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鏡中春風
“卡皮托爾”,光看這個名字沒人會想到它是一個夜總會,但即使你對這種娛樂業沒有興趣,鋪天蓋地的廣告也會將卡皮托爾塞進你的耳朵里。昏暗曖昧的燈光,濃烈不定的香味、全星系最先進的技術,這都是卡皮托爾的拿手好戲,通過對於心理學暗示的極致來服務客人,從客人的賬戶上獲得錢財簡直再容易不過。卡皮托爾的老板名叫萊明,一位鷹人,平時在沙灘別墅邊曬太陽。今年的這個時候已經臨近狂歡節,對於萊明來說,這本應該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往年他只需要躺在沙灘上聽機器人報上錢的數字,但今年情況有變。
作為鳥類人,萊明的表情很難看得出來,但在他看著“沙之泉”的招牌時,路人都能看見他擺著一副臭臉。“沙之泉”是不久前開始營業的新夜總會。當然,這一行競爭者很多,萊明已經戰勝過很多競爭對手,自從他獲得了新型服務機器人的采購權之後,幾乎是稱霸了這顆星球的娛樂服務業。但聽說“沙之泉”的老板挺有能耐,他們拿到了另一種新型機器人。可以說雙方的起跑线已經一樣,不過“卡皮托爾”畢竟已經領先多年,一開始萊明並不擔心,他認為“沙之泉”就算厲害,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直到好幾個重要的大金主都跑去“沙之泉”光顧後,他才不得不認真對待這個競爭對手。
今天萊明就是來作為顧客來探查“沙之泉”。他挑在白天下午這個時間,放棄了平日里最愛的日光浴。萊明剛走進“沙之泉”就發現其與“卡皮托爾”不同的地方:“卡皮托爾”日夜都昏昏暗暗,能帶來神秘模糊的感覺,更好塑造客人喜歡的夢,而“沙之泉”亮亮堂堂,無論牆壁地板,還是家具用品,都整齊潔白。萊明眯了眯眼睛,覺得這里更像實驗室或3D初始房間一類的地方。“先生,您好,請問您想要娛樂嗎?”一位貓型機器人湊近過來,萊明打量了一眼它,其外形與普通生命無異,但萊明了解過它,灰藍色毛、劉海遮住右眼、雙耳帶有楓葉似的紅毛,確實是新型的“龍行家”。“當然,開個包間,到下午六點。”萊明看著矮小的機器人,輕車熟路地說。“好的,請您不要亂動。”機器人忽然貼近萊明,輕松地抓住萊明,將他抱起來。
“龍行家,你干什麼?”萊明有些詫異。雖然機器人會通過聯網智能來計算出客人的喜好,但萊明對於被抱起來覺得毫無意義,只是因為事出突然而驚訝。“難道競爭對手把我的資料錄入給機器人,想要整蠱我?”萊明眨眼之間思考出一個可能性。
“我在這里的名字叫‘風行家’,請您下次需要服務時使用這個名字叫我。”機器人開口回答說,“我抱起您是因為,我覺得這樣您可能會喜歡。”“哦,那繼續吧。”萊明鎮定神情,開始推想:按照“卡皮托爾”的流程,人工智能估計已經在搜集公共資料來評估自己的喜好,而自己最喜歡的是休閒活動,那麼估計風行家是想試探自己的興趣。
風行家抱著萊明來到一扇門前,門自動打開,眼前出現的卻不是房間,而是一節車廂,里面擠滿了一堆風行家,它們看向萊明,讓出了一個位置。萊明敏銳地察覺到,風行家之間的尺寸略有不同,每個高矮胖瘦都與標准尺寸不一樣。隨後車廂開動,一陣靜默中,抱著他的那個風行家開口說:“先生您是做什麼職業的呢?”很普通的寒暄,但萊明相信雙方都清楚,這是明知故問罷了。“做點投資理財,平時都在躺著數錢。”萊明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但好像您不是很開心?”“確實,不然我來你們這里做什麼?”“……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風行家像個委屈的孩子,如果它沒有用巨力抱著萊明就更像了。萊明再清楚不過一切都是虛擬的角色扮演,因此他心里感覺到一種怪異的錯位。這時,車廂停下了,門再次打開,風行家放下了萊明,改為拉著他的手一起出去。
門後是一片山坡草地,遠處有無窮無盡的花海,迎面吹來微微春風。即使知道是以假亂真,萊明也感覺到心情放松下來。突然,風行家撲到萊明身上抱住他,兩人開始從山坡上滾下去,青草和松軟泥土的氣味散開,接著花瓣如同海浪一般飛舞,風行家和萊明停在了花海之中。萊明坐起來,深呼吸一大口氣,剛剛發生得太快,他還沒來得及思考。
