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關於變成魔法少女那件事》#81-90【約定】
母親的話有些耐人尋味,其中牽扯的事情早就已經超過了艾芙尼爾所接觸的范圍了。
“不久之後,我們的司令會被調任回中心省,聯合派了其他人過來,接任她,並且還會派遣代理人過來支援我們。”
艾芙尼爾斟酌著說辭,看向自己的母親。
“媽,你覺得這是正常的嗎?”
“我不太清楚。”柳瀨熏嘆了口氣,“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得分清楚,那就是‘派別’,這種東西是確實存在的。你們的司令官是叫真崎雛妃吧?我沒有見過她,但是看著現在西京市發展的模樣,我相信她是個好女孩……但是有些事情並非是一個人的力量所能改變的,聯合在這種時候派遣新任的司令員過來,要麼,就是真的只是為了調查‘使徒’的事情而來,要麼,就是打算插手西京市的事務,為將西京市拉進派系在世界范圍內的布局做准備了,這時候,你就要對此做出甄別。”
艾芙尼爾點點頭,暗自思索。
其實真崎雛妃她本身也是被調派過來的司令員,那時候艾芙尼爾才剛剛出任代理人不久,前一任司令官戰死,和艾芙尼爾做下的約定也塵封在了檔案庫里。
那時候,真崎雛妃又是以一個什麼樣的立場來到這里的呢?
為什麼沒有拆穿自己的秘密?雪奈的身份?
難道是在觀望嗎?
還是其他什麼?
記憶已經過去太久,很多細節都已經沉淀在記憶的深處無法得知,艾芙尼爾想了想,抹去了思緒。
“不過這也未必不是好事,有時候,樹大好乘涼。”
柳瀨熏又說道。
“新的司令說不定會帶來發展的契機,而且補充而來的代理人們將會成為你們的戰友,這樣你們任務的安全性也會大幅度上升,不管聯合上層如何,作為管轄一地的軍官和前线戰斗的代理人們,她們的初心總是積極的。”
“希望,一切順利才好……”
“是啊……其實我和你父親來這里調查這些,本意也是為了躲避派系斗爭的桎梏,同時還想做一件事情……”
柳瀨熏認真地看向艾芙尼爾。
“接下來我說的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說起。”
艾芙尼爾愣了愣,隨即嚴肅地點頭。
“我不會說的。”
“嗯,我相信你……”
這附近並沒有其他人,柳瀨熏看了一眼,深吸口氣。
“我們追逐的,是使徒所使用的技術,我們通過大量的資料佐證,猜測使徒所使用的技術的來源極有可能是遺跡,而且是尚未被人類聯合確認過的、未被開發過的遺跡……直人,你應該也知道一座遺跡代表著什麼,你們代理人所使用的‘信標系統’便是遺跡科技的產物,我們人類僅僅只能解讀遺跡科技的百分之一,便已經誕生出了‘堺碑’、‘信標系統’這兩個徹底顛覆科學界的技術,誰能想象,若是將遺跡科技全部解明我們人類又將邁入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什麼白洞侵蝕,什麼侵蝕體,在遺跡的真正力量前根本不堪一擊,但是……”
柳瀨熏深吸口氣,目光不知投向了何處。
“但是,遺跡帶來的並非只有新時代的希望……石頭,有人將它鑿出向上的石階,就有人把它做成武器。我和你父親曾進行過一個研究,試圖將那些變為殘渣的人變回原來的模樣,但顯而易見的,我們失敗了,我們研究的結果不可抑制地走向了不可控的方向,最後誕生的東西絕不是我們人類所能駕馭的存在,我們打算就此將實驗結果銷毀,可那些家伙為了自己的目的,利用了我們,拿走了我們錯誤的實驗成果,然後在錯誤的基礎上再次開啟了研究,他們發覺了其中隱藏的可能性,然後開始了人體實驗。”
“人體實驗?”
“對,‘編號者’——這便是那些人所使用的實驗對象,一群被社會拋棄,隨波逐流,被認為隨時會成為殘渣的那些可憐人。但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是活生生的人,他們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他們懷揣著能夠被治愈的希望躺在那些人的手術台上,但對那些喪心病狂的研究者來說,‘編號者’卻只是失去了作為人的可能性的方便的實驗道具而已。他們派人去堺外,抓來逃跑的編號者,又打著‘治療實驗’的大旗,從各個城市搜刮了這些人過去,僅僅為了他們那膨脹的統治欲。”
柳瀨熏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沉聲道,“我和你父親想要將那些還未被害的人救出來,這是我們欠他們的,然後還要讓那些家伙付出應有的代價。為了這一步,新的籌碼必不可少,我們認為出現在這里的使徒說不定是一個契機,我們無法單獨去尋找使徒的痕跡,那毫無疑問是找死,但我們可以收集使徒進行活動時,所使用的‘媒介物’的波動,借此來為我們後續的工作展開提供便利,簡單來說,就是使徒遺留下的‘痕跡’。”
柳瀨熏解釋道。
“這種東西就像是你們代理人進入同調時會引發的波動一樣,代理人、信標,或者說堺碑,都各自擁有著獨特的波動信號,而這種信號非常隱蔽,與我們所能接觸到的聲波或光线全然不同,是一種不同能量的表達方式,就像是磁場力一般,古人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卻不知其為何物,所以無法對其引發的現象進行分析,而我和你爸,便很可能是能夠對其做出觀測和解釋的第一人,現在有不少研究者都在尋找確定使徒獨有波動的方法,為的就是能借此快速尋找到那片遺跡的所在地,而我和你爸走在了他們前面,我們只需要拿回這一份數據,之後的事情就會方便很多。”
艾芙尼爾一直沒有說話,認真地將母親所講述的研究和她與父親正在進行的事情聽完,她才漸漸體會到原來自己的父母正在進行著一項多麼龐大的工程,又面臨著什麼樣的難題。
可這已經超出了她一個代理人所能涉及的領域。
代理人,正是與侵蝕體戰斗而生的戰士。
而研究者,則是為了加固人類的鎧甲和武器,為人類社會添磚加瓦而付出的另一群人。
他們的世界緊緊關聯,卻又沒有交集,但本質上卻沒有絲毫區別。
艾芙尼爾忽然想起一件關鍵的事情。
“對了,媽,今天我要去一趟特災科,那名被俘的使徒就關押在那里,我要去調取她的審訊記錄和資料。我想,既然你們正在調查關於使徒的事情,是不是有什麼能讓我幫上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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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
這時候,柳瀨拓真有些疑惑地站起身來,他拿著手中的探測器,又在周圍繞了一圈,面露失望。
在艾芙尼爾和柳瀨熏說話的這段時間,柳瀨拓真已經在周圍百米的距離內全部檢索了一遍,現在他的額頭滲滿了汗末。
他拿出紙巾擦拭了一下,來到柳瀨熏的面前。
“這里的確有所反應,而且我估算了一下,位置的確是指向此處附近不會有錯才對,但我測了一下,這里的第三波長的保存狀態不怎麼樣……難道終究是時間過去太久了嗎……”
“散溢了?”
“數據都在這里,位置也有記錄了,你看看吧。”
柳瀨熏接過他手中的探測儀,將數據一一比對後,也微微皺眉。
“不可能啊,按照時間記錄,這里的侵蝕確確實實是在一周之前發生的,理論上來說這里留下的殘留應該足夠讓我們進行識別和采集才對,為什麼這個看起來……像是過了兩周時間還要久……”
這片數據的起伏有些詭異,根本不像是一周前留下的痕跡一樣,反倒像是兩周甚至三周前的。
這樣的情況令柳瀨夫婦同時感到了疑惑。
“是啊,所以我才感覺很奇怪。”
“爸、媽?怎麼了嗎?你們發現什麼了?”
