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關於變成魔法少女那件事》#61-70【女兒】
艾芙尼爾並非沒有“裂痕”,其關鍵便在於她的妹妹,汐見雪奈,不然沒法解釋艾芙尼爾的不尋常。
思來想去,西琦友紀越發篤定了這樣的猜測。
默默地沉下視线來,西琦友紀為自己終於在了解艾芙尼爾的路上再次邁出了一步而感慨和雀躍的同時,卻也感到了難言的失落。
這種奇怪的感覺令她意外,她不願意過多去想,抽了一根煙,點上,青色的煙化成絲,漸漸升起,又被空調的涼風拂散。
艾芙尼爾和雪奈又說了些什麼,西琦友紀並沒有刻意去聽,然後,艾芙尼爾向她投來了視线,見她又在吸煙,目光微微晃動,但並沒說什麼。
“對了,艾芙尼爾,除了雪奈侵蝕率的變動之外你應該還有其他發現吧?”
心底的憂慮拂之不去,但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沉默些許,西琦友紀忽然問道。
“還有秩序之力水平的變動。”
西琦友紀將燃掉的煙灰敲下,從身旁再次拿出一份文件來。
“是啊,作為一個初次同調的准代理人來說,她的數據有些太超過了。”
“會是這個原因嗎?不可控的共鳴之類的?”
“我認為不是,雪奈並沒有使用信標的痕跡。”
西琦友紀否定道。
“而且,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僅論這一點來解釋雪奈身上的異常的話其實也沒有足夠高的可信度。高適配度的代理人的確會擁有較高的秩序之力留存率,這並非沒有先例。艾芙尼爾,我聽說你對‘Ephnel’的適配性非常高,不知道我猜測的對不對,這應該也是他們最終破例選擇你成為‘Ephnel’的原因之一。”
一般來說,適配度需要達到一定水平以上才算具備了成為代理人的資格,西京市的代理人普遍適配度水平大多相仿,除此之外特殊的個例只有青蘭和艾芙尼爾,青蘭是極低,而艾芙尼爾是極高,二人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極端。
適配度是衡量適格者擔任代理人的“天賦”的指標,適配度越高,便越能隨心所欲地調動秩序之力,比如艾芙尼爾能將秩序之力集中在身體的一部分位置來大幅提高強化水平,這一點其他人卻鮮少能做到,或者說沒有人能做到像艾芙尼爾這般如臂指使。
這是僅靠努力無法彌補的先天決定的區別,就像是只有一部分人具有成為代理人的資質一樣,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非常不公平。
“……可以這樣認為。”
艾芙尼爾沒有否定。
這時,艾芙尼爾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有人來了電話。
艾芙尼爾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隨即微微愣了一下,對西琦友紀說道:
“抱歉,友紀,我失陪一下。”
“請便。”
艾芙尼爾拿著手機推門離開了。
來到走廊,艾芙尼爾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接通了電話。
“喂?”
對面傳來了和煦好聽的女性嗓音,這是艾芙尼爾和雪奈曾經無比熟悉的聲音。
艾芙尼爾抿抿唇,壓低了聲线。
“媽。”
聽到柳瀨直人的聲音,對面立刻傳來一陣高興的笑。
在這個支離破碎的時代,人類聯合之下根據地域而劃分出了數個國家,艾芙尼爾的父母很早就離開了這個城市、這片大陸,去往了大海的另一端。
這一晃就是兩年時間,他們每個月都會互通兩到三次電話,正如艾芙尼爾對他們懷抱著思念的情緒一樣,他們也非常想念自己的兒子和收養的女兒。
“直人,想媽媽了沒?”
那邊傳來了滿是笑意的聲音。
艾芙尼爾嘆了口氣。
但思念歸思念,艾芙尼爾還是無法習慣於母親的直球拷問,這一句話,母親每一次都會問一遍。
“媽,你打我電話就為了這個嗎……”
“嘿嘿,當然不是啦。”
對方對艾芙尼爾的反應意猶未盡,笑意一直未消失,絲毫沒有使用這種資費極度高昂的跨地域通訊线路的緊迫感。
信號無法穿透白洞侵蝕的區域,因此長途通訊也僅能依靠原始的方式視线,因此長途通訊线路所剩無幾且價格令人望而卻步,但似乎對這柳瀨夫婦來說還尚能承受。
“其實我給你打電話是有一個驚喜要告訴你。”
“驚喜?”
對方的聲音忽然正經起來,艾芙尼爾疑惑地偏偏頭,然後隨之就聽到了對面再也忍不住而泛起的笑聲。
“我和你爸回到西京啦!”
“回……西京了!?”
艾芙尼爾吃了一驚。
可她才正准備高興,卻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是柳瀨直人,還是艾芙尼爾,可如果說對其他人還可以隱瞞身份,那對父母可怎麼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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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雪奈還不知道伯父伯母將要來到西京市的消息。
雪奈一直沉默著,似是有話想說,卻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模樣。
西琦友紀又點了一支煙,看了一眼有些許局促的雪奈,起身在抽屜里翻了翻,好不容易拿出一瓶果汁飲料來。
“給,這是有一次去看你姐姐演出,她帶給我的,她說你愛喝這個。”
“哎?謝、謝謝……”
雪奈連忙雙手接過飲料。
“不用太拘謹了。”
西琦友紀順勢在雪奈身旁坐下,掐了煙,笑了笑。
“你想做代理人嗎?”
雪奈並不知道西琦友紀為何忽然問起這個,只是老實回答道:
“想。”
西琦友紀忽然揶揄道:
“真的想嗎?你其實是衝著你姐姐去的吧?”
一下被戳中了心思,雪奈露出難為情的笑容來。
“那個……其實我從小就很想站在姐姐的身邊,和她一起,但……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麼做……姐姐她似乎也很不願意的樣子。”
“她不希望你收到傷害,所以不願意你加入這種危險的職業來。”
“我、我明白的……姐姐她就是這樣的人……”
見雪奈面露失落,西琦友紀並未去安慰,而是換了個話題。
“其實,正如你姐姐所說,想要成為代理人的確並非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除了身體對秩序之力的適應性之外,好好考慮並探明自己的決心也是作為代理人的非常重要的一環。你若是想和你姐姐一樣走上這一條道路,你姐姐的建議將會是你的路標。”
她看了一眼雪奈,繼續說道。
“但是,既然選擇了前行,那麼相信自己的判斷與抉擇也一定是你的必經之路,迷茫的時候,不妨看看自己的腳下。我認為比起想要做什麼,不後悔去做什麼也同樣重要。”
說完,西琦友紀微微一笑,起身坐回了自己的辦公椅。
雪奈並沒有立刻說什麼,西琦友紀也沒去在意。
雖然對這對姐妹來說,她這樣做有些多管閒事的嫌疑,但這也是西琦友紀想要對艾芙尼爾和自己說的話。
這時候,忽然響起了雪奈的聲音。
“那個……西琦小姐,其實我有一件事情有些在意。”
“嗯?”
西琦友紀看向雪奈。
“是什麼事情呢?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會回答你的。”
“是關於我姐姐的。”
雪奈猶豫地抿抿唇,像是在做某種思想掙扎。
她問道。
“您剛才說到姐姐是被破例選為‘Ephnel’,意思是不是說,一開始的‘Ephnel’其實並不是姐姐呀?”
因為是關於艾芙尼爾的往事,雪奈表現出了較高的關注度,好奇地睜大了眼睛,生怕漏掉一個字。
西琦友紀愣了一下。
“你姐姐她沒和你說?”
“沒有……”
雪奈露出一絲難過的表情,搖頭。
“她不怎麼和我說起她自己的事情……”
“這樣啊……”
西琦友紀也知道艾芙尼爾的性格,沒有多問。
“是這樣沒錯。”
西琦友紀頓了頓,若有所思地移開視线,說道。
“以我所知,在最終選擇你姐姐之前‘Ephnel’確實另有其人。”
西琦友紀瞥了緊閉的門一眼,猶豫了片刻,繼續道。
“雖然這些信息不論是你姐姐還是組織那邊都沒有透露過,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最初的適格者應該是……你。”
“我?”
雪奈呆了呆。
“抱歉……你姐姐應該還沒有和你說起過這些,不過這些事情你大概早晚都會知道的,想必你姐姐發出那樣的聲明本身就有這一層含義在里面……她並非是一個魯莽的人。”
見雪奈的表情變得復雜,西琦友紀笑了笑。
“當然,我也只是猜測而已,可信度只有百分之九十。只不過事到如今,這些事情只需要稍微揣摩一下大概也就能明了了,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事情。放在以前估計是很少有人會知道的秘密吧。”
西琦友紀意有所指。
正因為艾芙尼爾發出了那封坦白書,再結合自己所知道的情報,那個神秘的原“Ephnel”的身份也就很容易就能猜測出來了。
但,不明白的地方仍舊還有很多,比如,組織為何會對艾芙尼爾讓步,僅僅只是“極高適配度的適格者”是絕對無法讓組織為之封口的,除非還有其他的什麼被隱藏了……
但西琦友紀信任艾芙尼爾,這種事情艾芙尼爾不說,她便不會去問。
“那……姐姐那時候到底是因為什麼受傷的?”
雪奈輕聲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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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姐姐那時候到底是因為什麼受傷的?”
