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關於變成魔法少女那件事》#121-130【指尖交織】
現在,艾芙尼爾只能選擇以受傷來換取逃離的機會了。
長槍擋住了襲向心髒的攻擊,同時艾芙尼爾將長槍槍體傾斜,卸去力道的同時借力撐著長槍起跳,一腳撂倒右側攻來的侵蝕體,封住了從右側攻來的路线。
右側是艾芙尼爾最薄弱的地方,艾芙尼爾必須讓自己的境況處於可掌握之中。
但更多的侵蝕體隨之而來。
刺啦——
一個躲閃不及,長長的尖刺從艾芙尼爾的發間穿過,深深地扎入艾芙尼爾的肩膀。
鮮血瞬間染紅了艾芙尼爾的半邊臉頰。
艾芙尼爾單手一槍挑出,同時撐起身體衝著侵蝕體揚起一腳,將它踢飛。
可又是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出現在艾芙尼爾的大腿外側。
喘息漸漸有了血腥味,鼻腔已經難以維系住艾芙尼爾急促的呼吸,劇痛像是針一般刺進腦海里,艾芙尼爾緊咬著牙,大吼一聲,從腰間收回長槍然後繞過頭頂猛力砸下,將身前的侵蝕體拍飛,撞倒好幾只後面衝上來的侵蝕體。
她一直在有意識地削弱一個方向的侵蝕體,為自己的突圍創造時機。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槍聲,同時,一道銀芒在艾芙尼爾的眼角閃現,清亮的少女的聲音出現在侵蝕體包圍圈的外圍。
“艾芙尼爾前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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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蝕體的包圍網外傳來了落雨一般密集的槍聲,以及——
“艾芙尼爾前輩!!”
少女的聲音如清風撫鈴,清脆的震鳴聲出現在侵蝕體的包圍圈外。
銀色的光芒一閃而沒,艾芙尼爾看到銀色的刃尖出現在侵蝕體的胸膛前,然後,刀身一轉,猛地向上挑起,如巨人一般的侵蝕體的身體在這一刀之下分成了兩半,然後化作無數星芒飄散開來,露出了身後少女纖細的身影。
“艾芙尼爾前輩!”
少女手持一柄直刀,大聲喊著,向艾芙尼爾所在的方向奔來。
無數的槍聲和少女的出現也吸引了侵蝕體的注意,嘶吼聲四起,向著少女和遠方涌去,而此時,少女的身側又出現一人,她一手直劍,一手盾牌,防住了少女身側的攻擊,格開侵蝕體的尖爪,凶猛反擊。
槍聲吸引侵蝕體的注意,無數的炮火和子彈向著青蘭傾瀉,雖然並沒有對青蘭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吸引了青蘭的注意。青蘭抬起手,光束轉而向著遠方射去,趁此機會,少女二人相互配合,快速地向艾芙尼爾所在的方向突破。
巨大的槍聲引去了不少侵蝕體,在少女二人強硬的攻勢下她們很快衝進了包圍里,落在艾芙尼爾的身前,氣喘吁吁。
“愛夏……艾琳西婭?”
艾芙尼爾看清了來人,但聲音卻因為劇烈的痛和急促的呼吸而有些走調。
“你們怎麼來了……”
“前輩您……”
愛夏看著艾芙尼爾小小的身軀上下觸目驚心的傷痕,咬著唇,話噎在了喉嚨里。
艾琳西婭沒有說話,但她緊緊握著手中的武器,臉色也極為難看。
地面上到處都是鮮紅的血跡,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很難想象這都是艾芙尼爾一個人留下來的。
“其他的話待會兒再說,我們先離開這里!”
愛夏咬咬牙,在艾芙尼爾的身邊蹲下。
“失禮了!”
“等等……啊!?”
在艾芙尼爾一聲痛呼聲中,愛夏的雙手從艾芙尼爾的腿後和腰下穿過,然後就這樣將艾芙尼爾攔腰抱起。
傷口被壓住,艾芙尼爾痛得揚起了下巴,鮮血染紅了愛夏的衣袖。
“放、放我下來……我還能戰斗!”
艾芙尼爾忍著痛大聲喊道,但愛夏卻絲毫不松手。
“抱歉了前輩……請忍一忍……”
將艾芙尼爾摟住,愛夏抬頭望了一眼正向著遠方發出攻擊的青蘭,衝著艾琳西婭大喊:
“艾琳西婭!我們走!!”
“嗯!”
愛夏抱著艾芙尼爾,單手握著直刀,跟在艾琳西婭身後快去向來時的方向奔去。
艾琳西婭作為前鋒以盾持於身前,腳下銀芒爆閃,一個箭步便迎著衝過來的侵蝕體撞去。
鏗——
侵蝕體的爪子在微微側起的盾牌上滑開,手臂被架開的同時,打開的胸前出現了艾琳西婭尖銳的直劍。
艾琳西婭面無表情地一劍刺出,筆直地刺穿侵蝕體的胸膛,她巨大的力道將劍刃徹底沒入侵蝕體的身體,然後大喝一聲,劍刃劃破長長的裂痕,從侵蝕體的身側穿出。
星光升起,艾琳西婭腳步不停,用盾牌架在身前橫衝直撞。
但一個巨大的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出現在艾琳西婭面前的侵蝕體足有兩層樓高,巨爪遮天蔽日的拍下,艾琳西婭千鈞一發地翻身躲過,同時回身一劍劃去,切入侵蝕體的手背里。
但傷口很淺,沒有對侵蝕體造成多大的傷害。
“這家伙……不要和他硬拼,在這里敵人太多了,如果再次被包圍會很危險……”
艾芙尼爾的聲音有氣無力,咬著牙關。
這個巨大的侵蝕體正是在艾芙尼爾眼前進化的那個,對於艾琳西婭和愛夏來說,合力攻擊也能將它拿下,但現在周圍還有很多其他的侵蝕體,如果在這里和它戰斗很顯然勝算會小很多。
“我們從那邊走!不要糾纏!”