這時艾芙尼爾來到父母身邊,問道。
“沒有發現什麼,或者說,我們似乎來遲了一步,”柳瀨熏將探測儀交給柳瀨拓真,嘆了口氣,雙手插著口袋四處觀望著,試圖找尋下一個线索,她斟酌著說辭,輕聲道:“其實我們要搜尋和采集這些遺留下的‘痕跡’,是有一個有效時限的,一般來說,必須在十天之內進行采集,這樣才能保證我們所需要的實驗數據的有效性,不然就會有較大的偏差。”
“就像是一滴墨水滴入池塘中,我們在數秒之內將不同位置的水提取出來,其中一定還可以某一些樣品中發現墨水的蹤跡,並且是肉眼可見的,可若是超過一分鍾、一個小時再去,這一滴墨水很可能就已經飄散、失去蹤跡了,哪怕是用非常精密的儀器再去檢測也未必能得到有效合理的結果。”
柳瀨熏想了想,說道。
“而‘痕跡’也是一樣,通常來說‘痕跡’本身是一種遺留於特定空間位置的能量信號,這種能量的表現形式並非只在某一個地方有所遺留,而是在整個自然界都能探尋到,但顯而易見的,它們之間存在著峰值與變化值以及頻段等等的巨大差異,且包括並不限於此,我們識別‘痕跡’的存在就必須使用儀器采集和記錄這些信息,而這個‘散溢’的時限便是十天,十天內才能做到有效采集。我們這一次決定回來,也是有想過要將這里的數據帶回去的打算的。”
“十天的話……”
距離總部大樓被攻擊,才剛剛過去七天。
“這個時限不會發生變化嗎?”
“會,通常來說這個所謂的時限當然不是一成不變的,如果這十天里在這里活動的人比較多,那麼‘痕跡’就會受到影響,加速散溢,短則七天,甚至六天就會徹底消失,就像是在墨水滴下的地方用手攪動水花一般,墨水很快就會消散無形了吧?”
柳瀨熏解釋道。
“當然,這其中的原理並不完全一樣,我們所說的‘攪動’,並非來源於‘水’或‘空氣’這種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而是‘磁場’。”
“地磁場?”
“不太一樣,所謂的‘磁場’,目前為止還只是一種代稱,沒有正式的命名,”柳瀨拓真搖搖頭,接過話說道:“因為這是我和你媽還沒有發表的研究結論。”
他繼續說道:“我們這里所說的磁場,是指每個人的獨特屬性,是每一個獨立的生物體都有其獨特的特性,這與我們人類科學領域所認為的生物磁場的概念有所區別,這是我和你媽在研究‘殘渣’時得到的結論,也是我們進行研究實驗的理論基礎,我們認為這些‘磁場’是在古早時代的傳說中被認定為‘靈魂’的一類‘物質’,並且我們還做出了猜想,認為侵蝕體也是靠著這種‘磁場’來識別人類並發起攻擊的。”
“侵蝕體靠識別人類的靈魂進行攻擊?”
艾芙尼爾愣了愣,父親的說法她還是第一次聽到。
靈魂這種東西,早在舊世代就被徹底否認了,一直到現在,靈魂也被認為是一種虛無縹緲的鬼怪傳說里的產物,是不存在於現實世界的東西。
“當然,這只是一種非常簡略的概括性說法,完整的研究結果現在還保留在我們手中,因為這一條結論缺乏關鍵性的线索,但同時卻是我們被奪走的那個實驗走向終途的重要一環,缺少這一份研究理論的支持,那些研究斷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取得突破,這是我們留在手中的對那些家伙的牽制手段之一,因此,我們一直沒有將這個猜測正式發布。我們現在還在假意為那些家伙供職,所以直人你也不要將我們的對話告訴其他人,不然若是被那些家伙察覺到的話事情恐怕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我……明白了……”
“接下來我和你爸會在這里利用那兩台終端機采集一些數據,之後我們想去三天前發生侵蝕災害的位置看看,直人,再次麻煩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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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向中心體育會場的方向駛去。
那里正是三天前艾芙尼爾開辦演出活動的位置,也是第三起重大侵蝕災害的發生地點。
此時,艾芙尼爾專心駕車,而柳瀨夫婦正在後座處理剛才得到的數據。
“不對……絕對不對……”
背後傳來柳瀨拓真的聲音,艾芙尼爾透過後視鏡瞧了一眼,問道:“爸,發現什麼了嗎?”
“我和你媽在做數據分析的時候……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現象。”
柳瀨拓真的語氣夾雜著愕然。
艾芙尼爾微微蹙眉。
“什麼事情?”
“還是我來說吧,”柳瀨熏接過話題,語氣前所未有地凝重,“直人,你們秩序者總部遇襲,恐怕不是什麼偶然,而是異常蓄謀已久的襲擊。”
艾芙尼爾眼神微動,但這個猜測她早就和真崎雛妃提起過,以父母的眼界,能發現這件事情還不算是什麼令她驚訝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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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麼說,父母掌握著目前人類聯合中唯一能探尋使徒的‘痕跡’的手段,僅這一點就是調查线索的一柄利器。
但母親接下來的話卻讓她不得不在意起來。
“而且,嚴格來說,襲擊發生的時間應該是兩周前,早在那時候就已經有人在那里設下了‘陷阱’!只不過是在一周前才被‘觸發’而已!”
“兩周前!??”
這已經與組織推測的范圍相去甚遠了,即便是艾芙尼爾也露出些許的驚愕。
“是的!”
母親回答得斬釘截鐵。
“媽,你確定嗎?”
“我確定。”
柳瀨熏緊緊捏著提箱的棱角,面色有些不好看。
“直人,我給你做出的比喻你還記得吧?那麼,一滴墨水在水中擴散開的模樣應該是怎樣的呢?如果有外力去攪動,那麼墨水的確會散開更快,但同時,也會打散它本身的形狀,像是被絞散的蛋黃一般變得亂七八糟,但我和你爸發現剛才采集的數據分明展現出了非常完整的連續性,這就是說,那里根本沒有被其他‘磁場’強烈干擾過!”
柳瀨熏快速地分析著,繼續說道:
“這意味著,位於總部東側的這一個節點,其‘痕跡’的散失完全是自然形成的結果,那麼就可以以周邊區域的坐標軸作為參考,並按照我們的研究公式進行數據推演,最後經過計算得出的結論是:這一處‘痕跡’最初形成的時間其實是十五天又十八個小時前!根本不是什麼一周前侵蝕災害發生的時間!之所以會發生侵蝕襲擊總部的災害,追溯原因的話定然要返回到十五天前的那個時間,有人在那里設下了什麼‘節點’,最終引發了侵蝕災害的發生!”
“‘痕跡’是不會撒謊的,直人。”
父親柳瀨拓真凝重的眼神映在鏡片下,他快速地在手提電腦前敲擊著。
“如果我沒猜錯,十五天前那里應該有人人為地破壞了‘堺碑網絡’的穩定,一周前發生的災害完全是有計劃的襲擊。”
“十五天前……”
艾芙尼爾一邊開著車,一邊快速在腦海里搜索著十五天前所發生的事情。
八天前,是前坂川地區被襲擊並摧毀的時間。
在此之前還要往前推七天。
那時候的自己在干什麼?
思緒沒有結果,准確來說,艾芙尼爾也無法准確回憶起自己每一天做的事情,只是隱約記得那段時間的她比較忙碌。
這種時候向真崎雛妃打聽一下說不定可以得到什麼有用的結論,但艾芙尼爾想了想,並沒有拿出手機。
只是一處线索還不足以蓋棺定論,艾芙尼爾需要的是更多更充足的情報,現在父母還在身邊,這正是極好的機會,如果能從三天前的災害中得到什麼其他信息,結合從特災科拿到的情報,再去找真崎雛妃也不遲。
掃去心底的不安,艾芙尼爾踩下油門。
“爸、媽,我們再去三天前的那里看看吧,希望能有所收獲。”
“那就拜托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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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看去,體育會場建築已經有部分區域發生了程度不同的倒塌,有些是災害直接導致的結果,有些是被使徒和艾芙尼爾二人戰斗引發的。
這些在災害襲擊中受損倒塌的建築,一般會在一個月內進入復建階段。
這是正常的流程,同時也是為了方便後續的調查和救援或是價值核算並下達財政補貼的手續進行。
當然,以上流程並非是一成不變的,在這個時代,大多數產業與建築都完全是城市政府的財產,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為了方便管理。
至於總部大樓那邊則屬於例外,它在被摧毀後,很快就進入了復建階段。
很快,艾芙尼爾駕車來到了體育會場外。
此時體育會場已經被長長的橙色警戒帶封鎖了,周圍有一些特勤人員在執行巡邏或勘測任務,外圍偶爾也能看到路過的行人駐足仰望,時不時還有人拍下照片,然後被執勤人員勸離。
這里是被侵蝕災害所破壞的城市一角,這樣的場景艾芙尼爾已經見過無數。
封鎖警戒對艾芙尼爾來說不算阻礙,她調出自己的電子函件,很輕松就通過了核查。
“柳瀨小姐,這是您的臨時出入許可。”
“現在里面的情況怎麼樣?”