雪奈輕聲問道。
“這個啊……我也不清楚,我被調來西京市的時候,你姐姐已經是一位合格的代理人了,那時候的她還沒現在這麼厲害。”
見艾芙尼爾還未回來,西琦友紀也樂得和雪奈聊聊天,她掃去心緒,陷入回憶中。
“你姐姐她第一次給我留下印象,其實是因為她的外貌,你也知道,她是那種讓人移不開眼睛的類型。”
西琦友紀說得面不改色,雪奈卻是愣了愣,小臉微紅起來。
“然後我就知道了這麼一號人來,工作的時候也有意無意地會去留意一下,然後才發現你姐姐作為‘Ephnel’的適配度高到令人震驚,是我至今為止所見過的代理人中適配度最高的一個,而且據我所知,當時的她還負了不輕的傷,若是平常狀態應該還能做到更好。”
西琦友紀佩服地說道。
艾芙尼爾能在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里從一個踉踉蹌蹌的代理人初學者走到今天獨當一面的代理人首席,與她極高的適配度脫不開關系。
“啊,抱歉,跑題有些遠了,只是忽然想到以前的事情……”
西琦友紀搖搖頭,雪奈卻並沒有露出不樂意的表情來,反倒很是雀躍的樣子。
“沒、沒關系的,其實我也很想知道姐姐以前的樣子……”
這時候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雪奈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一般捂住了嘴。
艾芙尼爾從門後走了進來,和出去時不同,現在的艾芙尼爾卻成了霜打的茄子。
“雪奈,我們可能得去一趟聯合機場,你伯父伯母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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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奏琴音被雪奈攙扶著,來到了電梯前,艾芙尼爾在走廊旁和西琦友紀說著什麼。
液晶板的數標從1開始跳動,電梯在緩緩上行。
雪奈左右環顧了一眼,轉角傳來了艾芙尼爾和西琦友紀的交談聲。
“……關於雪奈情況的判斷……僅靠數據推測出的結論與我們所見的事實相差甚遠,且過於武斷,想要得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結果仍需要更多的實驗與理論支撐,這一次我所能提供的幫助非常有限。”
“不,這一次的事情還是非常感謝你,友紀。”
“我沒有幫上什麼,對了,這個給你。”
雪奈好奇地探出頭來,看到西琦友紀正將一份文件遞給艾芙尼爾。
西琦友紀比艾芙尼爾要高出接近二十公分,穿著白大褂的她更顯纖長,和艾芙尼爾站在一起顯得身高堪憂的艾芙尼爾像是國中的稚嫩小孩子一般。
雖然她們彼此都不在意,但這一幕落在雪奈的眼底很是微妙。
看著偶爾從視野中經過的醫護與研究人員,雪奈的腦海里忽然掠過了一個奇怪的畫面。
——艾芙尼爾穿著一身粉白的護士服,柳嚲花嬌,仙姿玉色,大腿側的開縫直直地滑到了接近腰部的位置,暴露出雪白的肌膚,還有那根輕輕一扯就會令嬌嫩欲滴的花蕾徹底失守的纖細系帶。
雪奈小臉微燙,趕緊縮回了脖子。
另一邊,艾芙尼爾並不知道自己在雪奈心底的形象,她正在和西琦友紀交流著關於雪奈的事情。
“這些是雪奈的檢查報告,在你離開這里之前我得把這些東西給你,然後……請你聽我說。”
艾芙尼爾伸手接過,默默地抿著唇,蹙起了眉。
西琦友紀則是熟練地抽出一根煙,點燃。
“我進入資料庫查詢了一下你當時留下的測試檔案,並與雪奈的進行了初步比較,結果是——高度一致。”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
“顯然,這並非是由於血緣或是巧合之類原因,而是因為,你們都是具有足夠高適配度的適格者。但不同的是,艾芙尼爾你僅對‘Ephnel’適配,而雪奈卻是對任何一種信標都有相當突出的適配水平,當然,並非對所有信標適配度都完全一致,而是有所區別的,其中適配度最高的一項甚至與你相比也毫不遜色。在此基礎上,我又從檔案庫里調出了其他資料進行了對比,最後的結果也別無二致。”
也就是說,雪奈的單項適配水平其實也有所區別。
艾芙尼爾簡單地翻看著手中的資料,其中不少都有西琦友紀寫下的注釋。
“所謂絕對適格者,我原本的理解為,是適配水平顯著偏高的特殊個例。”
就像理想型的萬用鑰匙一般,一把鑰匙能打開所有的鎖。
“組織的研究者們最初也是這樣認為的。”
“但顯然不是對嗎?”
西琦友紀笑了笑。
“後來,我也發現這里有一個不容忽視的矛盾點。”
“什麼?”
“——我沒猜錯的話,在你成為‘Ephnel’之前,雪奈才是那個唯一的候選者吧?”
“可以這麼說。”
艾芙尼爾沒有否定。
她成為“Ephnel”的重要理由之一便是代替雪奈,這是事實。
“那麼你還記得雪奈的檔案上的測試記錄嗎?當時雪奈適配度最高的信標是哪一個?”
“‘Ephnel’。”
艾芙尼爾很快做出了回答。
當初雪奈正是因為被認定為對“Ephnel”有極高的適配度所以才會被選定為代理人候補,艾芙尼爾記得清清楚楚。
“可我這一次的測試結果是‘Fifina’最高,‘Ephnel’相比之要低百分之十七左右。”
“嗯?”
見艾芙尼爾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西琦友紀繼續說道。
“你也知道,適配度水平是伴隨人一生,絕對不會輕易發生改變的特征。”
不如說,適配度就像是有如基因一般與生俱來的東西,是從一個人出生起,就決定了她是否具有成為代理人的潛力的指標。
艾芙尼爾欲言又止。
當然,“適配度不會改變”,按照目前為止人類所知道的來說的確如此,但毫無疑問的,這里就有一個特例——艾芙尼爾本人。
即便她的身份證明上的性別為男,但如果說有誰確實地確認過她的男兒身的,那麼就只有她的接生護士與親生父母,除此之外的人都可以被她尋找到理由蒙混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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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會懷疑,為什麼當時的組織放著適配度最高的‘Fifina’不用,卻要選擇‘Ephnel’?你不覺得奇怪嗎?當然,這其中也可能存在某種誤差,畢竟我還沒有機會接觸到那一份檔案,現在唯一的檔案被竊之後就更不可能了,難道要等到你所說的那個‘使徒’在網上曝光的時候?”
西琦友紀叼著煙無奈一笑,隨即收斂了神色。
“可按理來說,雪奈現在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這正是我想要講的關鍵所在——艾芙尼爾,我們所認為的、所檢測到的、所能看到和摸到的東西,並非是‘所存在於此’的全部,在這個破碎的時代,我們人類所能探明的奧秘只不過是這片巨大迷霧的冰山一角,雪奈的情況令我驚愕,她有著令人匪夷所思的力量,她也許蘊藏著某種未知的可能性,她被我們的敵人盯上,成為‘Fifina’,我想你也不會認為這是巧合。”
叮咚——
清脆的聲音回蕩開,雪奈的身影出現在轉角。
“姐姐,電梯到了……”
艾芙尼爾和西琦友紀向雪奈投去視线。
“我馬上過來。”
“好、好的……”
不知為何,雪奈對艾芙尼爾的視线有些躲閃,立刻縮了回去。
“那麼,我要說的話也說完了,艾芙尼爾,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還請每天都帶雪奈過來復查一次,以及那一份檔案,如果能取得相關信息的話我也想拿來作為參考。”
“我知道了,關於雪奈的事情還需要拜托你,就有勞你了,謝謝。”
“不必客氣,雖然這一次並沒有幫上什麼忙,但我會盡我所能。”
“對了,下一次我還有些事情要告訴你。”
“什麼?”
“下次再說。”
艾芙尼爾笑了笑,賣了個關子,轉身離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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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芙尼爾離開後,西琦友紀獨自回到了辦公室。
她想起了艾芙尼爾離開時留下的話,松開了眉頭。
“到底什麼事情……搞得神神秘秘的……”
在西琦友紀的印象中艾芙尼爾是性格耿直甚至於古板,很少會賣關子的那類人,也很少會露出那樣的笑。
這樣的艾芙尼爾還是頭一回見,有些新鮮。
是因為雪奈?
西琦友紀搖頭笑了笑,將手中的煙掐滅,扔在了煙灰缸里。
辦公室桌面上擺著煙灰缸的,在整個西京市聯合醫院里恐怕也就西琦友紀獨此一家了。
她隨意地倒在沙發上,深深地換了口氣。
辦公室很安靜,胡思亂想之後,西琦友紀又將思緒放在了雪奈的那一份檢查報告上,現在檢查報告交給了艾芙尼爾,但西琦友紀記憶里很強,那份數據的大部分內容她還記得一二。
回憶著那一份檢查報告,西琦友紀斟酌了片刻,拿出手機,給艾芙尼爾編輯短信。
可輸入了幾個字之後,她又將短信刪掉了。
她嘆了口氣。
其實對雪奈的情況,她並非沒有什麼猜測。
但終究只是猜測罷了,她還沒發給出確鑿的證據,在這種情況下不適合武斷地做出結論。
她還需要更多的數據、更齊全的儀器、更完備的實驗設計來佐證。
雪奈的情況毫無疑問是特殊的,就現階段來說,還無法確定的事情還是太多,雖然想要給艾芙尼爾幫上忙,但老實說,就算是她也不知道從何下手。
人類現階段能夠明確給出答案的異常現象,尚不足人類所面對的現實的萬分之一,僅靠著前人定下的固有理論為基礎來對雪奈的情況進行研究毫無意外地遇到了瓶頸,簡單來說,僅靠現有的儀器來判定雪奈的特殊性並給出針對性的解答是絕對很難做到的。
這是涉及到現階段人類對秩序之力以及白洞侵蝕的本質的研究的命題,如果不拿出比這里更多更齊全千萬倍的儀器來做出詳細的觀測,並基於此來進行研究,那麼現在所聲稱的一切現象都很可能是不正確的。
正如西琦友紀所說,現階段的人類對白洞侵蝕和秩序之力還只能稱得上是“一無所知”。
人類對於秩序之力和白洞侵蝕的研究一直沒有停下來過,但也一直沒有得到過一個足以服眾的可靠結論,甚至,從一開始人類就徹底地被侵蝕所打敗,人類社會的文明分崩離析,無數的科學探測手段在白洞侵蝕的力量面前形同虛設,人類賴以自豪的巨炮火箭對侵蝕體只能造成極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傷害,人們最後的救命稻草是那神秘的遺跡,而非人類自己。
要不是靠著遺跡科技的延展利用和基於此的秩序之力的發現,人類早就被徹底吞噬殆盡了,即便是現存於這所醫院的所有儀器,其本質上也是遺跡科技的某種利用方式罷了。
但倚靠著模仿學來的東西,所能做出的判斷實在有限,借來的知識,終歸還是沒法好好理解透徹。
叩叩——
這時,忽然響起了敲門聲,打斷了西琦友紀的思緒。
“請進。”
西琦友紀從沙發上坐起,緊接著,門被推開了。
她看到了站在門外的人影,正是卯月紗織(Lily),最近這段時間她經常來到醫院,探望椎名凜(Furan)。
艾芙尼爾差不多每天都會來一趟醫院,看望詩音和凜,但據西琦友紀所知,艾芙尼爾和紗織似乎因為對凜的事情有所摩擦,而產生了隔閡。
紗織想要艾芙尼爾幫助她,取消掉椎名凜作為代理人的資格。
但這件事情艾芙尼爾不願意以個人的名義單方面地進行,簡單來說,就是椎名凜本身並不同意。
自那之後,紗織便有意避開了與艾芙尼爾的接觸,就連探望椎名凜的時間也是錯開的。
當然,那件事情只是一切的導火索罷了,說到底,只要椎名凜還沒有停止戰斗,那麼危險總有一天還會降臨,這對把凜看著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的紗織來說是非常難以接受的事情。
艾芙尼爾只不過恰好站在了紗織的積蓄至今的負面感情的宣泄口罷了。
在西琦友紀看來,紗織的精神狀態已經有些不穩定了,所以她才向組織提出建議,取消了最近一段時間里對紗織的出擊任務的安排。
而西琦友紀則作為椎名凜的主治醫師而得到了更多與紗織相處的時間,可以借此機會安撫紗織的情緒。
和艾芙尼爾不同,紗織只是一個還在讀中學的少女,正如艾芙尼爾所說的一樣,這些正處在人生中最美麗的年紀的孩子們不應該承受這些。
但現在的人類別無選擇。
代理人是唯一的光明,而這微光是建立在無數年輕女孩的犧牲之上,西琦友紀能做的就只有盡自己所能地去守護這些女孩們,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幫助也好。
這一份心理來自於愧欠。
“紗織?……是你啊,找我有什麼事?”