愛夏大聲喊道,抱著艾芙尼爾向另一個方向奔去。
艾琳西婭緊隨跟上。
代理人的奔跑速度遠比專業的運動員都還要快,巨大的侵蝕體身軀笨重,沒多久就追不上了。
嘭——
震耳的鳴音在空氣中蕩開,艾琳西婭用盾將身前的侵蝕體拍得翻滾在地,同時翻滾躲避來自身側的攻擊,手臂高高揚起,一手持劍,一劍斬斷侵蝕體的雙腿,一手持盾,以盾牌堅硬的邊沿用力砸落,將地上的侵蝕體頭部狠狠碾碎,化作星芒。
駐區蒙蒙的光亮漸漸變得清晰,愛夏和艾琳西婭的視野里出現了特戰部隊和駐區士兵的身影,真崎雛妃站在他們最前面,雙手抱在身前,冷冽的目光筆直地盯著天使的方向。這些士兵正在向著天使的方向不斷的開槍,正是他們的槍聲將侵蝕體吸引過來,降低了愛夏和艾琳西婭的壓力。
此時,在光束的轟殺下,這些人也有人帶了傷,不遠處的地面上還躺著屍體。
艾芙尼爾被愛夏抱著,她也看到了這一幕,緊緊地咬住了下唇。
真崎雛妃見到愛夏和艾琳西婭的身影,然後又看到了愛夏懷里的艾芙尼爾,她高高揚起手,大喊一聲。
“撤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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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指揮部——
雪奈和花奏琴音各自抱著一個醫藥箱,從走廊上走過,醫藥箱並不重,所以花奏琴音只用沒有受傷的一只手就能穩穩托住。
白燕受了傷,從戰場上退下,送來了這里由不死原綾華派人保護,雪奈沒有事情可做,便和花奏琴音一同擔任起了護士的助手。
嘈雜的螺旋槳的聲音從夜空中穿過,直升機閃著信號燈從窗外移動,在不遠處緩緩降落,然後消失在了視野里。
“啊……”
花奏琴音長嘆一聲。
“明天還有家長會呢,真可惡……”
“嗯……”
雪奈低低地應了一聲,視线從窗外收回。
家長會……
如果明天能和姐姐一起去就好了。
不去也行,只要姐姐能平安回來就好。
“汐見桑,明天家長會之後,我們去吃刨冰怎麼樣?我知道有一家還不錯啊,新開的。”
“我……可能有別的事情誒……”
雪奈訕訕一笑。
她已經和姐姐有約了,放學之後去買秋天穿的衣服。
“是嘛……”
花奏琴音頓了頓。
“說起來啊……真是難以想象……汐見桑你知道嗎?我見到你和柳瀨小姐的時候真是嚇了一跳。”
花奏琴音微微笑著,嘆了口氣。
“忽然感覺,這個世界離我好遠啊……戰斗什麼的……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不過老實說,我還蠻佩服你們的,因為有你們,這個城市才能這樣安全地存在於這里啊……”
聽花奏琴音這麼說,雪奈有些難為情。
“其實……我還沒有正式加入代理人,我沒做什麼的……”
雪奈想起了自己初次知道姐姐就是艾芙尼爾的時候,那時候的心情大概比花奏琴音還要夸張吧?
“不要謙虛啦,今天你可是出戰去了誒,我卻只能坐在這里給你們加加油什麼的……”花奏琴音頓了頓,忽然轉了語調,“說起來,白燕小姐看起來明明和我們差不多年紀吧……她受了那麼重的傷……如果能快點好起來就好了……”
“聽說比我們要高一個年紀……”
說起白燕,雪奈抿著唇,垂下了視线。
看到一身血跡被抬下直升機的擔架的時候,雪奈的心髒都差點停跳。
代理人所做的工作,雪奈在今天已經充分見識過了,同時,她也深刻地明白了其中的危險性。
所以艾芙尼爾一直都不願意雪奈成為代理人。
就如艾芙尼爾不願意看到雪奈出生入死地戰斗一樣,雪奈也好怕某一天,艾芙尼爾的屍體冷冰冰地躺在自己面前。
走廊的盡頭傳來腳步聲。
“汐見小姐?”
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雪奈抬起頭來。
眼前是不死原綾華,她正面露沉重地抬起對講機,正准備說什麼,看到雪奈時,她微微一愣。
“我正准備去找你……你跟我來。”
“不死原小姐……您……哎!?”
不由分說的,不死原綾華抓住雪奈的手邊拉著她離開了,面對眼前的女人,花奏也有些不敢出聲,看著雪奈被帶走,不知所措地呆了呆,也跟了上去。
雪奈被帶到了臨時清理的停機坪前,這架直升機剛剛降落。
螺旋槳發出嘈雜的音浪,清冷的夜風卷起了雪奈的發,她一手壓著裙擺,眯著眼。
不死原綾華向前走去,雪奈也跟了上去。
此時,直升機艙門被推開,小栗絢(愛夏)纖細的身影出現在雪奈的視野里,她的懷里全是烏黑的鮮血,正小心翼翼地配合著橘沙羅(艾琳西婭)抬下擔架。
擔架上,是一個小小的身影。
銀白的發絲已經被鮮血染紅,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完好,入眼所見盡皆是鮮紅的血。
花奏琴音臉色慘白,捂著嘴。
“柳……柳瀨小姐!?”
或者說,此時應該叫艾芙尼爾才對……
夜風帶來血腥味,血色成為了花奏琴音眼中唯一的顏色,她艱難地忍住了想要嘔吐的衝動,不自覺地退後一步。
啪——
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花奏琴音測過視线,看到雪奈已經僵在了原地。
她的腳邊,醫藥箱和里面的東西散落了一地。
“直子……”
雪奈動了動嘴唇,有一滴淚劃過臉頰。
“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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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市聯合醫院,特殊監護區,一號手術室外——
雪奈、花奏琴音,還有四野見奈美在等待椅上沉默地坐著。
聯合醫院的特殊監護區現在是被劃分到秩序者組織名下,隸屬於秩序者醫療部門管理的特殊住院和治療中心,是專為代理人和相關人員服務的專門醫療機構,負責對代理人的日常檢查項目,進行對代理人的戰後傷勢處理,這里的醫師直接對秩序者組織負責。
但今晚,聯合醫院尤為忙碌。
“讓一讓!請讓一讓!”