艾芙尼爾向為自己遞來臨時證明的士官問道。
“初步勘察已經基本完成,沒有發現異常,救援任務在昨天已經宣告結束,現在這里歸我們特災科接管,正在處理後續事項。”
士官神色不變,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艾芙尼爾所出示的電子函件機密等級較高,大部分信息即便是他也無法查看,他並不知道眼前的“柳瀨小姐”是誰,但艾芙尼爾出示的函件作為身份證明來說已經完全足夠,因此獲得了現場出入許可。
“我想去里面看看,有哪些區域需要二次申請才能進入的嗎?”
“並沒有,但是需要注意您的安全,這里的建築物已經有部分出現了斷裂的痕跡,我們的勘測人員擔心會有部分區域發生塌陷。”士官解釋道,“如果柳瀨小姐您執意要進去查看,那麼請允許我派遣專門人員跟隨您同行,他們會保護您的安全。”
“那就不必了。”
艾芙尼爾露出微笑輕輕搖頭,“總之,謝謝你的好意,我這邊我自己會多加注意的,你們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不用擔心我。”
父母需要進行的事情是還沒有被正式公布的最新的研究數據的采集,同時也是父母實現他們的目標的重要一環,理所當然不能讓其他人看到。
而且,有艾芙尼爾一個人在就已經是最安全的保護措施了。
回絕了士官的好意,艾芙尼爾將車開進封鎖區里面,最後在會場東門口前停下。
“爸,這里能探索到什麼異常沒有?”
“有一點……但不夠明確,根據剛才你和那個人說話時我取得的數據測算,我認為我們應該去十一點鍾的方向看看。”
“十一點鍾的方向……”
艾芙尼爾透過車窗,遠遠眺望過去。
不知是不是巧合,十一點鍾的方向正好是她的准備室所在的方向。
艾芙尼爾微微蹙起眉。
“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在這里看看。”
柳瀨拓真將視线從電腦屏幕移開,望前方半塌的會場大門望了一眼,問:“直人,這里可以進去嗎?”
“沒什麼問題,”艾芙尼爾瞧了一眼四周,體育會場似乎還沒有進入重建階段,偶爾有負責調查的人影經過,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人,異常安靜,“不過車進不去,我們得步行了。”
“沒關系,有你帶路,我們進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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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芙尼爾陪同柳瀨拓真在會場中收集數據,在艾芙尼爾與使徒戰斗的現場采集了數據之後,他們又沿著柳瀨拓真所計算的方向一路橫穿會場,來到一座建築底下。
柳瀨拓真看了電腦屏幕一眼,然後抬頭。
“就是這上面。”
艾芙尼爾順著柳瀨拓真的視线望去,發現柳瀨拓真所指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准備室。
她微微皺眉,沒有多說。
“我們上去。”
三樓,是准備室所在的樓層。
准備室,是艾芙尼爾與進入“Fifina”同調中的雪奈相遇的地方。
也是艾芙尼爾最終做出決定,舍棄過去,將自己的一切全部坦白給雪奈的地方。那之後,她和雪奈的關系微妙又磕磕碰碰地前行,直到昨天夜晚。
在戰斗結束後,艾芙尼爾就沒有再次來到這里過,可沒想到才過了三天,她又再次站在了准備室的門前。
三天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艾芙尼爾只覺得有些恍惚。
但毫無疑問,只要是妹妹喜歡,妹妹願意,那麼她怎麼樣都無所謂。
“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牆上有那麼多你的海報?”
這時候母親柳瀨熏四周看了一圈,忽然問道。
“這里……是我演出前的准備室,也是休息室……”
“難怪……”
柳瀨熏似乎對此沒有什麼想法,只是感慨了一聲,便放下了手提箱。
准備室的門早已經損壞,斜斜地掛在門框邊,走廊外和對面的玻璃早已經破碎,化作碎片落在地面,室內的擺設和物品都沒有被調查人員動過的痕跡,還是上次那副凌亂的模樣。
因為現場封鎖的緣故,這里甚至沒有人來收拾過,而一般的調查人員也不會刻意盯著這里,他們調查的重心放在那處被雪奈打開的秘密通道以及艾芙尼爾與使徒戰斗的區域。
“讓我來看看,會不會有什麼發現……”
柳瀨拓真就地蹲下,打開手中的提箱,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
這時,艾芙尼爾的手機忽然響起。
來點顯示為真崎雛妃。
“司令?”
艾芙尼爾有些詫異。
自己剛從組織總部那邊離開,就接到了真崎雛妃的電話,難道是父母的事情被察覺到了嗎?
“怎麼了?”
父親投來詢問的目光,艾芙尼爾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沒什麼,爸、媽,我先接個電話。”
“去吧。”
雖然不知道真崎雛妃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打來電話,但艾芙尼爾知道,以真崎雛妃的性格,如果沒有什麼要緊事情她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不知道是否與父母的工作有關,總之,必須得確認一下才行。
所以艾芙尼爾沒有耽擱,她退開幾步,沒有離開多遠,站在斷裂的門板旁按下了接聽鍵。
“這里是艾芙尼爾。”
“艾芙尼爾,昨天你去過聯合醫院吧?”
電話對面,真崎雛妃直奔主題,語速極快地詢問道。
“去過。”
“你應該是找西琦友紀有事吧?你離開的時候她還在醫院嗎?當時她情緒如何?”
“西琦友紀?”
並非是詢問自己父母的事情,而是詢問西琦友紀,這讓艾芙尼爾稍稍安心的同時又感覺到了疑惑。
雖然西琦友紀偶爾會因為實驗的事情做出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來,但這些瑣事真崎雛妃向來是不會過問的,今天是怎麼了?
艾芙尼爾心底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懷著幾分狐疑,她誠懇地回答道:“昨天我與她見面的時候她看起來很正常,我離開之前還和她說過話,之後我上了電梯,再之後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這樣嗎……艾芙尼爾,我必須得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
真崎雛妃沉重的語氣令艾芙尼爾微微皺眉。
“她……怎麼了?”
“西琦友紀失蹤了,連帶卯月紗織和椎名凜一起。”
真崎雛妃的話音落下,艾芙尼爾就是一愣。
“你說什麼?失蹤?什麼時候的事情?”
“昨天傍晚。”真崎雛妃回答道,“通過醫院的監控顯示,在你離開之後卯月紗織去了她辦公室,之後她們一同帶著陷入昏迷的椎名凜離開了醫院,再之後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在街道監控和其他地方全部都找不到她們的身影,我們嘗試了很多方法都聯系不上她們,我想,應該會被主動回避了。”
“怎麼會……”
“艾芙尼爾,這件事情現在知道的人不多,你也知道椎名凜現在是必須置於監控之下的‘編號者’,病情還非常不穩定,她脫離監視的事情對組織來說非常嚴重,而西琦友紀越過組織擅自開具出院許可書並將椎名凜帶離的行為也是一件不可忽視的重大問題,往重了說,她的職業生涯會在此斷送。”
真崎雛妃認真地說道:“當然,我相信她的為人,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關於這件事情的調查已經正式展開,調查組已經派遣到了醫院那邊,我給你打這個電話是為了尋求你的幫助,不論是西琦友紀還是卯月紗織你都比我更為熟悉,而且你也是現場最後出現的人之一,我希望你能協助調查,並給我提供你認為有價值的线索。”
“我……”
艾芙尼爾正在思索著什麼,忽然身後傳來父親的一聲驚呼。
“熏!快看,我找到了!這個毫無疑問是‘痕跡’的保存物!”