西琦友紀起身,將紗織迎進辦公室,笑了笑。
“坐吧。”
卯月紗織搖搖頭,並未坐下,而是拿出了一張紙。
“我想讓凜出院,需要醫生您的幫助,請您在這里簽字吧。”
“出院?”
西琦友紀面露詫異,掃過一眼紗織手中的紙張,那是一張出院同意書,簽了這個之後便意味著許可了紗織對凜的出院申請。
“你也知道現在凜的身體還未康復,還不適合出院……”
西琦友紀見紗織面色黯淡,斟酌著語氣問道。
“是她要求出院嗎?”
椎名凜在戰斗中因為力竭解除了“放逐姿態”,在被圍攻時感染,導致體內的侵蝕率甚至曾一度超過了百分之六十。
經過數天的修養和治療輔助,現在凜體內的侵蝕率已經下降到稍微安全一點的水平,但仍舊不容樂觀,所以一直到今天凜都還在隔離病房里,由專門的士兵和護士看護著。
“不,是我。”
“我能問一下為什麼嗎?”
西琦友紀細聲詢問,但話音才剛落下,硬質的觸感卻抵在了腰間。
那是一把漆黑的手槍。
西琦友紀愣了一下,目光與少女冷漠的眸子對上。
紗織淡淡地開口。
“我不想回答,我只要你簽字。”
……
————————————
發生在西琦友紀辦公室的一幕還沒有人知道。
另一邊,艾芙尼爾和雪奈、花奏琴音三人已經來到了醫院大廳外……
“你們稍等一會兒,我取了車就過來,雪奈,照看好花奏同學哦。”
艾芙尼爾說道。
“好的,姐姐,我和花奏同學就在這里。”
“嗯,那麼我很快過來。”
艾芙尼爾現在扮演的是雪奈的姐姐,而不是哥哥,若是當著花奏琴音的面父母來了電話可就麻煩了,為了不讓自己和雪奈的姐妹關系在花奏琴音面前穿幫,艾芙尼爾特地讓雪奈和花奏琴音在大廳外等待,她自己則是在地下停車場里取了車。
她慢悠悠地發動了車,拿出手機給父母那邊去了一個電話。
得事先取得對父母那邊的主動權。
“媽,你和爸還在機場嗎?”
艾芙尼爾壓低嗓音,軟綿綿的聲音消失不見,變得頗具中性意味。
“我和你爸才剛下飛機呢,怎麼了?”母親的話鋒一轉,“著急要看到我們了?”
“不行嗎?”艾芙尼爾一邊轉著方向盤,瞥了一眼時間,“我剛接雪奈放了學,想著待會兒和雪奈過來接你們回家來著。之前住的地方已經沒人了,現在搬來了西城區這邊,我怕你們找不到路。”
“我和你爸可沒老到地圖都不會用,”母親嘴上沒松口,語氣卻絲毫不帶掩飾地變得欣喜,“對了,雪奈還好嗎?你沒有趁我們不在就欺負她吧?”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情,”艾芙尼爾癟了癟嘴,又揶揄一笑,“她還好,照片也一直有給你們看,現在她長高了也抽條了,怕是你們看到本人都認不出來了吧。”
“是嘛……我想也是,畢竟哥哥已經接了妹妹放學了呀~”母親偷笑著,“之前想著她應該還在上課,就沒有給她去電話,本想留給她驚喜來著,結果這就被你搶先……”
“這種事情無所謂的吧……”艾芙尼爾眉角浮現黑线,
“當然有關系啊,好不容易才能准備一次‘驚喜’,結果功勞被你搶了去,那我和你爸爸怎麼辦嘛。”
“……”
對面傳來一陣沒心沒肺的笑聲,艾芙尼爾幾乎能想象到自己的母親大人掩著嘴卻遮不住勾起的眼角的模樣了。
雖然自己和母親還有父親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一起生活過,但毫無疑問的,父母親和自己還有雪奈之間的那緊密的聯系從來都未曾消退淡忘。
“嘛,已經好久沒見了啊……”
笑聲漸歇,對面忽然感慨了一聲。
“看著照片里的雪奈漸漸長大,真是感覺如同做夢一般沒有實感,直人,一直以來都辛苦你了,不論是我也好還是你爸爸也好,都虧欠你們兄妹倆。”
“好啦,別說這種話啦,”艾芙尼爾轉動方向盤,車從地下車庫開出,窗外的視野變得明亮,“我和雪奈一直都很好,這也是因為有你們的關心在啊,所以不要說這些話了。”
對面只是笑笑,沒在繼續糾纏這個話題。
“不過說起來,我這邊待會兒還有手續要辦理,挺麻煩的,不知要多久,你們可以不用著急過來。”
“那正好,我現在正在聯合醫院這邊辦點事情,”懷著一絲忐忑的心情,艾芙尼爾心底快速地計算了一下,“大概得三十分鍾之後才能到,待會兒我開車可能不方便接電話……”
她先得送花奏琴音回家,然後還要換裝處理一番,變回“柳瀨直人”的模樣,這期間花費的時間少說也得二十分鍾,所幸,花奏琴音家似乎在學校不遠的地方,從醫院到學校再到機場,還算順路。
“……你去醫院做什麼?”電話那頭傳來似是有些擔憂的聲音,“你生病了?還是說雪奈……”
“沒有沒有,”艾芙尼爾心虛一笑,“一個同事受了點傷,剛才陪她過來了一趟,現在正要送她回去,所以……”
艾芙尼爾並沒有說實話,而是隨口胡謅了一個“同事”出來。
雪奈在學校的事情艾芙尼爾沒打算告訴父母,弄傷同學這種事情,再怎麼說也不是什麼值得大肆稱道的事。
至於雪奈身體上的變化,艾芙尼爾打算單獨找時間再和父母說,還有自己的事情,也一並坦白。
當然,現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同事?男的女的?”母親又問道。
“女同事。”艾芙尼爾語氣誠懇。
“女同事!?”電話對面的聲音明顯高了一個度,“快,有照片嗎!是什麼名字!”
“普通同事,您別瞎想了。”艾芙尼爾沒好氣地扯著嘴角。
自已一直以來都不肯找女朋友,這是事實沒錯,也一度讓母親和父親為此擔憂過,艾芙尼爾還知道,在自己還在讀高中的時候他們倆還就這件事偷偷去咨詢了心理醫生。
但艾芙尼爾只是單純地不想找女朋友而已。
父母的後半生、妹妹的未來,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沒有時間去關心自己的戀愛與婚姻,艾芙尼爾很早就定下了屬於她自己的目標,認真刻苦地學習也是自那時開始。
雖然後來因為種種原因而輟學,但現在的艾芙尼爾仍舊在以自己的方式生活著。
“好啦好啦,我在開車,待會兒就來接你們,”艾芙尼爾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扯,直截了當地說道,“先掛了啊。”
“咿?你買車啦?拿駕照了?”對面的關注點明顯和艾芙尼爾有所區別,“什麼時候的事情,爸媽怎麼不知道……”
“你們都多久沒回家了,不知道的事情可多著呢!回去之後我再和你們一點點說吧。”
艾芙尼爾望了一眼後視鏡,意味不明地說道。
……
西京市最近發生了兩起重大侵蝕災害,這是近年來最嚴重的災難,也因此間接或直接地引來了一大堆的問題,災後處理工作推進受阻,人心不穩,治安水平也相應地下滑了不少,各個城區都發生了一些性質惡劣的人為事故。
花奏琴音本就受了傷,艾芙尼爾當然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家,所以才提出要送她回去的建議。
車在一處小區前停下。
現在是放學和下班的時間,偶有進出的車輛和行人,也有人向這里投來視线。
這是一處普通的居住小區,距離學校不算遠,緊挨著十字路口。
肉眼可及的范圍內就有一家大型購物超市,從出入口往北不到三百米的位置就有一處避難點設施,毫無疑問,這里是一個地段不錯的位置,能在這里購置住處,想必花奏琴音的家里其實還算是比較富裕的。
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情的話……
艾芙尼爾嘆了口氣,沒有多想,打開後座的電控車門。
花奏琴音下了車。
“到這里就可以了嗎?”
“之後就讓我自己來吧!”