“好厲害的技術,竟然如此真實。”萊明不得不感嘆,然後他注意到風行家趴在他身上,像是睡著了一樣,其頭上還沾滿五顏六色的花瓣,“雖然很熟悉這張臉,但在這種情景中,還可愛得真陌生。”萊明繼續推想著,情景應該就是“沙之泉”的特色。他躺下來,感受著周圍的溫暖,然後抱住風行家,想著想著,在微風吹拂下,漸漸睡著了。
今天是“辣條”第一天上班。“辣條”作為個人名,在虛擬關系越來越發達的時代,以喜愛的食品作為昵稱還算常見。但這份工作開始時,他就不是辣條了,而是“風行家”。
辣條從“沙之泉”的側門進去,站上平衡車來到員工室,這里已經有很多人在交班了。一些“風行家”的表皮裂開,化作一張平整的貓毯放出里面的員工。這正是“沙之泉”的特色,“風行家”可以作為外骨骼給任何人穿上,任何人都可以是“風行家”,但他們又各有區別。辣條有些緊張地穿過人群,手慢腳亂地在自助機器上打卡,然後去指定地點領取自己的“風行家”。
穿戴風行家的過程其實很簡單,首先要喝一大瓶充滿納米機器的透明溶液,然後等待半小時左右讓納米機器遍布全身血管,然後風行家貓毯感應到納米機器發出的訊號,貓毯就會自動貼上員工的身體將其包裹起來,等到貓毯完全貼合,一個完整的“風行家”就誕生了。辣條之前入職訓練時也體驗過,被包裹住的感覺並不難受,更像是穿著一身普通的緊身衣而已,但身體更有力量,而且眼睛會看到很多信息面板,這跟平時網絡社交差不多——一個更完美的自己。不過風行家仍然存在,它會相當於機載電腦一樣給員工使用,或者使用員工。
辣條已經穿上了風行家,他對著鏡子打量一下自己,身體大了一圈,看起來更有玩偶似的可愛狀,只是身體比例仍維持原樣。然後他走進運輸管道,腳下的地板打開,他便滑下去,憑借著風壓在管道里過山車似的飛馳。這個還蠻好玩的,辣條想。但這種管道的作用就是為了快速運輸到目的地,所以過程十分短暫,辣條飛到大廳內時還覺得有些意猶未盡。風行家催促辣條趕緊落位站場,辣條就走到牆壁邊站著。
早上的客人不多,雖然一個個風行家接待客人離去,但辣條還是站到了下午。中午喝了點營養液,通過像是電纜一樣的管道從嘴部送進來。大半天不能動彈,不過因為有網絡和外骨骼支撐,辣條的精神和身體都不算太累。有一點不好的是,他想打哈欠卻不能張嘴,這點反復提醒他作為塑像的情況。感覺有些僵硬,辣條在反復瀏覽社交網絡上終於膩味了,他甚至開始做數學作業。在算錯五道解析幾何之後,辣條感覺到身體突然松懈,可以動彈了,他腿軟差點就倒在地上,還好風行家給力支撐住。辣條抬頭看到大廳中的鷹人,趕緊走過去,通過風行家的聲音說:“先生,您好,請問您想要娛樂嗎?”只聽鷹人很熟練地回答:“當然,開個包間,到下午六點。”辣條本來想說您往這邊請,但是忽然發現大廳里沒有代步工具,之前其他人是怎麼帶顧客走的來著,辣條開始思索,自己大半天都沒注意這件事,難不成讓客人跟在自己後面?這樣客人會不會不滿意而少給小費?“風行家,教教我。”他默念道,然後想起自己穿著機器人外骨骼,干脆利用這份力量。“好的,請您不要亂動。”辣條試著抱起鷹人,結果輕輕松松。
“龍行家,你干什麼?”客人卻質問了一聲。辣條內心又顧慮起來,趕忙找借口:“我抱起您是因為,我覺得這樣您可能會喜歡。”“哦,那繼續吧。”聽見客人接受了,辣條松了一口氣,直接抱著客人去電梯。只不過,辣條發現抱著客人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然後他又一直緊張著,等他走進電梯後,門關上,周圍一群的風行家看著他,他才意識到:日,這里是員工通道。
車廂慢慢開動。辣條抱著客人不能動,這次是他要自己忍耐著亂動的衝動,時間似乎變得漫長,他感覺身體重新僵硬起來。得找點話來轉移注意力:“先生您是做什麼職業的呢?”辣條隨口一問。“做點投資理財,平時都在躺著數錢。”客人回答說。然而辣條看見鷹人的臭臉,接著問:“但好像您不是很開心?”“確實,不然我來你們這里做什麼?”鷹人的話聽起來十分生氣。辣條小聲地說:“……對不起,我說錯話了。”身體的微微酸痛卻提醒他該換個姿勢了,辣條只好將客人放下。車廂停了下來,門打開,辣條松了一口氣,他抓起客人的手,逃跑似的衝出去。