柳瀨拓真興奮地將手提箱放在地上,招呼著柳瀨熏,艾芙尼爾循聲望去,只見父親正臉色激動地半跪在地上,匆匆地戴上手套後小心翼翼地將地面上的一個盒子拾起。
“那個是……”
看著那個眼熟的小方盒,艾芙尼爾瞳孔微縮。
那正是那時紗織交給她的東西,說是椎名凜托她送來的禮物,還特地叮囑過不要立刻打開,當時艾芙尼爾就放在桌上,直到後來發生戰斗,艾芙尼爾將這件事情忘在了腦後。
柳瀨拓真小心地將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塊灰色的水晶一樣的結晶體,還有一條鏈子扣在其上。
竟然是一條項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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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水晶項鏈輕輕捏在手中。
這條項鏈若是放在其他人手中,就是一條沒有任何特別的普通的項鏈,但經過他手中儀器的探測,他非常確定這個東西與使徒脫不開干系。
“這上面留存有強烈的‘痕跡’信號,熏,我想我們這一次的收獲遠超預期了。”
而另一邊,艾芙尼爾拿著手機,聽著父母的交流,眉頭緊緊地鎖在了一起。
這個“禮物”,如果不是自己的父母在這里的話恐怕真的不會被任何人注意到,想要捕捉使徒留下的‘痕跡’,目前人類聯合里只有她的父母做得到。
可以說,如果不是父母,艾芙尼爾絕對察覺不到這其中的異常。
她將手機放在臉頰邊,目光泛著一絲陰沉。
“雛妃,不管怎麼樣,著重尋找紗織的线索,如果她出現的話……一定要盯緊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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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艾芙尼爾載著柳瀨夫婦來到一處她常來的西餐飯店,包了一個包間用餐。
但上午發生的事情一直在艾芙尼爾的腦海里縈繞不去。
她抿著唇,緊緊皺著眉,不斷地在腦海里回憶著那天她與紗織短暫交錯的記憶。
“……直人、直人?”
“啊?”
猛然從發愣中回過神來,艾芙尼爾發現母親正在她的面前奇怪地盯著她。
“你怎麼了?從剛才開始就心事重重的。”
柳瀨熏擔憂地為艾芙尼爾端來一杯飲料,將餐巾放在她身邊。
“沒、沒什麼……”艾芙尼爾趕緊搖頭,又問,“媽,你們點好菜了嗎?”
“你不是早就點好了?”
“呃?”
艾芙尼爾才想起,是自己說要帶父母試試這里的特色餐點來著。
結果轉頭就忘了。
“你呀……”柳瀨熏嘆了口氣,“還在想關於你那個後輩的事情嗎?”
“嗯……有些在意。”
艾芙尼爾木然地點頭,眉頭緊鎖。
卯月紗織,在艾芙尼爾的印象中她是一個非常優秀且自信的後輩,與椎名凜同為福利院的孤兒,二人同期考入了友澄女子學園,成為那里的學生。
平時的時候,她們是愛笑又可靠的兩個晚輩,節日的時候艾芙尼爾常常收到她們送來的禮物和祝福,演出期間也時常聽到她們的歡呼呐喊。
但在那次椎名凜重傷之後,卯月紗織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沉默寡言,眼神也不再有神采。
那次之後,艾芙尼爾去醫院探望椎名凜的時候詢問她,願不願意在治療完畢之後就此退出代理人,得到的回答是“絕對不想”。
艾芙尼爾尊重了椎名凜的選擇。
如果她想,她的確可以僅憑自己的判斷剝奪其他代理人的資格,這是組織給予艾芙尼爾的獨特的權力,但一直以來艾芙尼爾從來都沒有這麼做過。
艾芙尼爾從雪奈身上學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將自己所認為的一切強加在別人身上是一種傲慢。
她對雪奈曾傲慢過,結果卻傷害到了雪奈。
所以艾芙尼爾至今也沒有剝去楓鈴詩音的代理人身份,同樣,她也絕對不會枉顧椎名凜的想法剝奪她的理想。
這是對身任這一職務的戰士的尊重,代理人的身份對椎名凜來說已經不僅僅只是一重身份那麼單純的事物了,而是她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見證,和唯一的心願。
這對艾芙尼爾來說也是一樣,艾芙尼爾加入代理人的初衷當然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妹妹,但她一路走到現在,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為了單純的目標而前行的少女,每個人都會被置身無數的羈絆之中。
這是她們前進的枷鎖,卻同時也是戰斗的力量,對於代理人來說,這是無可分離的自身的一部分。
那麼,對紗織來說,又是如何呢……
艾芙尼爾無從揣測。
“直人,既然你們司令說會盡全力去尋找那孩子的行蹤,你就不要一直擔心了。”
“她是我的戰友,也是我的後輩,她的事情我的確有些……”
這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艾芙尼爾將手機拿起。
是一條短訊,來自雪奈。
(“姐姐有好好吃午飯嗎?還是說,和正在想你的我一樣,在想念雪奈呢?”)
艾芙尼爾愣了愣,心底像是被熾烤的凍奶油一般,一下就軟了下去,軟綿綿的甜膩的味道泛了滿滿一個心窩。
她指腹撫上手機屏幕,還沒等艾芙尼爾回過去什麼,就又見雪奈發來兩條訊息。
(“雪奈有點想姐姐了……”)
(“想早點放學,早點見到姐姐!不知道姐姐有沒有想見我呢?”)
“你在看什麼呀?”這時候一旁的母親柳瀨熏忽然湊上來,嚇了艾芙尼爾一跳。
“媽……你干什麼呀……”
“我就是看你一臉幸福的樣子,覺得好奇,快說說,對面是誰呀,男朋友?還是……女朋友?”
顯然柳瀨熏剛才掃到了艾芙尼爾手機屏幕的一角,現在的她八卦之魂已經燃起。
這時坐在一邊擺弄數據表的父親柳瀨拓真也抬起視线,瞧了艾芙尼爾一眼,顯然也對艾芙尼爾的感情生活非常好奇。
“媽~~~~~”
艾芙尼爾臉色也微微泛起了紅霞,難為情地將柳瀨熏的手臂推開。
“媽,您就別亂猜了!等以後我自然會告訴你們的!絕對不隱瞞!”
“咿~~~?”
這下柳瀨熏突然眼睛一亮,拉長了音調,抓住了艾芙尼爾話中的小尾巴,“那就是說,你有嘍?”
有,當然有。
可人家是你的另一個女兒啊!你要是知道自己女兒被另一個女兒給辦了,還能這麼開心地笑出來嗎?!
艾芙尼爾心底悱惻著。
但艾芙尼爾知道這時候她鐵定拗不過自己的母親,便輕輕點了頭,表示承認了。
“果然!我就知道昨天你沒說實話!”柳瀨熏也不生氣,但氣勢卻異常嚇人,她干脆從柳瀨拓真身邊起身,坐到艾芙尼爾身旁來:“快說,哪位公子呀?”
“都、都說了我不喜歡男的……”
“那就是女的咯!”
“媽~~~”
……
————————————
也不知道是八卦人的職業素養還是早就有了心里准備,柳瀨熏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她繼續問道:“她叫什麼名字呀?”
“名字……以後我在告訴你們……”
“是大學同學?”
“不是……我和大學同學都沒聯系了。”
艾芙尼爾的初戰很狼狽。
她在那次戰斗中負了傷,當同學們找到她時,她正拖著重傷的身體坐在地上抹眼淚,那時候班上的同學才忽然意識到,原來她是女孩。自那之後,她從大學輟學,與那些人徹底劃清了關系。
除了其中一個人,在艾芙尼爾離開大學之後那個人不知道怎麼找到了艾芙尼爾家里,並提出要照顧她。
當然,艾芙尼爾後來換了住址,也換了號碼,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女孩了。
不過,那時候柳瀨母一度想要離開工作回來照顧艾芙尼爾,所以對那個女孩有點印象,也很欣賞她,這也是柳瀨母會這麼問的原因。
“這樣啊……”
柳瀨母一點沒放棄,又問道:“那……她多大啦?成年了沒?”
“媽……你問這個有什麼用啊……”
“懂了,還沒成年是吧?”