“你自己一個人沒問題嗎?要不我還是送你上樓吧……”艾芙尼爾回過頭來看向花奏琴音,問。
“不不不,沒關系的!”花奏琴音連忙搖頭,“柳瀨小姐也還有事情要做吧!一直為我耽誤時間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嗯,那行……”艾芙尼爾也不繼續糾結,“那花奏同學,再見。”
“柳瀨小姐,還有汐見同學,再見啦!”
花奏琴音向著艾芙尼爾揮了揮手,然後離開了。
“呼……”
艾芙尼爾松了口氣,她看著花奏琴音離開的背影,忽然對後座的雪奈說道,“那個,雪奈,能幫我一個忙嗎?”
在前往機場之前,艾芙尼爾得換裝成“柳瀨直人”才行。
……
————————————
艾芙尼爾將車駛離人群聚集的小區附近,停在離小區不遠的一處道路旁側,她向窗外望了望,不遠處有一個不大的公園,相比之下這里行人並不多。
“稍等我一下,”艾芙尼爾對後座的雪奈說道,“我去拿衣服過來……”
“嗯。”
雪奈輕聲應答。
艾芙尼爾一邊說著,將安全帶解開,下了車,並沒有注意到雪奈的表情。
她打開後備箱,在植絨的覆層下輕輕摸索,這里有一個不大的隱藏隔間,算是組織代為定做的東西。
這輛車的外殼只是偽裝的一部分,而為了其他方面的考量,其本身經過了數次改裝,並沒有外表看上去那般簡單。
艾芙尼爾翻開隔間,里面躺著一個銀色的十六寸金屬小提箱,見附近有過路的人向她投來視线,艾芙尼爾沒有多待,揣著提箱來到車後座鑽了進去。
後座的空間很寬裕,但雪奈還是挪動身子給她讓了讓。
“姐,這是什麼啊?”
“一些道具,”艾芙尼爾翻開提箱,笑了笑,“當然,是備用的,雖然只是偶爾,但只要有一次派上用場那麼這種東西就是必要的。”
“唔……”
雪奈鼓了鼓臉,側目看去,提箱里面放著備用手機、備用卡片,還有兩套折疊好的衣物,其中一套衣服是男士款,顯然那是屬於“柳瀨直人”的“裝扮道具”。
艾芙尼爾將手中的衣服放在腿側,順手按下側邊的按鈕,兩面側窗的遮陽簾緩緩升起。
蕩漾的夕陽被擋在車外,車內漸漸暗了下來,也靜了下來。
空氣泛著莫名的味道,二人的目光變得晦暗不明。
“那……雪奈,”艾芙尼爾將衣服抱在懷里,移開視线,率先打破這份莫名的尷尬,“接下來就拜托你了,只要擋住前面就行。”
“嗯。”
雪奈輕聲應答,解開安全帶側身來到中間,背對著艾芙尼爾。
兩側和後面的車窗都裝有遮擋簾,所以不用擔心會被路人看到,倒是前面的擋風玻璃沒有這樣的東西,所以需要雪奈幫忙擋一下。
本來只是出任務的話其實根本不用特地進行換裝,進入同調之後身上的裝束也會一同改變,作為代理人偶像進行活動的時候也會有專用的地方使用,總之,艾芙尼爾鮮少進行臨時換裝。
此時,艾芙尼爾也顯得有些窘迫,看見雪奈是背對著自己時這一份尷尬才稍稍緩解了些。
果然還是有些難為情。
就算自己已經變成了女生,艾芙尼爾也一直沒有習慣在其他女生面前脫光衣物,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妹妹。
艾芙尼爾深吸口氣,將手中的衣物放在腿側,便開始解下領口的紐扣。
車里很安靜,只有二人安靜的呼吸聲。
雪奈捏著手心,視线透過前擋風玻璃望向車外,有行人路過,但沒有人注意到這邊,她挪動了一下身子,讓自己能遮擋得更嚴實點,所幸後座的空間很寬裕,即便是這樣也不顯得擁擠。
身後傳來窸窣的衣料摩擦的聲音,艾芙尼爾褪下了上衣。
而在艾芙尼爾注意不到的角度,雪奈的露出的脖頸和耳朵早已經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從她的角度,中央後視鏡里恰恰好能看到在身後景色的一角。
雖然只能看清一小半,但這樣也恰恰好讓她幾乎呆滯的視线從艾芙尼爾的目光中避開。
就論偷窺來說,這是極佳的機會,就仿佛是在故意引誘她犯罪一般將她的僥幸心無限地放大。那小小的後視鏡里,深嵌其中的曼妙身影被暗沉的夕陽微光深藏,像是幽靜的雪花,紅潤的唇只露出一角,優雅而含蓄的弧线從臉頰往下延伸,如牽牛花一般優美,如牛奶一般白皙,令雪奈移不開視线。
雪奈看到身後那人纖細白皙的手指,那人的動作不快,像是深閨的小姐,又像是花叢采擷的紅倌人,輕薄卻柔媚,勾引著她的目光,一舉一動都撕扯著她的呼吸。每一顆鈕扣撥開的聲音都極輕,如羽毛飄落,扣響著雪奈的心髒。
半邊肩頸和纖細的腰肢像是白蛇化作的妖精,頭發的束帶被解開,鴉羽般的黑發淌下,劃過漂亮的鎖骨,如綾羅沉入深潭,如夜色的青絲三千。
淡淡的清香在狹窄的空氣中彌漫。
似乎是坐著脫裙不太方便,那窈窕的身姿緩緩起身,這也讓雪奈終於能一睹全貌。
——姐姐的身材當真生得勻稱。
雙蝶繡羅裙,東池宴,初相見。朱粉不深勻,閒花淡淡春。細看諸處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亂山昏,來時衣上雲。
喉嚨變得干渴,雪奈愣愣地咽了口,呼吸變得和臉頰一樣滾燙。
她以前不曾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其他女生看過,或者說,只有艾芙尼爾對她來說有著這樣的吸引力。那不同於她的、來自成年女生的线條在她的心底留下了不同以往的印象。
她已經徹底移不開視线了。
不得不說,姐姐的身材的確配得上她的好看的臉蛋,就算是站在女孩子的角度來評論,艾芙尼爾也能稱得上是雪奈所見過的女生中最好看的那一檔,而那個白發偶像少女則又是另一個不同的類型,卻一樣的好看。
姐姐的性格總是一板一眼,平時的穿搭自然也是含蓄內斂,不顯這份妖冶。但褪了衣,這一份含蓄於內的媚意便立刻噴涌綻放開來。
雪奈抿著唇,想到。
明明她們姐妹之間的身高沒有多少差距,但二人作為女人來說卻完全是不一樣的類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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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車座還算寬敞,雪奈在前面擋著,艾芙尼爾則在後座奮戰。
換裝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其中最痛苦的環節莫過於裹胸,內衣什麼的當然會全部脫掉,然後用裹胸布緊緊地纏上去。
雪奈透過後視鏡靜靜地看著,小臉早就紅到了耳朵根里去,只是車內光线暗沉,她的臉紅不算太明顯。
她廢了好大力氣才把胸部裹住。
她稍稍含著胸,再加上外套,這樣看起來就不是很明顯了。
艾芙尼爾並不算是“洶涌澎湃”那一類的女孩,但想要裹成“隔著衣服看上去是個男生”的程度仍舊是非常難以做到的事情,更何況艾芙尼爾胸部的規模還在隨著時間推移而慢慢變大,這個程度是微乎其微的,但日積月累的增長也讓艾芙尼爾異常頭疼。
這一步宣告完成剩下的都很簡單,整理好衣服,戴上假發,一切就妥當了。
“呼,總算弄好了,雪奈,謝謝了。”
艾芙尼爾將換下的衣服胡亂地塞進提箱,側窗的擋簾緩緩降下,夕陽的暖光再次涌進車內。
雪奈安靜地挪去了一旁坐下,小心地斜著眼睛瞧著現在的“哥哥”。
女換男裝這種事情的確很難做到天衣無縫,仔細看的話,其實也能發現眼前的“哥哥”作為男人來說肩頸的线條過於柔軟了,手指纖細若蔥段,胸部的起伏也有些微妙,沒有喉結,也沒有剃掉胡須的痕跡,皮膚細嫩白皙,好看得過分。
而且,“哥哥”的左耳耳垂嵌著一枚星型耳釘,放在以前她會覺得這是“哥哥”的“個性”,現在只覺得異常“娘炮”。
總而言之,只要是見過艾芙尼爾的女性樣貌之後,再去看自己的這個哥哥就只會覺得“漏洞百出”。
這時艾芙尼爾扣上了提箱,正准備將“作案道具”放好去,正好瞟到了雪奈紅透的臉。
她動作一頓,皺起了眉。
“雪奈,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沒有啊……”
“你的臉好紅。”說著,艾芙尼爾放下提箱,俯下身又鑽進車里,跪在後座向雪奈湊去,“給我看看。”
“我、我真的沒事!”雪奈像是松鼠一樣往後蜷縮著身子,從她這個角度,視线恰好能從跪著向她鑽來的艾芙尼爾的脖頸滑進去,將衣襟里漏出的旖旎徹底印在眼底。
從這麼近的距離看過去,雪奈才發現艾芙尼爾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氣裹緊了自己的胸丶部,從腋窩下開始便有觸目驚心的暗紅色勒痕筆直地勾出,像是被殘忍地用力地掐住一般,雪白的面團掙扎著想要擠出來,但只能漏出一點點。
雪奈目不轉睛地盯著,喉嚨不自覺地發出吞咽的聲音。
下一秒,她的臉頰被艾芙尼爾輕輕撫摸。
“有什麼感覺嗎?”
雪奈用力搖頭。
“你過來一點。”艾芙尼爾輕輕勾著她的脖子,二人臉頰的距離靠近了,甚至能嗅到彼此呼吸的溫度。
不過艾芙尼爾並沒有像上次一樣用額頭來試探她的體溫,而只是用手背靠了靠。
艾芙尼爾的手很軟、很滑,單這一點來看,就太不適合做男生了。
“感覺……還好……?”試過了雪奈額頭的溫度之後,艾芙尼爾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姐……我真的沒事……”
“唔……”艾芙尼爾沉思了片刻,忽然投來微妙的視线。
“雪奈,你該不會……在我脫衣的時候胡思亂想些不好的事情吧?”