細碎清脆而急促的腳步聲從廊道的對面傳來,越來越近,帶著滑輪摩擦地面的噪音,雪奈抬起視线,模模糊糊的,她看到又有滿身鮮血的士兵被護士和醫生簇擁著推了過來。
那士兵斷了腿,鮮血被萬向輪輾成了長長的痕跡,觸目驚心的紅色傷痕留在雪白的地面上。
他被推著衝進另外一間手術室里,一閃而過的,雪奈看到了手術室里還有其他士兵正躺在手術床上,綠色的手術洞巾下是血色的一片,無影燈下,手術醫生垂著頭,滿頭大汗,目不轉睛地將一片什麼東西慢慢夾出。
護士轉身啪地一聲關上門,阻斷了雪奈的目光,有人過來將地面上留下的血跡擦拭掉。
只剩下冰冷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開。
“手術中”的牌子一直亮著紅色,送來的傷員從未間斷過。
從昨晚開始,西京市聯合醫院突然就進入了緊急狀態,不斷地接受著從西线送來的傷員,特殊監護區現在是秩序者組織管理的醫療部門,現在也臨時向那些士兵們開放了救助點,同樣的,全市的所有醫院都臨時進入了緊急狀態,按照各自的醫療條件和地理位置的遠近來分擔任務,接受秩序者組織和特災科二者的統一調配。
每一場戰斗都會有人受傷,有人犧牲,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但這一次受傷的人數有些夸張了。
雪奈是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自己所參加的那一場戰斗在這一次發生的事情中根本就只是開胃小菜。
跟隨著直子參加了一場戰斗,雖然有些掉鏈子,但雪奈也用自己的力量站在艾芙尼爾的身邊,幫上一點點忙,看著姐姐的英姿,雪奈也從心底地感到了高興。
但她後來才知道,真正的血戰,她既沒有親身參加,也沒有親眼目睹。
那時候,她和直子都看到了受傷撤退回臨時集合地點的白燕,然後直子執意把雪奈遣返回了臨時指揮部里去。
直到雪奈看到自己的姐姐重傷的那一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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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子……”
雪奈緊張地望著緊緊關著的手術室門,坐立不安,明明溫度一點都不低,手指卻像是冰塊一般冰冷。
她一遍遍地抹著眼淚。
艾芙尼爾躺在擔架上被抬下直升機的那一幕無數次在雪奈眼前浮現,那漂亮稚嫩的臉龐浸染了鮮血,如刀一般刺穿了雪奈的心髒。
在被送回臨時指揮部時,艾芙尼爾被注射了鎮痛劑,睡著了,在臨時指揮部進一步做了傷口的簡單處理之後就一刻沒停地被送來了聯合醫院,一下飛機便徑直被推進了手術室,一直到現在,白燕早早地被送去了病房里,但艾芙尼爾卻還沒出現在雪奈的眼前。
等待的每一秒鍾對雪奈來說都是煎熬。
即便雪奈已經無數次地做好了心理准備,但親眼看到那一幕時,她還是感受到了充斥了心底的無力和動搖。
“放心吧,艾芙尼爾沒有生命危險,我們也一定不會讓她有事的。”
四野見奈美輕輕拍了拍雪奈的肩,寬慰道。
因為司令真琦雛妃正在開會,四野見奈美被派來處理這邊的事務,同時關注艾芙尼爾的情況。
艾芙尼爾的情況並不樂觀,雖然不至於會奪去性命,但也不是一周時間就能簡單恢復的傷勢,對於現在的情況來說,艾芙尼爾很重要,絕對不能有何閃失,這不僅僅只是因為艾芙尼爾手中掌握的關於“天使”青蘭的重要情報,也是因為艾芙尼爾在代理人中的地位。
“可是……直子……為什麼還沒出來……”
雪奈淚眼婆娑地問。
四野見奈美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傷到了眼睛,所以手術處理會更麻煩一些吧……”
她這樣解釋著。
因為事前得到了艾芙尼爾的簡單解釋,以及援救人員愛夏和艾琳西婭的報告,關於艾芙尼爾的情況四野見奈美還是知道一點的——艾芙尼爾因為驚詫於天使的身份而被青蘭取得了制勝的偷襲的機會而負傷,然後又被突然進化的侵蝕體給打亂了陣腳,最後被十幾只侵蝕體同時圍攻,最終全身上下都負了不輕的傷。
唯獨令人詫異的是,艾芙尼爾全身上下那麼多傷竟然沒有一處傷口觸及到動脈,而且,艾芙尼爾還最大程度地避開了其他要害和部分位置,最大限度地保證了自己的行動能力,這也是艾芙尼爾能在那令人絕望的圍攻中堅持那麼長時間甚至快要突圍成功的原因。
眾所周知,堺外地區的侵蝕體大多要比出現在城市內的侵蝕體要更為強大,也更具威脅性,不得不說對當時艾芙尼爾所面臨的情況來看,艾芙尼爾只留下了這樣程度的傷勢甚至能稱之為“奇跡”。
換做其他代理人站在艾芙尼爾當時的位置,毫無疑問都是死路一條。
所以比起傷感,四野見奈美心底更多的心情是“慶幸”。
慶幸艾芙尼爾沒有死在那里。
但這樣的事情她沒法和雪奈解釋和說明,對於現在的雪奈來說,這些話說出來只會刺激到她而已。
這時候花奏琴音也來到雪奈身邊,用眼神示意了四野見奈美一番,她輕輕地拉住雪奈的手,讓雪奈看向她。
“汐見桑,放心吧!”
她回憶起柳瀨直子對著自己露出的微笑漂亮微笑,輕聲地溫柔地安慰雪奈,她抬起受傷的手,雙手輕輕地將雪奈冰涼的手捧住。
“四野見小姐也保證了,還有那麼多厲害的醫生都在為了柳瀨小姐而努力,柳瀨小姐她一定會沒事的。不論如何,只要你還在這里為她加油,她絕對不會有事的,對柳瀨小姐來說,雪奈也一定是最重要的人,她肯定會好好留下來的。”
雪奈哽咽著,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又發不出聲音,點點頭。
這時候,走廊盡頭的手術室門前,“手術中“的紅燈暗了下去。
那是艾芙尼爾所在的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護士推著病床,四名醫生簇擁著出現在雪奈的視野里,彼此面色凝重地交談著什麼。
雪奈向病床上望去。
此時的艾芙尼爾,已經換了一身寬松的衣服,紗布裹在她的腿上、手臂上、肩膀上,右眼被厚厚的白布覆著,全身還能活動自如的地方除了腰部就只有脖子和一手一腿了。
她安靜地躺在病床上,閉著眼,就像等待蘇醒的睡美人。
“直子!”
雪奈幾乎忘記了呼吸,衝了上去,她看著艾芙尼爾血色盡失的唇,想要去觸碰艾芙尼爾卻又縮回了手,她怕不小心就碰碎了小小的人兒。
“……她怎麼樣了?”
她追著醫生和護士,啞著嗓子,近乎哀求:
“我姐姐她怎麼樣了?”