艾芙尼爾捂住了頭。
……
等到艾芙尼爾好不容易應付走柳瀨熏,悄悄地給雪奈回了簡訊,那又是好一會兒之後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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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芙尼爾整個上午的時間都在陪同父母收集數據,中午吃過飯,艾芙尼爾便開車來到了特災科,現在正是午休時間,特災科的前廳沒有什麼人影,很是安靜,只有執勤的士兵如一棵筆直的勁松一般站在崗哨前。
特災科的前身其實有著軍隊的影子,這一點從在這任職的人身上就能看出一二來,因為這個原因,他們執行任務時的作風也總是分外的果決和嚴苛,有著軍人特有的鐵血的灼熱感。
同樣,這也是特災科和秩序者有些對付不來的原因之一,因為就二者的功能來說,秩序者與統治階層走得更近,很多政府做出的決策中都有秩序者組織的影子,而特災科則永遠活躍在最前线的災害對抗與災後處理中,二者因為所站立的位置不同,所看待事務的角度也有微妙的區別。
但相比較之下,特災科對待代理人卻又有些不一樣,他們對代理人總是分外的親切,與對待秩序者組織其他部門的態度全然不同,這也是艾芙尼爾被他們所認可的直接原因之一。
“爸、媽,”艾芙尼爾停下車,看向後視鏡,問道,“我進去拿點東西,很快就過來,你們能在車里等等我嗎?”
“沒關系,你去吧,我和你爸就在這里等你。”
柳瀨熏笑道。
柳瀨拓真則是啪嗒啪嗒地敲擊著鍵盤,簡單地應付了一聲。
艾芙尼爾無奈地苦笑一聲,將電子鑰匙留在了車內,自己則是下了車,向哨卡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明電子函件,很輕松就獲得了通行許可。
進入這片風格嚴肅冷硬的建築物里,艾芙尼爾並沒有在前廳逗留,而是輕車熟路地搭乘電梯,來到科長辦公室。
不過,科長並不在,只有她的秘書等候在這里。
“咿?你們科長呢?”
艾芙尼爾看了一圈,並沒有看到熟悉的人的身影。
“艾芙尼爾小姐,我們科長中午的時候從這里離開了,現在應該還待在秩序者總部那邊。”
秘書認識艾芙尼爾,面對艾芙尼爾的疑惑,她誠懇地回答道。
“在總部?”
艾芙尼爾有些啼笑皆非。
這個科長平時和真崎雛妃就不對付,二人見面多半都會斗上幾句,偶爾還會“比試身手”,一點也不和諧。
“您有事找她的話,我可以代為您傳達。”
“沒什麼要緊事……她有說是去做什麼嗎?”
“她沒有說,只是接到了真崎司令官的通訊之後就直接過去了。”
“這樣啊……”
艾芙尼爾點點頭,沒在追問。
按時間來看,科長離開這里去往秩序者總部很有可能是為了協助處理卯月紗織的事情。
紗織有可能背叛了組織——當然,這只是艾芙尼爾的猜測之一,還不足以直接敲定。
即便是已經掌握了那種非常關鍵的證據。
但這種事情牽扯甚廣,據艾芙尼爾所知,在她成為代理人以前有一名代理人叛離過組織並對組織造成了極大的損失,這在當時引起了非常強烈的負面影響,同時也對秩序者組織造成了不小的打擊。
更重要的是,代理人的背叛對於這個搖搖欲墜的城市來說是一個非常不妙的信息,對秩序者組織的公信力也是一次極大的削減,民眾們一直都信任著代理人,若此時代理人卻拋棄甚至傷害他們的話,最終引起的輿論可想而知。
“對了,艾芙尼爾小姐,科長交代我說,若是您來了就將准備好的審訊和調查資料交給您。”
“是嘛……”艾芙尼爾想起昨天和科長的電話內容,笑了笑,“還挺周到的,那麼就勞煩你了。”
“那麼艾芙尼爾小姐請在此稍事等候,我立刻為您取來。”
“不用了,應該還放在那邊的吧?我和你一起去,我也順便看看那家伙。”
所謂“那邊”,當然是指關押要犯的牢房和審訊間,當然,特災科的審訊處並非尋常的建築,而是被設置在地底的具有不小規模的單獨區域,那里很少會關押人,可以說使徒正是那里非常罕見的“客人”之一。
“那……請隨我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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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芙尼爾跟著秘書搭乘電梯,一直下到了地下五層。
這里是繼承自前軍隊部門的建築,是被用來專門關押罪犯和審訊的地方,但因為特災科性質的特殊,這里自被繼承以來就比較少會迎來“住客”。
“她就在前面,艾芙尼爾小姐需不需要我幫您調取實時錄像?”
“不用了,我自己去看一眼,你幫我把准備好的資料拿來吧。”
“是!”
秘書轉身離開了。
艾芙尼爾沒有讓秘書同行,而是邁開腳步,然後在一間牢房前停下。
牢房三面為牆,面對著艾芙尼爾的這一面由高強度合金攔網與高強度玻璃所隔離開,旁側的一角標記著屬於這間牢房的人的編號。
那個使徒少女,此時正蹲在牆角,與艾芙尼爾第一次見到她時,臉色蒼白了幾分,看上去有些虛弱,臉頰和手臂上布著淤青和傷痕。
她一動不動地蹲在那里,目光呆滯。
這面玻璃是特殊處理過的單面可視玻璃,從里面是無法看到外面的。
艾芙尼爾取下對講機,看了一眼編號旁寫下的少女的姓名,輕聲念出:“櫻井幸。”
里面的使徒少女依舊呆著臉,沒有動靜。
艾芙尼爾一直細細地盯著使徒少女的表情變化,但看不出什麼來,對方像是木偶一樣蜷縮在角落,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般。
這時,秘書拿著一個U盤來到艾芙尼爾身邊,見艾芙尼爾正在試圖和里面的少女對話,便解釋道:
“那個,艾芙尼爾小姐,非常抱歉,她剛經過注射審訊,現在恐怕還無法對外界信息給予反饋……”
“是嘛……”
其實艾芙尼爾在看到少女那呆滯的目光的時候就已經多少注意到了一些。
她本是想試探一下這個名叫櫻井幸的使徒少女是否知道卯月紗織的事情的,但現在看來也沒有繼續交流的可能了。
艾芙尼爾不無遺憾,伸手接過秘書手中的U盤。
“我下次再來吧……”
說完便准備離開,不過艾芙尼爾忽然又想到什麼,向秘書問道:“對了,你們科長有接到過聯合那邊的指令嗎?”
“聯合那邊?”
秘書懵懂地搖搖頭。
“非常抱歉,艾芙尼爾小姐,我對這個不甚清楚,需要我代您詢問科長嗎?”
“不用,下次我再當面問她吧,總之,謝謝了,下次再見,掰掰。”
艾芙尼爾淡淡地笑了笑,擺擺手便離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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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花奏同學~”
“早安,四谷桑~”
和旁側的同學打了招呼,花奏琴音小心地托著骨折的手臂,在課桌前坐下。
昨天去了醫院之後,手臂恢復得還不錯。
雖然很在意雪奈那大得詭異的力量,但花奏琴音並沒有因為雪奈弄傷了自己而埋怨自己的友人。
這時候,教室里還沒多少同學的身影,走廊里的學生也只有三三兩兩,因為手臂受了傷,擔心會因為某些不方便而耽誤時間,所以今天花奏琴音比以往要早很多就來到了教室。
她移過視线,身側的座位還空著。
那是她的友人汐見雪奈的課桌,在花奏琴音的印象中,汐見雪奈總是很早就會來到學校,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遲了些。
她接到電話的時候,汐見雪奈才剛剛出門。
優等生也是普通人,偶爾會有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耽誤了時間的時候,花奏琴音對此並沒有太過在意。
“早課是國文呢……真不喜歡……”
“如果小淺老師再溫柔一點就好了,說不定能很快找到男朋友呢!”
“誒?我怎麼聽說小淺老師喜歡的人是三年級的學姐?”