“哎??”雪奈愣了一下,一下就心慌了,“姐、你、你在說什麼呀!!!”
但雪奈的臉色背叛她一般唰地再次滾燙起來,她看著艾芙尼爾警惕的視线,忽然生出一股跳車逃跑的衝動。
“雪奈,我可是你姐姐。”
“為什麼非要強調這種事情啊!不用姐姐提醒我也知道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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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你姐姐哦。”
“我知道!!”
強烈的背德感像是夏日的暴雨一般衝刷著雪奈,她用力地否認著,伸手擋住了自己的臉,不過下一秒卻傳來艾芙尼爾噗嗤的笑聲。
她分開手指,從指間看著忽然笑得花枝亂顫的“哥哥”。
“若是不舒服,一定要立刻告訴我。”
艾芙尼爾笑著,退出了車門。
“我知道啦……”
艾芙尼爾又衝著雪奈露出微笑,才再次提著提箱關上了後車門。
雪奈縮在後座,拍著自己的臉頰,好不容易才稍稍冷靜下來了一點。
咔噠……
後備箱打開又關上,人影來到前面,車晃了晃,艾芙尼爾已經再次坐在了駕駛位。
“雪奈,把安全帶系上。”
車發動了。
……
窗外的街道緩緩後退,車向著機場的方向駛去。
雪奈安靜地望著倒退的街景,越是往城市邊緣過去,街道兩旁的建築越是變得低矮,路面反倒寬闊起來。
“姐,以前的時候,你一直都這樣嗎?”她問道。
“怎樣?”
“就是……裹胸什麼的。”雪奈的心跳還未平復,腦海里不斷地盤桓著那曼妙的旖旎景色。
她有些在意那個提箱。
提箱里除了艾芙尼爾的衣裙之外,還有內衣褲。
她正坐在姐姐方才光著身子換衣服的地方,空氣中仿佛還流淌著屬於艾芙尼爾的體香,手心輕輕在坐墊上覆去,還能感覺到艾芙尼爾留下的絲絲溫熱。
“那個啊……差不多吧,不過睡覺和出任務的時候會卸掉,老實說,一直這麼繃緊有點痛……”
裹著胸會呼吸困難,不利於身體的活動,所以睡覺和出任務時艾芙尼爾都會將裹胸卸掉。
而且,裹胸時間過長會留下隱患,醫師西琦友紀也建議過艾芙尼爾不要繼續,說是會導致一些疾病,但艾芙尼爾一直沒有在意,既然選擇了成為代理人,那麼慢性發作的問題早已經不在艾芙尼爾考慮的范圍內。
“不過我們代理人中,倒是也有人裹胸,詩音就是。”
“楓鈴……詩音……?”
雪奈抬起眼睫,透過那片後視鏡,她看到了一雙悲戚的眼神。
她才想起來,姐姐一直是以“詩音”而非是“楓鈴詩音”來稱呼那位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少女的。
心底莫名的不是滋味。
“是,她的秩序武器是弓箭,對她來說這樣戰斗會更方便一點。”艾芙尼爾繼續說道,似乎不在意把這些代理人的事情告訴雪奈,“除了她之外還有人也會選擇這樣,不過測試的實戰表現其實沒什麼區別就是,最初的時候其實很多前輩們會選擇這樣認為這會讓身體活動更方便一點,但後來又證實,以我們代理人的身體素質來說這點影響微乎其微,自那之後便鮮少有人選擇如此了。”
對一些專業運動員或一些軍人來說,偶爾會有人選擇適當的裹胸來進行調節,但代理人的身體強度遠非一個普通人能比,這種影響便被忽略不計了。
一個代理人的戰斗力直接取決於她所能調動的秩序力量的多少、深度同調所能維持的時間長短,代理人的訓練重點向來都是對秩序力量的調動率和反應速度以及戰斗技巧方面。
雪奈垂下眼睫,她在艾芙尼爾的話中讀出了另外一層意思。
這兩塊贅余的脂肪不會影響戰斗效率,那麼也就是說,艾芙尼爾就是單純為了掩蓋自己的身份而這樣做的。
“已經可以看到機場了,”艾芙尼爾此時忽然說道,她輕輕嘆了口氣,單手扶在方向盤上,“時間總算是趕上了。”
雪奈抬起頭,向窗外望去,視线盡頭的緋色天空中便是一架緩緩升起的飛機。
頭頂的天空上還有未散去的飛機雲,遠方傳來飛機的轟鳴。
雪奈挪動身體,轉移目光,透過前擋風玻璃沿著筆直的道路向前望去,便看到了此次的目的地。
首先印入眼簾的便是橫跨整片視野的防護欄,在那後面,便是厚重的防護牆壁,延綿數里,道路指向正中間的軍事關卡,雪奈的視线極好,她看到裝配著不知名器械的車輛在視野里緩緩駛過,那來自機械和金屬的沉重感侵襲著雪奈的瞳孔。
在那中央,有一塊聳立而起的漆黑金屬高塔,那是對侵蝕用重要設備——“堺碑”。
這里便是置於人類聯合直接管轄之下、每一個城市最重要的設施之一,城市機場,通常也叫做聯合機場。
同時,這里還是一個城市武裝戒備等級最高的軍事設施之一,駐扎著大量的現役作戰軍隊,也同時管理著相當數量的武裝設備,並設置有一塊“堺碑”,那也是西京市唯一一個單獨供能和管轄的堺碑。
也就是說,即便整個城市全部淪陷,這里也可以作為最後的防线單獨作戰。
……
————————————
“這就是聯合機場嗎……”
雪奈側著身子,睜大了眼睛左看右看。
她還是第一次來到聯合機場,和想象中不同,遠處的鋼鐵與四處可見的緘默的軍人帶給她的是難以呼吸的沉重壓抑感,這與生活在城市內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艾芙尼爾笑了笑,並未說話。
其實雪奈很年幼的時候來過機場,那時候,艾芙尼爾從那個黑衣服的男人手中將雪奈接過,父母面色沉重,他們告訴艾芙尼爾,這個小女孩叫“汐見雪奈”,以後就是她的妹妹。
那時候的事情即便是艾芙尼爾都有些記不太清,她也從不在雪奈面前刻意提起,因為那是涉及到雪奈已逝去的父母的事情。
“到了,我們下車吧。”
艾芙尼爾將車停泊在了停車場。
艾芙尼爾和雪奈所在的位置在這個偌大的要塞基地的東側,這也是面向她們這樣的“顧客”的出入口。
聯合機場總體上被劃分為好幾個大的區塊,其中大部分都是非相關人員無法進入的軍事駐扎區、核心管理區或機場的非公共區域。
不得不說,這和艾芙尼爾曾在書上看到過的舊世代有很大區別。
相比於舊世代人類社會的繁華,現在的很多東西都已經變了模樣,所謂聯合機場,更多來說應該被歸屬於軍事基地的范疇。
在這里,每天起降的飛機數量是很有限的,因為侵蝕災害帶來的影響,各類信號都會在“白洞侵蝕”之下被干擾,飛機起飛之後便會很快失去與機場的聯絡,直面侵蝕的威脅,也就是說,每一次的航行任務都伴隨著一定程度的風險,這對乘務人員和飛機駕駛員來說都是巨大的考驗。
當然,飛機的航行比通常的堺外地區作戰活動要安全不少,因為飛機上搭載了以“堺碑”技術為基礎所制造的機載型“隱蔽器”,這種設備足以讓侵蝕體忽視飛機的存在。
但這種設備並非什麼機型都能搭載,因為屏蔽器和供能器本身占據了相當大的空間體積,所以需要擁有足夠空間的機種才能勝任,這些飛機多是從舊世代繼承下來的原運輸用航空運輸機,而且,因為“隱蔽器”占據了太多空間的緣故,飛機單次航行所能搭載的乘客和貨物也變得非常有限。
除此之外,屏蔽器的制造和維護費用並不是小數目,更重要的是,這種設備的制造需要非常罕見的遺跡金屬的支持,沒法大批量制造,因為這個原因乘坐飛機的門檻也被提高到一般人望而生嘆的高度,是需要多重手續和昂貴的資金支持才能享受的服務,嚴格來說,這個時代已經不再支持純民用的航行服務,在此之上,能拿到飛機乘坐的名額的人絕對不是什麼一般人。
艾芙尼爾當然有能力拿到,但若是以“柳瀨直人”的身份就不行。
而父母之所以能取得乘坐名額,是因為他們的身份。
在艾芙尼爾的記憶中,父母是屬於這個時代異常珍貴的科研人員,早在艾芙尼爾記事起他們時常出入的地方就不簡單,至於他們所負責的具體項目內容或主攻研究方向,在保密協議的約束下他們並沒有告訴過艾芙尼爾。艾芙尼爾知道他們的苦衷,也頗有自覺地沒有問起過。
他們離開這里去往國外的原因背後也有著聯合方面的影子,但父母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位艾芙尼爾卻不得而知。
車停泊在停車場,艾芙尼爾來到過檢口,然後又經過了好幾道手續和審核,最後才拿到了臨時通行牌。
艾芙尼爾對此還算是駕輕就熟,她拉著雪奈的手,一路前行,一邊給父母撥去了電話。
“媽,我和雪奈到機場了。”
“怎麼這麼快?”
電話對面有些許驚訝,又浮現出輕輕的笑聲,“好好,我們這邊的事情也剛好辦完,馬上就可以見面啦……”
又詢問了各自的位置,艾芙尼爾才掛了電話,帶著雪奈向前走去。
“姐,伯父和伯母還不知道你的事情嗎?”