醫生頓住了腳步,正要開口,一只軟綿綿的小手拉住了雪奈的衣角。
“雪奈,我沒事……”
聲音很微弱,有些沙啞。
“直子……直子……”
雪奈急忙俯下身來,哽咽著呼喚艾芙尼爾的名字,眼淚奪眶而出,怎麼都擦不掉。
她都看不清了。
艾芙尼爾眯著左眼,避開了頭頂的燈光,睫角微微開合,注視著哭成淚人的雪奈。
那只小手又動了動,輕輕撫上雪奈的臉,抹掉了眼角的淚。
“我真沒事……”
艾芙尼爾移開目光,望著頭頂的輸液瓶,視线里的一切都好似在晃動一般。
“就是……頭有點暈……”
她悶悶地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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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芙尼爾被安排在獨立的病房里,作為重點照看對象對待。
全身上下修修補補縫了上百針,她全身上下的紗布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個肉粽子。
其實早在手術收尾的時候艾芙尼爾就已經有些轉醒了——哪怕並沒有處在同調中,但作為代理人,她的身體素質也要比一般人要好得多,麻藥這種東西用在她身上的效果只會大打折扣。
所以麻醉師又給她補了一陣局部麻醉。
艾芙尼爾一直到被送離手術室時,都是暈乎乎的。
再睜開眼的時候,她就已經在這里了,這里的設施她都很熟悉,正是專為代理人所提供的單獨照看病房之一,而且位置正好在楓鈴詩音的隔壁,白燕則在她的病房的對面。
此時,護士和醫生在交代了幾句之後便離開了,因為艾芙尼爾需要靜養,他們並沒有久留。
這里的特殊病房里隔音都很好,空氣很是安靜,泛著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電子監護儀器的聲音一頓一頓的,像是水中的漣漪一般拍打而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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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除了艾芙尼爾之外,只有四野見奈美、花奏琴音和雪奈三人。
艾芙尼爾的右眼受了很重的創傷,所以病房里關了大燈,只留下床頭的暖光燈悠悠地灑下光亮來。
四野見奈美將窗簾拉開,西京市的夜色從窗外透進屋內,即便關著窗,也令人感到一絲涼意。
她來到床頭,將送來的花束擺放整齊。
“司令說……”
她回過頭,看了床上的艾芙尼爾和坐在床邊一言不發的雪奈一眼,眼眸微動,想說的話又憋了回去。
“你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所以你就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用擔心……西线傳來報告,組織也抽派了其他駐區的代理人過去,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愛夏和司令她們在進行會議,我暫時會和艾琳西婭一同留在這邊,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直接叫我們就好。”
在代理人這邊撤退之後,天使青蘭也沒有絲毫追擊的打算,也離開了西线消失在了黑夜里。
在那之後,還沒有出現新的敵人的動靜。
而西线方面,有真崎雛妃和其他代理人以及特災科的坐鎮,現在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搶修和傷員救治工作,目前為止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唯一的遺憾就是,名為“卡莉娜”的女人在真崎雛妃派人支援艾芙尼爾時失去了蹤跡,現在還沒有找到她的行蹤。
四野見奈美抬起手,將輸液瓶上的刻度看了一眼,然後又伸手將艾芙尼爾身上的薄毯輕輕掖了一下。
艾芙尼爾疲憊地眨眨眼,麻醉效果慢慢地褪去,疼痛感一寸寸地沿著背脊攀上來,稍稍一動就劇痛無比。
到底有多久沒有這麼慘烈過了?上一次受這麼重的傷的時候可能還是大半年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藥物的作用,艾芙尼爾有些記不清了。
“謝謝……”
輕輕開口,艾芙尼爾這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了。
“要說謝謝的是我們……”
四野見奈美臉上不見平時的青春和嬉笑,她看著有些蒼白的艾芙尼爾的臉,沒有多說什麼,推門離開了。
“那……汐見桑,我和四野見小姐就在外面,有什麼事情盡管和我們說……”
花奏琴音眼神復雜地看了雪奈一眼,最後目光停留在病床上。
“柳瀨小姐……請一定要盡快好起來……”
“我會的……”
艾芙尼爾微微笑了笑,花奏琴音依依不舍地退了出去。
房間里只留下艾芙尼爾和雪奈兩人,雪奈一直埋著臉在臂彎了,趴在病床邊沿,一直到房門傳來咔噠地一聲,雪奈才緩緩抬起頭來。
雪奈的臉上滿是淚痕,直到那兩個人離開,細碎的哽咽聲又再一次出現在病房里。
“雪奈……”
“直子,不要離開我……”
雪奈哽咽著,聲音輕輕的,有些啞,像是一陣風就會刮走的枯葉,落在艾芙尼爾心底,刺得艾芙尼爾一陣心疼。
如果自己真的死在了那種地方雪奈又會怎樣呢?
腦海里只是稍稍劃過這個念頭,艾芙尼爾就感覺到一陣後怕。
艾芙尼爾抬起左手,小指頭在雪奈的臉上輕輕點下去,慢慢地擦拭掉了雪奈眼角的淚花。
“放心吧,我沒事的……”
沒有正面回答雪奈,艾芙尼爾微微側著頭溫柔地注視著雪奈,指節在雪奈的臉頰刮過。
“伯父伯母知道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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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蘭在戰斗後徑直離開,天使的威脅暫時解除,使徒勢力的其他人大部分都被抓獲,秩序者組織和特災科應該有能力通過這些人將潛伏在西京市的所有敵方勢力全部連根拔起。
可以說,目前為止,勝利是屬於西京市的。
當然,在短暫的戰斗之後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亟待解決,但這些事情真崎雛妃已經召集了人手在著手進行了,不需要艾芙尼爾去操心。
這讓艾芙尼爾安心不少。
唯一還有些擔憂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了。
和雪奈一樣,自己的父母也一定不願意看到自己這個樣子。
更何況,父母雖然有一層偽造身份,但若是被特災科和秩序者組織所發現,說不定還是會被揭穿。
要是父母在研究途中停留在西京市的事情暴露,會不會對他們現在正在進行的工作有所影響?艾芙尼爾不是沒有任何擔心的。
所以艾芙尼爾才會去問雪奈。
“知道……我剛才全部告訴他們了……他們現在大概正在趕來的路上。”
雪奈垂著眼睫,躲開艾芙尼爾的手指,將臉埋在臂彎里。
“對不起,我沒有勇氣對他們隱瞞姐姐的事……”
雪奈的聲音悶悶的,她也知道艾芙尼爾在擔心什麼,她繼續說道:
“這件事情是四野見小姐率先提起的……她們知道伯父伯母的身份,但她們說,這件事情會幫我們保密。”
“四野見奈美……?”
“嗯……她是這樣說的……”
艾芙尼爾的指尖從雪奈的發絲間劃過。
觸碰著雪奈就能讓艾芙尼爾安心,看著埋著臉的雪奈,艾芙尼爾嘴唇微微動了動,隨即輕輕地換了口氣。
四野見奈美……或者應該說,真崎雛妃才對。
四野見奈美只是真崎雛妃的傳話筒而已,她固然是一個厲害而優秀作戰員,有些脫线,也是一個溫柔又細心的女人,但無論如何四野見奈美絕不可能有那麼高的權限和手段去得知父母的身份。
但真崎雛妃不一樣。
真崎雛妃不僅僅只是西京市的秩序者組織最高指揮者,她在來到西京市之前,首先就是一位優秀的軍官和戰士,並在那個所謂的中心省都有一定的地位,她的手段很多,雖然常常和不死原綾華鬧不和,但毫無疑問,整個西京市其實都是在她的管轄之下的。
