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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家人

霜葉公館 LOTUS_HAN 23182 2023-11-20 15:57

  《霜葉公館-三-家人》

   作者:LOTUS_HAN

   正文:

   寧靜對於承受了城市近乎三分之一醫療壓力的安娜圖萊大學附屬醫院來說是個奢侈的事物,更別提周一的門診樓了。來來往往的醫護人員,四處張望尋找目的地的家屬患者,排著長隊的各科醫生辦公室與付款窗口……總之,人聲混合著消毒藥液味道的景象或許就是醫院門診的常態吧。

   “主任,為什麼還有那麼長的隊啊!明明剛剛才零星幾位呀。”剛進入辦公室身著醫生制服的安蘇然趁面前被自己稱呼為主任的中年醫生還沒叫下一位患者前抓緊時間抱怨著。

   “衛生間去了一個小時?”看著手表是的指針,主任的眉頭鎖成了一團。

   “跟導診台的小護士聊了聊天……”安蘇然眼神躲閃,不敢落在自家主任嚴肅的面龐上。

   “你要是覺得這的工作太辛苦,用不用我寫封信把你推薦到隔壁的貴族醫院?那的工作輕松!”主任的聲音低沉的可怕,蘊含的訓斥如同戒尺一般抽在安蘇然的臉上。

   見主任生了氣,安蘇然連忙小跑到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老師,呃,主任我錯了,我可不想成為某個貴族的家庭醫生像個仆人一樣。”“小希蓮除外。(小聲嘟囔)”

   “哼!”沒聽見後半句只覺得對方是在不服氣的主任瞪了安蘇然一眼,同時抬起手摁下了桌上的按鈕,與此同時一位患者也進入屋內……

   早已與月亮交接好工作的夕陽即將通過自己的最後一班崗——地平线。黃昏的語言將整個房間誦個明黃,光线在墨染般的秀發間跳躍,隨著佳人的一聲哈欠,夕陽便不見了蹤影。

   “年紀輕輕的,體力還不如我呢。”看了眼正在伸賴腰的安蘇然,主任繼續整理著桌子上的文件。

   “要不怎麼您是我老師呢。下門診真是太累了,我寧可去做手術!”

   “你倒是提醒我了,大型手術你的經驗還不夠,等有機會,讓你來做我副手。”

   “啊。”安蘇然撓了撓頭。“老師,我就是那麼一說而已。”

   “可我不能就那麼一聽,我總有退休的那天,總有一天,你會接替我,成為第一外科的頂梁柱。

   希蓮望著對面低頭忙著的中年醫生,每次工作結束後,他臉上的皺紋總是會變得格外清晰。

   “主任,不,老師,我今天表現得怎麼樣?”安蘇然試圖轉移話題。

   “呃,我想想……”

   “請不要吝嗇您的贊美之詞。”

   “差強人意吧。”看著一臉求表揚的安蘇然,自己也不想擺出老師時代時那副批評的嘴臉。

   “僅僅是這樣啊,勉強及格而已啊。”

   “別得寸進尺啊,下班了你趕快回去吧。”看著裝做失望樣子的安蘇然,主任擺了擺手讓她盡快離開。

   “那老師再見。”

   “嗯。”安蘇然像急於放學的小學生般快步離開了門診樓。

   為了扶持安娜圖萊大學附屬醫院的發展,政府不光大力捐贈醫療物質器械還在其附近出資修建了一系列的公寓樓並給予醫院職工相當優惠的租金。不過公寓樓住的大多是護士與新入職的青年醫生,因為工作時間長的醫生大多有自己的房子。

   公寓樓的樓梯燈被喚醒,為工作而歸的住戶照亮回家的道路。換回女式風衣的安蘇然一邊揉著肩一邊上樓,咔嗒咔嗒的高跟鞋聲在空間內回響。

   “是,安蘇然小姐嗎。”突然的問話打斷了正在低頭上樓的安蘇然的步伐。一位標准公務員打扮的青年站在樓梯的拐角處。

   安蘇然又向上走了幾步,站到與對方平齊的位置。

   “是我,你是?”

   “安小姐,您好,我是移民局的工作人員。”青年看清安蘇然的面貌後呆愣了一下,有些窘迫地從懷里掏出證件來舉到安蘇然面前。

   “有什麼事嗎?進屋說。”安蘇然試圖越過青年。

   “恐怕不行,安小姐,您得跟我去一趟移民局。”

   “你們都不下班的嗎?明天一早我自己去行嗎?”安蘇然看著一臉嚴肅的青年公務員皺了皺眉。

   “安小姐,我也是按上級的命令行事,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

   安蘇然嘆了嘆氣,看來自己與自己的大床暫時無緣了。她側過身示意青年公務員。

   “走吧,我們怎麼過去,堂堂移民局不會讓我做電車吧?”

   “請放心安小姐,有政府用車在外面等著。”

   安娜圖萊郡政府建築群著落在郡都安娜圖萊(城)市市中心的外圍,建築群整合了近乎所有的政府職能,是安娜圖萊郡真正的大腦。

   ——郡移民局二樓,某官員辦公室。

   “咚咚咚!”

   “處長,安小姐到了。”敲門聲把呆愣著的安蘇然驚醒,一回神自己竟已經到了目的地。

   “進。”

   “安小姐是吧,請坐。”辦公室內的中年官員示意了一下,門被青年公務員關上。

   “你們移民局都喜歡晚上處理公務嗎?”安蘇然脫下風衣掛在環抱胸前的左臂上。

   “如果安小姐認為讓我們的人出現在您的工作場所以及您的領導同事面前請您離開是更文明的行為,那我們下一次會考慮這樣做的。坐吧,安小姐,請您過來不是因為一件小事。”官員抬頭看向面前一臉不耐煩的安蘇然。

   “哼。”

   “據我所知,您應該不是在公國(這里指安娜圖萊郡所屬的國家)出生的吧。”

   “怎麼,很早之前我就獲得了這里的永居資格。在不在這里出生有什麼分別嗎?”安蘇然翹起腿,輕輕撫平肉色絲襪上的一些褶皺。

   “事實上您的永居資格若是正常的情況下除了不包含有被選舉權外與公國公民無異。”

   “你什麼意思?”安蘇然聽到對方的話語中的意外之音,心里生出名為擔心的情緒。

   “安小姐您獲得永居資格時還未成年。那時的您只能走擔保人這一個途徑獲取永居資格。”官員語氣平緩地復述著事實。

   “於勒叔叔他出事了?”就在官員提到自己的擔保人時,安蘇然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您看看這個。”官員將辦公桌上的一份報紙推給安蘇然。

   安蘇然掃了一眼,站在沙灘上頂著一副熱帶圓頂草帽的於勒的照片占了報紙的很大篇幅。

   “怎麼,這個工作狂終於肯從他那艘破貨輪上下來干點正常人才會做的娛樂活動了嗎?”安蘇然看著與自己記憶中有些差別的男人吐槽道。

   “重點是那些文字,安小姐!”官員指了指照片旁的新聞報道。

   “……我。”羞紅攀上安蘇然的臉頰。“我看不懂這種文字。”

   “抱歉,安小姐,怪我沒考慮到,我大致復述一下。”

   “麻煩了……”

   “於勒先生的貨船在經過某小國的港口時正巧趕上港口所在城市的新港口管理規則開始實施,這導致沒任何准備公司為了合法過港在碼頭多待了很長時間,於勒先生的公司被迫向客戶賠償了大額違約金。”

   “那他們合法離開了嗎?”