……
————————————
“不知道哦,我沒告訴她。”
艾芙尼爾向著雪奈微微一笑,“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沒打算對你們隱瞞的,不過那時候發生了很多事情,也讓我反復地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隱瞞一段時間再說。”
艾芙尼爾並沒有將話說完。
她作為代理人的初戰是慘烈的。
那時候她和雪奈的身邊一直有著一些神秘的身攜武器的人的暗中保護,艾芙尼爾偶爾能感覺到那些人的存在,也隱約明白那些人是因為父母的關系才出現在自己的身邊的。
對子女的保護是人類聯合給予重要人員的回報,或者說,也是一種“交換”。
艾芙尼爾從來都不喜歡那些盯著自己的目光,在艾芙尼爾看來,那比起保護更像是一種監視。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救下了艾芙尼爾,就在那次改變了自己一生的侵蝕事故中。
那次突如其來的事故造成的傷亡巨大,艾芙尼爾能奇跡地生還下來全靠他們。
一個人的能力終究有限,艾芙尼爾沒法保護身邊的每一個同學,帶著其他人逃跑也終究遇到了侵蝕體的攔截,是那些人及時趕到,將時間分給了艾芙尼爾和學生,並令艾芙尼爾得到了接觸“Ephnel”的機會。
事到如今艾芙尼爾已經不再對那些逝去的人抱有強烈的反感,偶爾艾芙尼爾也會去他們的墓前看看。
那對艾芙尼爾來說也是一個契機,她知道了唯一的事情就是:戰斗伴隨著無法回避的犧牲。
現役代理人的平均年齡從二十幾歲下滑到十六七歲,也只是兩年時間而已,以後的路怎麼走,沒人知道。
海底不會盛開藍玫瑰,世間也不會降臨奇跡,如果說初次成為代理人時,艾芙尼爾還會選擇天真地將自己的事情分享給妹妹,告訴父母,那麼經歷過戰斗的艾芙尼爾便已經無法再邁開腳步。
那之後,艾芙尼爾遣退了再次被聯合派遣來的神秘保護者,自己拿起了武器。
再之後,就是現在發生的事情了。
……
————————————
艾芙尼爾和雪奈說著話,視线落在航站樓值機櫃台前,她又四處望了一眼,拿出手機准備再給母親打一個電話。
這時雪奈忽然輕輕地扯了扯她的袖口。
“姐,我好像看到伯父伯母了……”
“哪里?”
“那邊……”
雪奈指著一個方向,雪奈因為身體上的變化視力要比艾芙尼爾好很多,艾芙尼爾向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很快,視野里便出現一對熟悉的身影,他們一邊張望著向這邊走來。
正是父親和母親。
父親柳瀨拓真,母親柳瀨熏,這是他們的姓名。
雖然有幾年的時間不見,他們二人似乎也沒發生多大變化,遠遠看去還是記憶里的模樣。父親一如既往的中正嚴肅,一身筆挺的靛青西服,身材算不得魁梧卻頗有些內斂的銳氣,母親則是挽著父親的手臂,小鳥依人,柔和似水,歲月似乎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明顯的痕跡。
他們糅在行走的乘客和士兵後面成了背景,一點也不顯眼。
艾芙尼爾眼底微亮,露出微笑。
“雪奈,我們從這邊過去,跟我來!”艾芙尼爾忽然回頭勾住雪奈的手指,小跑了幾步從路人間穿過,往另一側繞行,“我們也去給他們一個‘驚喜’。”
“哎、等等……姐……”
雪奈慌忙跟上腳步,緊緊拉著艾芙尼爾的手。
周圍有人向她們投來視线,表露出一絲驚艷,也有人瞥了艾芙尼爾一眼,然後又收回了目光。
似乎艾芙尼爾現在的打扮不論是叫“姐姐”還是叫“哥哥”都不會有人覺得奇怪,現在的她是非常中性的風格。
“姐,這樣過去不太好吧……要是嚇到他們怎麼辦……”
雪奈大致能猜到艾芙尼爾要做什麼,無非就是從旁邊繞到伯父伯母身後,然後突然出現,嚇他們一下,或者就那樣跟在他們身後,看看他們什麼時候才會注意到身後的女兒們。
但這哪里是驚喜,分明是‘驚嚇’才對。
“不會嚇他們的,我們只是從這邊過去看看……”艾芙尼爾回望了雪奈一眼,又叮囑道,“還有,待會兒可千萬不要再叫我姐姐,不然現在就要露餡了。”
艾芙尼爾現下的身份才是真正的“驚嚇”,得作為“壓軸節目”才行。
“嗯……”雪奈憋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那……老哥?”
“噗嗤!”
艾芙尼爾忽然笑了出來。
“怎麼忽然……我說得很別扭嗎?”
雪奈面露尷尬。
“沒,只是好久沒聽你叫我‘老哥’了,忽然有些不習慣……”
“在伯父母面前我一直這樣叫的啊……”
“那就這樣吧!”
艾芙尼爾忽然握緊了雪奈的手,又加快了腳步,雪奈趕緊跟上,她望著身前的姐姐的背影,卻有些恍惚。
她忽地對這一刻生出了陌生的錯覺,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老哥”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艾芙尼爾和姐姐,分明是同一個人,卻又有著無法忽視的嚴重割裂感……艾芙尼爾總是笑著,自信地站在所有人的前方,絕無迷惘地破開迷霧,好像任何事情都絕攔不住她。而姐姐卻不同,她時常發呆,總是盯著一個地方出神許久,老是帶著傷回來,即便是偶爾的笑也好像是哭過一般。
她可能並不想顯得開心……
雪奈忽然冒出了這樣奇怪的想法。
“雪奈,三年沒見伯父伯母了,想他們嗎?”
“嗯……”
雪奈尚不知對父母的思念應該是什麼滋味,但同齡人間也看了不少,羨慕的時候自然也是有的。
她都不記得自己的父母是什麼模樣,對她來說,這里就是家。
“一定別忘了,不要叫我姐姐。”
“是,老哥。”
艾芙尼爾眯著眼睛笑笑,放開了雪奈的手。
雪奈還有些舍不得姐姐的手,但也知道那樣的動作對“兄妹”來說的確有些奇怪了。
走得近了,不遠處的柳瀨夫婦二人卻並沒有發現她們。
這時,手機的鈴聲忽然響起,理所當然的,柳瀨夫婦夫婦也狐疑地向這邊投來視线。
“是直人……還有雪奈?”
他們已經認出二人來。
“伯父,伯母……”
“爸,媽。”
雪奈和艾芙尼爾喚道。
……
————————————
“爸,讓我來吧。”
艾芙尼爾主動從父親手中接過他們的行李箱,箱子很沉,但對長時間堅持著體能鍛煉的艾芙尼爾來說還不算什麼。
“我們走這邊。”
她走前面帶路。
這位中年的男人默默地看著,鏡片後的眼角泛起笑意。
“兒子,這三年過得還好嗎?”
“謝謝爸的關心,我和雪奈都很好。”艾芙尼爾眯著眼笑。
仔細看去,眼前的男人其實並非一點變化都沒有,他的鬢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抽出了銀絲,面色也比那時要憔悴了些,但眼底的眸光卻仍然烏黑明淨。
“有一段時間沒聯系了,最近在做什麼工作?”
“進了一家經紀公司嘗試一下。”
“哦,感覺如何?”
“還好啦……”
“直人,過來一下!”
艾芙尼爾正不知道該怎麼應付,母親柳瀨熏忽然跑過來,抬起手臂,選好角度,咔擦一聲將一家四人全都照進了相機里。
“等等,沒拍好,再來!”
柳瀨父面露一絲無奈,艾芙尼爾則是笑了笑,主動攬過父親和雪奈。
對艾芙尼爾來說被拍照是家常便飯,她知道怎麼擺拍更上鏡。
果然,咔擦了幾下,母親滿意地笑起來。
“這張不錯~”
然後她又湊到雪奈身邊。
“雪奈果真長高了……變化真大,我可差點沒認出來。”柳瀨熏咯咯地笑著,對眼前漂亮的小女孩喜歡得不得了,“太漂釀了!”
“伯母……”雪奈反倒顯得有些局促起來,“行李就讓我來提吧!”
“你哥沒欺負過你吧?”
“沒、沒有……哥哥對我很好……”
柳瀨熏拉著雪奈的手,噓寒問暖,對雪奈是越看越驚艷。
在他們夫婦離開西京市時,雪奈才十三歲,十幾歲的女孩眨一次眼睛就會變個樣,雪奈相比於那時來說,身材拔高了不少,少了一絲稚氣,多了一份青澀懵懂和含苞待放的綽約,娉娉裊裊,玉羽拂華枝,正是佳人初長成的年紀,和兩年前的那個小女孩氣質上的區別的確不小。
這是通過艾芙尼爾發送過去的照片無法確切體會到的改變,所以柳瀨熏初來是的確沒有認出雪奈的。
甚至也沒認出艾芙尼爾。
“直人也是,真是越長越秀氣了,一點不隨你爸。”柳瀨熏掩著嘴,笑道,“要不是我撥了個電話我還不知道那是你。”
這時候柳瀨父也附和著:“你媽還特地瞧了你們幾眼,說‘這倆姐妹真好看’。”
“姐妹……”
艾芙尼爾尷尬地瞧了雪奈一眼,看到雪奈掩著嘴忍笑的模樣。
雪奈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
事到如今,雪奈到底是怎麼看待自己這個“姐姐”的呢?
……
————————————
車窗外的夕陽已經漸漸要沉入地平线下去,暗沉的叢雲、奪目的燈光、喧囂的街景,印在窗內像是電影膠帶一般唰唰地劃過。
艾芙尼爾開著車,父親柳瀨拓真坐在副駕駛位上。
父子二人時不時說起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後座則留給了雪奈和母親柳瀨熏。
“之前住的地方換了,現在搬去了西城區那邊,離學校也稍微近一點,雖然不大,但四個人住起來也沒什麼問題。”
艾芙尼爾一邊開車,一邊對父母說道。
“之前的房子就賣掉了,錢拿來辦置了部分家具,還留存了一些。”
“那些錢還有留?我以為買下新房就會花完的……”
母親柳瀨熏合計了一下,“那這台車也是買的嗎?看起來還蠻新的。”
“買的喲。”
“全款?”
“嗯。”
柳瀨熏愣了一下。
“直人你哪來這麼多錢啊?”
“你們每個季度打來的錢其實挺多的,只是供我和雪奈日常生活還是會余下不少。”
“那也不足以買下這台車吧?你……沒做什麼壞事吧?”
