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關於變成魔法少女那件事》#51-60【交織】
“看來是真累了啊……”
昨天發生了太多事情,對雪奈來說,大概平時習以為常的一切都一口氣變得一團糟了吧。
所以才會像小時候一樣地跑到自己房間來。
艾芙尼爾輕嘆口氣,輕手輕腳地起身,拉上窗簾,又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點,然後來到床沿,小心翼翼地坐下。
雪奈恬靜地睡著,懷里抱著枕頭,輕緩地起伏著,仔細地去聽的話還能聽到她柔和的呼吸聲。
安靜,美麗。
這樣的睡顏到底多久沒有見過了呢……
在雪奈還小的時候是經常見到的、習以為常的景色,再後來,恍然間回過頭來的時候卻不知不覺地變得模糊了。
直到昨天,雪奈在自己面前流下淚來。
艾芙尼爾又陡然發現其實自己和雪奈的距離根本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遙遠。
雪奈。
艾芙尼爾伸出手,像是要去捉住一只蜻蜓一般,輕輕地撥開雪奈嘴角的發。
沉睡的少女的模樣漸漸和記憶中那個歡快地笑著的女孩重合,艾芙尼爾的目光不自覺地變得柔和。
艾芙尼爾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已經這時候了。
干澀的倦意塞滿眼角。
是該睡覺了。
但自己的床被雪奈占著,艾芙尼爾想了想,打上了沙發的主意,沙發就在客廳,如果只是睡一晚來說的話,軟軟的也還算舒適。
艾芙尼爾頓了頓,躊躇地,輕輕地將雪奈掛在床沿外的小腳捧起,放在床上。
雪奈雙手抓著枕頭,但艾芙尼爾很輕易地就把枕頭從雪奈的臂彎了扯了出來。
她將枕頭放在一旁,起身關燈,房間變得一片漆黑,只有從客廳漏進來的一絲光亮。
艾芙尼爾打開房門,剛准備離開,想了想,又折回來拿出兩床薄毯。
一個為雪奈蓋上,輕輕掖了掖,另一個留給自己在沙發上用。
“雪奈,晚安。”
艾芙尼爾抱著薄毯溫和地笑了笑,她再次起身准備離開,但小拇指卻忽然一沉,被一雙溫軟的小手給緊緊勾住。
“姐姐……”
似有若無的嚶嚀劃破空氣的寧靜,借著客廳投進來的昏暗的光,艾芙尼爾對上了一雙噙著困倦的朦朧眼眸。
不知道什麼時候雪奈已經醒過來了。
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
“雪奈……你醒了啊?”
睡意忽然就被一掃而空,艾芙尼爾喉嚨一咽,尷尬地小聲說道。
“抱歉……吵到你了……”
雪奈的眼角因為困頓而泛起微瀾,緊緊地抓著艾芙尼爾的手指,視线落在艾芙尼爾手中的薄毯上。
“姐姐准備去哪里?”
……
————————————
“姐姐要去哪里?”
雪奈與艾芙尼爾相顧無言。
“能陪我嗎?就一會兒……”
看著雪奈清冷的臉頰浮現失落和動搖,一時間,艾芙尼爾卡了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因為不想吵醒你所以我自己去睡沙發”——這種話聽起來就很有生疏和距離感,艾芙尼爾首先就把這樣的回答否決了。
但她手中的薄毯和客廳的燈光已經出賣了她。
意圖簡直不要太明顯。
“姐姐。”
雪奈輕聲呼喚著。
一陣布料摩挲的窸窣的聲響起,雪奈勾著艾芙尼爾的小拇指,在床上坐起身來。薄毯從她幼嫩的肌膚上滑下,客廳的燈光從她的脖頸掠過,雪白的肩膀上肩帶只剩了一邊。
燈光成了紗幔帷幕,一絲一縷,半遮半掩,恰恰好從艾芙尼爾的角度看下去,視线剛好隱隱約約會滑進雪奈脖頸下的衣衫里。
艾芙尼爾裝作沒看到地移開視线,心跳卻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姐姐不願意和我睡嗎?”
到底是因為心底的不滿,還是因為心底的僥幸,雪奈在自己意識到之前便問出了這樣的話。
她感受著來自艾芙尼爾的指間的溫度,垂下眼睫。
剛睡醒的人和將要入睡的人之間,皮膚的溫度果然是有區別的。
艾芙尼爾的手,比雪奈自己的要暖和許多,那溫度透過手心直達心底,像是冬日里的暖陽,令雪融化。
每當和姐姐相處時,那一份悸動的心情便會擠滿胸腔。
事到如今,這一份貨真價實的感情也早就沒有什麼好的借口搪塞敷衍過去了,可這樣洶涌而來的心情,她卻沒有去回應的資格。
但她們是姐妹。
是單戀。
這樣的路要是不顧一切地走下去毫無疑問會踏下懸崖,摔得粉身碎骨。
“也不是不願意……”
艾芙尼爾偏著頭,矢口否認,眼睛卻不知道在看哪里。
“只是雪奈也長大了,我覺得……你說不定會討厭和我睡一張床什麼的……這樣的事情也……”
“我沒說不喜歡。”
雪奈執拗地抓著艾芙尼爾的手指,打斷了她的話。
“反正我們以前也一起睡過吧……如果是姐姐和妹妹的話,經常會有這種時候吧?”
艾芙尼爾再次卡了殼。
這下怎麼辦?——艾芙尼爾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以前的確經常一起入睡,但現在的情況顯然沒法和那時候一樣。
艾芙尼爾在成長,雪奈也是,從前那個俏皮的小丫頭現在抽條成了窈窕少女,那青澀的肌膚透著恰到好處的嫵媚,這樣的雪奈已經令艾芙尼爾無法平靜以待了。
更別說睡在同一張床上。
明明自己是姐姐,結果卻因為妹妹而心生動搖,那頃刻間塞滿胸膛的悸動令艾芙尼爾慌了神。
她們明明是姐妹才對,結果卻似乎有什麼其他的感情正在萌芽。
那一目了然的感情令艾芙尼爾毛骨悚然。
“姐姐不在的話,我睡不著。”
“我就在這里陪你……”
“上來。”
手中的薄毯被奪了去,扔在了一邊。
艾芙尼爾無路可逃,她喉嚨動了動,只得硬著頭皮坐下,扔下拖鞋。
然後爬上了床。
我是姐姐我是姐姐我是姐姐。
她是妹妹她是妹妹她是妹妹。
艾芙尼爾這樣安慰著自己,慢慢地稍微冷靜下來不少。只是簡簡單單地睡在一張床上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能和最喜歡的妹妹再次拉近到這個距離,非常令人開心,所以除此之外的事情一概不需要去考慮,滿懷著幸福入眠就好了。
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艾芙尼爾盡量不去碰到雪奈,在雪奈讓出的一塊地方躺下。
床是單人床的規格,算不得大,但艾芙尼爾和雪奈都很瘦,二人並排躺下也不會覺得擁擠。
但想了想,艾芙尼爾還是從平躺改為側躺,背對著雪奈。
這樣會稍微放松一些。
很快,房間再次陷入安靜。
但艾芙尼爾睡意全無。床單上還遺留著雪奈的體溫,和淡淡的馨香,背後隱約傳來溫熱柔和的觸感。
那是雪奈的腿還是雪奈的手呢?