   “本來是這樣的……”官員皺著眉頭,顯然接下來事情的發展不是很美好。“於勒先生手下的一位大副由於不滿當地政府的做法,私自離開貨船去參加了當地城市的市長演講……”

   “額,哪位市長怎麼樣了?”

   “……被潑了一臉腥臭的洗魚水。之後那位大副被當地警方拘捕。”

   “那跟於勒叔叔有什麼關系,跟我有什麼關系,這麼晚了就為了給我講個那個工作狂周游世界遇到的瑣事?”安蘇然質問官員,急迫的想要離開的情緒占領了情緒的上風。

   “於勒先生以‘向政府公職人員行賄’的罪名被那個小國扣押。當場抓捕,證據確鑿。”官員冷漠的聲音像是一盆涼水潑在了安蘇然頭上。

   “就為了他的大副?”安蘇然的情緒有些激動,懷里的風衣被捏得起皺。“那他會坐牢嗎?”

   “我們在當地的大使館以及國內外交部正竭力避免這種結果的發生。事實上,這種行賄案件在那個基礎建築都不完善的小國是時有發生的事情,在當地法律內都不是很大的罪行,更何況公國對當地的影響力還不小。”

   “那麻煩你們了,真的是,不讓人省心!”安蘇然咬了咬牙,慶幸般扶了扶胸口。

   “安小姐,接下來您就應該擔心擔心自己了。”

   “為什……”

   “行賄對於其他國家來說可能是無關緊要,但在公國可是重罪!有關部門已經成立了針對於勒先生公司的調查小組,雖然他們不會以行賄的罪名再起訴於勒先生一次,但於勒先生回國後,里里外外一份詳細的調查是免不了的。不管結果如何,於勒先生都沒資格繼續為您擔保了。”

   “那……會影響我的永居資格嗎?”安蘇然焦急萬分,老師、希蓮……自己的近乎一切都在這座城市這個國家,自己怎能就此被迫離別。

   “事實上,您的永居資格已經被凍結。除非您可以在一周內通過其他途徑獲得永居資格或是有一位新的擁有擔保資格的公民為您擔保,否則我們會強制遣送您回出生國。”

   “怎麼會……”安蘇然的眼角有些濕潤,生活中常常掛著微笑的嘴唇此時也委屈地被牙齒咬著。

   “由於您的母親如今仍是公國公民的關系,我們委托了大使館通知了鄰國您的父母那里。經您母親的委托,我們會將您送到您父母那里,您如果想在七天內離開,在這七天里任意一天到這里找我皆可。”

   “我母親?對,對,我母親可以擔保……”

   “法律規定擔保人與被擔保人不能是直系親屬或是三代以內的旁系親屬的。

   “我是醫生,那技術途徑總行了吧,求求了你們了。”

   看這面前淚眼婆娑的安蘇然,官員不舍再說出任何打擊的話語,但自己的職責所在。“安小姐,您以目前的博士學位想要申請技術移民的確有很大希望,但由於相關政策處於新政實施階段,其審查期遠不止七天,這政策本就不適用您這種情況,七天後無結果的話您仍會被我們送到您母親身邊。”

   “安小姐,您若是在近期內不想離開,您還會遇到沒有合法住所的問題。”官員強行壓制住了自己的同情心。

   看著呆愣在自己面前的安蘇然,官員硬著頭皮解釋著。“您簽租的公寓是政府財產,永居資格被凍結的……”

   “我知道了……沒什麼事我就回去了,畢竟還得收拾東西……”冰冷的聲音是強行壓抑的表現,仿佛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情緒就會瞬間爆發開來。

   “安小姐,您還得在身份凍結期間上交永居資格證。”

   “請讓我回家去取一下可以嗎?!”音浪在辦公室內迭起,無窮的悲傷被插上翅膀在安蘇然的精神上空翱翔,遮雲蔽日。

   “可以……”

   安蘇然微微點了點頭並胡亂地擦抹雙眼試圖看清道路,拖著身體離開了移民局。

   安蘇然走後不久,青年公務員被叫進了辦公室。

   “處長。”

   “你去送……算了,你看著點安小姐。她如果沒坐電車,你就開車送她回去。之後你就下班吧,今天算你加班。”

   “是,處長。”

   電車內的燈光將安蘇然的臉印在被黑夜包裹住的車窗上,干涸的淚痕同淡抹的妝容攪在一起,無神的雙眼聚焦於窗外,思緒隨著飛奔的風景一起逐漸遠離。

   公寓內的燈光被咔嗒咔嗒的高跟鞋聲喚醒,安蘇然走到自家房門前。風衣中的鑰匙剛掏出就被淚水打濕,鑰匙串上面僅有幾把鑰匙此時卻好似被復制了無數倍,安蘇然捏起一把鑰匙後又放下,再捏起一把後放下,斷斷續續的,直到整個雙手都被淚水覆蓋,鑰匙才終於被插進了鎖孔內。

   “嘭!”門被狠關上。

   安蘇然在精神與肉體雙重疲勞折磨下倚靠著門慢慢滑坐到灰塵覆蓋的換鞋毯上,高跟鞋被隨意甩到一邊,半褪下的絲襪皺皺巴巴地套在交織的修長白皙雙腿上。

   安蘇然的母親是一位地理工作者,在一次地理研究工作中認識了異國公務員的父親,安蘇然便是兩人愛情的結晶。在異國完成了高中學業且即將成年的安蘇然是被母親安排,才來到這里求學。安蘇然不明白自己的母親有怎樣的考量,但若自己沒能來到這里……

   安蘇然抱住膝蓋,把頭埋在交叉的手臂中,一位位、一件件在生命中占有重要位置的人和事化作了眼淚在服飾上化開。此刻,開朗活潑的安醫生不見了,在被淚水肆虐後的戰場中央,留下的是一位不知所措的悲傷孩子。

   翌日。

   安娜圖萊大學教職工食堂的奶茶或許能給希蓮帶來一天的工作動力,但心急的希蓮小抿一口後就被燙的猛嗦舌尖。

   “啊啊啊~”

   “美好的一天就像一束氣球,只需要一件如針般的小麻煩就能摧毀它。”

   希蓮有些幽怨地看著奶茶杯,一手拄著下巴一手揮動手掌試圖讓對方的溫度降下來。

   “希蓮,別賣萌了,等你下課回來差不多溫度就可以了。放著常溫的奶茶不買非要滾燙的,真不知道你的小腦袋瓜里在想什麼。”旁邊辦公位的劉姨在寫著什麼,不時抬頭看一眼希蓮。

   “哪有,劉姨。別把我當小孩子行嗎?”希蓮俏紅的臉不知是羞得還是剛剛被奶茶燙的。“再說了劉姨,您不覺得等待美食達到完美的品嘗溫度很有儀式感嗎?”