然後,辣條一腳踩空,沿著潔白的斜面滾下去了。身體與斜面碰撞,雖然有風行家保護緩衝,但辣條還是感到渾身的酸痛都被激發出來。等他滾不動停下來時,疲倦牢牢束縛住他的身體,他根本不想去動,於是眼皮沉重地合上了。
辣條和萊明睡在花海之中,空氣中拂過的花香不斷盤旋。忽然花海的影像一陣抖動,一個另外的風行家從抖動的縫隙中走出來,可以看到影像背後是牆壁。他拍醒辣條,告訴其該換班了,於是辣條打著哈欠,從牆後的運輸管道離開。這種方式的好處就是路线固定,不會迷路。
回到員工室脫掉風行家之後,辣條又被人叫去了醫務室。醫生給他進行了例行檢查,詢問他的勞累程度,並安慰道第一次感到疲倦很正常,休息幾天後回來工作,到時候再檢查一番。
六天後。
“沙之泉”的電子數據儲存在幾十排石頭箱子里,運用引磁電轉換的技術很容易進行數據交換。某個龍行家就在這里工作,准確來說,是所屬“沙之泉”的智能電腦“風行家”。一個投影出來的虛擬形象貓人在房間里走來走去,這代表龍行家它正在處理數據,這是一種專門給人機交互看的加載動畫。
龍行家就在房間里打著轉,然後它發現了一項異常的數據:納米水庫存的支出多了一瓶,因為到崗的員工少一位,同時,在某位客人身上檢測到“沙之泉”專屬納米機器的反應。
有異常事件發生了,需要處理。龍行家的影像繼續在房間里打轉,石頭電腦里繼續處理著數據,同時在員工室里,一具“風行家”的身體被激活。風行家作為一張貓毯從儲存櫃里滑出來,然後硬化成外骨架站起來,但看起來有些搖搖晃晃的。畢竟這種型號的設計目的是為了給人穿戴,所以只能進行有限的單獨活動。而龍行家還是控制著身體晃悠地走到運輸管道中,去往檢測到納米機器的那間客人房間。
乘風飛到房間的暗門,龍行家走進房間。這間客房投影成豪宅的模樣,不過已經有很多“家具物品”損毀。幾位年輕人喝得大醉酩酊,躺在地上,周圍還滿是派對垃圾。兩個風行家穿著侍者服跪在一旁,雙手上捧著玻璃桌。
龍行家沒有管他們,調出房間的錄像查看。由於為了保密性,客房的錄像機不能直接聯網,客人可以要求拷貝錄像帶回去或者刪除錄像。不過此時錄像是龍行家找到員工的线索,它衡量輕重緩急,就做出了這個決定。
錄像里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全是這些客人發泄壓力的打砸行為,還有要求風行家扮演家具。龍行家開始推演:納米水如何來到這位客人體內?各種事件隨機排列組合,分成了“巧合列表”和“相似列表”。從巧合里找可能性,從相似里找關聯性。龍行家很快注意到,這位客人的年齡跟失蹤員工的年齡相差不超過兩歲,於是他鎖定了本地的幾個學校。
但這具身體用來長距離移動過於緩慢,龍行家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客人,然後就變成貓毯,將那位體內有納米機器的客人包裹住,控制了其無意識的身體。在安排一些事項後,就這樣,龍行家出門去了。
晚上七時,夜晚完全籠罩天空,城市燈火通明。波茲曼公園里卻比較昏暗,因為有智能照明方案,只有在游客來的時候才會點亮路燈。辣條抱著背包坐在長椅上,孤伶伶的路燈像舞台上的聚光燈照亮了他。突然辣條感覺背後被人拍了拍,嚇得他跳起來,等他回頭一看,是龍行家。
“找到你了。你身上有輕微的瘀血傷勢,需要幫助嗎?”龍行家直接翻過椅子坐下來,它看著辣條。這位紅色的毛龍類人,帶著金黃色的眼睛和花紋,此時卻顯得有點髒兮兮的。“你是……風行家?”辣條猶猶豫豫地問,“我弄丟了納米水,你是來要我賠償的嗎?”“你沒有弄丟,你的納米水是被人搶走的。”龍行家拍拍座位,示意辣條坐下。辣條這回倒是很痛快地坐下來,然後沉默了103秒,他才開口說:“那個家伙,沒問過我拿去喝了……”“嗯。”“我想搶回來,但他們人太多……”“嗯。”“他們身上裝備都是名牌,我打不過……”“嗯。”
兩人又沉默了242秒,龍行家慢慢湊過去,輕輕抱了抱辣條:“因為有這種情況,所以規定納米水不能隨便帶走。”“我只是沒空,想第二天早點打卡,所以今天才……”“如果游戲有壞結局,不管你多麼喜歡好結局,最終還是會看到壞結局。”龍行家說道,“回去跟老板認錯吧。”“可是,可是老板一定會生氣的。”辣條嘟著嘴,抱緊了背包。
再次經過37秒的沉默。“可是,你想給好朋友買生日禮物吧。”龍行家看向道路外的黑暗之中,“我跟你講一下‘沙之泉’的故事吧。”
“老板,這個怎麼賣?”