艾芙尼爾猜測,在自己的父母來到西京市的那一刻真崎雛妃應該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正如她知道艾芙尼爾和雪奈的事情一樣,這一次若非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恐怕一直到父母離開西京市,真崎雛妃也依舊什麼都不會對艾芙尼爾多說。
不得不說,真崎雛妃這個人讓艾芙尼爾感覺有些微妙,甚至會引起人的懷疑。
但比起懷疑,艾芙尼爾還是更傾向於去相信她。
這一次愛夏和艾琳西婭以及那些士兵的及時趕到其實也是真崎雛妃下達的命令,如果沒有他們在,艾芙尼爾雖然也能獨自突圍成功,但毫無疑問會付出比現在還要重得多的代價。
真崎雛妃有作為秩序者組織司令的立場,艾芙尼爾可以理解。
但艾芙尼爾也有自己的立場,對艾芙尼爾來說,只要真崎雛妃沒有傷害自己的父母和雪奈的打算,那麼她便不會去追究什麼。
這是艾芙尼爾唯一的底线。
只要不觸碰這一點,她們依舊是友人和戰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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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瀨夫婦來到病房的時候,雪奈已經趴在艾芙尼爾的身邊睡著了。
“直人……”
艾芙尼爾有些艱難地抬起左手,抵在唇前,目光瞥向雪奈,示意道:“雪奈睡著了。”
柳瀨熏看著自己的兩個女兒,擦了擦眼淚,輕輕走過去抱了抱艾芙尼爾。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艾芙尼爾面帶歉意,悄聲說道。
“你能回來就好……”
柳瀨熏僵硬地摟著艾芙尼爾的脖子,似是哭泣,又似是笑著。
她抬起頭,手心輕輕地在艾芙尼爾的臉頰上拂過,目光劃過艾芙尼爾臉上和肩上的紗布,落在艾芙尼爾光禿禿的脖頸間,目光微動。
艾芙尼爾忽然笑了笑。
“項墜在里面,戴著呢。”
“你呀……”
柳瀨熏沒好氣地一笑,緩緩起身,難以抑制的悲傷拭去,留下的只有淡淡的欣慰和劫後余生的慶幸。
“什麼時候能讓爸媽省點心該多好……”
雪奈已經睡著,艾芙尼爾和父母交談聲都很輕,更多的,是母親在說,父親附和,艾芙尼爾在聽。
她沒有太多力氣去回應,柳瀨熏也不讓她多說話。
沒有太久,柳瀨熏嘆了口氣。
“你好好休息吧……媽媽就不在這里打擾你了。”
說著,她站起了身。
“沒有的事,我還蠻喜歡和爸媽你們聊天的……”
“你現在需要多休息。”
不容置喙的,柳瀨熏將艾芙尼爾的話憋了回去。
的確,連番的戰斗,外加這麼嚴重的傷,艾芙尼爾早就精神疲憊到不行了,哪怕全身都還痛得厲害,艾芙尼爾也已經有了沉沉的困倦之意。
“我和你爸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們。”
“沒關系的,媽,你們回去休息吧,別累著了。”
“行了行了,我們的事你就少操心了,你關心關心自己吧。”
艾芙尼爾吐吐舌,不說話了。
柳瀨熏看了艾芙尼爾一眼,又看向艾芙尼爾身邊趴著睡著了的雪奈,將出門時身上倉促披著的外套取下,輕輕蓋在雪奈的背上,然後拖著臉色復雜的柳瀨拓真離開了病房。
艾芙尼爾松了口氣。
病房里重新安靜下來,疲勞感一擁而上,但在睡意將她淹沒的前一秒,劇痛又掐准了時間襲來硬生生將艾芙尼爾拽了上來。
要說沒事那是假的。
身上沒有決定性的致命傷,但深可見骨的傷卻有好幾處,其他的小傷更是枚不勝數,麻醉的效果慢慢褪去,現在艾芙尼爾感覺自己全身都像是被撕開了一般的劇痛。
她轉過頭來輕輕地抬起手,撫上雪奈的發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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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和自己在床上發生那些事情的緣故,昨晚雪奈本就沒有休息好,今天又連續七八個小時都處在精神緊繃的狀態中,雪奈的疲憊可想而知。
而且,對初次出戰的代理人來說,精神力必然會消耗巨大,這也是艾芙尼爾沒有允許雪奈加入後續戰斗的原因。
對於艾芙尼爾來說,雪奈能撐到現在才睡著已經算得上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
在柳瀨夫婦走後,病房內只留下了暗沉的微光。
艾芙尼爾安靜地望著趴在床沿的雪奈。
劇痛讓艾芙尼爾無法入眠,這種時候,艾芙尼爾會討厭黑暗,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個時候艾芙尼爾真的很想要有一個人來陪她。
不過柳瀨夫婦已經離開了。
四野見奈美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
因為身處在黑暗中而感到害怕,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這樣的示弱或許有些可笑了。
“……”
輕嘆口氣,艾芙尼爾緩緩抬起左手,輕輕卷起雪奈的發,目光柔和地落在雪奈安靜的側臉上。
雪奈安恬地呼吸聲在空氣中飄散,輕撫過艾芙尼爾的指尖。
艾芙尼爾忽然有些懷戀雪奈的味道了。
淡淡的,如夏椿抽芽的,獨屬於雪奈的清香。
還有那一抹軟黏濡糯的觸感。
按時間來算,昨天的這個時候自己正在被雪奈襲擊吧?那時候的雪奈讓艾芙尼爾看到了平時忽視掉的影子。
或許雪奈的心底一直有著那樣的種子,那天,雪奈為了自己只身跑去准備室,有勇氣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雪奈或許早就已經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讓心底的另一面發芽了。
說來,這樣看的話自己和雪奈確定關系後已經整整一天了。
從晚上到早晨都是雪奈在襲擊自己。
如果換做平常,自己看著沉睡的雪奈會去襲擊她嗎?
戀愛的時候,這種事情是平常的嗎?
是彼此都想要嘗試的嗎?
艾芙尼爾抿著唇,輕輕地摩挲著雪奈的臉。
雖然劇痛一點也沒有緩解,但這樣感受著雪奈的存在會讓艾芙尼爾安心。
從今天開始,雪奈也算是半個代理人了。
或許這是雪奈本就注定的結局,艾芙尼爾做了那麼多,也只不過是延後了一年多的時間而已。
心底劃過了無數的心緒。
然後眼前閃過了“天使”那熟悉的臉。
青蘭……
到底有什麼要發生了?
不安的麻痹感讓艾芙尼爾一瞬間感到了從四肢蔓延而來的涼意,窗外漆黑的夜空在這時變得猙獰可怖。
冷汗在背心里淤積,艾芙尼爾抿著唇,手指停在雪奈的眉角。
“直子……”
這時,雪奈悶悶的聲音忽然傳來,打斷了艾芙尼爾的思緒,艾芙尼爾心底一跳的同時,下意識地收回了手。
她看到雪奈輕輕抬起頭,昏暗的燈光下,雪奈的眸子晦暗不明。
“抱歉,吵醒你了……”
艾芙尼爾心虛地說道。
不知為何,看到雪奈醒了過來,艾芙尼爾忽然感到了一絲慶幸。
“直子,我做了一個夢……”
雪奈輕輕地開口。
“什麼夢?”
艾芙尼爾很想再和雪奈多聊一會兒,順勢問道。
“不能忘記的夢……”
沒頭沒尾地回了一句,雪奈忽然輕輕靠在艾芙尼爾放下的左手上,摩挲著艾芙尼爾的手心。
在夢里,直子離她而去了,去了很遠的地方,一直到最後她也沒有再次和直子相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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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夢境令雪奈恐懼。
“直子,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雪奈忽然說道。
“啊?”
艾芙尼爾被雪奈忽然的直球撞得懵了一下。
不知道算不算是默契,她剛才正在想著和雪奈一樣的事情。
但和雪奈不一樣,艾芙尼爾沒有說出來。
“這種事情……就算不說出來也沒關系吧……?反正我們不是那個……戀人關系……了嗎?”