   “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想法,不過溫熱的飲品下肚倒是很是舒服。”劉姨揭開桌角保溫杯的蓋子,一股茶香彌漫在辦公室內。

   “沒錯,沒錯。”希蓮點頭應和著。

   “叮鈴鈴,叮鈴鈴……”辦公室門旁的座機響了起來,劉姨起身走了過去,接下了話筒。

   “喂?”

   “哦,沒錯。”

   “希蓮?她在這里。讓她接電話嗎?”

   “好,稍等。”

   劉姨連忙向一臉茫然看著自己的希蓮招手。

   希蓮手忙腳亂地接過話筒。

   “我是希蓮,您是?”

   “醫學院的張醫生,還記得我嗎?醫學院新生派對那天。”

   “記得記得,張醫生,有什麼事情嗎?”

   “安娜圖萊大學第一外科的電話打到醫學院來,他們說安蘇然今早沒去上班,而且她也沒請假。他們想問問安蘇然的其他聯系方式。”

   “我馬上去蘇然的公寓!謝謝您張醫生。”希蓮聽後擔憂與急迫擠滿了心房,想趕緊見到安蘇然的念頭印刻在語氣中。

   “我這不想著小姑娘你與安蘇然很是要好所以才打電話來……”

   “我明白,真是麻煩您了。”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不耽誤時間了,既然姑娘你親自去一趟,那我就先這麼告知醫院那邊了。”

   “好。”

   “(斷线提示音)”

   “希蓮,有急事你先去,一會的課我幫你代一下。”劉姨見希蓮的快急哭了的可憐模樣,心里不由得一揪一揪的疼。

   “劉姨,改天請您喝奶茶。”希蓮撈起桌上的教案,雙手拖著遞給劉姨後,連忙拿起衣服就往外跑。

   “對了,下節課你要教什麼科目啊?”

   “高等代數學,對了,劉姨,麻煩幫我向老師請下假。”看著消失在走廊盡頭的希蓮,劉姨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門課我都有半年沒教過了吧,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呀!這丫頭半年前還是學生呢……”

   劉姨回到了辦公室內。

   “話說這丫頭是不是讓我幫她請假?算了,教授寵她寵得像自己女兒似的,請不請假都行。”

   劉姨繼續著未完成的工作,並把希蓮的請求拋在腦後……

   輕盈的女式自行車被希蓮停靠在公寓樓的牆角,顧不得鎖車,希蓮撩起裙子便向安蘇然所在樓層跑去。

   劇烈的運動使得被汗液浸濕了的襯衫糊在了希蓮的皮膚上,本來光彩奪目的長發此刻也成為了維護熱量背叛主人的叛徒。被折磨得氣喘吁吁、筋疲力盡希蓮咬著牙堅持到了安蘇然家門前,一陣敲門聲後,房間內沒有任何回應。

   希蓮慌張地解下出鑰匙串,憑記憶快速地找出曾經安蘇然放在自己這的備用鑰匙,機械的轉動聲後,門開了。

   安蘇然側躺在地板上,頭發將臉遮擋,讓人看不見表情。安蘇然的手里攥著不知名品牌的紅酒瓶,另有一個未空的酒瓶被小腿夾著,流淌下來的酒液將半褪下的絲襪染個淡紅。

   來自地板上的細細的鼾聲讓希蓮放下心來,但看著周圍的一片狼藉,憤怒爬上了希蓮心頭。

   “臭蘇然,你要是沒事的話就給我馬上起來!”希蓮走上前,不顧地板上的酒漬跪坐在安蘇然身邊用力推攘著。

   安蘇然強撐起身子,宿醉與不雅的睡姿讓安蘇然滿身酸痛。

   希蓮訓斥的話剛想說出口,就被對方那紅腫的雙眼逼了回去。

   “希蓮?”“希蓮!”安蘇然突兀的擁抱讓希蓮的大腦一片空白,沙啞的哭泣聲刺激著希蓮的神經。

   “別離開我希蓮!嗚嗚嗚,別離開我。”擁抱的力量加深,使得汗液未干與渾身酒漬的兩個肉體緊緊貼合在一起,即使隔著衣服希蓮也能感覺到酒液與汗液的混合物正侵蝕自己的襯衫,觸碰自己的皮膚。但此時希蓮生不出任何推開眼前人的力量與念頭,反而希蓮自己的雙臂也攀上了對方肩背。

   “蘇然,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希蓮將嘴唇靠近安蘇然的耳朵,溫柔的聲音輕輕撥動著對方的心弦。

   “他們要遣送我離開公國,希蓮,我不想離開你,嗚嗚。”希蓮的安慰沒能起到預料中的作用,安蘇然的淚水仍不要錢似的流淌下來。

   “他們?把事情和我說說,總會有解決辦法的。”希蓮輕輕推開對方,一手捧住安蘇然的臉龐,一手捏起袖子輕柔地擦拭著對方的眼睛。

   “臭蘇然,你要是還哭,我就,我就陪你一起哭!”希蓮的眼角映著閃光,氣憤的話顯然是為自己控制不住眼淚而找的借口。

   安蘇然慌了神,理性的一面逐漸占領了精神的高地。安蘇然握住希蓮正擦拭自己紅腫雙眼的手,示意對方自己已經停止了哭泣。

   “噗嗤。”

   “笑什麼?”安蘇然有些尷尬地看著正捂著嘴笑著的希蓮。

   “蘇然你的臉,噗,被我抹的,哈哈哈……”安蘇然的臉上如同是灰塵、酒液、淚水的舞台,被盡情地施展著藝術。

   “好像把臉埋在食物里的小花貓,噗嗤……喂!別往我身上蹭,蘇然你個小壞貓!好髒!”

