也拖著身體掙扎著。
“什麼情況,又多了一批人?怎麼搞的?!”
為首的雇傭兵頭目——也就是那個弩手的指揮者怒氣衝衝地從掩體後面跑出來,迎面就遇到了我的火力招待。我毫不留情,將最後一點能量全部送給這個射暗箭的家伙。他扭動著不靈活的身子,像企鵝一樣一擺一擺地躲避我的打擊,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個弩手看不過去了,連忙衝上去掩護小隊長,我瞄准他的腦袋:“轟——”地一聲後,弩手就倒在了指揮者的旁邊。
“情況不妙,這些人的火力太猛了。”
指揮者釀釀蹌蹌地撤退到下一處掩體:女性薩卡茲術士帶著野獸薩卡茲戰士已經在那里,等他有一段時間了。他們也沒想到,好端端地源石傀儡操控全部打了水漂。本想用源石畸變體清場再行動,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知從哪里冒出一支不知名的勢力,把還來不及重整旗鼓的隊伍打得七零八落。
“不要在這里節外生枝,先撤退!”
“……我看到保安啦(薩爾貢語)……”
一陣呐喊聲傳來,伴隨著復合台式強弩彈射的爆發聲響,緊隨其後的就是弩箭劃破空氣的聲音,好似一道黑色閃電貫穿漫天黃沙。野獸薩卡茲戰士狂叫著跳到牆上,立刻就撞上了強弩箭——比軍刀還長的箭頭夾雜著怒意,准確無誤地貫穿了他的肩膀,他痛苦地嚎叫著,就像被射中的猛虎一般跌落在地。
“呃啊!”
“小心狙擊手!”
弩手指揮者靠在女性薩卡茲術師身邊,慌得大氣也不敢出,連跑出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女性薩卡茲術士也是同樣咬牙切齒,但卻毫無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周圍的隊友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後腦勺和後心口上都插著弩箭,損兵折將已成定局。見到此情此景,她忍不住怒罵起來:
“媽的,在哪?!!”
“別找了,撤了!”
“……你跑不掉的!!!”
又是從看不見的地方傳來的呐喊,箭雨鋪天蓋地地灑向敵軍,將最後還在負隅頑抗的一批敵人徹底殺退。三個敵方的小隊長成了光杆司令,只得保全自己,夾著尾巴灰溜溜地撤退。
“呃……”
“撤!快撤!別管了!”
“他們跑了!”
蒂娜望著漸漸遠去的敵軍,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奈何對方已經無心戀戰,只能望而嘆興。我們回到庇護所門口集合,而我和羅德斯上校最後趕到;全體成員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容樂觀:蒂娜和亞歷山大都在剛才衝出去的過程中受了點傷,伊萊亞斯的盾牌這次是徹底報廢,就連半個茬子也不剩了。
“報告情況!”
“亞歷山大!你沒事吧?”
“沒事,皮外傷。這些家伙學聰明了。”
“不要放松警惕!還有其他人在這兒。”
隨著沙塵暴環境的漸漸平息,一直隱藏在風沙當中助我們一臂之力的小隊也終於露出了真面目: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女性的白發瓦伊凡護衛,頭生青角,手持和伊萊亞斯一樣的閃盾,眼神中猶如有雷霆萬鈞;隨從她的是沃爾珀族的近衛,茶褐色發色,手里握著的是哥倫比亞特工專用的鋁熱劍,可以通過加熱輕松劃開防暴武裝的鋼板;另外兩個人就是狙擊手,其中一人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薩弗拉族老大哥,身穿游俠制服,肩膀上系著藍色的流蘇,裝備有一把強力復合弓和專用的箭矢;另一位是一名菲林族的雇傭兵,還是菲林中的豹屬,身穿哥倫比亞最新款的“天際线”特種制服,手持復合台式強弩;不同於瓦伊凡護衛,她的眼神看上去就像是一發活著的銳箭,緊追著目標不放,時刻准備蓄勢待發:剛才的那一聲“我看到保安啦!!!”就是她喊出來的。
(注意:黑的原話是“我看見你了!!!”,薩爾貢語。但是在斯戈里特聽來,竟然聽出了空耳。)
“已經靠得夠近了,朋友……”科恩上前一步,墨鏡下的眼神仔細打量著這群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雖然我感謝你們出手相助,但是在我們了解彼此搞清狀況之前,還是保持一點安全距離比較好。”
“不要緊張,我們沒有敵意。”沃爾珀族的近衛放下手里的鋁熱劍,希望我們不要認為他們有敵意。“我們是羅德島的外勤小隊!你們現在進駐的是羅德島的安全屋,我們是來回應安全屋的求救信號的,請你們表明身份。”
“冷靜點——我們是來幫忙的——哎——”
隊伍里面,那個施展雷電法術的女性瓦伊凡護衛作為代表出來和科恩商榷。正跨出步子,猛地注意到對面的我。她停頓片刻,藍寶石般的眼睛里閃過異樣的光,總覺得似曾相識。確定自己的猜想沒錯後,她先朝著我開口了:
“我認得你——那邊那個!對!你是不是那個斯戈里特?哥倫比亞聯邦學院的教授?很抱歉失禮了,我是不是應該叫你安道爾教授?”
