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卡蒂篇

　　 在失去意識的時間里，我做了一個，或者說好多夢：我有時是密托克藝術學院的學生，在音樂節痛扁了想要召喚神明的腦子混沌的歌手；我有時又是學院的老師，把學生亂搞出來的長著大量觸手的奇特生物送回它該去的地方；還有時是調查失竊事件，來密托克學院查資料的偵探。我有時年長，有時年輕；有時是女性，有時是男性；有時出身顯赫，有時家境貧寒。但這之中有著一些共同點，一幕幕不停地放送，我逐漸理解了一切，隨著我的思路逐漸清晰，我從夢中緩緩醒來……

　　 睜開眼睛，看到了密托克學院的夜空，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被連著床搬到了宿舍的樓頂，不遠處，有一個女孩子，她穿著連體泳衣樣式的服裝，帶著一頂大大的貝雷帽，背著手，橫著拿著一柄長長的陽傘。

　　 果然是這位啊。我心想。

　　 “你想起自己是誰了嗎？”那位大人物轉過頭，微笑著提出了問題，這次，我能夠回答了。

　　 “我可以是很多人，但總的來說，我是這個追求自由的密托克學院的抑制力的集合體。”我望著之前還帶著鎖鏈的她，抒發著自己的見解。“密托克學院從始至終都是自由開放的樂園，但所有人都追求自由必然導致組織的分散，甚至導致這塊無拘無束的樂土的崩潰，所以，需要我們這些抑制者，控制會導致學校受損的大事出現，這就是所謂的護校隊。說起來，雖然我們很多都不算異常，不過接觸的太多，我們也算不上正常了。”我嘆了口氣，向那個少女靠近了一步。

　　 “很聰明欸，基本答對，那麼這位魔法少女，你想好自己的名字了嗎？”少女轉過身來，露出了贊許的笑容。

　　 “在那之前，我還有個問題。”我向那個少女走近。“您就是魔法少女創造者，魔法少女卡蒂吧。”

　　 “啊啊，那個稱號太——俗了。”卡蒂一拍額頭，仰頭發出無奈的聲音。

　　 還真是和傳聞中的聽到稱號的反應一模一樣啊，我心想。

　　 “學院這邊流行起魔法少女都還是受您的影響。那個……我從抑制力的純粹集合體突然變成魔法少女，也是您無意間做的？”

　　 “……嗯，當年要費盡心機才能順利轉化魔法少女，現在不嚴格控制力量就會走到哪里魔法少女出現在哪里。”卡蒂的語調平靜而沉穩，怎麼聽都是客觀的敘述。

　　 “這不怪您，畢竟密托克本身的氣場就是這樣。”說著，我向後退了一步，打開了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手里的裝飾華麗的厚書，擺出了臨戰姿態。“您來我們這種小地方做什麼？”

　　 “我就隨便看看。”說著，名為卡蒂的魔法少女也後退一步，轉動陽傘，像一柄長槍一樣單手提起，也擺出了進攻一樣的姿勢。“不過久違的魔法少女戰，真讓人熱血沸騰啊。”

　　 魔法少女戰，是關於魔法少女卡蒂的傳說中最為精彩的一部分：新生的魔法少女需要和卡蒂進行一場戰斗，才能成為完全的魔法少女。而戰斗中不論進行的多麼激烈，最終結束後雙方受到的傷害都會消失。這種事情是怎樣做到的？要是不會受傷確實想要好好的和這位傳奇人物打上一架。心中學者的靈魂和斗士的靈魂都按耐不住要試一試這個神秘的儀式。

　　 傳聞中，卡蒂的戰斗方式是硬化自身並使用高速移動的能力進行衝撞。確實如此，卡蒂一上來就以人類難以想象的高速衝向我，我猛地向外一撲才勉強躲過，接下來都在仔細觀察並全力躲避攻擊的我完全可以證實這個傳聞。

　　 而且我還發現鈍器和火器都很難造成傷害，因為我從書中召喚出來的，曾經使用過的飛斧和霰彈槍，都被卡蒂彈開。

　　 要說這個打斗中有什麼特殊的，就是每一次交鋒時，都有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涌入大腦，我看到的，是一個病弱的十六歲少女，意外獲得力量，最終成為名為魔法少女的奇特神話生物，於宇宙中開展的冒險故事。這大概就是卡蒂的經歷吧。這就是魔法少女戰的目的，雙方在戰斗過程中會了解到對方的過往，不知道她那邊看到的我會是什麼樣子。

　　 膠著的戰斗總有一個終點，在我成功使用噴火器命中她後，她狼狽地用高速移動撲滅了身上的火，面對我，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這證明了攻擊的有效，也說明了危險即將到來。我迅速地改變位置，試圖避免被卡蒂擒抱住。很多魔法少女都提到了在成功對卡蒂造成傷害後，卡蒂會使用快速移動繞到身後擒抱住自己。我試圖避免這種不利情形，很遺憾，我缺乏對快速移動的反應辦法，最終還是被擒抱住了。據說之後會被做色色的事情並被要求投降。投降的話，自己的形象會遭到一定程度篡改，雖然沒有魔法少女對此提出意見，但考慮到篡改的對象有可能包括對這一事件的態度，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我不是來破壞學校的，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卡蒂湊近了我的右耳，輕聲說出了這句話。

　　 那我更不能……啊咧，為什麼，聽到這句話後，全身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你灰白色長發，光滑又柔順，還有很好聞的味道。”卡蒂抱著我，用頭蹭著我。呼吸吹進了我頭發間的縫隙，我抗爭的火焰就像是生日蛋糕上的蠟燭一樣被吹滅了。感覺腰都直不起來了，為什麼？