   兩個人鬧了一會後,背靠背坐在地板上恢復體力,期間安蘇然將昨晚的事一字不差地告訴給希蓮。

   “所以,蘇然你現在暫時是‘黑戶’了?”希蓮一邊打掃著地面一邊朝正在沙發上休息的安蘇然問到。

   “嗯……打掃它干嘛,反正他們也不讓我住了。”

   “那蘇然你打算搬到哪里?”希蓮笑眯眯地看著安蘇然。

   “醫,醫院?”安蘇然有些心虛。

   “可得了吧,一會乖乖收拾東西跟我回公館。”

   “還是算了,畢竟一周後我可能就回……”

   “閉嘴,安蘇然!請相信我,我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

   安蘇然被嚇得捂住了嘴,臨了還嗚嗚了幾聲示意希蓮自己不會說話。

   “這的座機在哪里?”

   安蘇然一手捂著嘴一手指向一個方位。

   看到安蘇然的耍寶模樣,氣的希蓮狠狠刮了安蘇然一眼。

   “撥號聲……”

   “喂,張醫生嗎?是我,希蓮。”

   “是,我在公寓這里。”

   “哦,蘇然她昨晚著涼了,有些感冒,服藥後已經睡下了。”

   “我也這麼建議來的,但她害怕自己的醫生前輩罵她,不敢去醫院。請放心,蘇然她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了解的。”

   “是,她現在恐怕沒體力去工作了,還得麻煩一下張醫生您幫蘇然她請下假。”

   “謝謝張醫生,就先不打擾您了,再見。”話筒被掛回原位置。

   “有力氣在那里傻站著抹眼淚,沒力氣收拾自己的生活物品是吧!”希蓮一轉身就看到淚眼朦朧的安蘇然傻愣般地看著自己。

   “希蓮,遇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的幸運。”安蘇然抹了抹眼淚,傻笑著說道。

   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希蓮連忙甩了甩身子。“肉麻死了。”

   不久後

   “蘇然,你的上衣我穿起來跟穿裙子一樣。”換下髒衣服的希蓮晃動了下腰肢,長過臀部的上衣也隨之擺動。

   “那你試試這件。”安蘇然扔過來一件黑胸白袖的薄毛衣與一件配套的褶皺半身裙。

   “哇,胸口處的裝飾很漂亮。衣服雖然還是有些大,但已經比較合身了。想不到蘇然你的審美不是很單調麼。”

   “呃……其實……那是我高中校服。”安蘇然說完連忙護住臉,用以防御扔過來的枕頭。

   “希蓮,我收拾完了。”

   “就只有這點東西?”希蓮有些吃驚地指著床上的普通背包。

   “只是一些生活必需品罷了,移民局會保存好我的物品直到……”安蘇然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眼前的希蓮臉色低沉得可怕。

   “所以,蘇然你還是做好了要離開的心理准備了嗎?即使我發誓能解決這個問題,你也……”哭腔戛然而止,因為希蓮被安蘇然抱在了懷里。

   “我相信,我相信。我只是怕一次性帶太多東西會麻煩到公館的其他成員們。請允許我如此考量,可以麼,希蓮。”

   “嗯。”嬌羞的鼻哼聲。

   在經歷了希蓮騎車載著安蘇然差點摔倒的險情後,兩人的工作便掉轉了一番。老實側坐後座上的希蓮一手摟著背包一手摟著安蘇然的腰肢。街邊的風景人貌流淌過希蓮的視野,她的側臉緩慢地貼在騎車人的背上,閉目冥想,仿佛世界之中只剩自己與安蘇然……

   “希蓮,我們到了。”舊貴族社區的街道整潔而寧靜,街邊豐富的綠植為一棟棟院長營造出了隱秘且富有生機的氛圍。

   “誒,門鎖著?華秋出去了嗎?呀!差點忘記了,華秋她去學校去學習插花了。”希蓮打開門鎖揮手示意安蘇然進來。

   “咕咕~”腸胃的哀鳴聲從希蓮身後響起。

   “昨天晚上就,沒怎麼吃東西……”安蘇然摸著小腹有些尷尬地解釋著。

   “記得廚房剩些糕點,是華秋做的。蘇然,到廚房那邊等我。”希蓮拎著背包,上樓回到了自己房間。

   公館的內部構造對於經常來這里蹭飯蹭覺的安蘇然來說是必然是十分熟悉的。安蘇然把風衣掛到門廳衣架上後走到緊挨著廚房的餐廳。樓上傳出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不一會功夫,換回襯衫長裙還挎著女士包的希蓮就走進廚房。

   “希蓮,你穿那套校服真的挺好看的,為什麼要換了?”

   “好看什麼呀!像個小孩子一樣。”希蓮往來於餐廳和廚房之間,端送著糕點與餐具。

   “異國風情的美少女高中生,不可愛嗎?”

   “哎呀!糕點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臭蘇然!”希蓮跺了跺腳,暈紅攀上了白頸。

   “蘇然,我出去一趟。”

   “嗯?希蓮你干嘛去?”糕點的碎屑零零星星地粘在安蘇然的嘴邊。

   “噗嗤,蘇然慢點吃。”希蓮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看到對方擦拭干淨後便轉身離開了公館。

   以安娜圖萊城(市)的城市道路建設水平來說,想要前往市中心,開車是最快的交通方式。但從更高的角度上考慮,安娜圖萊郡工業起步較晚,當地人的思想也較為保守,一些新興的技術產業文化很難融入當地人的生活,比如汽車文化。一句話來形容安娜圖萊城:這是一座歷史的城市。不過私家車的不普及倒是造就了這里發達的公共交通以及配套的文化,各色人等匯聚在一輛電車內的場景別處可不多見。

   “小姐,這里是郡移民局,請問有什麼能幫到您的?”年輕女公務員的聲音吸引了大廳內正四處張望的希蓮。

   “你好。”

   “有什麼能幫您的?”公式化地詢問。

   “我想辦理申請更換移民擔保人的業務。”

   “怎麼稱呼您?”

   “希蓮。”

   “希蓮小姐,您打算更換您的擔保人是嗎?”

   “不不不,是我要成為別人的擔保人!”

   “這……”女公務員上下掃視了一下希蓮。“冒昧的問一下,您成年了嗎?畢竟法律規定……”

   “我成年啦,真是的!”