“因為你說‘三天’……”
雪奈小聲地說道。
三天不能碰自己?那……只是隨口一說……就算是為了自己身為姐姐的威信考慮,這種事情也當然不能承認。
艾芙尼爾尷尬地輕咳一聲,胸口傳來一絲疼痛。
她稍稍移開了視线。
“你要是想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說話間,得到了允許的雪奈輕輕俯下了身,二人的呼吸近在咫尺,獨屬於雪奈的呼吸鑽進艾芙尼爾的鼻腔,驅散了夜晚的冰寒。
“那……直子,我要親了……”
雪奈的呼吸聲而甜膩的呼喚聲黏在艾芙尼爾的耳畔,艾芙尼爾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輕輕閉上眼。
“嗯……”
她輕聲回應。
但期待的吻並沒有立刻就落下,雪奈將艾芙尼爾的左手抬起,輕輕覆在自己的臉頰上,“要是感覺到不舒服了的話,就捏我一下,我就停下……”
這個姿勢,看起來就像是艾芙尼爾將雪奈勾了下來一般,事實上被吻的人其實是艾芙尼爾。
艾芙尼爾還沒有做出回答,雪奈的唇就輕輕印了上來。
和昨晚以及今天早晨的吻不一樣,這個吻有些干巴巴的,涼颼颼的。
沒有什麼可以濕潤的東西,很淺很淺,只是單純地交換彼此唇瓣的溫度而已。似乎害怕弄疼了艾芙尼爾,雪奈的吻小心翼翼地剔掉了所有的侵略性,每一寸剮蹭都只是輕柔摩挲,清風撫雲,淺嘗輒止,除了交換的呼吸之外幾乎無法感覺到其他味道。
雪奈的手和肘撐著她全部的體重,若是昨天,她一定全部都壓上去了,但這一刻她必須得小心翼翼的。
因為直子還很虛弱,經不住她的摧殘。
在這個時候索吻已經是足以自責的自私行為了,所以只是這樣的程度雪奈就已經沒有再深入的打算,但艾芙尼爾的唇似乎有著某種魔力,死死地黏住了雪奈,明明本打算只是蜻蜓點水的一下,卻讓雪奈幾乎抽不開。
輕吻大概持續了十幾秒,直到艾芙尼爾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雪奈猛地起身離開。
“可以……了嗎?”
艾芙尼爾小聲地問,胸部些微起伏。
雪奈因為那無數次想要更進一步的想法而動搖,微不可查地抿抿唇,舌尖從唇間舔舐劃過。
但她看著艾芙尼爾支離破碎的身體,心底一痛,雖然有些不舍,但還是點了頭。
“有弄疼你嗎?”
“沒有……”
艾芙尼爾搖搖頭,其實,並沒有感覺到痛,她只感覺到安心和溫和。
“真的不痛……?一點也不嗎?”
“不痛……”
“那……會感覺到舒服嗎?”
雪奈忽然又問道,暗沉的燈光下,她的眼底溢出著緊張。
“也不是一點都沒有……”
艾芙尼爾的聲音越說越小,但話音才落下,病床忽然傳來輕輕的震動,只見雪奈已經一只腿跪在了床沿,一副隨時會撲上來的模樣。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開口。
“那……我可以再親一次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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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喜歡的人親吻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安靜的病房,昏暗的燈光,窗外是寂靜的夜色,和明滅閃爍的星光。
艾芙尼爾躺在病床上,靜靜地閉著眼。
雪奈輕輕俯身,輕盈好聞的發絲從艾芙尼爾的臉頰與耳廓掃過,帶起一陣瘙癢,傳到艾芙尼爾的心底,如羽毛一般撩撥著艾芙尼爾的心跳。
她們的姿勢看起來像是在輕聲耳語。
二人的唇瓣再一次相融。
艾芙尼爾輕啟唇瓣,雪奈配合地偏著頭。
黏膩的聲音輕輕躍動,柔軟緊密地貼合在一起,時而輕輕綻開,又緊接著被壓得變了形狀。
雖然仍舊只是淺淺的、輕輕的吻,但比第一次要柔和,可能是因為唇瓣稍微濕潤了些,也要溫暖一些,也要更深沉一些。
像是品嘗著蘸蜜的花,雪奈為之痴迷。
以這樣的方式感受雪奈令艾芙尼爾安心。
沒多久,呼吸漸漸變得急促,這一次雪奈沒有和方才一般停下。
稍微有些貪婪的,她綿長軟糯的吻持續著。
艾芙尼爾忽然驚覺——病房的門似乎沒有鎖上,父母,四野見奈美,還有花奏琴音都還在門外。
……她們……大概……暫時不會進來?
沒有余裕多想,只要一會兒就好,艾芙尼爾深情地回應著雪奈愈漸深沉的吻。
許久,雪奈才起了身,艾芙尼爾微微眯眼,輕輕喘息著,朦朧的目光仰視著已經半條腿爬上病床的人影。
光线很微弱,她並不太看得清雪奈現在的表情。啪嗒一聲,有鞋子落在地面,艾芙尼爾感覺到身下的床墊的輕顫,雪奈的身影比剛才還要再近一些了,然後雪奈的身影再一次壓下。
雪奈的呼吸靠近了,那傾瀉而下的發絲一點點將微光遮蔽,發香和雪奈的呼吸彌漫開,籠罩著艾芙尼爾的全部。
“這樣……可以嗎?”
雪奈小心翼翼地拿手臂墊在艾芙尼爾的後頸,讓艾芙尼爾能稍稍仰起頭一些。
之前的吻太淺了,沒有辦法擁抱艾芙尼爾,只是淺淺地品嘗對雪奈來說就是折磨,她想要嘗試更進一步。
但艾芙尼爾輕聲嚶嚀,眉頭皺起,露出有些吃痛的表情。
“唔……”
雪奈的手頓時停住。
“果然……還是不要了……”
看著這樣的艾芙尼爾,理智迅速地戰勝了近乎失控的欲望,雪奈喘著氣,輕緩地起身,想要將手臂抽開。
但她的脖子被艾芙尼爾輕輕勾住,沒法脫身。
“……有一點疼,不過沒關系,只要不碰到我的肩膀就沒什麼。”
艾芙尼爾的聲音又輕又細,像是春夜的絲雨,她仰著視线望著雪奈,輕輕眯起眼睛,露出好看的微笑。
潤意鋪滿唇間,紅潤的唇瓣輕啟,小巧的香舌與潔白的虎牙展露一角,銀絲纖細糾纏,漆黑的發在枕邊鋪開,卷曲的眼睫輕盈地勾著暗沉的燈光,微眯的眼角閃著潤潤的嫵媚。
雪奈看得呆了。
她用力地抿抿唇,喉嚨在蠕動,心底像是有小貓在撓。
發愣間,艾芙尼爾掛在雪奈脖子上的手輕輕用力,雪奈還沒來得及抵抗就被壓了下來,差一點倒在艾芙尼爾身上。
艾芙尼爾濕潤的唇吻了上來。
或者說,是雪奈的唇被壓了下去,和方才只是輕輕舔舐的撫摸不一樣,這一下艾芙尼爾用力地含住了雪奈透軟滑膩的下唇,好似含著滑彈的木薯丸子。
芬芳在二人的發間蔓延,二人的指尖交織在了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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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芙尼爾冰涼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雪奈的臉頰,她微微仰起下巴索求著雪奈的唇瓣,指間從雪奈的發絲間穿過,從耳後滑過,繞過脖頸,流淌著拂過鎖骨。
輕輕一咬。
如蜜餞一般的身上人發出微弱的嚶嚀,雪奈粉唇輕啟,立刻又被靈巧的小舌堵了回去。
雪奈閉著眼,被一寸寸地撬開牙關,被侵略著唇齒的同時,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軟舌回應,被撩撥而過的下一秒就被輕輕吮吸著拉扯了過去,像是吐露的花蕊交織著。
而此時艾芙尼爾不安分的手也滑進了雪奈的衣襟下。
這還是第一次,第一次艾芙尼爾這麼主動。
難道要兌現承諾了嗎?