　　 “原因，其實你清楚的吧。”卡蒂的聲音傳入右耳，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我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和她一起跪坐在了地上。

　　 “小巧玲瓏的身體，真是惹人疼愛，就像……你自己喜歡的那樣。”卡蒂抱著我，輕撫著我的身體，就像小女孩抱著她的洋娃娃。哪怕洋娃娃能走路，如果被溫柔對待，那也肯定不會逃跑，就像我一樣。

　　 “來看看你完美的面龐吧。”說著，卡蒂將懷抱中的我翻轉了過來，讓我和她四目相對。

　　 “左邊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就像是……農場里的泥土，那泥土總是散發著獨特的淡淡清香，你最終還是回到了那片美好的土地，確實，連我也很喜歡。”卡蒂邊說邊撫摸著我的臉頰，就像游子輕撫家鄉的土地。

　　 “右邊的眼眸是淡藍色的，就像是……清澈的海水，那海水曾經治愈過你的心靈，在高溫和衝擊徹底撕碎你之前，你最後想起的是曾經的那片海。那確實，是不能忘懷的景象。”卡蒂抱住我，望著我的眼睛說出這樣的話。不要，不要再把那些講給我聽了。再聽下去，我會，我會……

　　 “這個嘴唇，”卡蒂沒有任何猶豫地繼續說了下去。“像是新鮮出爐的戚風，像是潛水遇到的海星，像是帶著露水的玫瑰，像是……你一切想要的東西，就像……”卡蒂帶著狡猾的笑容，慢慢將我抱緊，我們的臉越貼越近，直到她的呼吸吹在我的鼻尖上。我明白的，她要給我最後一擊，那個我期待的最後一擊。

　　 “就像，我想要你一樣。”她說出了最後的魔咒，並立刻開始享用她的戰利品：我近在咫尺的唇當即被入侵，她繞到背後的雙手托住了我的腦袋。早已在之前的攻勢中被徹底攻陷的我自然沒有任何的反擊，卡蒂在我的口腔里攻城略地，僅僅是深吻，便已經讓我被快感浸透了，原來被做這樣的事，是這種感覺啊，感覺不壞。

　　 我，或者說我們，是生活中的常勝者，是局勢的掌控者，是各類關系的主動者。身邊充滿著的，是衷心的追隨者，是狂熱的崇拜者，是清心寡欲的同道者。“因此，成為魔法少女的你，渴望著敗北與被愛，對吧？”卡蒂結束了她的品嘗，又開始窺探我的內心，雖然我並不討厭。她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不得不說，她心情真的是寫在臉上啊，真是，稚嫩的可愛。

　　 “那麼，敗北套裝的制作工作要開始咯——”卡蒂這樣宣言，她想的有點簡單。

　　 “首先先沒收掉武器。”我成為魔法少女後出現的裝飾華麗的魔法書慢慢消失了。真有趣，我心想。

　　 “然後要把這雙小手銬起來，用什麼呢……”她抓起我的手腕故作玄虛，這種手法我也見過不少。

　　 “我覺得板銬比較好，拷在哪里你隨意。”我直接回答了出來。卡蒂愣了一下，露出錯愕的神情，之後迅速鎮定下來。不動聲色在她的經歷里大概是不需要的吧。

　　 “既然你喜歡，那就這個好了，”隨著話音的落下，小巧的板銬出現在了我的手腕上。感覺很輕，就像她不太堅定的想法一樣。

　　 “之後是足部呢，就這樣！”可能是察覺到故作玄虛的戰術存在問題，卡蒂采取了閃電戰術。我的羅馬涼鞋出現在了腰間的綁帶上，腳踝上出現了黑色的金屬腳鐐，鏈子大概正好是我跪坐時的兩腿間的長度。這個考慮倒是很周到，走著快不起來，涼鞋還會撞在腰上，提醒鞋子被脫下來的事實。大概之前有女孩子會對這個感到羞恥，或者，就是卡蒂她自己的愛好吧，哼，這個做的還不錯。不過還不夠。

　　 也許是節奏被打亂了，卡蒂愣了一會，才拿出了下一件拘束器，那是一把小鎖，用來鎖住項圈和手銬之間的鎖鏈。可是卡蒂啊，你還沒有想好項圈用什麼呢，算了，不要再為難這個年輕的後輩了，我這樣想。於是我開了口。

　　 “渴望敗北與被愛，這個答案不完全對，要不……”我想勸卡蒂放棄，但聽到我的話的卡蒂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一下子把我抱住，開始動真格地查看著我的內心，就像是好學生發現自己做錯了一道看似簡單的題目，慌忙地查看答案一樣。我想警告她知識的危害，但她抱的很緊，訴說了她對答案的渴望，於是我靜靜地，又有些忐忑的等待著她的反應。

　　 她的心跳逐漸加快，每一下也非常有力，只是感覺頭頂上方的呼吸變得急促，逐漸變得像是喘息。魔法少女並不需要呼吸，之所以會有呼吸的樣子，是因為某種慣性。她這種樣子，大概是看到了我之前各種面對不可名狀之物的經歷吧。她是緊張？是恐懼？總之那確實不是愉快的經歷。她現在甚至有些汗津津的了，皮膚變得濕冷，身體也在顫抖。快停下來吧，不要勉強自己。我剛想將自己的想法努力傳達給她。她卻突然長舒一口氣，溫度也回到了她的身體。是放棄了？還是有了新的思路了？不管怎樣，她明顯做出了什麼決定。

　　 “你等我，在這期間想想自己的名字吧。”說著，她撩起了我的劉海，吻了我的額頭。

　　 她做了什麼？我不太清楚，只覺得一陣困意襲來，接著便失去了意識。至於名字，之後再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