   女公務員聽後有點尷尬,她之前還以為希蓮是個穿大人衣服的國際高中生呢。

   “請稍等。”

   “撥號聲……”

   “處長,有位希蓮小姐想辦理申請更換移民擔保人的業務。”

   “您辦公室嗎?好的。”

   “斷线提示音……”

   “希蓮小姐,我的權限不夠辦理此項業務。您請到二樓,左手邊第二個房間。”

   “謝謝。”

   聽到希蓮的道謝後,女公務員回以微笑。

   “當當當。”

   “請進。”

   “希蓮小姐是吧,這邊坐。”辦公室內的中年官員以邀請的手勢示意希蓮。

   “您想申請為他國公民的移民擔保人是嗎?”官員將盛滿水的紙杯推到希蓮面前。

   “安娜圖萊大學附屬醫院的安蘇然醫生。”希蓮拿出安蘇然的永居資格證放在辦公桌上。

   “安小姐嗎?我們昨晚才見過面。”

   “哼,連個小小的公寓房都要趕蘇然離開,我們國家什麼時候這麼吝嗇了。”希蓮有些氣憤地質問。

   “那片公寓樓是公共財產,對此我們無能為力。不過雖說安小姐她繼續住在那里已經不合法,不過我們也不打算強制要求她搬離……”

   “不用操心了,蘇然她已經搬出去了。”

   “好吧。希蓮小姐您了解法律規定的擔保人需要滿足的要求嗎?”

   “不,不了解。”

   “那您是以什麼身份提出的申請?”

   “什麼意思。”

   “菲德利柯候爵的孫女?衛國英雄菲德利柯子爵的女兒?還是其他……”

   “安娜圖萊大學副教授、城市貢獻徽章獲得者、政府名譽子爵,這夠了嗎?!”希蓮從女士挎包里拿出一個金絲裝飾的小盒子,盒蓋被打開,里面躺著一枚精美的徽章,朝上的一面栩栩如生地刻印著安娜圖萊郡的象征——幾個世紀前獲得聖女頭銜的大修女安娜圖萊。

   “這徽章……”官員有些坐立不安。

   “一年前完工的安娜圖萊郡東河大水壩建設工程,我和我的老師以及郡測量局的長輩們為當時的工程建設提供數理計算支持,我的博士畢業論文也與此相關。”

   “呃,希蓮小姐稍等,我打個電話。”官員手忙腳亂地拿起辦公桌上的座機話筒。

   “撥號聲……”

   “這里是郡移民局,請把電話轉給愛茵組長。”

   “愛茵組長,希蓮小姐在我這里。”

   “她想申請成為他國公民的移民擔保人”

   “您說。”官員用空閒的那只手捂住話筒,好似怕對面的希蓮聽到對話內容。

   “哦哦哦,是這樣的,即使是希蓮小姐這樣如此優秀的人,申請成為擔保人也需要審核的。”

   “對,不止七天。您批評的是,我們的效率確實有待提高。”官員的眼神躲閃著希蓮。

   “把電話給我!”官員拙劣的演技就差把我在演戲的幾個字寫著臉上了,仿佛有無形的哀怨氣息從希蓮的頭頂升起。

   官員尷尬地遞出話筒。

   “怎麼樣,有效果了嗎?希蓮她什麼表情?你就說得靠我們測量局的配合才能加快核驗速度,到時候你就建議她來測量局。”話語中夾著笑的女聲從話筒中傳出。

   “不用建議了,我一會就去愛茵姐你那。”

   話筒中安靜了一會。

   “咳咳,希蓮?”

   “別鬧了,愛茵姐。這件事真的很重要。”

   “唉!”對方嘆了口氣。“我只是想希蓮你可以回來而已,就算只是掛個外聘專家的名頭當個閒職也行啊。”

   “政府錢多到已經可以養閒人了嗎?”希蓮嘲諷道。

   “嗚嗚,你還不知道你的那些學長學姐們哪有希蓮你的一半聰明啊!”隱隱有哭泣聲傳出。

   希蓮無奈地扶了扶額頭。“別演了,別演了,我答應你還不行嗎?在辦公室等著我,我一會就過去。”話音剛落,希蓮便把話筒插回座機上。

   “那麼我能申請成為安蘇然的擔保人了嗎?”希蓮望著愣神的官員。

   “您填完這份表格就可以,但要求安小姐一個月內在工作日期間來一次移民局重新錄入信息。”

   “好。蘇然她的永久居住資格什麼時候可以解凍。”接過表格的希蓮一邊填寫一邊詢問。

   “身份信息重新錄入完畢後一個工作日內。”

   “麻煩您了。這些舊證件還用再上交嗎?”

   “需要,之後會下發新的。”

   “麻煩了,如果完成了的話我就先離開了。”希蓮將表格遞還給官員。

   “希蓮小姐慢走……”

   安娜圖萊郡的郡級法院就坐落在市級法院的旁邊,當地市民都能享受到若是在後者的法庭上沒得到能滿意的結果,轉身就可以去隔壁繼續的福利,兩者的建築風格完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像一對雙胞胎那樣。 郡法院某位大法官的辦公室里,瓊樂正在匯報工作。

   “工程質量檢察報告已經通過審核了,你下班前早離開一會給測量局送去就可以。”

   “好。”瓊樂接過大法官遞來的印著法院鋼印的文件袋。

   “聽說你與他們中一位叫愛茵的專家發生了爭執,怎麼回事?”

   “一些私事……抱歉。”

   “不用道歉,這個案子你後期還想要繼續跟進嗎?我可以把別的案子交給你。”

   “沒關系,我會跟進到工程結束的。”

   “嗯。盡量不要把生活上的情緒帶到工作中。”

   “是。”

   ——半小時後 郡測量局

   瓊樂將法院公務車停好,下車走進前廳。

   “瓊樂檢察官?”正在角落坐椅上檢修某測量器具的野外工作裝男子叫住了瓊樂。

   “愛茵組長在嗎?”

   “辦公室呢,不過她這時有訪客,您不急的話可以在這里等等。”

   “好。”

   男子將工作器具收好後就離開了測量局,臨走時還不忘給瓊樂倒了杯水。

   愛茵辦公室內

   “希蓮,這下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愛茵揮了揮手上的合同。

   “掛個名而已,主動權在我手上。”希蓮打擊道。

   “我就不相信找你幫忙你會拒絕,希蓮,你的性子被我拿捏得死死的。”

   “切,沒事我就離開了。”

   “好好好,有事打電話給你。”愛茵笑的都合不攏嘴了。

   “有事打數理學院的電話,別往公館打。”

   “怎麼?”