好陌生的溫度。
忽然,一只手從艾芙尼爾的腰間穿過,如絲帛滑過一般的觸感頓時令艾芙尼爾繃緊了身子。
那只手在艾芙尼爾身前略微停頓,然後扯過了薄毯為艾芙尼爾蓋上。
這樣啊——
艾芙尼爾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麼,但下一秒,她渾身一緊——那只手並沒有退回去,而是在為艾芙尼爾蓋好薄毯後順著脖頸和鎖骨往下滑去。
那只手拂過她僵硬的手臂和腰肢,每一次掠過布料而肌膚相觸時都讓艾芙尼爾心髒停跳一拍。
然後那只手撩開了她的衣角,輕輕地摟住了她,像是得寸進尺的,腿腹傳來的光滑的觸感,一條光滑的腿也擠了過來。
“雪、雪奈……”
艾芙尼爾小聲地輕呼,她幾乎能感覺到自己心髒的雀躍,可是又充斥著陌生的心悸。
“讓我抱一會兒……”
雪奈的聲音輕輕地,落入了夜色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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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抱一會兒……”
雪奈的聲音輕輕的,像是被揚起的羽毛,那涌上心頭的輕顫立刻就讓艾芙尼爾喪失了回絕的力氣。
那濕熱的呼吸近在咫尺,吹在艾芙尼爾的脖頸間,彌漫著獨屬於雪奈的清甜氣息。艾芙尼爾死死地閉著眼睛,雙手無處安放,緊緊地捏著,心髒都快要蹦出來。
但雪奈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只是這樣緊緊摟著艾芙尼爾,安靜下來,這令艾芙尼爾也稍稍放松了些。
艾芙尼爾想問,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最後只能裝作睡覺。
而雪奈,則是在夜色里靜靜地注視著自己身前的這個既是姐姐又是自己的單戀對象的少女。
艾芙尼爾是和自己不一樣的,她這樣對自己說著。
她對艾芙尼爾的感情,即便已經摻進了親情的部分,原本的愛慕也不曾改變過,反倒因為某種糾葛與發酵而變得越發抑制不住。而艾芙尼爾不一樣,她看起來既不會感到興奮,也不會感到心跳不已,和站在“那一邊”的自己有著巨大的溫差。
溫差會令玻璃起霧,人與人之間也是一樣。
“姐姐,晚安……”
雪奈輕輕地摟著艾芙尼爾。
“晚安……”
聲音都快要走了調,艾芙尼爾也回答著。
再之後,便是徹底的安靜了。
艾芙尼爾和雪奈,心底放著完全不一樣的事情,在二人互相交織又相互錯開的思緒里,伴隨著漸深的夜色,緩緩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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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奈是被鬧鍾叫醒的。
“雪奈……”
“起床了喲。”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耳邊縈繞不去,還帶著似有若無的煎蛋餅的香味。
“再不起來待會兒上學就要遲到了。”
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雪奈看到艾芙尼爾正站在自己的床邊,艾芙尼爾早已經穿戴得整整齊齊。
“……”
昨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睡著,雪奈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伸直手臂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困頓和疲憊在胸口翻來覆去地攪動著,很悶,有些難受,她捂著胸口,挪到床邊,將腳塞進拖鞋里,她抬起視线,向艾芙尼爾望去。
不經意地,雪奈注意到了艾芙尼爾眼眶下的黑眼圈。
昨晚危險的床上心事還在胸口吊著,雪奈仍然記得自己是抱著艾芙尼爾睡著的,結果艾芙尼爾是什麼時候起床離開的都不知道。
“早餐已經做好了。”
艾芙尼爾手中拿著雪奈的校服,她本來是來叫醒雪奈的,結果一不小心便和雪奈對視了。
雪奈慵懶的睡顏和濕潤朦朧的眼眸令艾芙尼爾呼吸一滯。
昨夜的事情再次襲上眼前,那雙不安分的手的觸感還仿佛仍然游走在自己的腰側,雪奈的呼吸仿佛在她的耳廓拂過,古怪的感覺令她臉頰發燙。
“校、校服就放在這里了……快起來吧,待會兒早餐涼了……”
艾芙尼爾慌張地將放在雪奈枕邊,拿來遙控關了空調,然後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雪奈安靜地坐在床上,望著艾芙尼爾逃開的背影,輕輕地勾起唇角。
……
空氣中飄著早餐的淡香味。
雪奈站在洗漱台前,刷了牙之後,便穿好校服開始梳理睡亂了的頭發。
“呼……”
她嘆了口氣,揉了揉心口。
有些胸悶,沒有多想,雪奈洗漱打理完畢,來到客廳。
餐桌上,整齊地擺著早餐和飲料。
雪奈並沒有坐下,而是下意識地尋找艾芙尼爾的身影,然後看到艾芙尼爾正站在臥室里的窗前,唰——地一下,拉開了窗簾。
窗外的陽光像是開閘泄下的水,不遺余力地衝進了屋內,視野一下就被照得敞亮。
艾芙尼爾把窗戶推開,涌進晨間的清爽空氣。她踮起腳,慵懶地抬起手,享受地拉伸著身子,漏出可愛的嚶嚀。
雪奈鬼使神差地放慢了腳步,定定地望著艾芙尼爾的背影。
艾芙尼爾也看到了她,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线。
“今天天氣還蠻不錯的,待會兒……我送你去學校吧。”
“嗯……”
雪奈被窗前的人兒晃得眯起了眼睛,沒太自覺地就點了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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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門。
車就停在樓下,一個眼熟過很多次的車庫里。
雪奈窩在副駕駛上,癟著嘴角,像是查崗的妻子一般目光微妙地望著艾芙尼爾。
“原來……這是我們家的停車庫嗎……”
這種事情,之前她一直都不知道。
這個車庫就在她們居住的單元樓的正下方,每一次回家或出門的時候都會瞥到一眼,但結果這就是自己家的車庫什麼的……這樣的事情現在突然告訴雪奈雪奈反倒有些不適應,這種感覺,就好像是看慣了的某個漂亮女孩子,突然被告知是自己的姐姐一樣。
沒錯,說的就是艾芙尼爾。
一口氣經歷的古怪事情太多,雪奈差不多也快要對驚訝這種感情完全免疫了。
“唔……因為想著偶爾也會用到車,所以當時買房子的時候就一齊安置了……”
艾芙尼爾解釋著,一邊緩緩地將車開出。
盯——
雪奈定定地望著艾芙尼爾,一字一頓地開口。
“——買?姐姐你以前不是說,這是租住的嗎?”
“那個嘛……”
艾芙尼爾訕訕一笑,雖然是有意說漏嘴的,但雪奈在這方面還真是一刻也不放松。
事到如今,其實也沒什麼好藏的了。
“就是買的……因為剛好有空余的樓盤嘛,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而且當時也剛好需要換一個治安好一點的地方,就買了。”
說得真是風輕雲淡,要知道這塊地方的樓盤可是定位中高端的小區,價格自然也不會低,要是租住的話以伯父母那邊打來的錢還算寬裕,但購買的話以這點定時入賬的錢來說理所當然是做不到的。
“姐姐,你……果然是很有錢的吧?”
“如果以平均水平來對比的話,我的確還蠻有錢的……”
艾芙尼爾也不否認,沒心沒肺地一笑。
不如說,代理人都蠻有錢的,而艾芙尼爾拿兩份工資,理所當然還要在此之上,就算是拋開那劃撥給城市管理資金與捐獻出去的部分,留存到艾芙尼爾手中的錢都是夸張的多。
“姐姐你是笨蛋嗎……”
雪奈撇撇嘴,嘟囔著。
倒也不是不滿,只是總感覺一直以來都被蒙在鼓里的自己有些可憐罷了。
一定是這樣。
“對了,這個給你。”
艾芙尼爾單手握著方向盤,拿出一台手機,遞給雪奈。
“你的手機壞了,我之前找人問了一下,貌似也不太好修……但你在學校沒有手機的話我有些不放心,在給你新買之前先用用這台可以嗎?”
雪奈接過手機,捧在手里。
她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艾芙尼爾平日里所使用的那一台手機。
手機表面很干淨,屏幕和側面有輕微的使用痕跡,手指不自覺地在手機上摩挲著,因為剛從艾芙尼爾的口袋里拿出來,還帶有些微的體溫余熱。
艾芙尼爾瞥來一眼,有些難為情地笑了笑。
“有些舊了……只是能用的程度,暫時拿它將就一下吧,希望你不嫌棄。等晚上有時間了就帶你去買一台新的。”
“不去。”
雪奈將手機收起來,癟癟嘴,一口回絕了。
“要是重買一台的話又要選來選去的,麻煩死了,我才懶得去。我就用這個好了。”
她埋著視线,微不可查地露出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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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澄女子學園在整個西京市十余所中學中來說也是排名相當靠前的院校。
這里學風嚴謹,師資力量可靠,重視文化與禮儀教育,僅僅只是走在學園里,都能感受到濃厚的典雅的氣息,在這里就讀的學生們也常常會被人以“優雅而禮貌”贊揚。
因為這些原因,友澄女子學園也經常被稱為“大小姐學院”。
汐見雪奈就在這里就讀。
早晨的時候路上的車輛和行人都仿佛變得寂清了一些,艾芙尼爾將車開到校門口附近,尋找著地方停車。
“在這附近就可以了嗎?”
“接下來我自己走過去就好了。”
“那行,那麼在學校的時候有什麼事情就直接打我電話。”
“嗯……”
雪奈點頭,將手機放在通勤包里,她檢視了一遍通勤包里的課本,猶豫地將通勤包的拉鏈拉上,抬起眼簾瞧了艾芙尼爾一眼。
“姐姐……”
“嗯?”
艾芙尼爾側過臉來,好看的臉頰映在雪奈的眸子里,鴉羽般的發絲下,左耳的星星耳釘若隱若現。
雪奈垂下視线。
她突然好想讓艾芙尼爾再一次摸一摸自己的頭,再抱一抱自己。
但這種事情沒法坦誠地說出口,最終她也只是抿了抿唇,將心底的願景埋在心底。
“沒什麼……姐,那我走了。”
雪奈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艾芙尼爾注視著雪奈,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
街道邊的人行道上皆是過往的學生,早晨正是人流的高峰期,青春的少女們結伴而行,互相微笑著道早安和問好。
學校這種地方,艾芙尼爾作為代理人偶像也來過幾回,但無論如何已經找不到當初上學時那樣的感覺了。
在大學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艾芙尼爾就自行斷了與同學及朋友們的聯系,換了住址和號碼,然後再也沒見過。西京這個城市,說大也不大,但若是想要將一個人徹底淹沒的話,仍舊綽綽有余。
艾芙尼爾收回目光,嘆了口氣。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有些多愁善感了。
不再多想,艾芙尼爾握著方向盤,又瞥了一眼雪奈離開的方向,然後發動了車。
……
雪奈看著那輛銀白色的車消失在街道轉角。
上一次姐姐送她去學校那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因為二人就讀的學校方向不同,艾芙尼爾為雪奈准備好早餐之後,二人在車站前就會分開。
所以,當聽到艾芙尼爾說要送她上學的時候,她很高興。
同時也有些落寞。
說到底,雪奈真正想要的可能並不止於此……但也沒法伸手去觸碰。
雪奈垂下頭,轉身向學校里走去。
三三兩兩的學生從她身旁走過,雪奈看到,還有人互相拉著手,以非常親密的距離結伴前行。
“汐見同學,早上好!”
才剛剛邁開腳步,身後忽然傳來打招呼的聲音,腳步聲靠近了,然後雪奈的身旁便出現一個人。
她就是雪奈在班上最好的朋友,花奏琴音。
因為雪奈是不太喜歡與人接近的性格,所以一直以來雪奈的朋友都不多,初中一畢業,大家便都斷了聯系。
花奏琴音是雪奈在高中以來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也算是少有的能和雪奈走得很近的人。
“花奏同學,早上好……”
雪奈也衝著花奏琴音打了招呼,二人默契地走在一起,向學校里走去。
“真巧啊,能在這里遇見汐見同學。”
花奏琴音的目光從雪奈的身上掃了又掃,仿佛松了口氣。
“聽說昨天會場那邊發生了侵蝕災害,我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回,可嚇死我了。”
“抱歉啊……昨天在撤離的時候手機不小心摔壞了,所以……”
“沒事啦,總之,你沒什麼事可真是太好了。”
花奏琴音眯著眼笑,頓了頓,卻陡然發問。
“對了,說起來,那輛車是誰的呀?”