“真的假的!?你是怎麼知道的呀,能說說嗎……”
老師還沒來,班上的幾個同學湊在一起討論起國文老師的八卦來。
對於學生來說,老師們的八卦偶爾會有別樣的吸引力。
花奏琴音沒有加入她們,她慢吞吞地用還未骨折的手夾起面包,張開小嘴,然後塞進嘴里。
這就是她的早餐,母親去世之後父親一蹶不振,對她的照顧當然也無法奢求,花奏琴音每個月從父親手中能拿到一些生活費,父親只是提供了一個被稱作“家”的地方供她食宿,除此之外的事情,父親一概不問。
花奏琴音在這樣的環境中,學會了照顧自己。
以往的時候她會自己准備一份早餐,但現在手臂受了傷的她便只能妥協地在附近的糕點店買了一個面包應付。
有為之哀忿的理由,卻沒有對此抱怨的力氣,這就是屬於花奏琴音的早晨。
不知道……柳瀨小姐的早晨是什麼模樣?
花奏琴音輕輕咬下一口,慢吞吞地咀嚼,讓面包的香味滋潤舌尖。
柳瀨直子……這是那個溫柔的前輩的名字,是友人重要的姐姐,這沒什麼奇怪的,很多人都有哥哥或是姐姐,不如說像花奏琴音這般的獨生子女在這個時代才比較罕見。
但明明只是短暫地相處了一個小時的時間,花奏琴音就是對柳瀨小姐無法忘懷,昨天與汐見雪奈告別之後,花奏琴音回到家,眼里腦海里全都是柳瀨小姐的身影。
自己……大概是又在思念母親了吧?
花奏琴音嘆了口氣。
“喂喂,這……這個分明是汐見同學吧?”
“真的誒……”
花奏琴音一邊用手肘劃過手機屏幕,一邊垂下頭去銜住保溫杯上的吸管,但同學傳來的交談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汐見桑?”
花奏琴音狐疑地向不遠處的同班同學望去,那些同學正在興致高昂地捏著手機湊在一起看著什麼,忽然,那些人之間爆發出了驚呼。
“噢!!真的親上去了!!好厲害!”
“原來汐見同學她……”
“尊……尊死我了……”
有兩個女生紅著臉捂住了嘴,還有人興奮地捧起了手機。
花奏琴音看得一臉懵懂。
嘀嘀——
這時候,她的手機上也彈出一條新消息,來自平時一起活動過的朋友,也算是花奏琴音的朋友中少有的能和汐見雪奈說得上話的,她們三人偶爾會一同去食堂吃飯。
(“快點開看!”)
對方發來了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然後附帶了一個未命名的視頻文件,視頻的隱約可見友澄女子學園校門背景。
發生什麼了?
花奏琴音不太方便打字詢問,但她也不由得因此產生了一點好奇,她將最後一點面包塞進嘴里,捏著紙巾擦著嘴,然後點開了視頻。
視頻里,鏡頭有些晃動,周圍是嘈雜的人聲,然後鏡頭被抬起,轉到了一台看起來售價不菲的私家車。
花奏琴音看得一愣。
這不是汐見雪奈的姐姐,柳瀨小姐的車嗎?
連顏色、車牌號都一樣,而且還恰好出現在學校門口,怎麼看都不是巧合。
然後,鏡頭拉近,有些晃動的鏡頭透過車窗,聚焦在車里,緊接著,花奏琴音看到了令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有人在車內接吻,雖然因為車窗的阻礙讓鏡頭拍攝得不甚清晰,畫面也稍顯暗沉,以至於看不清那兩人是誰。
但透過畫面,仍舊隱約能注意到被拍攝的主角二人都是女性這一事實,從畫面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主角之一的少女的友澄女子學園的校服,能看到接吻雙方的姣好的側臉,以及她們清潤的深吻時深情的眸光。
這難道是……
心底有了猜測,莫名的空落落的感覺襲上心頭,花奏琴音看得目光僵直,深深地屏住了呼吸。
這時候,畫面一轉,車門被推開,一名少女提著通勤包紅著臉,埋下頭跳下車,快步向校門走去,很快就從畫面里消失,至此,視頻就播放結束了。
花奏琴音睜大了眼睛,她相信自己沒有看錯,那絕對是自己的友人汐見雪奈。
而那台車里的人……
難道是柳瀨小姐?
汐見雪奈和柳瀨直子小姐之間,不應該是姐妹才對嗎?她們之間為什麼……
花奏琴音頓時有些懵。
這時,身側傳來桌椅被挪動的聲響,花奏琴音抬起頭來,與班上的其他同學一樣向身旁的人投去了目光。
“汐見桑……”
“早安,花奏同學。”
“早……”
花奏琴音木訥地回答著。
汐見雪奈綻放著花奏琴音從未見過的景色,將書本從通勤包里翻出來放在桌面上,花奏琴音細細地盯著他,努力地想在她的身上尋找著什麼,但一無所獲。
這時候班上陸續有人涌進來,走廊外也有其他班級的學生湊在那里向這邊眺望,竊竊私語,時而發出輕輕的笑聲。對於習慣了學園里的景色的花奏琴音來說,眼前的這一幕非常明顯,曾經的她也總是這些人里的一員,但今天,她卻沒法融入其中了。
“那個,汐見桑……你和柳瀨小姐她……不、其實我是想問……”
話已經問了出來,花奏琴音才忽然發覺這樣有些不禮貌,但眼前的友人卻坦然地點了頭,展顏微笑。
“看來你也知道了呀……我,和姐姐交往了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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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誒?竟然真的!?……”
花奏琴音感到了巨大的震驚。
在友澄女子學園里,女女交往並非什麼罕見的事情,但像汐見雪奈這樣在人群前“宣示”的還是極少數,大部分人受訓於學園的誡導,在這方面都表現得比較內斂和含蓄,相比之汐見雪奈的高調便給人全然不同的感覺。
再加之,汐見雪奈平時給人的感覺就是如高嶺之花一般,沉默少言,身為學生會干事而時常展露出冷酷的一面,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所以才會吸引這麼多學生的好奇心。
若是在此之上再抖露出汐見雪奈與柳瀨直子之間的那一層姐妹的關系……花奏琴音幾乎已經預見到了汐見雪奈登上學園話題熱度榜首位置的那一刻。
自然,如果連汐見雪奈本人都覺得無所謂的話花奏琴音也沒必要去擔心什麼。
但莫名的,確認了汐見雪奈與柳瀨直子小姐的關系,花奏琴音從胸腔里涌出了酸澀的心情。
“那個,汐見桑,你和柳瀨小姐……交往多久了啊……”
花奏琴音斟酌著表情,有些酸溜溜地問道。
“嚴格來算的話……”汐見雪奈做出認真思索的表情,“才剛剛在一起十個小時的樣子。”
“誒?十個小時?”
本來還想著,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汐見雪奈若本來就是“那邊的人”,那麼會吃下柳瀨直子小姐也是情理之中。
可汐見雪奈的回答讓她再次一愣。
她本以為汐見雪奈和柳瀨小姐已經在一起度過了漫長的時光,可現在看來,這不只是一對新鮮出爐的小情侶嗎??
“那豈不是說……就是昨天!?”