母親的話也勾起了父親的好奇,二人的目光同時聚焦在艾芙尼爾的身上。
生兒育女,最怕的就是子女們走上歧路。
“這是秘密,涉及到我現在的工作,回去再和你們說,”艾芙尼爾賣了個關子,“總之,絕對是合法收入。”
自己成為代理人,還擔任了代理人偶像的事情當然沒法在這里和父母二人一言兩語就交代清楚,而且,這台車的購置款也並非完全由艾芙尼爾自己掏錢。
這其中當然還有組織方面的因素。
總而言之,不將自己作為代理人的事情全盤托出是沒法解釋的。
“那行,”見艾芙尼爾沒打算說,柳瀨熏倒也不糾結,“反正我的兒子不能學壞,其他都隨便了。”
母親柳瀨熏的性格很直率,也不會計較那麼多。
“熏你也不用擔心,直人是什麼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時候柳瀨父也開口說道,“兒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要是區區一台豪車都搞不定我反倒會懷疑他是不是我親生的了。”
他嚴肅的臉上泛起笑意,自豪之色溢於言表,他看向艾芙尼爾。
“想你爸爸我當年年輕的時候,雖然不說是一枝獨秀,但……”
“你爸爸當年年輕的時候可是學年第二呢,”柳瀨母接過話,“哦順帶一提,學年第一是你老媽我哦,我和你爸約定,他超過我一次我就和他交往,結果一次都沒成功呢,到頭來還要我倒貼過去。”
柳瀨熏沒心沒肺地笑著,柳瀨拓真立刻啞巴了。學生時代,論成績來說柳瀨熏的確是當之無愧的學年第一人。
看到柳瀨夫婦的互動,艾芙尼爾和雪奈都露出微笑來。
他們夫婦之間偶爾互掐,這算是柳瀨家的保留節目了,不得不說,還挺令人懷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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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他們才來到艾芙尼爾現在所居住的小區住房里,艾芙尼爾為父母拿了更換的室內鞋,又幫忙將行李安頓好,請他們在沙發上坐下休息。
大致收拾了一下,艾芙尼爾和雪奈便跑去廚房了。
“嗯,這里的條件還行,”柳瀨熏坐在沙發上,四處打量著,開口道。
窗明幾淨一塵不染的房間,整齊擺放著的書架、相冊,貼著Q版少女偶像圖案貼紙的推拉門和收納櫃,從這些細節便能看到居住於此的兩位小主人們的日常生活一角。
“他們長大了啊……”
“是啊……”柳瀨拓真也深吸口氣,向後靠去,埋在軟綿綿的靠墊里。
“不過……怎麼看起來……好像只有女孩子住一樣……”
“你是說那些貼紙嗎?多半是雪奈貼的吧。”
“我不是說那個,怎麼說呢……就是給我一種感覺,感覺,你懂吧?這里有妖精的味道!絕不是雪奈這個年紀的小孩。”
柳瀨熏認真地說道。
女人的直覺往往相當之准確,特別是在偵測房間里來自陌生女人的氣息的時候。
“你的錯覺啦。”
柳瀨拓真不置可否。
柳瀨熏沒有答話,抱起身後的靠枕,靠在沙發上,鼻子嗅了嗅。
“我總覺得……”
“說不定是兒子的女朋友呢,你看啊,兒子這都十九歲啦,馬上就二十了,然後交了女朋友,偶爾帶回家也不奇怪吧?”
“對哦!”
說道兒子的女友,這位媽媽突然就來了精神。
“這不行,我得去問問他!這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得為我們的兒子把把關!”
這時在,她看到沙發旁躺著的一本時尚雜志,封面印著一名光彩閃耀的偶像少女。
“魔法少女,艾芙尼爾……?”柳瀨熏偏著頭,下意識地念出了上面的印刷字,然後看向身旁的丈夫,“這個名字好耳熟,好像是這邊的明星代理人呢……”
“嗯,聽說過,”柳瀨拓真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同事中就有粉她的,據說非常厲害。”
“這個女孩看起來很可愛嘛。”
“可愛又不能當飯吃,明明是代理人還搞這麼花里胡哨的,沒意義。”
“不要這麼說,你太嚴格了,這個時代偶爾也需要這樣的人,”柳瀨熏將雜志拿在手中翻看,可看了一會兒忽而皺了皺眉,“喂,你有沒有覺得,這個‘艾芙尼爾’有些眼熟啊?”
“有嗎?”柳瀨拓真也瞥來了目光,定睛看了幾秒,也微妙地揚起眉毛,“還真有點,該不會其實是認識的人吧?要打電話問問組織那邊嗎?”
“沒必要,免得惹麻煩。而且,這種事情偶爾也會有的吧,看到某個人覺得眼熟什麼的。”
“那倒是。”
柳瀨夫婦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這時候艾芙尼爾和雪奈剛好從廚房出來。
“一路上辛苦了,”艾芙尼爾端來了熱水,雪奈端來了切好的水果拼盤,她們沒有坐下,而是不約而同地露出笑意。
“爸,媽,歡迎回家!”
“伯父,伯母,歡迎回家……”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柳瀨夫婦愣了愣,隨即相視笑了起來,張開雙臂和兄妹二人各自擁抱。
對艾芙尼爾來說,和父母已經好幾年不見了,說不想念那是假的,而且,跨越了那麼多阻礙從一次次險惡的侵蝕中堅持下來,這一份對親情的眷戀早已經深深銘刻在艾芙尼爾的心底深處。
比起很多失去父母的人來說,艾芙尼爾是幸運的。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對這一份幸運尤為珍惜。
這一份情感雪奈也是一樣的。
而對柳瀨夫婦來說又何嘗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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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聊了一會兒家常,艾芙尼爾看了一眼時間,站起來道:“爸,媽,你們就在這里休息,我去准備晚餐。雪奈,你陪陪伯父伯母吧。”
“嗯……”
“哎,先等等……”
艾芙尼爾正轉身欲走,就被母親叫住。
“怎麼了媽?”
“不著急准備晚飯,你先坐下。”
見柳瀨熏神秘兮兮的沒有明說,艾芙尼爾便乖乖在雪奈旁側坐下,一家四口剛好圍著茶幾坐了半圈。
“我們一家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了啊……”
柳瀨母感嘆道。
“是啊,不過以後就能一直這樣下去了吧?”
艾芙尼爾笑了笑,安慰。
柳瀨熏沒有回答。
“說起來,其實我還有一個東西差點忘記,就趁現在給你們吧,”柳瀨熏伸手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老公,把那個拿出來。”
“現在給他們……?”
“沒關系啦。”
“那行。”
很快,柳瀨拓真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個方形的小盒子。
艾芙尼爾瞥了那個盒子一眼,大概只有艾芙尼爾一個拳頭大小,從外表上看上去分不清到底是用什麼材質制作的,通體漆黑,即便是在燈光下也沒有任何光澤顯現。
“老爸,這是什麼東西啊?”
“這是我和你媽媽給你和雪奈准備的禮物。”
“對哦,”柳瀨熏展顏一笑,“雪奈,直人,這是給你們兄妹的,別看這樣子不怎麼中看,其實很貴的喲,來,快看看是什麼吧。”
“這個盒子是我們從我們工作的地方帶回來的,需要特定的技巧才能打開。”
柳瀨父將手中的盒子放平手心,有規律地輕輕在盒子的好幾個地方敲了敲,在雪奈和艾芙尼爾驚疑的目光中,它像是被拆解的魔方一般,彈出清脆的咔噠聲,然後如花苞開放一般緩緩向兩側翻開。
精妙的機關令艾芙尼爾和雪奈一陣驚奇,里面放置的東西慢慢展現在艾芙尼爾和雪奈的眼前。
那是一對緋紅色的吊墜,看不出是由什麼材料制作的,也沒有什麼圖案。
“這是雪奈的,”柳瀨熏將其中一個取出,鄭重地握著雪奈的手。
“伯母……”
“來,讓伯母來給你戴上。”
柳瀨熏的語氣不容置喙,雪奈猶豫了一下,便乖巧地將身體微微前傾。
“一直以來,我和拓真陪伴你們兄妹的時間都太少了,這是我們欠你們的。”
柳瀨熏將項墜掛在雪奈的脖頸前,輕輕扣上。
“伯母,不要這樣說……”
“我是說的實話,這一次回來,看著你們互相攙扶著長大,我很欣慰,也很痛惜……好了,雪奈你看看,喜歡嗎?”
“喜歡!”
雪奈用力地點頭,臉上掛著安靜的笑。
“另一個是直人你的。”
艾芙尼爾也湊過來,讓柳瀨熏為她將項墜戴上。
雪奈將項墜捧在手心翻看著,這種湛藍色的似是水晶又似是金屬一般的物質她此前沒有見過,頓覺得有些奇妙。
她看著艾芙尼爾脖頸上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項墜,心底莫名地悸動起來。
果然,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只是和她有一點能聯系上的地方都會令人高興雀躍。
“這兩個項墜算是一對,分別交給你們兄妹倆,這是我們對你們的祈福,也是代表了我們的心願的護身符,你們可要好好保管,”柳瀨熏擺正臉色,“不准取下來哦,洗澡也不例外!”
“伯母,我們……”
柳瀨熏阻止了雪奈繼續說下去。
“我們這一次回來,只會在這里待三天時間。”
“只有三天?”艾芙尼爾和雪奈都是一愣。
“媽,真的這麼著急嗎?多留幾天也沒關系吧……”
“是啊,”柳瀨熏嘆了口氣,眼底泛起晦暗的無奈,“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一次回來算是在任務途中擅自離職了,現在我和你父親的同事們都還在日夜不停地向前奔赴,我們沒法拋下那些人不管。”
柳瀨拓真看著自己的夫人,沒有說話。
“不過,這一次回來看到你們,我覺得這一切都是非常值得的。”
柳瀨熏抬起手,輕輕覆在艾芙尼爾和雪奈的臉頰,淡淡的笑意令人安心。
“好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讓我嘗嘗兒子的手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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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芙尼爾的廚藝大多是在日積月累的實踐中摸索出來的。
父母沒在家,而出於某些方面的考慮,艾芙尼爾也沒有聘請保姆,家里的家務、一日三餐,都是艾芙尼爾一個人打理,而為了讓雪奈喜歡,艾芙尼爾還專程向其他人請教過不少。
總之,艾芙尼爾的廚藝雖然還達不到專業廚師的水准,但只是做一些日常的菜品和點心的話,也能做出獨屬於她的獨特風味來。
飯桌上,一家人有說有笑,雪奈的拘謹也漸漸消融了些,被問到學校的事情時也多說了幾句話。
“說起來啊,直人,”柳瀨熏似乎是醞釀了好一會兒,突然將話題引去了艾芙尼爾身上,“我有件事想問你。”
“媽,你有什麼就說吧。”
“我總感覺這間屋里有年輕女孩子的味道,你……該不會其實有女朋友不告訴我們吧?”