“那輛車?”
“就是送你上學來的那輛車啊。”
“原來你看到了呀……”
雪奈下意識地移開視线,但看到雪奈的不自然的表情的花奏琴音卻立刻燃起了更高的興致。
她挽住雪奈的手臂,兩眼發光。
“當然的吧……那輛車可不簡單!雖然我對這方面不太了解,但唯獨價格是沒法欺騙人的。所以,快說說嘛,那輛車里面的人莫非是汐見同學的男朋友嗎?”
“哈?為什麼是……男朋友?”
“因為,我覺得如果是以你的容貌的話,男朋友理應值這個價。”
“這是什麼腦回路啊??”
雪奈啞然失笑。
在其他人的眼里,花奏琴音是與這個學校非常相稱的優等生。
優秀的成績,端正的相貌,優雅的談吐,如春日暖陽一般溫煦的笑容。
漆黑的潑墨般整齊地垂至腰間的柔順長發,只是出現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會立刻被與端莊秀氣的大家小姐所聯系起來,她的外表就是如此地“乖乖女”風格。
但事實上,她真實一面卻是十足的“小惡魔”。
但一人兩面什麼的,其實很常見就是了——比如雪奈在後援團里打造的形象就完全不像她自己。
“那是我姐姐,才不是什麼男朋友。”
不知道心底升起的那一抹奇怪的心緒是驕傲還是落寞,雪奈以平平無奇的語氣解釋道。
“咿?汐見同學的姐姐?”
得到答案的花奏琴音有些好奇地眨眨眼。
“你什麼時候有個姐姐了?”
“說來話長。”
哥哥變姐姐,大變活人都不帶這麼玩的,而且還涉及到秩序者組織那邊的事情雪奈當然沒法和花奏琴音解釋。
她模棱兩可地敷衍道。
“但總之,她是我姐姐,從今天開始我就要和她一起住了。”
花奏琴音咂咂嘴。
“真的假的……”
“愛信不信!”
雪奈小臉一翹,加快了腳步。
“誒,我信!我信還不行嘛,等等我啦!”
……
來到教室時,教室里已經來了許多同學。
“我先回座位去了喲!”
“嗯。”
花奏琴音擺擺手,向她的座位走去。
雪奈放下通勤包拿出第一節課課程的教材,然後整個人趴在課桌上休息。
胸口仍舊有些悶,一直都沒見好轉。
或許休息一下能稍微輕松點。
這時——
“喂喂,你看了嗎?那個艾芙尼爾凌晨更新了個人狀態……”
手中的動作一頓,雪奈微微側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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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兩個座位,幾名女生正圍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什麼,雪奈從她們的嘴中聽到了在意的詞。
“真的假的,艾芙尼爾醬會做出這種事情嗎……實在無法想象……”
其中一名女生表情詫異地捂住嘴。
“不,我倒也不是覺得討厭什麼的,只是聽到這種事情理所當然會覺得驚訝吧……”
“我也……倒不如說,我覺得她好帥啊……”
“哈!?不是……不對勁,你腦袋究竟怎麼了?”
“太失禮了,我可是認真的。”
那名女生一副花痴的模樣,雙手合十,仿佛在祈禱一般肅穆地注視著只有一個電燈管的天花板。
“你想啊,如果你是她妹妹,她是你姐姐,表面上你們每天都過著平淡無奇的姐妹生活,互相歡笑取暖,但背地里,她卻像騎士一樣穿上鎧甲站在你的背後為你披荊斬棘,怎麼樣,是不是感覺自己就像是灰姑娘一般,突然間就浪漫起來了?”
“不,怎麼聽都是一個非常殘酷的故事好嗎?”
“嘛,雖然我不是她粉絲啦,但我覺得,這才像是一個真實的人不是嗎……”
“話雖這麼說啦……”
“喂喂,從發布狀態到現在都過去這麼久了,艾芙尼爾都沒有公布其他的信息,她好像沒有再對此做出其他回應的打算了……”
“說不定再也不會了。”
另一個女生擺弄著手機,面色有些古怪,她將手機翻過來讓其他人都能看到。
“秩序者官方通告,今天上午剛發出來的,大致內容我看了一下,其實就是一件事情:艾芙尼爾被停職了。”
“——咿???”
幾個少女忽然炸開了鍋。
雪奈靜靜地聽著,將臉埋在了臂彎了。
“非常殘酷的故事啊……”
她喃喃著,垂下眼睫。
原來在別人眼里,自己和姐姐之間是這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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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走到十一點半,上午的課程馬上就要迎來結束。
雪奈微微眯著眼,將課程所講到的內容做成筆記,娟細的小字整齊地在書頁上鋪開。
“中午去食堂嗎?”
“我帶了便當,所以今天就不去了。”
鄰桌的同學窸窣的說話聲落在雪奈的耳朵里。
“喂喂,不要傳去那邊啊拜托!”
“抱歉抱歉,我的失誤。”
窗外,操場上打籃球的人的說話聲也能清晰地聽到。
筆尖從紙頁上唰唰地劃過的聲音、翻書的聲音、衣料摩擦的聲音、開小差的聲音、鳥鳴的聲音、風吹的聲音、樹葉窸窣地抖動的聲音。
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上課的時候原來有這麼喧鬧嗎?
雪奈皺著眉,只覺得有些煩悶,她放下筆揉了揉鼻梁。
或許是因為昨晚沒有休息好吧……其實從早上開始她的胸口就一直有些不適,這種感覺很輕微,似有若無,像是潮汐起落一般時顯時隱。
所以精神狀態不佳,上課也因此有些沉不下心來,老是會注意到其他的東西。
可鼻尖縈繞著不知道誰偷偷拿出的零食的氣味,隔了好幾個座位的同學傳著紙條只是瞥了一眼便將內容看得一清二楚。
這樣的感覺很奇妙,令人匪夷所思。
比起沒休息好,反倒是有些沉浸到昨天變身菲菲娜之後的那短暫的時間里了一樣。
共鳴之後就會這樣嗎?
雪奈不知道,或許姐姐會知道,但現在姐姐也不在身邊。
“好了,這堂課就上到這里,之後有一件事情需要公布。”
這時候,年輕的國文老師兼班主任合上手中的教本,放下粉筆,開口道。
“上周的時候,因為侵蝕災害的緣故家長會被意外中斷,後來經過委員會討論,我們仍舊決定將家長會再次召開,時間定在後天,也就是周三的下午三點,因此……”
“終於來了嗎……果然,我就知道逃不掉。”
“好煩啊,上一次我爸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來,結果沒辦成,現在又要……”
老師的話音還沒落下,班上的同學就交頭接耳起來,以至於雪奈甚至都沒聽清老師之後的話。
“家長會嗎……”
雪奈目光眺望著窗外,喃喃著。
這一次姐姐會來嗎?
……
下午的體育課是排球訓練,臨近期末考試,班上的同學也積極了幾分,對抗賽打的有來有回。
“藍方得分。”
老師吹響哨,高高舉起左手,看向雪奈這邊,再次吹哨。
“換位。”
雪奈挪動腳步,站在網前,微微屈身,她看到花奏琴音就站在對面衝著她笑。
就好像在說,“剛才的一球打得漂亮”一樣。
雪奈也有些無奈地回以微笑。
剛才的一球確實漂亮,但偶爾才能打出這樣的好球的雪奈與總是能發揮出這種水平的花奏琴音是不一樣的。
平時的時候,最終取得勝利的隊伍一定是花奏琴音所在的隊,毫無懸念。
雪奈只不過在學習上的排名要比琴音稍稍高了一點,花奏琴音的體育要比雪奈優秀得多,在雪奈看來,剛才自己的那一球完全是意外,連雪奈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能完成那種動作。
而且……
雪奈的超常發揮她自己心底也有想過,大概是和自己上午時注意到的身體的變化有關。
五感變得敏銳了,理所當然的,身體能力也稍微優秀了一點,這就像是開了作弊器提升了數值再打游戲一樣,只要這樣一想反倒讓雪奈高興不起來。
老師再次吹哨,掐斷了雪奈的思緒。
發球了。
砰——
球筆直地從頭頂掠過,然後砰地一聲,再度彈起。
“我來!”
身旁的人隊友喊了一聲,前踏一步,將球接了過去。
對方也不甘示弱,球又飛了過來。
明明是非常刁鑽的角度,但在雪奈的視线里,球卻像是飄動的氣球慢悠悠地在晃動一般。
她抿抿唇,呼吸停滯的一瞬間,向前跨步,然後高高躍起。視线不可思議地越過了球網,雪奈抬起手臂,用力扣下。
砰——
巨大的聲響在手心炸開,明明是與平時相差無幾的出力,但結果大不相同。
那一瞬間從手心傳來的觸感在手臂肌肉上快速擴散,雪奈都為自己一瞬間爆發的力量所嚇住,球以肉眼都有些捕捉不清的速度猛地砸下,而於此同時,女生們的尖叫聲也一口氣地在耳邊炸開了。
“啊——花奏同學!!”
“花奏同學!!你沒事吧!”