一位身著正裝的橘貓獸人朝店內喊道。這家店在展覽會上看起來有點奇怪,其他店都人來人往,而這家店卻十分冷清,可能跟店內的設施比較復古有關,連一台服務機器都沒有。“旁邊的籃子里有介紹手冊,隨意取閱。”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經過店家提醒,他才注意到旁邊確實有小冊子。“真古典啊,這真的是賣機器人的地方嗎?”他自言自語,同時拿起冊子翻閱起來,然後當冊子打開一道縫隙時,許多藍邊白底的正方形從冊子內傾泄而出。正方形依次貼到牆壁上,隨後邊緣相互融化連成一片,將店內變成藍暈白色的四方房間。
一道略顯虛幻的投影在空中形成:“你好,我是龍行家,是這一系列機器人的原型產品。請問你有什麼需求嗎?”“一個個介紹吧,我看我們都有時間慢慢來看。”“好的,首先請看你左手邊第一個型號,”虛影揮手指向第一個龍行家,可以看到其劉海掀開露出了眼睛,這個型號的右眼並不自然,是沒有掩飾的機械眼。於此同時開始播放三維演示動畫:“這個型號不會自動聯網,需要所屬主人自行更新程序,其右眼就是唯一的認證方式。第一次激活的時候就會鎖定唯一的主人,無法轉讓。它會聽從主人所有的命令……”“恕我打斷,這不就是最基礎的機器人嗎?”“好吧,我以為你會比較關心安全性的問題,就先介紹這個方面了。在使用上這個型號有優良的性別模塊,可以隨主人喜好進行更改,兼容性是所有型號里最好的一款。接下來就是重點,該型號有獨特的‘忍耐執行’模式,平時你會看見那些絕對服從的機器人並不會去傷害別人,但這一款卻可以做到,不過也有其前提限制,它會判斷這種行為的因果關系,如果會導致好的結果,那麼壞的行為它也會去執行。為了便於理解,我們也叫這個模式為‘善意的謊言’。”一開始龍行家故意先說了些無聊的內容,等到客人忍不住提問後再引導他了解感興趣的地方。
客人卻搖了搖頭,讓龍行家接著介紹下面的型號。角色扮演型號、搜索引擎型號、生存型號(自帶能源爐)、飛船型號(能變形)、精細操作型號(用於科研實驗或手術等,不會掉毛)、可愛型號(比較笨,會提出很多想法)……大概兩個小時過去了,龍行家嘆了口氣,又拉出下一款來。
龍行家提起一張毛毯子,介紹說:“這是可穿戴的外骨骼機器人。你可以穿上它變身成為一個機器人,不僅擁有所有機器人基礎的能力,還能自己按照自己意願體驗機器人的生活,哼唔,比如去當義工什麼的。”“那別人會看出來嗎?”“會也不會,因為綜合來說,機器人是可以復制的存在,而你獨一無二,它會收集你的行為數據,跟你進行融合,你會變成一個獨一無二的復制品。”“等下,你是說我可以復制很多個‘我’的混合復制品嗎?”“嗯,理論上——確實可以。”
然後龍行家在客人眼里看見了那種亮光,一種可視化的喜愛反應。有很多個“我”就可以同時做很多事情,做到那些只有“我”才能去做的事情。
“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老板創建了‘沙之泉’,以這種方式來接觸很多的人,去以他的方式幫助別人,然後獲得反饋,進而改進自身。”或是處理別人——風行家沒有把這句話說完整,而是同時給體內包裹住的某個客人來上幾下電擊,“雖然他肯定會生氣,但我想他也會幫助你的。這是他的選擇。”
“我知道啦,”辣條起身,雖滿臉不樂意,“我會去認錯的,但你要幫我說話。”風行家笑了笑,摸了摸辣條腦袋作為示意。
“那我建議您對這種獨創型號取一個新名字。”“哼嗯,我叫季風,那這個融合型號就叫風行家好啦。”
“對了,你會把你們的原型叫作‘父親’,那他創造你們的時候是怎麼想的呢?”季風問道。
“我和我們沒有區別,即是一個也是許多個,我只是按照人類喜歡的說法而用。父親也只是原型的一種稱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