腦海里浮想翩翩,衣襟變得亂糟糟的,雪奈的呼吸碎成了片,一只手撐著身體,任由艾芙尼爾枕著,另一只手不安地游離在床單上,不敢去抓艾芙尼爾,又無處安放,時不時地把床單攥成一團來。
許久,直到雪奈的視线幾乎失去焦距,艾芙尼爾才放開了雪奈。
艾芙尼爾臉色潮紅,凌亂地喘著氣。
雪奈也是一樣的模樣。
艾芙尼爾大口呼吸著,望著雪奈。
“差點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她好像在觀察雪奈的模樣。
雪奈也喘著氣,只覺得腦袋發暈,身上軟綿綿、熱乎乎的,像是喝了酒一樣。
“還不是直子的錯……明明是病人,一點都沒有病人的樣子,真是的……”
艾芙尼爾忽然促狹地笑了笑。
“雪奈原來穿著大人的內衣呐……挺可愛的。”
雪奈也不回話,側過身去,開始整理自己被揉亂的衣襟。
更進一步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也不會發生。
說到底,艾芙尼爾現在只有一只手一只腿還算完好,雖然不至於完全無法活動,但想要做更多對現在的艾芙尼爾來說還是太勉強了。
雪奈淺淺地喘息著,唇角蔓延著絲絲清潤的味道。
她的視线有意無意地從艾芙尼爾白皙的脖頸滑下,落在艾芙尼爾的手上。
艾芙尼爾的手指很白皙,很修長。
明明是常年使用武器的人,手卻很好看。
她回味著旖旎的片刻風景,強壓下心底的欲念,安靜地趴在床沿邊。
二人各有所思,空氣再次變得安靜,沒一會兒,呼吸漸漸變得平穩,睡意卻涌了上來。
雪奈下意識地微微撐起手,想要退下去,但艾芙尼爾的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比起雪奈朦朧的眸子,艾芙尼爾似乎一點睡意也沒有,靜靜地望著她。
“床還蠻寬的……”
艾芙尼爾輕聲說道。
單人監護病房的設施都很豪華,病床也是一樣,除了雪白的床單之外看不出來任何病房里的影子,並排睡兩個人更是綽綽有余。
“累了的話,就睡上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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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陰雨連綿。
窗外天色暗沉,艾芙尼爾靠坐在病床上,一直望著雪奈。
“抱歉……今天又沒有辦法去參加家長會了……”
“沒關系,這種事情不用在意。”
雪奈將一束束送來的花抱在手中,笑了笑。
她的心願已經達成了,不論是對艾芙尼爾的戀慕之情也好,還是與“柳瀨直人”的誤會也好,在和直子坦白並交往的那一刻開始這一切都是過去式了。
所以作為媒介的家長會,本就不用再在意。
雪奈真正在乎的,只是直子這個人而已,只要直子能開心快樂,能無憂又幸福,那麼雪奈就不會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將窗簾稍稍拉上一點,雪奈走到窗邊,蹲下身來把花束擺放好,然後提起放在一旁的通勤包。
她擔憂地望了艾芙尼爾一眼。
“那……我真的走了……?”
“去吧。”
艾芙尼爾一點也不帶留的。
雪奈抿抿唇,來到病床前微微俯身,在艾芙尼爾的唇角落下一吻。
“直子要好好養傷,我會早點回來陪你的!”
雪奈叮囑道。
“我會的。”
艾芙尼爾微微笑著,目視著雪奈的身影,一直到雪奈離開病房。
“一路小心。”
房門清脆的機括聲響起,外面傳來花奏琴音的聲音,然後雪奈的腳步聲走遠了。
但很快,房門又被推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艾芙尼爾的眼前。
正是真崎雛妃。
她還是昨晚那時的裝束,臉色不太自然,看起來有些疲倦,從昨晚到現在,她一直在工作,沒有休息的時間。
一走進來,真崎雛妃就說道:“……我看到你妹妹提著通勤包和那個高中女生一起出去了,我還以為今天你會給你妹妹請假的,沒想到你這家伙這麼狠心啊,哪有你這麼當姐姐的。”
“哦,早上好,雛妃。”
“早,柳瀨桑。”
艾芙尼爾抬起左手向真崎雛妃打了招呼,又笑了笑。
“我不在的時候,雪奈那邊能拜托你稍微關照一下嗎?”
“已經安排過了,放心吧。”
真崎雛妃取下自己的軍帽,拍了拍,踮起腳尖,指間夾著帽子掛在了衣帽架上。
“再說了,請假不就行了?你還真是熱衷於學校啊?自己的遺憾可不要交給別人去完成哦。”
真崎雛妃指的是艾芙尼爾大學一年都沒有讀完就因為事故而退學的事情。
艾芙尼爾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沒差啦,但和我自己的事情沒關系。雪奈她雖然是准代理人了,但學校的功課還是盡量不要落下好,這樣的回憶可不常有。”
今天並不是學生們的假期,雪奈和花奏琴音還有學業要修。
艾芙尼爾沒有同意雪奈留下來照顧自己的建議,而是讓雪奈如往常一樣去了學校。
至於原因……
當然不是因為艾芙尼爾自己的遺憾轉嫁到雪奈身上,也不是因為想要給雪奈留下名為“普通”的日常生活的回憶。
只是不希望雪奈一直看著這樣的自己而難過罷了。
比起在壓抑的醫院里,學校生活顯然是一劑良好的調味劑。
“而且,如果因為我一個人的事情拖著一大堆人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就有些本末倒置了,反正無論如何我的傷也沒有辦法快速好起來不是嗎?”
“這倒也是呐,我贊同,不過人總是怕寂寞的不是嘛?那樣的話稍微依靠一下別人也沒什麼不可以。”
真崎雛妃扔下外套,毫不客氣地唰地一下坐在了病床上。
她張張嘴,想說什麼,可看著艾芙尼爾一身的雪白紗布,到嘴邊的話又有些說不出口了。
心底不是滋味,真崎雛妃嘆了口氣。
“說起來,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好多了。”
……
————————————
艾芙尼爾微微展顏,左右手安靜地放在腿上。
“昨天多謝你了……還有那些人,待我向他們說一聲謝謝,還有對不起。”
“我會轉達的。”
真崎雛妃頓了頓。
“但他們並不是為你而死,所以你也不要往心里塞石頭了。”
“嗯……”
“現在能下地活動嗎?”