“老師……”
那一球,被花奏琴音所接住。
但倉促之下的行動只讓她來得及准確地找到了球的落點,還沒有調整好姿勢的她以不合適地角度抬起了雙臂,結果就是,飛速扣下的球以同樣嚇人的速度回彈,正中了她的下頜。
雪奈站在原地,看著暈厥倒地的花奏琴音和慌張地圍上去的同學,愣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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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芙尼爾正坐在咖啡廳里,看著窗外愣神。
雖說是假期,但艾芙尼爾其實並沒有什麼事情可做。
或者說,如果沒有任務需要出戰的話,艾芙尼爾一直都沒有什麼事情可做。
平時的時候她一定會在不間斷的訓練中度過這段時間,對於代理人來說,不論是何等程度的訓練或是如何巨量的能量攝入都不會令她們的體型發生改變,但研究表明,合理的體能訓練其實能增強她們的體力與力量值,所以對於每一個代理人來說,訓練都是必不可少的環節。
但現在的艾芙尼爾被“停職”了,現在跑去總部借用訓練房實在有些奇怪。
上午的時候,艾芙尼爾去了一趟醫院,看望了楓鈴詩音和椎名凜(芙嵐),並委婉地詢問了椎名凜“願不願意在結束治療之後退出代理人的職務”,但得到的回答是“絕對不可能”,艾芙尼爾沒有多想,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安慰她好好養傷之後便離開了。
艾芙尼爾選擇尊重椎名凜的決定,正如她至今也沒有剝去楓鈴詩音的代理人身份一樣,這是對身任這一職務的戰士的尊重。這對艾芙尼爾來說也是一樣,艾芙尼爾加入代理人的初衷當然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妹妹,但她一路走到現在,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為了單純的目標而前行的少女,每個人都會被置身無數的羈絆之中,這是她們前進的枷鎖,卻同時也是戰斗的力量,對於代理人來說,這已經是無可分離的自身的一部分了。
離開醫院,艾芙尼爾忽然想起,因為女士的服裝多半都放在總部自己的房間里,所以公寓里並沒有女士睡衣,換洗的衣物也少得可憐,於是她又去了一趟購物步行街,買了好幾件衣服和內衣褲。
隨便找了個地方吃了中飯,艾芙尼爾便來到了這個咖啡廳里,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在平板上翻看著社交賬號上的評論。出乎意料的,網絡上的風向似乎和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樣?但還沒來得及細看,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為雪奈的班主任,艾芙尼爾微微蹙眉,接通。
“您好!請問是柳瀨先生嗎?”
對方似乎有些焦急。
“不知道您有空來一趟學校沒有……雪奈她……”
弄傷了同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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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藥水的味道。
雪奈坐在診療床前,看著床上的花奏琴音,面色沉郁。
花奏琴音左手綁著繃帶,臉頰下方還抹了藥,但仍舊能清楚地看到皮膚下的淤腫,清秀好看的臉被這難看的藥漬和淤青破壞得一點不剩。
周圍圍著好幾個同班同學,面色擔憂。
“那我們就先回去上課了,花奏同學一定要好好休息,祝早日康復。”
“嗯,謝謝,再見!”
花奏琴音回答。
同學們離開了,雪奈留了下來。
“走了呀……”
花奏琴音看著同學們離開保健室,深吸口氣,勉勉強強地打了個哈欠。
“一直被圍著也很累人啊。啊,對了,雪奈,你不回教室沒關系嗎?”
“現在還是下課時間。”
雪奈說道。
“再說了,老師同意讓我在這里照看你,反正我的學分也足夠了,偶爾翹課一次也沒什麼關系。”
花奏琴音的傷比想象中都要嚴重很多,短暫暈厥,左前臂骨裂、軟組織損傷,下頜挫傷——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橡膠皮革的球能造成的傷勢,反倒像是被什麼鈍器用力錘擊了一下。
但那一球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令人耳膜生顫的炸響現在依舊盤桓在雪奈的腦海。
受傷後,花奏琴音立刻就被攙扶著帶來了保健室,雪奈負責照看她。
“是這樣啊……”
“那個……花奏同學,對不起,把你弄傷了……”
“汐見同學不需要道歉啦。”
花奏琴音展顏笑了笑,又像是扯到了傷口一般齜牙咧嘴。
雪奈默不作聲,只是垂下視线。
“好啦,好啦,你不要擺出那樣的表情啦,只不過一點小事罷了。我小的時候訓練中也經常受傷,和這個比起來也不會差到哪里去,我早習慣了。”
“這不一樣。”
或許在花奏琴音看來這一切只是意外,但雪奈心底卻非常清楚,那時候的自己完全控制不了手中的力量,所以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雪奈張開手指,盯著自己的手心。
皮膚干淨指節纖細,她的手和其他女生的手並沒有什麼不同,但那噴涌而出的無法控制的力量卻讓她意識到自己一定是哪里發生了變化。
即便不是故意的,她也確實傷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老實說啊,雪奈,那一球真的嚇了我一跳,那漂亮的動作就像是為排球比賽量身定做的一樣……啊,對了!”
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令人興奮的事情,花奏直直地看向雪奈。
“要不汐見同學和我一起去校隊吧!你這麼厲害的人一定會是主力選手哦!”
“才不去。”
雪奈白了花奏琴音一眼,扭過頭去。
“為什麼嘛!”
“汐見同學,花奏同學,保健室里請保持安靜哦。”
醫生的聲音從里側的房間傳來,花奏吐了吐舌,閉上了嘴。
雪奈這才松了口氣。
“你好好休息,別想那麼多七七八八的東西,現在快到期末考了,要是你不快點恢復,成績下滑的話我會很自責的。”
“放心好了,只要你給我讓位,我保准拿第一給你看!”
在班上,雪奈的成績排名一直是首位,而花奏則總是在二三四徘徊。
這時,保健室的門被拉開,嘈雜的聲音裹著熱浪一口氣從門外涌進來。
“喂喂,那女生是誰……好漂亮!”
這是剛剛離開保健室的同學的聲音。
在女子學院里,女生們也經常會扎堆地去看另一個漂亮的女孩子,若是有漂亮的學姐來到低年級的教室很容易會被圍觀,這種事情偶爾也會發生,算是女生們的一大樂趣。
雪奈看了花奏琴音一眼。
若是以前,每當這個時候花奏琴音一定會拉著雪奈去湊熱鬧。
有腳步聲來到保健室里,停頓了一下。
“好漂亮啊!”
這時,一直東張西望的花奏琴音忽然發出贊嘆聲。
“喂喂,雪奈,有一個好漂亮的小姐姐,快看一眼啊……”
她趕緊扯了扯雪奈的袖管,卻忽然發現雪奈的樣子有些不自然,迎著那個漂亮小姐姐,雪奈站起了身。
“姐姐……”
聽到雪奈的話,這下花奏琴音也呆住了。
“姐……姐……?”
花奏琴音認真地看著雪奈,又抬起視线望著走來這里的漂亮小姐姐。
……
————————————
“這位就是花奏同學吧?很高興見到你,我是汐見雪奈的姐姐。”
艾芙尼爾衝著花奏琴音笑了笑,滴水不漏地掩蓋住自己的尷尬,身為偶像的臨場能力展示得淋漓盡致。
一旁的雪奈露出一抹怪異的神色。
一聽就知道是隨口胡謅出來的東西。恐怕姐姐來到學校和老師也是這麼說的吧?
而花奏琴音看著艾芙尼爾和雪奈,怔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小聲回答道:
“姐、姐姐好……”
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啊!比汐見同學都不會差!
花奏琴音是徹底被驚艷到了。
為什麼汐見雪奈從來都沒有說起過她還有這麼好看的姐姐!哦不對,早上的時候說過,似乎是說過有一個姐姐來著……
然後花奏琴音又想起了早上看到的那輛超昂貴的車。
——顏好、有錢、年輕,這是艾芙尼爾留給花奏琴音的第一印象。
花奏琴音在心底重重地揉捏了默不作聲的雪奈一番。
雖然一直以來都覺得還不夠了解汐見雪奈,但現在看來,汐見雪奈的家庭果然一點都不簡單……
……
“……她的情況有些特別,不像是單純的排球擊打所致的創傷。並且擊中了下頜,我不能肯定會不會有暗傷留下,做一次全身檢查當然會更好一點。”
保健老師說道。
艾芙尼爾也點點頭。
“既然這樣,就讓我帶她去醫院吧,這樣會好一點,至於費用我這邊會負責起來的。”
“那再好不過了,不過這件事情還得取得她父親的同意才行。”
保健老師頓了頓,忽然嘆了口氣。
“這孩子父親很忙,下午給他打了電話都沒有來,似乎也不是很好交談的對象,總之,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就把她父親的電話號碼給您。”
“沒關系的,這邊就由我和她父親去說。”
“那麼請稍等,我給你們開具一份暫離校申請書,你們簽個字就行。”
拿到申請書,接下來只要帶著花奏去醫院就行了。
這時,雪奈忽然拉住艾芙尼爾的手。
“姐姐,我有話想要問你……關於我身上發生的一些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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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芙尼爾和雪奈來到中庭,上課時間,這里並沒有其他人。
“你是說,感覺到身體上的……異常?”
艾芙尼爾對雪奈直白的描述有些不明白,皺著眉思考著。
按照雪奈的說法,她在今天上午的時候發覺到自己身體似乎在發生著某種變化,不論是五感還是身體的各項能力都像是在向著山峰奔跑一般快速拔高。
雪奈對這樣的變化有些不適應,因此沒有控制住力度而導致了花奏琴音的受傷。
艾芙尼爾輕輕閉眼,再睜開眼時,眼底的眸光變為了漂亮的緋色。
她抬起頭,目光在教學樓之間尋覓著,很快,找到了雪奈的教室。
“雪奈,你能看到你的教室嗎?”