“沒事~我也認識你——你是麗絲卡姆特工,黑鋼國際的那個變種人,對吧???”
羅德島的行動隊里面,那個叫出我名字的女性瓦伊凡護衛,就是曾經在哥倫比亞黑鋼國際擔任特工的麗絲卡姆小姐,代號“雷蛇”。幾年前的一場事故,讓她這個普通的瓦伊凡女性脫胎換骨,變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變種人戰士。那次在星洲執行任務的時候,她失足跌落飼養著變異電鰻的水箱當中,被數十條凶猛的電鰻群起而攻之,高壓的電流非但沒有殺死她,反而激活了她的神經細胞,賦予了她轟雷掣電的超能力。
至於她為什麼會認識我,不用說也知道。且不論我的身份公諸於世後,光是前期黑鋼國際每年參與聯邦學院交流的次數,就不下於總統每天的出席次數。諾大個學院,豈有不認識的道理?只不過沒料到今天會在這里遇上罷了。
6月7日/長泉鎮-羅德島安全屋-薩爾貢巴耶勒王酋轄區/PM13:20/天氣:沙塵暴/能見度:低
花了些時間稍作整頓,我們在庇護所里面集合了。兩批人彼此打探著對方,試著從那些未曾謀面的面孔當中找到些許的友善。奧克芬主動向薩弗拉族大老哥“請罪”,說自己沒守住安全屋,通訊器也被破壞了,若是被辭退也毫無怨言。至於薩弗拉族大老哥則是雲淡風輕地m給予了他原諒,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還稱贊他堅持到了現在。
我趁著他們互相交流的時間,獨自一個人前往地下室里:我希望去看望一下這里的感染者鎮民們,剛才外面的衝突,他們一定嚇壞了。
地下室里已經沒了外面的燥熱,取而代之的是截然不同的陰涼,讓人感覺舒服了不少。我脫下戰衣,拆開後折疊好放在儲物箱里,徑直打開門走進去:無處不在的燈火顯得較為昏暗,但仍能把整個地窖照得一片亮堂;左右兩旁的地上圍坐著許多感染者鎮民,他們當中有些人的身上還留著衝突中受的傷:米亞羅醫生傾盡全力,把能用的醫療物資全部投入進來了,哪怕是杯水車薪,能救治一個算一個。已經得到包扎和療傷的感染者鎮民,經過一波三折的安排,大多數都已經恢復了神智,從驚恐當中回歸了常態,正在像平日里那樣交談著。但還有相當一部分人驚魂未定,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們就不自覺地朝牆根處跑去,蹲在那里,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惶恐的神色。我剛進入地下室的時候,他們起初愣了片刻,直到看見我胸口上在黑暗中亮起的活性源石,這才舒了一口氣,對我的光臨毫不回避,還那麼一絲感激之情。
“媽媽~你看——是那個打怪物的英雄!”