   “我不想讓姐姐知道我又回來給政府工作。”

   “好好好,依你。”

   希蓮走出辦公室,待關上門後朝著門做了幾個鬼臉。

   “要不是為了蘇然。哼,就會欺負我。”希蓮向空氣撒著氣,殊不知自己幼稚的行為被在場的另一個人看在眼里。

   “蓮兒?”瓊樂的聲音將希蓮的思緒撕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

   “姐……姐怎麼會在這里……” 希蓮僵硬地轉過去身來。

   “ 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吧?”瓊樂走上前,將臉湊近希蓮。

   希蓮哪敢接話下去,顫顫巍巍地不敢出聲。

   “你的事完成了嗎?”瓊樂的語氣有些緩和。

   “嗯。”

   “到車上等我。”瓊樂把鑰匙塞給希蓮。

   “好。”希蓮乖乖接過鑰匙,像跟在母

  

   親後剛被批評而磨磨蹭蹭的孩子那樣離開了測量局。

   沒過多久,瓊樂便滿臉赤紅地進入汽車,顯然是與什麼人大吵了一架。

   “姐姐?”仿佛凝成固體的氣氛壓得希蓮透不過氣來。

   “家里的財務狀況很健康。”瓊樂好像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向希蓮復述事實。

   “是……”

   “不需要你把自己賣給政府!”瓊樂怒拍方向盤,訓斥混合著車鳴衝擊著希蓮的神經。

   “姐姐……那只是一份掛名協議而已。”混合著哭泣聲的解釋有時在聽者耳中與狡辯無異。

   “半年前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希蓮沒有回答,低頭抹著眼淚。

   “你還沒畢業的時候就被他們呼來喝去地使喚。”瓊樂指著測量局的牌匾。“被累個半死後扔下個破獎章拿所謂榮譽來搪塞你。你還沒被騙夠嗎?”

  

   瓊樂深呼吸了幾次,開始打火啟動車輛。“到家前好好反省一下!”

   車輛駛離了市中心。

   “哇,安醫生,您的手也太巧了吧。我整整花了一個學時才學會擺出這種造型來,您不大功夫就擺的比我的還美觀了。”華秋對比了面前兩件插花器皿中的市場上常見觀賞植物後忍不住發生贊嘆。

   “這是每一位外科醫生都應該具備的基本功。”安蘇然用自己如筍般的手指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切!”

   “安德莉亞你有什麼不服氣的,看你面前的花被你玩弄得,跟雞窩一樣。”當觀眾的蘇姍指著安德莉亞的作品一臉嘲笑之意。

   “比賽都不敢參加的膽小鬼沒資格說我。”安德莉亞反擊道。

   “至少我有自知之明。”

   “兩位姐姐不要吵啦,華秋姐姐、蘇然姐姐這是剛煮的茶。”

   “謝謝。小多娜,真能干”安蘇然寵溺

  

   地摸了摸多娜的小腦袋。

   “是華秋姐姐煮的啦。”多娜連忙解釋。

   “那也很能干。”

   “嘻嘻。”

   “砰砰砰。”眾人正品茶時,門被敲響了。多娜連忙放下茶杯,跑向門廳。

   “是,瓊樂小姐和希蓮小姐。”多娜朝一個個好奇地望向門廳的腦袋瓜回應著。

   瓊樂擠出笑容,摸了摸多娜的腦袋,之後走進室內,沒有理睬身後唯唯諾諾的希蓮。

   “希蓮小姐,瓊樂小姐又訓斥您了嗎?”多娜見瓊樂走遠,壓低聲音說。

   希蓮見狀蹲下身子,抬手輕輕捏住多娜的臉蛋。“怎麼會呢。”

   “希蓮小姐您的眼睛紅成那樣,瓊樂小姐都不聞不問,一副毫不關心的樣子。”

   “是小多娜你的希蓮姐姐做錯了事。”

   “沒關系嗎?”多娜有些擔心地問到。

   希蓮點了點頭,拉起多娜的小手走了進

  

   去。

   客廳內,見到瓊樂的安蘇然慌慌張張地站起來。

   “瓊樂姐,我……。”

   “安醫生是來找希蓮小姐的,是吧安醫生。”

   “沒錯……”

   華秋注意到瓊樂身後希蓮的通紅雙眼以及瓊樂仿佛刻意裝作正常的表情,心里頓時揪了起來。

   瓊樂回頭瞪了希蓮一眼,顯然安蘇然與華秋破綻百出的一應一答沒起任何作用。

   “華秋,我先上樓了,吃飯時叫我一聲。”瓊樂察覺到是自己造成了氣氛的壓抑,便快步離開了一樓。

   “我也先回房間了。”快控制不住淚水的希蓮只想快點逃離孩子們關切的眼神。

   “吃飯時我叫您。”華秋應和道。

   希蓮聽後點了點頭,說完捂著臉離開了眾人。

   夕陽將臥室染個暈紅,調皮的夏風挑逗

  

   著桌上未閉合的書本。希蓮倚靠在床尾,歪著頭凝視著刷刷翻動的書頁,無助的姿態詮釋著希蓮的精神已經被深埋在這幽靜祥和的黃昏之中的事實,即使淚水模糊了視线,即使有人闖入了這片精神淨土。

   “希蓮,別難過,即使我離開……。”

   “你要離開去哪里?!”希蓮咬著嘴唇,怒視一臉哀傷的安蘇然。

   “希蓮!”“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能……希蓮你干嘛?”希蓮不顧手臂拉傷的風險強行用力試圖讓安蘇然趴在自己的膝蓋上,但由於自己的身體素質遠不如安蘇然,希蓮反而被安蘇然鉗制住雙手壓在床上。

   “希蓮你干嘛?你會傷到自己的!”

   被褥中傳出抽泣的聲音,凹陷下去的部分隱隱水漬在蔓延。

   “啪!”巴掌抽在希蓮的臀部上,黑色的長裙被巴掌蹭的在腰部聚成一團。

   “你這樣我怎麼放心離開!”安蘇然朝希蓮吼著,但安蘇然只得到更猛烈的哭泣回應。

  

   “啪!”

   希蓮試圖躲閃,但後果就是自己的裙子被巴掌扇落到大腿處,大半白色內褲露了出來。

   “啪!”

   “啪!”

   連續的兩次巴掌都抽在了僅有內褲保護的臀部之上,酥麻與微痛催化著委屈與嬌羞的滋生。

   “臭蘇然,別打了!”

   “啪!”仿佛只要希蓮不停止哭泣,巴掌就會不停地落下似的。

   “蘇然!你就這麼對待你的新擔保人嗎?”

   安蘇然高懸的手臂沒能繼續落下,尷尬、後悔、慶幸……眾多情緒雜糅在一起,讓此時的安蘇然手足無措起來。

   “打夠了的話就扶我起來呀!”希蓮掙脫出自己的手並握拳輕砸被褥。

   重新坐回床鋪邊沿的希蓮微微翹起臀部將壓在身下的裙擺抽出並整理工整,之後又

  

   咬住因掙扎而脫落的頭繩,雙手整理長發並將其重新捆束起來。

   在把希蓮扶起後,安蘇然就傻楞著站在一旁想裝傻把自己的魯莽糊弄過去,直到她看見希蓮的異樣動作。

   “啪啪。”希蓮拍了拍自己並起的雙腿。

   “怎麼?”