“能,看得非常清楚。”
“那麼,你們教室左邊走道的牆壁的布告欄上,第二張海報正文第二段第二行第二個字是什麼。”
“學。”
很正確。
艾芙尼爾眨了眨眼,眼眸便恢復了正常,然後她再去看向布告欄時,上面的字跡便徹底看不清了。
她皺著眉,眼底漏出罕見的擔憂之色。
老實說,雪奈所描述的那些意外的情況艾芙尼爾並非一點猜測都沒有,事實上艾芙尼爾當初成為代理人之後也有過這樣一段時間,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經常捏碎茶杯弄壞門框。
這樣的遭遇很多代理人都遇到過,是因為身體無法適應突然激增的力量的結果。
就像是隔著寬厚的手套去穿針一樣。
但不同的是,其他人解除同調之後,體內的力量會很快流失,不論是五感的增幅還是身體力量的變化都不會遺留下來,而雪奈現在卻以非同調狀態展現出了毫不遜色於代理人的能力。
這樣的情況艾芙尼爾也是第一次聽說。
如果說雪奈和其他人有哪里不一樣,那麼唯一的一點就只有“絕對適格者”這一條。
但事關雪奈,艾芙尼爾也無法妄下結論。
“……”
艾芙尼爾疑慮的表情一目了然,雪奈小聲地問道。
“莫非……姐姐也不知道嗎?”
“我沒有見過和你一樣的情況,但並不是完全沒有頭緒。”
艾芙尼爾頓了頓,問道。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變化的?”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昨天的時候其實還沒有這樣的感覺,最開始注意到是今天上課的時候,大概……十點到十一點的樣子。”
“除了這些身體上的變化之外,還有什麼其他的感覺嗎?”
“沒有……”
雪奈搖搖頭,復又停頓了一下。
“不,其實有一點點胸悶,從早上開始一直到現在一點也沒有好轉,但我不肯定是否有關聯,或許是因為晚上沒有休息好也說不定……”
艾芙尼爾仔細地觀察著雪奈,以艾芙尼爾的角度,根本看不出雪奈的身上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同調”的反應。
況且,“Fifina”還在自己手中。
“雪奈,你先不要動。”
還沒等雪奈做出反應,艾芙尼爾忽然撩起自己的發,微微垂下眼睫湊近了雪奈的臉頰。
“哎?”
雪奈愣了一瞬,下意識地抬起手抵住艾芙尼爾的肩膀,但沒能阻止艾芙尼爾的靠近。
艾芙尼爾伸出手,輕輕地撩起了她的發絲,然後二人的額頭相觸了。
冰冰涼涼的,好聞的味道從鼻尖略過,雪奈呆了呆。
“果然體溫有些反常嗎……”
大概一息的時間,艾芙尼爾才抬起頭來,認真地注視著雪奈。
“我們去醫院吧,這種問題必須請教專家才行,順便還可以為花奏琴音檢查一下。”
“嗯。”
雪奈臉頰泛紅,慌張地埋下頭小聲地回答著,不肯與艾芙尼爾對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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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花奏帶出學校,要同時征得學校方面和花奏的監護人方面兩邊的同意。
艾芙尼爾打電話給花奏琴音的父親,只短短地說了幾句話就結束了。
花奏琴音的父親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艾芙尼爾不敢篤定,但毫無疑問,初印象實在好不起來。
自己的女兒受了傷,結果絲毫不聞不問。
就算打電話過去得到的回應也只是毫無起伏的干巴巴的鼻音。
“嗯。”
——她的父親似乎只會說這一句話一樣。
“花奏同學的母親似乎在幾年前去世了,自那之後,她的父親便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也時常不回家了,以前的他似乎不是那樣子的。”
雪奈輕聲說道。
“這也是聽老師說的,事實上這些事情花奏同學並不常提起……”
“是嘛……”
艾芙尼爾嘆了口氣,她沒有去過問他人家庭的立場,對於這些事情她也只能作一旁觀。
“那你們可要好好相處。”
艾芙尼爾面無表情地將手機放下,深吸口氣。
這樣的家庭偶爾也是有的。
因為災害的頻發,人類的社會早就千瘡萬孔了,這個世界的幸存者們雖然還活著,但內心卻不斷向著畸形的方向發展。
一直以來都努力的活著笑著的人,突然就被發現自殺在了家中。
像是機械一樣,完整地生活著、工作著,但壞掉也只是毫無預兆的、一瞬間的事情,而最終的原因,說不定只是一枚齒輪壞掉了而已。
還有枚不勝數的人選擇了自甘墮落。
艾芙尼爾曾追著一個凶犯去過那個人的居住地,被廢棄的地下車庫和爛尾樓是他經常活動的地方,那里居住著專以酒精和劣質粉末度日的糜爛的人,他們像是游蕩的屍體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人在某種意義上正在變成怪物。
白洞侵蝕所帶來的,並不只是對肉體的感染和異化,對內心和精神也是同樣。
……
艾芙尼爾開車帶著雪奈和花奏琴音來到聯合醫院住院部特殊監護區,她輕車熟路地找到西琦友紀,拜托這位優秀的年輕醫師為花奏琴音進行了一次全身檢查。
花奏琴音全程緊張得一言不發。
漂亮又溫柔的小姐姐,昂貴得令人牙酸的私家車,頂著學術巨頭的稱號的專人醫師。
這樣的體驗對花奏琴音來說還是第一次,也讓她再一次燃起了對艾芙尼爾的強烈好奇心。
“沒什麼大礙,注意休息調理就好,不過……”
西琦友紀放下檢查報告,面露疑惑,手中的煙盒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出聲音。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排球能把人打成這樣?”
“這也是我想要拜托你尋找的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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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醫院住院部的特殊監護區——很多人都知道這里的前身是聯合醫院與軍方和市政府合作並協同使用的專門區域,但是卻沒多少人知道這里在某一時期接手過對被侵蝕所感染的“編號者”的研究計劃。
也就是說,特殊監護區的前身其實是“編號者”研究機關,作為不被人類社會所認可的秘密機構而存在著。
所謂“編號者”,其實是舊時代遺留下來的稱呼。
其本質便是被侵蝕所感染、而出現一定程度“異化”征兆的人。他們很有可能在某個時刻達到臨界點,徹底墮落為失去人類情感極富攻擊欲望的“殘渣”,因此,為了其他人的安全,這些人在那個特殊的時代被集中起來管理,並編上序號以快速確認身份,所以稱之為“編號者”。
為了對這些人體內的變化進行研究從而獲取抗擊侵蝕的方法或藥物,很多地方都開展過針對“編號者”的研究課題,聯合醫院也是一樣,因此這里保留著相當完整的對侵蝕與秩序力量的觀測和實驗裝置。
這些儀器便是艾芙尼爾帶雪奈來到這里的原因。
西琦友紀帶著雪奈進行著一項又一項的身體數據檢查,艾芙尼爾則是帶著花奏琴音來到一間空著的病房里。
現在艾芙尼爾和西琦友紀需要確認的事情不適合告訴一個普通的學生。
而花奏琴音一直到現在還有些懵,她抬著頭,木訥地望著眼前的漂亮小姐姐,腦瓜子里面還在胡思亂想。
汐見雪奈的這個姐姐,還真是厲害——
就算是沒太關注過每天的新聞的她也知道聯合醫院的特別監護區是什麼地方,一般來說普通的病例是不可能會被送到這里來的,她的傷勢本來只需要隨隨便便掛個號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這個小姐姐來到這里不僅絲毫沒有被阻攔,還輕車熟路地找到了一個看起來就很厲害的醫師。
據說是很好的朋友,就是說閨蜜這種程度的關系吧?
有點羨慕。
既然是坐鎮這里的醫師,西琦小姐想當然不是什麼泛泛之輩,而朋友這麼厲害,汐見同學的姐姐也定然非常厲害,這一點從她的開的車就能看出一二來。
“我剛才和雙葉老師通了電話,把你的情況大致地說了一下。”
艾芙尼爾小心地攙扶著花奏琴音在潔白的床鋪上躺下,說道。
“她很擔心你,也希望你能快點好起來。”
她為花奏琴音升高了床頭的靠墊,這樣坐起來會更舒適一點。
花奏琴音的傷勢並沒有重到非要西琦友紀這樣的醫師親自問診不可,艾芙尼爾來到這里找到西琦友紀的主要原因還是雪奈身上出現的異常。但既然來了,就讓西琦友紀順便幫忙檢查一點也沒什麼問題,艾芙尼爾對於這位朋友的能力還是非常信任的。
西琦友紀與艾芙尼爾交情匪淺,對於雪奈身體上的異常艾芙尼爾所想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她。她是秩序者組織醫療部門的特聘醫師,在六天前的那次災害之後跟隨部門遷來了這里,同時也是這里的負責人之一,調用這里的資源對雪奈做一次全身檢查並不困難。
“那個……不知道我該怎麼稱呼你?”
猶豫了好半天,花奏琴音還是問了出來。
“我姓柳瀨,柳瀨直子,你可以和雪奈一樣叫我姐姐。”
艾芙尼爾溫和地笑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了謊。
……
————————————
下午去學校的時候雙葉老師就好奇地問過她,“柳瀨直人先生在哪里”,如此之類的話。
因為一直扮演著“柳瀨直人”的角色,接電話的時候艾芙尼爾便下意識地用了偽聲,知道雪奈闖了禍她便直接趕去了學校,還沒來得及換裝。
於是艾芙尼爾便胡謅了一下,身份自然是雪奈的姐姐。
接走雪奈的時候,班主任看見雪奈對艾芙尼爾的態度沒有絲毫生分的感覺,便沒多說什麼。
柳瀨直人與汐見雪奈當然並非親兄妹。這個時代的組合家庭尤其之多,家庭組成也並非一目了然,這種事情對於學校的老師來說並不罕見,所以也不會刻意去詢問太多。
“姐姐……?”