說話的是一個孩子,正是昨天被我從畸變體傀儡的攻擊之下救下來的女孩阿爾加。她大概覺得無聊了,就站起來走走,一眼就看到我進來了,並且憑借著我胸口發光的活性源石認出了我。看著這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向我跑過來,我蹲下來,撫摸著她的小腦袋——如果我有孩子的話,這也許就是我會做的吧。阿爾加左看看右瞧瞧,對著我胸口還散發著炙熱光芒的活性源石看得直出神,片刻後,她伸出小手想要觸碰源石,我立刻阻止了她這麼做——
“別亂碰!這是源石!碰了的話會被感染的。”
我告誡這個天性好奇的孩子,希望她不要冒這個險。阿爾加看著我的一舉一動,感到有些不解,單純的眼神依舊盯著我胸口的源石,久久不願離開。我不想拒絕這個孩子,但又覺得不拒絕她的話,一旦出了事就是我的責任呢。會不會,這就是很多過來人的心態?當年輕的一代試圖嘗試新的但具有風險的事物,過來人總會憑借著自己的經驗,告誡其他們千萬當心。雖然其目的是好的,是希望晚輩能遠離潛在的危險,但無疑也否定了年輕人對新事物的第一次嘗試,尤其是對那些本來就渴望探索未知的孩子。探索未知,幾乎不可避免要受傷,所以孩子唯有受傷才能成長——除了那些能一次致命的傷害。
源石病,就屬於後者。一旦患上,就相當於宣判了死刑。對於源石病的患者而言,死刑遲早都會到來,剩下的只是一個立決和死緩之間的問題。
“年輕人,謝謝你,我還來不及感謝你呢……”
阿爾加的母親從人群中站起來,來到我身邊。看到媽媽的阿爾加,便立刻跑到媽媽身邊,抱著媽媽不放。
“我應該的,女士。”我不好意思地回答她,伸出手來打理著剛才在外面拼殺時候弄亂的頭發。“我認為我有能力可以幫助大家,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我必須要去做的事情。如果不這麼做,面對那麼多同病相憐的人們,我就不會覺得問心無愧了。”
“唉……這個世上,像你這麼好的人已經不多了啊……”
阿爾加的母親安置好自己的女兒,隨後轉身回到人群當中。阿爾加還忍不住回頭看看我,水靈靈的眼睛是多麼的可愛——如果不去想這個孩子生活在一個多麼殘酷的環境下。
上一次這樣的畫面,是什麼時候了……
我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朦朧之中,一張上了年紀卻又不失風氣的面龐依稀可見。在我的記憶中,對這位老當益壯的黎博利族男性似乎有些印象,但卻又像是隔了一層毛玻璃般看不清實體,徒留在腦海中的只有一種想不起來卻又忘不了的感覺。
大概——是在阿撒茲勒吧……
眼下的環境,和阿撒茲勒相比,並沒有好到哪里去。所幸的是,人們不用看著自己的同胞痛苦掙扎,不用承受在搶救無效後的一份死亡證明所帶來的心理陰影——因為這里的文明落後到一份死亡證明也開不起,又或者是因為人們早已看淡了死亡。巴耶勒的老者們,嘴里叼著旱煙,霧氣繚繞在微弱但明亮的燈火下,他們的嘴里顫顫巍巍地誦讀著什麼:聽上去像是古老的詩篇,又像是對將行之人的賦別曲——
(薩爾貢語)他已歸去,拋棄世間瑣事……
(薩爾貢語)我們痛心疾首,只因命運不曾公正……
(薩爾貢語)但毋需悲傷,只因他脫離了現實的苦難……
(薩爾貢語)我們應當為他高歌,他最終回歸了大地……
(薩爾貢語)他的親友,他所愛之人,都不應留下淚水……
(薩爾貢語)死亡是大地的仁慈,我們本是萬物的子嗣……
(薩爾貢語)讓一切化為塵土……
(薩爾貢語)讓一切歸於荒野……
(薩爾貢語)我們也終將歸去……
一曲終了,所有的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渾濁的目光變得清澈起來,望著老者們的方向,但清澈的眼中卻飽含著悲哀。薩爾貢的人們世世代代視自己為大地的子嗣,將歸於荒野作為自己生命最後的歸宿,可誰知重回母親的懷抱,竟是因為世間的苦難已讓他們不堪重負。他們累了,身心俱疲,他們只想回到大地母親的懷抱,在母親的懷里陷入永恒的、不會醒來的夢境,沒有傷病、沒有痛苦、沒有眼淚……
“總之,操著烏薩斯口音和維多利亞口音的戰士們,你們來自何處都不重要。你們願意為感染者而戰,在這件事情上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至少現在——至少我們能夠一起面對現在的困境。”
我從地下室出來的時候,剛好碰上“彩虹小隊”和羅德島的成員們圍坐在會議長桌那邊討論著什麼,於是我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我同意你的看法,老先生。”
“所以,誰能告訴我們,鎮子上到底出什麼事了?”