   “別在那里裝傻!趴到我膝蓋上來!”希蓮的語氣透露著不由分說的氣勢。

   “別吧希蓮,我……我錯了。”安蘇然臉染上羞愧的紅暈,平常一直在希蓮面前強勢的自己難以做出那樣屈服羞恥的行為。

   “明明我那樣地保證卻不給予我信任,明明我傷心哭泣卻還是刺激我讓我更加難受,明明自己做錯了事還要把氣撒在我身上。”希蓮低著頭,緊捏裙擺,眼淚在白皙手背上綻開。

   安蘇然暗自掐了下自己大腿,俯下腰肢將小腹抵在希蓮的膝蓋上,雙手壓住地面用以支撐一部分身體的重量。兩條腿筆直地貼

  

   合在一起,細緊的女士牛仔褲將腰臀曲线勾勒的淋漓盡致。

   希蓮的手掌不停歇地扇動著,牛仔褲包裹的渾圓雙臀上下起伏,可巴掌聲雖大但連挨打人的悶哼聲都不見。

   手臂每次都高高揚起,但當快要打到安蘇然時是總是刻意停頓一下,在加上臀部還有牛仔褲與內褲保護,除了微麻與溫熱外,安蘇然的臀部幾乎感受不到疼痛。

   “希蓮,要不我……把牛仔褲……脫了。”安蘇然的余光掃到希蓮有些紅腫的掌心,有些擔憂地說道。

   “又想耍流氓了是吧!臭蘇然!”

   “不不是,希蓮你這不是在懲罰我,你這是在懲罰你自己!瞧瞧你那紅得發腫的手掌!”安蘇然的臉有些發燙。

   巴掌依舊持續地落下,不過此刻的力度與其說是安蘇然在挨打,不如說希蓮在給安蘇然做臀部按摩。

   “希蓮,今天都發生了什麼事?可以和我說說嗎?”安蘇然維持著羞恥的姿勢,不

  

   敢隨意的掙脫破壞這目前為止還算平和的氣氛。

   “嗯。”嬌聲嬌氣地鼻哼聲。

   過了一會。

   纖細白嫩的手指微微用力地在安蘇然的臀部上掐著,此刻的希蓮連揮動手腕的力氣都不剩多少了。

   “我看你姐姐回來時挺正常的啊?”

   “姐姐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其他家人嘛。”

   “不行,我得去和你姐姐解釋清楚。”安蘇然掙扎著起了身。剛要離開,手就被希蓮拉住。

   “姐姐她生的是我的氣,該我去的。”

   希蓮蹲在希蓮面前捏起對方的臉蛋。

   “傻希蓮,我還不了解你?你和你姐姐溝通最可能的結果就是像上次一樣,屁股被狠揍(見章二)。”

   見安蘇然揭自己的傷疤,希蓮羞憤地拍開捏著自己臉的手。

   “那我只有一個要求。”

  

   “小希蓮你說。”

   “別跟我姐姐吵架。”

   “我努力。”安蘇然接住扔向自己的枕頭後又扔了回去,不等張牙舞爪的希蓮過來就離開了臥室。

   ——霜葉公館瓊樂臥室

   “咚咚咚。”

   “請進。”

   安蘇然走進臥室,瓊樂臥室的結構與希蓮的類似,不過相比於希蓮臥室帶著些許少女氣息,瓊樂臥室異常整潔且給人以干練之感。

   “安蘇然?”

   “所實話,以前見瓊樂姐你都是標准的工作裝,像現在這樣……這樣居家風,很是少見。”本來安蘇然對自己的身材極為自信,但看到解開頭發身著連衣裙的瓊樂後,一種嫉妒的佐料在口腔中化開。

   瓊樂撇了安蘇然一眼,。

   “打擾瓊樂姐你,主要是想解釋……”

   “希蓮在路上都跟我說了。”

  

   “……我給希蓮添了那麼大的麻煩,你一定很生氣吧。”

   “沒錯。”瓊樂側坐在床上拿起枕邊的書隨意地翻著。

   “您一定不喜歡我住在這里吧。”安蘇然低著頭不敢看瓊樂。

   “的確不是很喜歡。”

   “等明天我去移民局後就會搬回去的,至於擔保人的事,我以後會慢慢補償希蓮……”

   “你沒明白!”瓊樂抬頭望著安蘇然。

   “什麼意思?”安蘇然有些茫然無措。

   “這不是幫助與補償的交易,這是贈予,是不求回報的奉獻與犧牲。更何況你搬走的話,希蓮會傷心,這就是你的補償?”語言如同百發百中的箭矢,箭箭射在安蘇然的心坎里。

   “瓊樂姐,希蓮她只想要我和你之間和和睦睦的。”安蘇然的眼睛有些濕潤。“之前因為我導致希蓮挨打,現在我又給她添麻煩,瓊樂姐你現在一定想狠狠抽我一頓

  

   吧。”

   瓊樂沒作任何回答,好像手里的書對她有莫大吸引力似的。

   “如果挨打能……”

   “知道嗎安蘇然?希蓮、華秋以及那三個孩子都犯過錯,我都曾經打過她們。因為她們是我的家人,因為我希望她們能變得更好。”瓊樂打斷安蘇然的話,並起身走近對方。

   “安蘇然,希蓮把你當做家人。你也是如此嗎?”

   “當然!”安蘇然大聲地回答。

   “因為我是希蓮的姐姐,所以安蘇然你把我當家人嗎?”瓊樂背過身走到窗戶邊。

   “希蓮、瓊樂姐你、華秋、蘇珊、安德莉亞、多娜,來到這個國家之後,我幾乎所有的美好記憶都是和你們在一起構建的,這怎能不算是家人呢!”安蘇然嚎啕大哭,仿佛要將身體內的一切情緒都釋放出來。

   “犯了錯才會挨打,蘇然,你覺得你有什麼錯。”瓊樂拿起用來鈎掛窗簾的長棍,

  

   並取下其尾端的金屬制物,得到了一根一臂長的木棍。

   “給希蓮添了那麼大的麻煩。”安蘇然閉著眼睛等待痛苦的降臨。

   “這不是錯誤,蘇然,既然身為家人則互相幫助沒什麼不對。”瓊樂走近安蘇然。

   “之前我拉著希蓮出去瘋玩,一起晚歸……(見章二)”由於緊張,汗液潤濕了安蘇然的手,同時牽連了牛仔褲。

   “這的確是個錯誤,那你覺得該打多少下。”瓊樂輕輕揮舞棍子,似乎是在把握力度。

   “瓊樂姐……你說的算。”

   “蓮兒當時被我抽了八下,但皮帶畢竟比不上棍子,那就減個半,四下如何?”

   “嗯。”安蘇然輕微彎腰,雙手摁著膝蓋。

   “嗖!嘭!”

   “嗯!啊!”