花奏琴音在心底反復地將“柳瀨直子”這個名字念著,下意識地輕喚了一聲,立刻感覺到一絲微妙。
“我、我還是叫您柳瀨小姐吧……”
“都可以。”
並不在意花奏琴音對自己的稱呼,艾芙尼爾將手機拿來。
“對了,我還代你父親向雙葉老師請了假,老師也同意了,所以今天剩下的課你可以不用去,趁此機會好好休息一下吧。”
“謝謝……”
花奏琴音誠懇地報以微笑。
本來還在考慮要不要和老師請一個假,為此還有些猶豫,結果眼前的這個小姐姐已經安排好了。
自己的父親自那次事故之後便一蹶不振,對自己也不怎麼過問,要他去給自己請個假的難度大概不低,而自己身為學生主動請假的話也有些麻煩,也不知道作為汐見雪奈的監護人的這位小姐姐是怎麼讓班主任這麼痛快就同意請假的。
怎麼說,對方也算是外人才對。
艾芙尼爾來到窗邊,將窗簾拉開,晚霞的景色一口氣涌進房間里來。
不得不說直屬於秩序者組織的機構的確很有錢,這里無論是裝修布置還是擺設陳列都很美觀,透過寬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半個西京市,晚霞下的城市盡收眼底。
雪白的房間里還配置有游戲機和投影電視,只要不吵到其他人,這些東西都可以隨便拿來使用。
可以說,就算有人覺得這里是一間豪華的旅游賓館也毫不夸張,為了讓居住在這里的病人能夠盡快恢復心理上的創傷,這樣程度的花銷也是必要的。
“不用謝,本來就是雪奈把你弄傷了,是我應該向你道歉才對。”
艾芙尼爾莞爾一笑,晃得花奏琴音埋下了臉頰。
“說起來,記得花奏同學是住在學校附近的吧?平時都是一個人在家嗎?”
“是的……父親很忙,沒什麼時間回家……”
“很辛苦吧?”
“不算什麼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花奏琴音連忙說道。
“再說了,我也長大了,一個人住其實也沒有感覺到麻煩……”
“是嘛。”
她小心地瞧著艾芙尼爾,只看到這個小姐姐垂著眉,不知道想寫什麼。
汐見雪奈的這位姐姐當真是好看,人也很好,不知不覺的花奏琴音的目光就被這個人黏住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早在很久之前母親就離開了她,父親從那時開始也漸漸地變了個人,對她不聞不問。雖然有些難以開口,但這樣的來自比自己年紀要大的女性所關心的感覺令花奏琴音很是依賴。
說到底其實只是想起母親來罷了。
……
————————————
“汐見同學的成績可好了,她說第二,沒人爭得了第一!”
花奏琴音眼睛發著光,一臉佩服地說道。
艾芙尼爾正在向花奏琴音打聽雪奈在學校的事情,雪奈已經很久不會帶同學來到家里了,這樣和雪奈的朋友交流的機會可不多,艾芙尼爾沒有放過向花奏琴音打聽雪奈在學校生活的機會。
“我記得琴音的成績也很好吧?雙葉老師說起過。”
“學習成績這邊我可比不過她。”
花奏琴音連忙否認。
雪奈的學習成績一直以來都很優秀,這也是艾芙尼爾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但從花奏琴音的嘴里說出來還是令艾芙尼爾感到欣慰。
“我和汐見同學認識快一年時間了,一直沒有超過她一次,其實一開始來到這個班級的時候還想著想要拿一次第一看看,結果不論怎麼努力就是超不過她,於是打算向她取經,然後你知道她怎麼說嗎?她說‘課堂聽聽就行’,差點沒把我給氣死。”
說到這里,花奏琴音難為情地笑了笑,想起了剛入學時候的往事。
後來她才知道,雪奈的確只需要課堂學學便能輕松拿到第一,雪奈有這方面的天賦。
就像是她並沒有怎麼進行過課外鍛煉,體育卻也一直無人能敵,人與人之間的確有蠻大區別的,但仔細想來,其實上天給予她們的東西雖然不一樣,倒也不算偏心。
“結果就這樣成了朋友……”
艾芙尼爾也笑了。
看得出來雖然花奏琴音和雪奈是關系很好的朋友,但花奏琴音一直都憋著口氣,想要和雪奈一較高下。
倒也不是不服氣,只是天賦好的人總會有自己的驕傲,花奏琴音顯然還是想要證明一下自己,只不過還沒成功罷了。
但反過來說,也許雪奈也一直想要在體育上超過她也說不定。
“你們的關系可真好。”
“那是自然!”
花奏琴音自信地昂起頭。
“我可是她閨蜜,最好的朋友!”
看著花奏琴音,艾芙尼爾便會回憶起自己的學生時代,那一份一去不返的遙遠時光。
那時候的朋友在一年多以前的那次災害之後便徹底斷了聯系,有一次在執行戰斗任務的過程中和其中幾個人碰了面,但她們已經認不出艾芙尼爾來,打招呼什麼的自然也是沒有的。
“說起來,雪奈在學校里……有沒有被欺負?”
艾芙尼爾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小的時候雪奈總是沉默寡言,和學校里的同學不太能玩得來,有一次艾芙尼爾親眼看到她被欺負。
那次艾芙尼爾沒忍住,動了手,結果就是兩邊拉扯著打了一架。小孩子並沒有打架的天賦,誰比較凶,誰就贏了,那一次是艾芙尼爾贏了。
之後很久沒有聽到雪奈提起過學校的事情,艾芙尼爾知道雪奈擔心自己又去和誰打架,所以才什麼都不說。
但這樣反倒更讓艾芙尼爾放不下心來。
……
————————————
“她啊,才沒有人敢欺負她的吧……要真欺負,也是她欺負別人才對!”
花奏琴音的回答讓艾芙尼爾有些意外。
欺負別人?
艾芙尼爾眉角微挑。
“她欺負誰了?”
“不、不是的……柳瀨小姐誤會了……”
見艾芙尼爾表情微妙,知道她顯然想錯了,花奏琴音趕緊解釋道。
“其實是雪奈她,收到過情書……”
“情書??”
“對啊,情書。因為喜歡她的人還蠻厲害的,所以學校里當然也沒人會欺負到汐見同學頭上去。”
“這樣啊……厲害的人嗎……”
艾芙尼爾愣了愣。
要說感覺不到失落那是假的。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備,但一想到自己的妹妹被別人覬覦著,艾芙尼爾就一陣呼吸不暢。
而且,“蠻厲害的人”這種,其實自己應該也能勝任才對,如果只有這種程度的一技之長的家伙,那麼實在是沒有成為自己妹妹男朋友的資格。
“不過啊,就算真有人不長眼惹了汐見同學,我也會保護她的!”
花奏琴音自信地挺起了胸。
“那封情書……是誰送的啊?雪奈她該不會接受了吧?”
艾芙尼爾遲疑了一會兒,問道。
不論怎麼樣,作為姐姐,對妹妹的戀愛把把關還不算是僭越吧?
一封情書能送到女子學園里面去?這個寫情書的晚輩是不是有些太執拗了?
簡單來說,艾芙尼爾不開心了。
“唔……柳瀨小姐可能不相信,其實寫情書的是高年級的女生。”
花奏琴音並不知道艾芙尼爾心里的波瀾,只是以微妙的表情陳述著,然後裝作不經意地飄來目光。
“高年級的……是學姐?”
艾芙尼爾又怔住了。
這不,都是女生嗎?
“是啊,是三年級的學姐,是現任的學生會主席,為人帥氣又自信,和汐見同學在學生會認識,然後自稱是對汐見同學一見鍾情了,於是對汐見同學展開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追求。”
花奏琴音對艾芙尼爾呆呆的反應很是滿意。
簡單來說,就和當初她知道雪奈被女生告白時一樣。
女生向女生告白這種事情,那時候的花奏比現在的艾芙尼爾還要吃驚。後來她才知道,在友澄女子學園里這種事情雖說不上稀松平常,但也一點都不少見。
但果然對於生活在其他地方的女孩子來說,這種事情還是有些駭人聽聞吧?
其實有不少女孩子是對這樣的戀情持反對態度的,所以花奏也沒有向艾芙尼爾深入去講的打算,只是作為旁觀者的角度陳述事實。
“不過最後汐見同學還是沒有接受。”
花奏琴音又說道。
她看見柳瀨小姐垂下了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
……
————————————
艾芙尼爾又和花奏琴音聊了一會兒,二人之間拉進了關系。
“時間差不多了。”
拿起手機,艾芙尼爾看了一眼時鍾,估計雪奈的全身檢查差不多快要做完了才主動結束話題。
“那麼,琴音你就先休息一會兒,我待會兒來接你離開。”
“好的!”
將病房的門關上,知會了護士一聲,艾芙尼爾才向著西琦友紀的辦公室走去。
在轉角處,一個熟悉的人影掠過,吸引了艾芙尼爾的視线。
“紗織?”
對方剛好走進了電梯,背影很像是紗織,艾芙尼爾下意識地輕喚了一聲。
那個人並沒有回應艾芙尼爾。
醫院里要保持安靜,所以艾芙尼爾聲音也不大,到底是對方沒有聽到,還是說那個熟悉的背影根本不是紗織所以才沒有回應?
艾芙尼爾無從判斷,也說不定,對方根本就不想見她。
畢竟她們之間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雖說不至於爭吵,但的確產生了裂痕。
“……”
艾芙尼爾抿了抿唇,嘆了口氣。
這時,西琦友紀帶著雪奈出現在視野里。
“艾芙尼爾?我正要找你。”
“姐姐……”
西琦友紀也看到了艾芙尼爾,和雪奈一同過來。
雪奈看起來面色如常,西琦友紀也沒有抽煙,這讓艾芙尼爾松了口氣。
……
————————————
“結果怎麼樣?”