“薩卡茲雇傭兵。”雷蛇回憶起敵方的行軍,和有條不紊的戰術,總覺得這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操縱怪物的,應該是術師。有組織,有紀律,更重要的是懂得知難而退,這不是臨時起意的劫掠。”
“他們的裝備齊全,全都是哥倫比亞產的軍備。之前進攻安全屋的時候,還遇到幾個很厲害的家伙。”
我把這兩天以來遭遇的敵方單位的特點、行動方式、還有攻擊手段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來自羅德島的成員們。
“這個裝備和戰術,怕是簽署了‘紅標合同’的專業雇傭兵了。”
一說到“紅標合同”,在場的羅德島成員們無不深吸了一口氣:“紅標合同”的名聲,在幾乎所有你能夠想象到的動亂地區都不陌生,甚至是家喻戶曉的都市傳說。所謂的“紅標合同”,一般指的就是雇傭兵懸賞上面被標為紅色的任務,也是最艱難、最凶險的任務,報酬也是令所有雇傭兵都垂涎欲滴的巨額賞金。而發起這類合同的東家,做事往往不擇手段、絕非善類。那幫臭名昭著的“紅標合同”成員,負責為那些精銳強悍的雇傭兵提供量身定制的服務,通過黑市、走私等手段為他們提供最優秀的裝備和最先進的戰略指導,不惜一切代價甚至賭上性命。要說“紅標合同”對哥倫比亞產生的陰影,還得從亞伯拉罕總統被刺殺那天說起——那是哥倫比亞人們最驚恐的一天……
最細思極恐的是,“紅標合同”與“危機合約”的行動方式基本沒什麼差別,很長時間以來都沒有受到國際的關注。即使偶爾發生幾次惡性事件,也是來無影去無蹤,留下來的不過是那麼點鳳毛麟角的,無法構成佐證的线索,因此國際組織很難將他們繩之以法。至於“紅標合同”的幕後主使,據說是一個前烏薩斯的財閥——當然了,他的身份保密度極高,目前還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這恐怕是一場針對領主的叛亂。”
“但是他們為什麼要襲擊平民?”科恩朝著地下室的方向又張望了片刻,還是感覺莫名其妙的擔憂。“他們從感染著社區跟著我們一路到了這里,這些雇傭兵到底想要什麼?”
“最大的可能性是滅口。”雷蛇從蒂娜手里接過水壺,匆匆灌了一口水,然後將水壺傳給坐在她旁邊,同為盾衛的伊萊亞斯。“你是怎麼看的?”
“恐怕不只是滅口。”伊萊亞斯借著這口淡水清了清嗓子。“他們昨天襲擊感染者社區的時候,很明顯是衝著病人們去的,他們想把這些病人帶走。我覺得這才是這群人的目的。”
“綁架……感染者?這又是什麼道理?”
科恩雖然不懂這個世界的運轉機制,但對於感染者的待遇,她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感染者,顧名思義,健全的人遇上他們就像避瘟神那樣,唯恐避之不及。像烏薩斯這樣的國家,對於感染者的迫害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即使是像烏薩斯那樣的封建統治,迫害感染者也僅僅是作為廉價的勞動力,好比快餐,開袋即食,用之則棄。這里要是也存在迫害感染者的情況,又是為了什麼目的?
“或許是……”
我本來很想告訴他們,這或許是因為我的原因:種種跡象表明,我並不是平白無故到這個地方來的。從我被綁架開始,他們的目標就很明確是我了;我被救出來以後,他們依然不忘記在戰斗的時候注意和我交手;他們攻擊的主要目標還是我,甚至於雇傭“紅標合同”這樣臭名昭著的組織。但我最終沒有說出口——大概,在這樣一個危機四伏的環境下,敵人的目的每多一種,都會給當下的所有人帶來更多的疑慮。
敵人的目的撲朔迷離,但並不是眼下最緊要的。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等待。雖然目前沒有任何征兆,但只是從既成事實的角度上來談的話,除了羅德斯上校,幾乎所有人的行動都沒有獲得本地王酋的許可。在這樣的情況下持械進入王酋的領地,無論於王酋的戒律還是本地的法律,我們都已經犯了薩爾貢的大忌。
“鎮上的貴族深陷兵馬之亂,但他們在此地的統治依然存在。”薩弗拉族老大哥巡林者嘟囔著,見過大風大浪的他,正竭力穩定在場所有人的情緒,以便於冷靜下來商量對策。“此時再插手任何事情,情況都會對我們更加不利。要知道,我們這兒還有一號重要人物,現在就坐在我們中間。我們接下來要面對的敵人,目的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說到這里,巡林者對我使了個眼色,其含義不言自白。我很清楚,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在我平安回到哥倫比亞前始終如此。我們根本不知道那群百無聊賴的雇傭兵,和沒腦子的源石畸變怪物什麼時候還會卷土重來,沒准是明天早上,甚至有可能就在今晚。沒有人知道下一波進攻在什麼時候就會發生,所有的事情的發生都是那麼的突如其然,幾乎沒有留給我們任何准備的時間。好比對弈,猶豫就會敗北,唯有果斷出擊方可絕處逢生。
“本地領主設立了感染者社區,說明他不是殘暴無情之人;他同意羅德島在這里設立安全屋,說明他不是封閉自守之人。我相信他會給我們一個公正的待遇。”
“國家律法……地方政府……我能理解,那現在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希望你們能夠幫助我們。”
“不用客氣,我們也需要羅德島的專業支援。”
兩支隊伍的代表起身,握手示意友好。就這樣,狹路相逢的兩個不同的陣營,為了共同的目標站在了同一條戰线上。
“那麼,四位,合作愉快。”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