   棍子抽打到牛仔褲包裹的臀部所發出的聲響是沉悶的。棍尾積蓄的力道在雙臀處釋放,首先如同電擊的麻痹感覺在臀部皮膚上亂竄,緊接著被抽打部位仿佛卷到了一團,劇烈的鈍痛隨之產生。如果說皮帶的抽擊帶來的是平面的疼痛,那麼對於棍子來說就是自皮膚開始深入肌肉的立體般的痛苦。

   安蘇然措不及防下,一個踉蹌就要摔到地板上。瓊樂即時攙扶住安蘇然,棍子被扔在了房間角落里,砸在地板上發出哐當的巨響。

   “對不起瓊樂姐,我真沒用。”被扶到床上的安蘇然虛弱地說。

   “是我的錯。”瓊樂一臉懊悔。

   “還有三下……”安蘇然掙扎著想起身。

   “你真的是!”瓊樂抄起拖鞋,“啪啪啪”,對著安蘇然的臀部就是狠抽三下。“滿意了?”

   安蘇然羞得沒臉回答。

   “蘇然你也是我的家人。”

   “謝謝。”安蘇然擦拭雙眼,但眼淚仍從指縫流出。

   “一會找華秋幫忙整理出一個空臥室,別總是賴在我妹妹房間占她便宜。”

   “好吧。”安蘇然有些失望。

   “咚咚咚。”敲門聲突兀地響起。

   “瓊樂姐,晚餐已經准備好了。”

   “好的華秋,馬上去。”

   ——霜葉公館餐廳

   換了居家裙的希蓮並起手指輕輕撥動餐桌上華秋的插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三個女孩各自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聊著白天上學的趣事;華秋仍然窩在廚房里不知在熬制什麼,偶爾還有香味傳出。

   “啪嗒啪嗒……”下樓的腳步聲吸引了餐桌前四人的目光。安蘇然跟在瓊樂身後,兩人有說有笑的,看起來十分融洽。

   “希蓮,你姐姐她和我說了很多你的童年趣事。”安蘇然笑著拉出希蓮旁的餐椅,緩慢地坐了上去,臀部接觸到椅面時忍不住皺了皺眉,不過在場沒人發現。

   “問題都解決了?”希蓮朝安蘇然耳語著。

   安蘇然聽到後偷偷在桌下比了一個‘完成了’的手勢。

   “這是最後一道菜了。”華秋帶著隔熱手套將一鍋濃稠的湯汁端上餐桌。

   “好香啊,華秋姐姐,這是什麼湯啊。”一旁的蘇珊將小鼻子湊近湯鍋認真地嗅著,眾人也都好奇地看著華秋。

   “據安娜圖萊大學學生食堂的老師傅說這湯是神學院大地震救災時安娜圖萊聖女親自為受災的難民做的。”

   “那時候還沒神學院呢,華秋。”安蘇然吐槽道。

   “神學院的前身那什麼什麼大教堂,名字太難記了啦。安醫生知道?”

   安蘇然有點尷尬,她也不知道。餐廳內陷入了寂靜之中,畢竟這里沒有學歷史的。

   “華秋姐姐,這湯有名字嗎?”多娜問到。

   “不知道,老師傅們都管她叫聖女湯。”

   “那不是還有聖女糕點、聖女茶、聖女沙拉呢?”希蓮捂著嘴輕輕地笑著。

   “呃……”華秋有些無奈地撓了撓頭發。

   “不會真有吧?”安蘇然接下話題。

   華秋尷尬地點了點頭,餐廳里傳出鶯聲燕語般的笑聲。

   “好了好了,吃飯前,希蓮有件重要的事要和大家說。”瓊樂輕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靜。

   “我?”希蓮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姐姐。

   瓊樂見希蓮沒明白自己的想法,便指了指安蘇然。

   希蓮點了點,深呼吸了一下。“是這樣的,我們霜葉公館大家庭迎來了一位新成員。”希蓮偷瞄安蘇然。“對不起,沒有事先通知大家,是我的任性……”

   “希蓮小姐,這位新成員是安醫生嗎?”一直觀察著自家小姐的華秋連忙打斷了這逐漸拐向道歉的講話。

   “是……”

   “請大家今後多多關照。”安蘇然彎腰行了一個標准的公國女士禮儀。

   眾人都開開心心的回禮,只有安德莉亞裝出很不開心的樣子。

   “怎麼了小安德莉亞,從我坐下開始你就悶在哪里,怎麼了,不歡迎我啊。”安蘇然笑嘻嘻地看著安德莉亞。

   “蘇然姐姐,你又想捉弄我。”安德莉亞顯然對安蘇然的笑容心有余悸。

   “哪有~”安蘇然故意拖長尾音。

   “瓊姐姐。”安德莉亞偷瞄瓊樂。

   “嗯?”

   “蘇然姐姐要是捉弄我,您揍不揍她?”安德莉亞指著安蘇然朝瓊樂問道。

   “揍,當然要揍,還要兩個人一起揍。”瓊樂咬著牙努力憋著笑。

   “為什麼啊!”安德莉亞哀嘆道。

   “安德莉亞,如果你還不回禮,吃完飯你就可以享受挨打的感覺了。”

   安德莉亞聽後馬上站起來,歪歪扭扭地回了個禮。

   安蘇然點了點頭,寵溺般地揉亂了安德莉亞頭發,後者回了個白眼。

   一會功夫,華秋就拿著勺子在每位成員的碗里都乘慢湯汁。

   “干杯!”華秋舉起湯碗。

   “干杯!(眾人)”

   本章完

   花絮一:

   ——霜葉公館安蘇然臥室洗手間

   蓮蓬頭將溫暖純淨的水贈予給美妙的肉體,水的支脈延伸於頸與腰肢下的兩處渾圓,又匯聚於修長淨潔的雙腿。

   一道橫貼雙臀的突兀腫痕破壞了完整的美感,兩道紅暈中夾著些許淡紫,每當有水流經過傷處時總能給主人帶來些許澀痛。

   “真的好痛啊!”安蘇然扭身,雙手托起臀部末端,很勉強才可以看見傷痕。

   “不過結果還算不錯。挨打了也值得”安蘇然得意地扭了扭臀部。

   “哎呀!住在這里算不算被小希蓮包養一半了?”安蘇然捏了捏下巴。

   “嘻嘻嘻……”

   洗手間里飄出快活的笑聲。

   花絮二:

   ——安娜圖萊大學數理學院

   “劉姨,這是您給我買的奶茶嗎?太感謝您了。我去晚了,那邊的隊排的好長。為什麼教職工食堂的奶茶店前都是學生啊!”

   “什麼奶茶?喂!不能喝那個!”

   “噗~”裙子被噴的滿是奶茶。

   “為什麼都臭了呀!”

   “那是你昨天的那杯……”

   “唉,美好的一天就像一束氣球,只需要一件如針般的小麻煩就能摧毀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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