艾芙尼爾詢問道。
雪奈身體上的異常艾芙尼爾很是在意。
不論是五感還是力量亦或是肉體的堅韌度都呈現出明顯的增幅,這樣的變化艾芙尼爾只在進入深度同調狀態的代理人身上見過。
但雪奈明顯不是。
未知的事物會令人不安,所以艾芙尼爾才二話沒說就向老師請了假,帶著雪奈來到了這里。
西琦友紀手中拿著文件夾板,並沒有立刻回答艾芙尼爾的疑問。
“檢查結果還需要再次確認,不過初步的結論倒是已經出來了,總之,去我辦公室說吧。”
示意了艾芙尼爾一眼,西琦友紀便走在前面去了。
“嗯。”
艾芙尼爾帶著雪奈,跟了上去。
聯合醫院的特殊監護區,這里在六天前就被移交給了秩序者組織的醫療部門作為臨時分部使用,因此,這里還有許多總部那邊派遣過來的人員,他們大多都認識艾芙尼爾,此時也有些人好奇地投來視线。
都知道艾芙尼爾被停職了,而原因很可能是頂撞了司令——這是從總部那邊流出的傳言,許多人還有些不相信,也有些人有別的猜測,總之艾芙尼爾的出現理所當然的吸引了關注。
西琦友紀與艾芙尼爾私交甚好,艾芙尼爾出現在這里倒也沒有人懷疑什麼,況且艾芙尼爾從來不會在意其他人的視线。
但她得照顧雪奈的感受。
而且現在正是特殊時期,組織內出現了潛伏的敵人,倘若太過於大意的話說不定就會在哪里出現紕漏。
的確,這里並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
……
西琦友紀的辦公室在長長的走廊的盡頭,與實驗區僅僅隔著幾堵牆和一扇玻璃門。
走廊兩側是其他研究員的辦公室,偶爾也有人與她們擦肩而過。
越往走廊深處走,人聲便越是安靜,反倒是宛如從地面底下傳出的機械的輕微震鳴聲音漸漸凸顯出來。那是機房和實驗區的器械運轉發出的聲響,雖然沉悶的噪音並不大,但從未間斷過。
雪奈跟在艾芙尼爾身後,聽著越發寂靜的鋪滿了消毒水味道的空氣里的電子器械的雜音,沒由來地有些緊張。
她不喜歡這里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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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芙尼爾向她投來視线,又移到一旁。
看到雪奈有些緊張的表情,她以姐姐的身份自然而然地拉起了雪奈的手。
雪奈並沒有躲開。
“身體有哪里感覺到不舒服嗎?”
艾芙尼爾問。
“不、並沒有……”
雪奈搖頭。
“只是胸口有點悶,早晨開始就有一點,一直沒好轉,不過也沒有變得更加嚴重。”
雪奈捂住胸口。
像是心髒又像是其他地方,那種痛不算明顯,隱隱約約的,因而也沒法准確判斷。
“不會有事的,還有我在這里呢。”
這樣詢問也得不到什麼結果,艾芙尼爾只能安慰。
雪奈仰起視线,看到艾芙尼爾好看的側臉,和艾芙尼爾關心的表情。
“嗯。”
艾芙尼爾的手很軟,卻握得很用力,像是生怕她跑了一樣。
從那柔軟的手心里傳來屬於艾芙尼爾的溫熱,小小的緊張也隨著這一份溫暖煙消雲散。
雖然只是拉著手而已,不論是兄妹亦或是姐妹之間這樣的距離本應該是非常尋常的景色才對,但雪奈卻發自心底的感覺到了雀躍。
小的時候這樣的事情也是有的,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哥哥”就開始避開她。
再一次和姐姐牽著手時已經到了這麼久之後,雪奈突然發現自己和姐姐的身高差距已經不足以讓她們像曾經那般互相觸摸著彼此的手心了,她一直在長大,但姐姐卻像是年齡定格了一般。
雪奈小心翼翼地抽開手指,然後順著艾芙尼爾的指間滑過,手指與手指緊緊相扣。
心髒撲通撲通地躍動著。
這樣的相握的姿勢令二人靠近,從手指到手心,再到手腕,像是牽牛花的根莖一般纏繞著彼此,從二人緊緊相握的手心里似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一般。
艾芙尼爾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亦或許是不在意,即便如此,雪奈手心也緊張得滲出了汗。
好像哪里發生了變化,但又一成不變。
回過神來時,雪奈已經會因為一次牽手就感到興奮,感到心跳不已。
她對艾芙尼爾抱持著姐妹相處之上的感情,在明白了這一點之後,這一份感情就漸漸無法隨便搪塞過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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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靠近實驗區的地方會嘈雜一點。
畢竟是至今都尚未成熟的觀測秩序與侵蝕現象的機器,那碩大的塊頭也帶來了無法簡單忽視的噪音,即便是隔著牆壁和厚重的玻璃也無法完全掩蓋。
艾芙尼爾不喜歡這樣的噪音。
很難想象在這里辦公的人竟然能靜下心來,但據說,這是西琦友紀自己要求將辦公室搬來這里的。
很多人不解,西琦友紀也不解釋,總之,在其他人眼中西琦友紀一直是一個有些奇怪的人,但毫無疑問也是實實在在的天才。
咔噠——
復式指紋鎖傳來輕輕的機括聲,西琦友紀推開辦公室的門將艾芙尼爾和雪奈迎進了辦公室。
一進門,艾芙尼爾就聞到了空氣中夾雜的些許煙味。
西琦友紀的辦公室正如其人一樣隨意,各種各樣的紙張堆在桌面上,椅子斜斜地擺著,上面鋪著一件白大褂,看起來像是在這里睡過覺。
“啊……”
西琦友紀一拍腦袋。
“忘記收拾了……抱歉,雖然有些亂,還請不要在意隨便坐吧。”
西琦友紀沒有助手,也從來不讓其他人進她的辦公室,所以並不像其他醫生或研究員一樣有幫忙收拾的人,如果她自己不去做,那麼辦公室變得亂糟糟一團也只是時間問題。
關上門,艾芙尼爾和雪奈在沙發上坐下,西琦友紀則是在電腦上操作了一番。
“為了確保准確性,我給雪奈做了一次全身檢查,除此之外侵蝕率與共鳴度之類的也全部測試了一遍。”
“謝謝,在你忙碌的時候還來拜托你這些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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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客氣。”
西琦友紀罕見地笑了笑。
“本來作為特聘研究人員和醫生,我的職責就是研究和去除你們戰斗中所留下的隱患。雪奈不僅是你的妹妹,更是進行過一次同調的代理人候選,理所應當享有這樣的權力。”
雪奈是“絕對適格者”,這是西琦友紀今天才得知的事情。
繼艾芙尼爾被停職的消息傳出之後,艾芙尼爾又在社交賬號上發布了那樣的自白書,雖然艾芙尼爾省略了一些信息沒有明說,但作為艾芙尼爾的朋友西琦友紀當然立刻就猜得到。
畢竟,對於西琦友紀,艾芙尼爾也沒有刻意去隱藏什麼。
“雪奈的情況實屬罕見,我沒有找到與她相似的病例,所以最終的結論也只是我的一個大膽猜測,不過在我進行最後的說明之前你可以先看看這個。”
她頓了頓,從手中的文件夾板上抽出幾份鋪滿了密密麻麻的數據表格的紙張,遞給艾芙尼爾。
“這是雪奈的身體數據,電子檔案被我刪了,這里是唯一的一份。”
出於對組織內潛伏著的敵人的顧忌,艾芙尼爾並不想要留下關於雪奈的信息,所以西琦友紀在完成檢測之後便徹底刪除了這一次檢測記錄。
艾芙尼爾將資料接過,快速地翻看了一眼,隨即皺起了眉。
她並不是研究人員,但一直以來作為代理人對這些數據接觸的次數也相當多了,換做一些常見的問題的話她一眼就能看出哪里的數據出現了異常。
眼前的數據中,艾芙尼爾就發現了一處明顯異常的地方。
對於侵蝕率的測算結果為11.3%——也就是說,顯著偏高。
“這是雪奈的?”