“嗯,我和直子……”
注意到雪奈話語中“姐姐”與“直子”稱呼的變化,花奏琴音抿了抿唇。
“我和直子是昨晚才開始的……”
似乎回憶起了什麼事情,汐見雪奈的臉色泛起好看的紅色,嬌艷如晚霞,看得花奏琴音幾乎生出了錯覺:眼前人好似新婚的少女。
“昨晚啊……”
花奏琴音忽然想起了傍晚時,和自己揮手告別的柳瀨小姐。原來那之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嗎……
那時候,自己在干嘛呢?好像一直都坐在床上發呆吧……
“真好啊……”
花奏琴音垂下眼睫,咬上吸管,輕輕地咽了一口水。
涼涼的。
……
————————————
五點半是友澄女子學園放學的時間。
艾芙尼爾駕車來到學院附近,然後下車步行到學院門前,這時候這里已經聚集著一些學生的身影,偶爾也能看見和她一樣沒有穿著校服在此等待的校外人員。
因為最近發生了幾起重大侵蝕災害的緣故,西京市的治安水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有所滑坡,這讓許多家長更不放心讓孩子獨自回家,所以最近這段時間前來學校接送子女的家長比率升高了,這種現象在全是女生的友澄女子學園尤為顯著。
艾芙尼爾在此駐足等待,沒多久,她就看到了人群後面雪奈纖細的身影。
雪奈早就看到了她,快步跑來,輕輕躍起,滿是欣喜地撲到了艾芙尼爾懷里,引得周圍人時不時的側目。
“直子……”
雪奈用力地摟著艾芙尼爾,將臉埋在艾芙尼爾的頸窩,貪婪地嗅著艾芙尼爾身上的香味,輕聲說道:
“我好想你……”
“我也是……”
艾芙尼爾輕輕將雪奈抱在懷里。
她們的擁抱吸引了路人的視线,這時候已經有人認出她們來了。
——“早晨在校門外接吻的那對百合少女”,今天,友澄女子學園里有人傳開了這樣的趣聞,而作為其中的女主角之一,雪奈也再一次被班上不少同學重新認識了一遍。
但並沒有什麼人對雪奈直直點點,而是以羨慕和祝福居多。
在友澄女子學園,學生之間偶爾會滋生情愫,並開始交往,對這里的學生來說這樣的事情並不罕見,她們也是青春期悸動的少女,都在等待著屬於自己的邂逅,而站在原地的她們總是會向那些已經邁出腳步的人投以視线,這也是人之常情。
艾芙尼爾和雪奈深深擁抱之後,她將雪奈輕輕放下,拉住雪奈的手,指節相扣,露出微笑。
“我們走吧,今晚有大餐吃哦,伯父伯母已經在等我們了。”
早在她過來接雪奈放學之前,她就已經訂好了一處餐廳的位置,讓父母先行等待了,而她正打算接了雪奈直接過去。
“花奏同學沒有和你一起嗎?”
“花奏桑她說,‘今天還有別的事情’,就不和我們一起了……”
因為西琦友紀的失蹤,本來去醫院的預定自然也取消了,雖然這樣,為了花奏琴音的安全考慮艾芙尼爾本來仍舊打算順路送花奏琴音回去家里,但現在看來對方拒絕了自己的提議。
“這樣啊……那下一次我們給她准備一些慰問品過去吧。”
艾芙尼爾沒有多想。
“今天學校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不知道誒,人家一天都在想你,哪里還有心思去關心別的。”
雪奈一臉認真地撒著嬌,艾芙尼爾反倒微窘。
“你從哪學來的這些……”
“你不喜歡我就不說了。”
“我才沒有說不喜歡……你若是願意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
“直子,我發現一件事情。”
“什麼?”
“你好傲嬌哦。”
艾芙尼爾差點沒被雪奈噎住,她趕緊轉移話題,她想起明天家長會的事情。
“對了,雪奈,關於明天學校的家長會,伯父伯母可能去不了了……”
“咿?為什麼啊?”
“他們明天下午就要乘坐飛機離開了。”
艾芙尼爾嘆了口氣,臉色變得有些黯淡。
下午的工作做完之後,艾芙尼爾就向柳瀨夫婦提起雪奈學校家長會的事情,但非常不巧,他們卻已經安排了明天下午的行程。
因為是涉及到非常重要的機密工作的原因,他們也身不由己。
即便他們都還有些不舍。
“直子……”
雪奈望著艾芙尼爾。
與艾芙尼爾一樣,雪奈對伯父伯母的感情也絲毫不假,伯父伯母明天就要離開的消息同樣令雪奈感到落寞,她能理解艾芙尼爾此刻的心情。
她想不出安慰的話來。
“直子。”
雪奈忽然喚住艾芙尼爾,跑來攔在艾芙尼爾面前,輕輕踮腳,不由分說地在艾芙尼爾唇瓣上落下一吻。
“明天家長會之後會放學早一點,直子……可以陪我去購物嗎?”
雪奈偏著頭露出微笑來。
“我想買一些秋天穿的衣服了。”
艾芙尼爾愣了愣,忽而也露出淡淡的笑。
“嗯,我們一起。”
……
————————————
從友澄女子學園公交車站上車,花費半個小時時間,在終點站的上一站下車,步行十分鍾左右,就能看到一片無人看管的墓葬地。
無人打理的墓地雜草叢生,有些枯草甚至高過了她的視线,因為經歷過侵蝕災害的緣故,就連墓園的大門都已經倒塌,有些墓碑只剩下半截,歪歪斜斜的。
花奏琴音抱著一束白花,從被推翻、破損的一個個墓前走過,停在了一個黑色墓碑前。
墓碑缺了小小一角,但看起來比其他的墓碑要整潔得多。
花奏實里——被雜草和灰土蓋住的墓碑上刻著長眠於此的人的姓名。
那是花奏琴音的母親。
花奏琴音一只手綁著繃帶,緩緩跪下,另一只手將單薄的白色花束在墓前放好,然後伸手去拔掉墓前的雜草,抹掉墓碑上的薄薄一層塵泥。
這片公墓是很久以前遺留的地址,位於城市的最邊緣,後來因為城市規劃的收縮,和城防线的移動,這里在經歷了一次侵蝕災害的破壞之後便被徹底棄置了。
現在,這里所遺留的墓碑,多半是墓葬進行地址轉移登記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家人認領的。
並非是不願前來認領,而是……那些人已經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墓碑棄置於此,其中的故事和緣由花奏琴音了解不多。
其中就有她母親的墓碑。
父親死活不願意轉移母親墓葬的位置,他不簽字,管理方也懶得去做什麼要求,便放在了這里,和其他沒有人認領的墓碑一樣,成為了這里最後的居民。
“媽,我來看您了。”
燥熱的微風裹著遠處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從花奏琴音的側臉拂過,她合上雙手,閉上眼睛安靜地屈下身,夕陽將她的身影拉得老長。
許久,花奏琴音起身,將拔下來的雜草簡單地扎在一堆准備扔掉,這時,墓碑旁的雜草里,一串纖細的項鏈映入她的眼簾。
她蹲下身,將項鏈拾起。
那是一串銀項鏈,下方吊著一個好看的珍珠白色的玉,背面刻著母親的名字。
這串項鏈,她見過。
那是一個月前在父親的桌上看到過的東西,。
母親死後,墓碑就只有她和父親兩個人會定期來清理打掃,父親每次都會帶一些“禮物”來。
看來父親來過了……
花奏琴音捧著項鏈,用衣角擦干淨,小心翼翼地放回墓碑上。
她嘆了口氣,又看了一眼四周的雜草,剛才她就是在這里看到了這串項鏈。
“是不是差不多要清理一下了……”
將自己的通勤背包放在旁邊,花奏琴音俯下身去,將雜草拔起,扔在一旁。
她做著這樣的重復的工作。
好在泥土還算松軟,雖然有些累,但她也能勝任下來。
這時,一小片白色落入花奏琴音的眼簾里,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去,視野越過半倒的墓碑,她看到從不遠處的墓碑後面露出干淨的白色布片一角,然後……布片旁有一只蒼白的人類的手,因為掩在雜亂的草叢和墓碑後面,從花奏琴音之前所在的角度根本看不到。
花奏琴音徹底愣住了。
這里是被遺棄的墓葬地,是城市的極邊緣,一里路外才有公交站台,往外通過哨卡和防线就是堺外地區,平時一個人都不會來。
現在正是傍晚,四下無人,風中似乎夾雜著烏鴉的哀泣。
那麼……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她應該怎樣做?
那一只手怎麼看都是人的手。
難道是死人?
看起來沒有腐爛,那麼會不會是剛剛死掉的?
是自殺還是他殺?
凶手是不是還未遠離?