“噗……”
聽到柳瀨母的懷疑,艾芙尼爾和雪奈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嗆住。
“媽,你說什麼呢……雪奈也是……”
“我沒有說雪奈,這我還是能分清的,”柳瀨母言之鑿鑿,“其實啊,我一點也不反對你戀愛,而且雙手贊成!但是我和你爸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總不能把小女友藏著掖著吧?我和你爸也很好奇呢,我們兒子的女朋友。”
說道最後,柳瀨熏已經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頗有幾分她年輕時的燦爛。
雖然但是……
艾芙尼爾愁苦著臉,她上哪去找個女朋友去?
然而柳瀨熏見到艾芙尼爾和雪奈怪異的表情,便更篤定自己的猜測了。
“老實說啊,你身上就有一點那種味道,剛才和你抱了那麼一下的時候我就我聞到了,絕對沒錯,”柳瀨熏掐著指尖,指著艾芙尼爾一本正經地分析道,“事到如今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嘛,我又不會對她怎麼樣,明天約出來見一面唄?可以的話,我還想留她幾張照片呢,說不定就是未來兒媳婦呢。”
柳瀨熏咯咯地笑起來,連忙被艾芙尼爾打住。
“等、等等,媽,我沒有女朋友,真的,你說的那個人其實……”
“先別著急否定,”見艾芙尼爾咬死不認,柳瀨熏也不著急,反倒是從妹妹下手去了,“雪奈,你告訴伯母,你哥哥有女朋友嗎?”
雪奈睜大了眼睛,瞧了瞧柳瀨熏,又瞧了瞧艾芙尼爾。
“老哥她的確還沒有女朋友。”
她認真回答道。
就算有,也只能是自己,那樣的話現在就已經見面了,照片也拍了,更沒有約的必要。
“咿?還沒有……還沒有就是說,正在發展?”柳瀨熏似乎鑽進了某個死胡同,露出了更為八卦的表情,“那我更好奇了,兒子能看上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美女?”
“等一等,媽,您先聽我說完……”
“好,你說。”
“您說的那個人我大概知道是誰,但是,她絕對、也絕無可能是什麼女朋友,您就別再猜測了……”
“那……是誰啊?”
雖然艾芙尼爾這樣的堅決態度讓柳瀨母有些不甘心,但她還是打算先把先決要素——“那個女孩子是誰”弄清楚再說。
這時,一直悶頭吃飯的柳瀨父也豎起了耳朵。
“是艾芙尼爾,”艾芙尼爾無奈地垂著肩,打算坦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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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艾芙尼爾……”
艾芙尼爾打算坦白了。
反正早就有想過這一幕,但她還在做心里建設,本打算再找一個好一點的時機再說的,可沒想到這麼快就被逼上了絕路。
“艾芙尼爾??”
這下子,柳瀨熏和柳瀨拓真都愣了一下。
“你們大概不認識吧,”艾芙尼爾看了雪奈一眼,“借我一張那個。”
說完艾芙尼爾便來到身後的收納組合櫃前隨手抽了一張疊整齊的海報來,衝著還在發愣的父母解釋道,“雖然有些隨便,但若是想看照片的話,這就是她了。”
說著,艾芙尼爾就將海報抖開。
“誒、等等!?”
雪奈忽然想起了什麼,才剛剛開口,海報唰地就被攤開。
柳瀨夫婦下意識地向海報看去,然後就看到了……
陽光艷麗、天空湛藍,在寬闊的泳池邊,只穿著單薄泳衣的銀發女孩正羞答答地微微屈身,將一只纖細幼嫩的小腳輕輕點在水面上,眉眼低垂,淺笑嫣然,大腿、小腹、肩頸,白皙而幼滑,像極了傾瀉的牛奶。
畫面定格的這一刻盡顯美好與曼妙,青春動人,卻又嫵媚性感,任何人看到都立刻會對畫面上的女孩傾心三分。
見父母又呆了一瞬,艾芙尼爾正准備開始解釋,就聽到雪奈悠悠的聲音傳來。
“那個……老哥……你手里那是我收藏的……魔法少女泳裝限定……”
泳裝限定?
艾芙尼爾看了手中的海報一眼,然後……
臉唰的就紅透了。
本來只是想作為接下來的話題的切入點,這下子倒好,她就是艾芙尼爾的事情反倒更說不出口了。
——您兒子是美女寫真模特哦!
大概會被斷絕親子關系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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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在泳池旁拍攝的泳裝限定掛畫是雪奈在一次线下隨機扭蛋抽選活動中取得的商品,是當時獎項設置里面的稀有度為“SR”的獎品,在此之上還有稀有度更高的“SSR”與“UR”獎項設置。
SR的獎勵設置為——“隨機寫真掛畫一幅”,有趣的是當時官方給出的掛畫選項為十種場景共五十張隨機抽選,在不同類的掛畫之間有著數量差異,這幅泳裝題材的寫真掛畫限定數量為一,按稀有度來分直逼“UR”級商品。
作為艾芙尼爾異常少見的限定題材掛畫,當時作為第三類稀有行列SR級別獎品設置的這件商品反倒被炒到了最稀有、熱度最高級別的收藏品行列,無數人擠在扭蛋機前。
抽一次扭蛋只需要不足一頓飯錢的花費,每個參與活動的人都可以憑借入場證購買十次抽取資格。
也就是說,價格不貴,但機會有限。
當時有很多人高價購買抽取機會,就為了這副掛畫,但都無功而返。
結果雪奈一不小心就抽中了。
據官方所稱,這是限量獨一份的稀有系列,也就是說,唯一一幅。
當時不知有多少人眼紅,也有很多人聯系到雪奈提出要以高價購買,但都被雪奈無情拒絕掉。
只不過,沒多少人知道的是這幅掛畫其實本就是艾芙尼爾專程為雪奈拍攝,由四野見奈美在現場抽獎的時候對名額和扭蛋機動了手腳,才最終落在妹妹手中的。
後來雪奈將這幅掛畫收放在收納櫃里,作為自己珍藏品之一和其他的寫真等等放在一起,只是非常不巧,因為收納櫃里的東西多半都是妹妹的珍藏所以艾芙尼爾鮮少會去翻動,艾芙尼爾並不知道那是自己的泳裝掛畫,於是便有了那樣一幕。
艾芙尼爾和雪奈表情都很微妙。
對艾芙尼爾來說,這本是解釋自己的“工作”的引入點,這下可好,似乎自己的“工作”一下子變得解釋不清起來。
寫真模特當然是正經工作,可她在父母眼中是男生啊!
而對雪奈來說……
倘若姐姐還是“哥哥”,她還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而知道了姐姐就是艾芙尼爾本人之後,心底的情愫忽然就變質了。
當著姐姐本人的面拿出了自己最愛不釋手的姐姐的寫真,沒有什麼事情是比這還要令人難為情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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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芙尼爾重新抽了一份雜志出來,雜志上的封面就比雪奈精心收藏的泳裝限定要正常多了。
“咳咳、剛、剛才那是意外……”
艾芙尼爾花了好大力氣總算從父母微妙的目光中解脫出來。
現在進入正題,她清了清嗓子。
“爸、媽,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們千萬別嚇到,也一定要相信我所說的都是事實。”
艾芙尼爾正色道。
“不會的,你說吧,”柳瀨夫婦也收斂了表情,“兒子,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相信你的。”
“嗯……”
艾芙尼爾與雪奈對視一眼,從雪奈的目光中得到了鼓勵。
反正這件事情艾芙尼爾也沒打算繼續隱瞞,只不過是坦白而已,若是這一次躊躇不前彷徨不決,那麼再次邁開腳步的時候只會更為艱難。
她深吸口氣,緩緩開口。
“其實……我就是艾芙尼爾。”
“噗嗤——”
這下不光是柳瀨熏,就連平時不苟言笑的柳瀨拓真都沒忍住,差點一口氣沒接上給噎住。
雪奈也掩著小嘴笑眼朦朧。
艾芙尼爾捂著臉,忽然有一種想找個地縫的衝動。
“直人,你那個……”
“媽~~~~~”
“抱、抱歉,沒忍住……哈哈哈……”
“不是,你看啊!”艾芙尼爾將雜志翻開,懟到正在狂笑不止的父母眼前,指著雜質上擺出各種姿勢的自己,“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個……艾、艾芙尼爾很眼熟嗎!?”
“其實,的確感覺有一點眼熟。”柳瀨拓真誠懇道。
“但就算你這樣說,我也不明白啊……”
柳瀨拓真還算是能正常交流的了,他攤攤手,表示無辜。
“要是我說你們的兒子在一次意外中變成女生了你們信嗎?”
艾芙尼爾臉頰微紅。
即便是她,說出這樣的話來也有些難為情。
“你在說什麼啊……”
“爸、媽……我說的是真話……”
艾芙尼爾抿著唇糾結了片刻。
這樣下去也沒個結果,她後退了兩步來到餐桌外,猶豫了一瞬,便摘下了自己的假發。
前一秒還在打趣著的柳瀨夫婦頓時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兒子將假發扔在一旁,一頭靚麗的如墨長發流淌而下,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合格的美少女。
咔噠——筷子落在餐盤旁,一桌人突然就安靜了。
艾芙尼爾的視线飄去了一旁,難為情地垂著眼睫。
涌上的羞恥感讓她紅了臉。
“我真的是艾芙尼爾……”艾芙尼爾回復了自己原本的清脆的少女聲线,無奈地說道,“現在你們總該信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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