艾芙尼爾皺起了眉頭。
“我記得……上一次檢測的時候我的確只有七點多才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雪奈答道,沒有撒謊。
為了對被感染人群做到統一並有效的管理,生活在城市的居民每年都會被要求進行侵蝕率的檢查並統計,唯獨在這方面每一座城市都執行得非常嚴格。
艾芙尼爾雪記得,奈在一年以前遭遇了侵蝕體的襲擊,因此侵蝕率早就達到了百分之七,自那之後便一直穩定在這個水平很久沒有再變動過。
“我測了兩遍,沒有問題,這就是雪奈的真實結果。至於她的侵蝕率會什麼會上升、什麼時候上升,我不得而知,雪奈自己似乎也沒有頭緒。”
西琦友紀看了雪奈一眼,又繼續說道。
“但這些事情現在糾結起來也於事無補,艾芙尼爾你也知道,一般來說其侵蝕率應該保持在百分之五以下才算比較正常,百分之十以上便需要警惕了。”
如果超過五十便伴隨著極高的轉變為“殘渣”的風險,需要隔離並嚴密觀察,一旦發現身體機能急速衰退、變為殘渣,便會立刻被擊斃,在很久以前的那個時代,這些人被稱作“編號者”。
自人類聯合將堺碑系統趨於完善並逐步推行、城市建立起來之後,“編號者”這樣的稱謂便被取締了。
但“編號者”並非是一個不剩地消失掉,而是數量降低到一定程度,已經不足以構成巨大威脅,成為了可控的研究對象。他們被集中在一些專門的機構設施里管制起來,研究人員還在不懈地對他們進行著研究,以求能得到對抗侵蝕的其他手段。
在人類聯合的中心行省內,還遺留有不少關於這些人的實驗室在。
“你妹妹的這種情況顯然不能被輕視,不過也不用過於擔心,她進行過同調,怎麼說也算是半個代理人,之後只要多多注意一下便不成問題。”
西琦友紀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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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蝕率是衡量人體被異化程度的標准指數,被侵蝕體襲擊並感染,在災害中吸入了被侵蝕體異化的空氣,或是離開城市前往沒有堺碑守護的堺外淪陷區,暴露在白洞侵蝕之下,這些原因都會導致侵蝕率的上升。
而侵蝕率一旦上升,便絕對不會下降。
除了代理人。代理人擁有足以對抗侵蝕的力量,即便是在戰斗中被感染,只要沒有徹底墮落為“殘渣”,那麼給予她足夠的時間修養,她體內的侵蝕率也會逐步下降到安全范圍。
如果雪奈是普通人的話,百分之十幾的侵蝕率的確值得警惕,但對於代理人來說,哪怕這個數值在高一點達到百分之二十甚至百分之三十都算得上是家常便飯。
椎名凜(芙嵐)就是其一,她在戰斗中力竭失去同調同時被侵蝕體所襲擊,因此侵蝕率高達百分之六十以上。
目前她還在這所醫院里進行修養,病房就在樓上。
相比之下,雪奈百分之十幾的侵蝕率只需要一兩周的時間便可以回歸到正常水平,西琦友紀對雪奈這樣的病例看得多了,知道代理人並不畏懼這個程度的感染,這也是西琦友紀並沒有表現得過於擔憂的原因。
“難道是因為同調之前被侵蝕體所襲擊過嗎……”
艾芙尼爾緊蹙著眉頭,緊緊地握住了雪奈的手。
雪奈對她說過,在尋找“哥哥”來到休息室的時候見到了一個形狀奇怪的侵蝕體,雪奈並沒有在那之後的記憶,再次清醒過來時那個大家伙就徹底消失了。
初次同調時一定會發生意識混亂的現象,或許雪奈就是在那之前被侵蝕體所襲擊,並偶然觸發了同調狀態,沒有相關的記憶也在情理之中。
“我的猜測和你差不多,所以你也不要太憂慮了,她這種情況只需要好好休息很快就能恢復的。”
“嗯……不論如何,我會保護她。”
對西琦友紀的安慰不置可否。
或許站在西琦友紀的角度,經常接觸到高度侵蝕的代理人的她自然不會對百分之十幾的侵蝕率感到擔憂,但對艾芙尼爾來說,雪奈是唯一的妹妹,百分之十幾的侵蝕率已經達到了安全线的百分之二十還要多,越是向五十靠近雪奈便越是危險,艾芙尼爾對此並不會抱以僥幸心。
好運不可能一直降臨,將希望寄托在運氣上是非常不靠譜的事情,雪奈若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受到了傷害,艾芙尼爾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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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琦友紀似乎從艾芙尼爾的眼神中讀出了她的內心想法,搖頭嘆了口氣。
她與艾芙尼爾認識的時間已經一年有余,她是後勤醫護人員,艾芙尼爾是前线戰斗人員,雖並沒有一起並肩登上戰場,但也算是戰友了,在一次次的接觸中彼此都交付了絕對的信任,毫無疑問,她們彼此都是對方重要的朋友。
但直到今天,她看到艾芙尼爾賬號上所公開的那封坦白書之後她才突然明白其實她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了解艾芙尼爾。
說不定,艾芙尼爾其實也不了解她。
莫名的心緒在胸口翻涌,對她來說,這種感覺很難以形容,又確實存在。
“還有什麼其他方法嗎?”
艾芙尼爾的聲音打斷了西琦友紀的思緒。
她頓了頓,回答道:
“有是有一些,但艾芙尼爾你也知道,這些辦法都有不低的風險,我認為以雪奈的情況來看還是不要冒險的好……你若是想要萬無一失的保守治療方案大概還是很難,據我所知就算是中心省的那些家伙也做不到。”
人類對侵蝕的研究一直沒有停下來過,但即便如此,也沒有任何方法可以降低一個人的侵蝕率。
這是全人類一直以來都面臨著的不可解的危機。
只有代理人是特殊的,但想要加快其侵蝕率的自我清除的速度也定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除了椎名凜(芙嵐)那樣的極端情況之外,很少有人會選擇這樣做。
這種事情艾芙尼爾自然也清楚,她垂下目光,沉默片刻,嘆了口氣。
“看來只能等待了嗎……”
艾芙尼爾不擅長等待,因為等待便意味著時間的流逝,便意味著意外突如其來的到臨,將希望置於被動之中,像是將自己的命運交至別人手中一般,這毫無疑問是無力且無助的。
但事到如今她也沒有其他選擇。
西琦友紀是非常權威的醫師,同時也是這里最頂尖的研究者之一,對於學術界各項研究的最新進展她都一清二楚,她的話艾芙尼爾並不懷疑。
“姐姐。”
這時雪奈輕聲開口,艾芙尼爾側過頭去,便迎上了一雙清澈的眸子。
雪奈正看著她,抿著唇,輕輕一笑。
“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手背傳來柔軟的觸感,雪奈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攀上艾芙尼爾的雙手。
她輕輕吸口氣,回顧著准備好的說辭。
“只是侵蝕率稍微上升了一點而已,我很快就能恢復的,姐姐不是讓我考慮要不要接納‘Fifina’,成為代理人嗎?這樣的話……”
“那件事情再仔細考慮一下也沒關系。”
艾芙尼爾打斷了雪奈的話,回握住雪奈的手。
“你進行過一次共鳴,體內遺留有富余的秩序之力,雖然沒有信標就無法對它進行調動,但只是借用它清除體內的侵蝕仍舊綽綽有余,你還不需要立刻對那件事情做出決定。”
雪奈愣了愣,想說什麼,但看到艾芙尼爾似乎不願多提,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西琦友紀將艾芙尼爾和雪奈各自的表情看在眼里。
和艾芙尼爾接觸了這麼久,她深知好友的性格。對艾芙尼爾來說,無論雪奈做出何種選擇都會令她難過,無法坦然地讓雪奈邁出腳步,於是艾芙尼爾選擇了讓自己向後退步。
當然,艾芙尼爾並非是一個習慣於退縮的軟弱的人,相反,在西京市的代理人中,艾芙尼爾是當之無愧的首席,面對侵蝕災害時,她也從來都是站在最前面的那個。
以前的時候西琦友紀不是沒有奇怪過,艾芙尼爾為何與其他代理人不同。
其實,代理人或多或少都會有心理上的嚴重創傷,這與那些從戰場中撤下的軍人們並無不同。
為了填埋或是治愈這種“隱疾”,西琦友紀與其他的心理醫師會盡所能地為她們進行心理疏導與治療。
但……戰斗是不會停止的,這樣的創傷只會不斷地腐蝕著代理人的內心,演變為“裂痕”,成為高強度戰斗中壓垮她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承受不住的人,大多在心弦徹底崩斷之前就因為心理狀態出現波動而在戰斗中失誤而殉職了。
少數重傷活下來的,也失去了再次戰斗的力量,從代理人這個職位退役了。
而其他留下來的人,她們的“裂痕”依舊存在,但她們的心理會漸漸演變出一種近似於“自我保護”或是“鈍化”的某種跡象,作為對抗“裂痕”的防线被她們無意識地加固,外人看起來,她們與常人沒有任何區別,但西琦友紀身為這些少女們的醫師卻絕不會看漏一些其他人所忽略的細節。
最直觀又顯而易見的,比如楓鈴詩音(Fifina)就表現為對艾芙尼爾的深度迷戀和憧憬,在外人眼里,那就像是愛慕一般的感情與執迷,這種感情並非以簡簡單單的“戀愛”兩個字就能概括,但確實存在。
而類似的還有卯月紗織(Lily)和椎名凜(Furan),她們從小一同在福利院里長大,從來都形影不離,西琦友紀確實地從她們的眼中看出了對彼此的執著,所以在椎名凜被感染之後,組織便有意無意地將卯月紗織的出擊任務轉交給了其他代理人,這也是西琦友紀與其他醫師給出的意見。
對這些代理人來說,大概親近的人本就容易成為她們所寄托的對象。
但艾芙尼爾不同,西琦友紀一直未曾在艾芙尼爾身上發現過艾芙尼爾的“裂痕”,她勇敢而樂觀,強大而理智,似乎沒有什麼能成為她的阻礙和羈絆。
所以在工作之余、閒暇的時候,西琦友紀經常會去找到艾芙尼爾,和艾芙尼爾聊天,靜靜地聽她說起她的妹妹,西琦友紀作為醫師,需要細心地關注這位最強大的代理人的心理狀態,而她們也因此成了朋友。
但今天的艾芙尼爾卻很反常,就跟變了個人一樣,特別是涉及到汐見雪奈的時候,那個所向披靡的艾芙尼爾不見了。
西琦友紀敏銳地察覺到了那一絲隱晦的異樣,她終於察覺到了,這就是艾芙尼爾的“裂痕”所在——她的妹妹,汐見雪奈。
那既是直覺,也非直覺。
正如一直以來靜靜地陪著艾芙尼爾,看著艾芙尼爾笑著炫耀著自己的妹妹的時候一般,大概對艾芙尼爾來說,對雪奈的關心其實早已經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慢慢變化,成為了艾芙尼爾不願意去面對的某物,只不過艾芙尼爾自己還在自欺欺人地逃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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