四周的雜草有些已經高過了她的視线,她放眼望去,四周極靜,什麼都看不到。
說不怕那是假的。
眼前的一幕遠遠超出了花奏琴音的心理承受范圍,她死死地盯著那里,喉嚨用力地吞咽著,心髒狂跳不止,幾乎擠到了嗓子眼。
她顫抖著手,保持著下蹲的姿勢,小心翼翼地緩緩挪動腳步。
她的背包就在母親的墓碑前,只要拿到背包,拿到手機,就可以撥打報警電話了。
與背包的距離一寸寸地接近,她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來。
“媽媽……請保佑我……”
就在這時,花奏琴音看到那只手忽地抽搐了一下。
那個人還沒死。
“唔呃……”
草叢後面陸續傳來一點點細小的人聲,聽起來就像是在求救一般。
花奏琴音臉色煞白,但她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忽地向前躥出,將背包一把抓在手里,快速地翻出手機,撥出報警電話,同時快步向發出聲音的地方跑去。
視野從墓碑前轉過,花奏琴音看到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女人垂著頭靠著身後的墓碑,肩膀、腹部和大腿染上了觸目驚心的血紅,正發出微弱的喘息聲。
“你……”
花奏琴音被自己親眼目睹的慘狀嚇得幾乎說不出話,她努力地回憶著自己學過的應急處理課程,蹲下身就要扶起女子,而這一刻,一塊碎石忽然出現在女人的手中,女人以這副重傷的身體幾乎絕對無法做到的速度將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的花奏琴音撲倒,花奏琴音被毫無預防的一幕嚇得呆住,手機被拋飛,被壓在身下,眼睜睜地看著女子舉起了石頭就要向著她的頭部砸下。
但對方卻在此時僵住了。
“你……”那女子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卻有著令花奏琴音莫名的熟悉感,“你是……昨天的……”
這時候,花奏琴音也看到了女子的容貌。
“你是……西琦醫生!?”
對方正是昨天給花奏琴音治療過的醫師,同時也是柳瀨小姐的朋友,西琦友紀。
花奏琴音愣愣地望著壓在自己身上的比自己要年長一點的女性。
“西琦醫生你為什麼……”
“把手機給我……”
“哎?”
“把手機給我!”
西琦友紀喘息著打斷了花奏琴音的詢問,幾乎是嘶吼著,用沙啞地聲音說道。
“快點!不然就……來不及了……”
……
————————————
於此同時,在西城區的某處地下室內——
從舊世代遺留下來的建築,就算是公寓和小區,也有不少都附帶了地下通道作為特別時刻的疏散或是避難用的臨時設施,這里就是一處被遺棄的地下倉庫,前身是一個小便利店的倉儲間。里面堆著幾個棄用的鏽蝕的貨架,和一些其他雜物。
此時,漆黑的地下室里出現了幾個人影。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四名手持槍械的高大男人,以及卯月紗織,還有昏迷未醒的椎名凜。
除了椎名凜外,他們都披著兜帽大衣。
“布茲,你負責戒備外面。”
其中為首的一名男人支起燈管,命令道。
“是!”
“辛,接通聯絡。”
“是!”
被稱作“辛”的男人抱著一台手提電腦,蹲在地上,手指快速地敲擊著鍵盤。
“你檢查一下我們的裝備,不要有什麼遺漏。”
“是!”
快速地分配手頭上的任務,男人看向卯月紗織,卯月紗織暗沉的眼神絲毫沒有關注他們在做什麼。
為首的男人頓了頓,看向隊內的高挑女子。
“卡莉娜,”為首的男人掏出一個白色的塑紙盒,扔給她,沉聲道:“這邊就拜托你了,動作稍微快點,那個醫生說不定會將我們的行動暴露出去,沒有太多時間留給我們。”
卡莉娜接過男人遞來的東西,拆開,里面是兩劑注射針管。
她端詳了手中的針管片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隊長,你在怕什麼?那個艾芙尼爾?”
地下室的潮濕空氣實在算不得好聞,到處都充斥著令人惡心的霉味,角落堆放著一些被拆開搜刮過的販賣品的包裝袋,漆黑的霉斑和老鼠的屍體。
這里看起來曾經有人來過,不過看看地上的灰塵和腳印就能猜測那個人應該離開一段時日了。
“我不確定,但我的確不怎麼願意面對她。”
男人回答道,語氣中沒有起伏。
“她的資料你也看了,你應該知道,僅憑我們幾個普通人是斷然贏不了她的。”
卡莉娜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一旁的卯月紗織。
“別指望我,”卯月紗織漠然地開口,眼神沉寂,“你再拉十個我來也贏不了她,你們也一樣。”
卯月紗織顯然意有所指,為首的男人和卡莉娜從她的話里聽出來毫不遮掩的譏諷。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雖然派出櫻井幸並非是他們小隊本身的意圖,但櫻井幸在艾芙尼爾手中還沒撐過三招這也是任何人都見到的事實。
櫻井幸在他們分部並不是最厲害的一個,但會那樣簡單地落敗也是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結果,這也導致他們不得不舍棄櫻井幸這一強大戰斗力。
因為這個原因,他們原本的行動計劃被上面推遲了。
“如果你們願意聽從我的建議,就乖乖避開她,這是最好的辦法。”
卯月紗織冷哼了一聲,給出忠告。
男人瞥了卯月紗織一眼,拍了拍卡莉娜的肩。
“沒有必要的時候不要去做多余的事情,卡莉娜,艾芙尼爾那家伙交給‘天使’去處理,我們只需要完成我們的任務就行了,去吧,做你的事情。”
“明白。”
沒有多說,卡莉娜來到卯月紗織的面前,就著燈管的光亮仔細地檢視了一遍卯月紗織懷里的椎名凜的情況。
“把她放在這里。”
卡莉娜指了指旁側的一個廢舊木桌,衝著卯月紗織命令道。
那木桌上還擺著兩罐吃剩的罐頭和堆積在一起的瓶蓋,卯月紗織微微蹙眉,將那些雜物推開,用長袍將桌面掃清干淨,才緊緊摟著陷入昏迷中的椎名凜,將椎名凜輕輕放下。
她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與眼前的卡莉娜對視,卡莉娜則是拿出了那兩支注射針管。
“你要給她注射什麼?”
“和之前一樣,抑制劑,還有一點鎮靜劑。”
卡莉娜冷哼一聲,將手中的針頭保險取下,將注射器里的空氣排出。
她看起來是一名熟練的護理人員,很快將手中的兩針注射完畢,瞥了卯月紗織一眼。
“我要是你就不會一直擺著那張臭臉,我們會接下你們這兩個拖油瓶完全是‘那個家伙’非要多管閒事,我可沒有義務陪你胡鬧。”
“我沒胡鬧。”
“哈?那個醫生是怎麼跑掉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已經快死了。”
“但她還沒死,因為你的‘大發慈悲’,我們被暴露在危險中了。”
卡莉娜不無惡意地睥睨了一眼卯月紗織和昏迷中的椎名凜,隨手將空針管扔掉,手指有意無意地放在沉睡中的少女頸間。
“雖然我說過不止一次,但我還是提醒你一下,她還有二十四個小時不到的時間,想要避免她變成‘殘渣’的結局你就得稍微聽話點。”
“我是你就不會用凜來威脅我。”
“我勸你不要試圖同調,要是引來了代理人,我第一個處決掉你們。”
“是啊,要是做得到的話你大可以試試。”
卯月紗織針鋒相對地眯著眼凝視著卡莉娜,抬手間露出手腕上的手環,那是她的信標,此時手環上銀芒流轉,代表著卯月紗織隨時都可能進入同調中。
這一幕看得卡莉娜直皺眉。
只要卯月紗織進行同調,那麼她所引發的波動信號立刻就會被秩序者組織那邊接收到,據此很快就能定位到這里,那麼他們立刻就會落入極為危險的境地。
而且,卯月紗織沒有說錯,如果身為代理人的她當場和卡莉娜他們翻臉,就算卡莉娜憑著五個人的火力壓制能很快擊傷卯月紗織,但同樣的,他們以普通人的身體在這樣狹小的地下空間內與代理人對抗的結果也顯而易見。
不如說,現在卡莉娜他們才是弱方。
“冷靜。”
身旁持槍的高大男人說話了。
“我們是來合作的,不是來打架的,我想,經歷了之前的事情,卯月小姐也應該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我們的誠意吧?”
“不,我沒感覺到。”
卯月紗織並不客氣。
男人在剛才作壁上觀,當然是為了確認卯月紗織的態度,等到卡莉娜和卯月紗織擦出了火星之後才來攪混水,他的意圖明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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