“這倒沒什麼問題,不過獨立行走還是有些困難。”
艾芙尼爾的傷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借助拐杖的話走個幾百米距離還不是問題,如果情況緊急,她甚至還能作為代理人出戰,雖然戰斗力大概只剩五成不到。
“想要完全恢復至少也要兩周時間吧?如果是這樣的話,十天之後的前坂川任務行動你和艾琳西婭她們留守城市吧。”
“那件事情等到時候再說吧,比起這個,青蘭和天使的情報拿到多少了?”
“不太理想,天使是使徒組織的最高機密,我們還在審問和搜查中。”
真崎雛妃說著,話鋒一轉。
“這些事情暫且不需要你太擔心,你給我們的情報我們都已經全部記錄上去,剩下的就只有和時間賽跑了。比起我們這邊的工作,我現在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壞消息?”
“關於你的眼睛……”
“你說吧。”
真崎雛妃目光復雜地望著艾芙尼爾,艾芙尼爾看起來很平靜,她嘆了口氣,從懷里拿出兩張折疊的紙。
“我剛拿到你術後復查的報告,艾芙尼爾,你的右眼……已經永久性失明了。”
……
噗——
通勤包脫手掉落在地面,而雪奈卻絲毫沒有察覺。
她站在病房外,一只手僵硬地握著門把手,失魂落魄地站著。
她只是折回來拿一下遺落的東西,剛准備開門時,就聽到了里面的談話。雖然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是對於雪奈來說,想要聽到里面的談話並非無法做到。
然而,當聽到內容時,雪奈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艾芙尼爾,你的右眼永久性失明了……”
那是真崎雛妃的聲音,訴說著一個雪奈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聽到的事實。
“……應該是因為光束,那個光束里面含有狂暴的侵蝕能量……”
“……侵蝕能量已經破壞了眼球結構,雖然說現在已經基本將眼球里的侵蝕能量清除,但已經損壞的部分卻沒有辦法救回來了……”
“……大概和‘殘渣化’是同樣的原理……”
“…………”
失明?
直子她……
“雪奈?”
突然的呼喚出現在身後,雪奈的手一抖,她後退一步,看到四野見奈美正疑惑地看著她。
“你剛才不是從電梯……”
“我只是……”
聲音有些走調,視线一瞬間變得模糊,雪奈連忙蹲下身,埋著頭收拾起通勤包。
“對、對不起!”
“等等、雪奈!”
四野見奈美還想說什麼,但雪奈已經頭也不回地跑了。
……
————————————
窗外陰雨連綿,一點也看不出轉晴的半點影子。
明明昨晚的天空還很干淨,怎麼想都不是會下雨的模樣,但從早晨開始雨就沒停過。
真崎雛妃慢慢地向艾芙尼爾解釋著關於她右眼的事。
“好了,我明白了,不用再繼續說下去。”
艾芙尼爾打斷了真崎雛妃。
“我還沒說完呢……”
真崎雛妃癟了癟嘴,幽怨地瞥了艾芙尼爾一眼。
艾芙尼爾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手指捻著肩膀上滑下的發絲。
“這種事情你只需要告訴我結果就可以了,反正是沒有辦法治好的傷,所以無論怎樣都無所謂了吧……一只眼睛而已,還不至於會難倒我。”
艾芙尼爾的聲音輕輕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她靜靜地收回目光,垂著眼睫,她緩緩抬起手,指腹覆在右眼的位置上,輕輕地摩挲著。
一層又一層地,右眼被紗布墊得結結實實,艾芙尼爾看不到自己的手,即便轉動眼球,看到的也只是漆黑一片,透過紗布,不論是溫度還是微弱的顫動都感覺不到。
只有陣陣刺痛從深處升起,直刺腦海。
“一箭之仇,我會親自去找青蘭的。”
真崎雛妃沉默地望著艾芙尼爾。
她沒有從艾芙尼爾的臉上看到什麼特別的表情。
當然,艾芙尼爾不可能一點都不在意,但作為代理人,艾芙尼爾對這一幕早有心理准備。
或許什麼時候就死了,怎麼死,死在什麼地方,都不奇怪——對於代理人來說,每一天都是倒計時,她們有著這樣的覺悟。
在躺在手術台上時,艾芙尼爾就從醫生的口中知道了自己身體的大致情況,因為直面青蘭的“光束”,艾芙尼爾的右手臂受傷最重,其次是被波及的右眼。
代理人能修復大多數出現在身體上的傷痕,這歸功於秩序之力對身體活性的催化和延展,但這種基於生物體本能而形成的自我修復手段根本無法作用於本就無法修復的創傷。
比如手腳斷裂,比如內髒缺失。
而艾芙尼爾的眼睛在受到光束直射時,內部結構遭到了“異化”,也就是“感染”,眼球結構被異化,急速向著殘渣的方向發展。
這些殘留的能量活性很強,很快被消耗和吸收,而剩下的都被秩序能量所吞噬殆盡,並沒有留下什麼,但已經被破壞掉的眼球結構已經徹徹底底無法復原了,這就是導致失明的直接原因。
相比之下,右手臂有皮膚覆蓋,表層的皮膚被切除之後,在藥物的刺激下通過秩序之力的引導,會有全新的皮膚生長起來。
手術切除對於代理人來說是見效相當迅速的侵蝕率抑制方法之一,但顯然,這種手術無法應用在眼睛上。
切除了就是失去,不會再次生長,所以艾芙尼爾當時選擇了保守治療。
就結果而言,奇跡並沒有發生。
“嗯……那好吧。”
真崎雛妃嘆了口氣,她也不再堅持什麼,將手中的報告單疊放好收進懷里。
代理人相關的檢查報告單或者診療書之類的東西也是屬於保密情報,不能隨便丟棄。
“雛妃。”
艾芙尼爾垂著眼簾,偏過頭來看向真崎雛妃。
“你這一次過來,該不會只是為了告訴我一個壞消息吧?”
\"嗯,當然,還有一些事情想要得到你的意見……\"
真崎雛妃說道。
……
————————————
“我們沿著現有的情報回溯,調查他們的情報路徑,還有通信數量以及去向,已經得到了一些有價值的信息。但怎麼說呢,他們給出的情報中有一點我尤為在意。”
真崎雛妃今天表現得少有的嚴肅,她垂下視线,從懷里拿出一個裝在塑料盒里的東西。
——銀色的指環。
還有一些研究資料和報告。
“這些東西我先讓你看看,因為是涉及到使徒相關的內容,一旦上報到聯合之後立刻就會被設置權限,到時候再想要拿出來可就困難了,哈哈。”
真崎雛妃笑了笑。
艾芙尼爾有些意外地蹙眉,抬起眼簾來。
“這是使徒的信標吧?是從卯月紗織手中得來的那一枚嗎?”
“是的,作為你拿回來的難得的研究素材之一,它被送到研究室去進行分析,最終得到的結果是:這一枚指環,與櫻井幸手中的那一枚沒有任何區別。這樣的樣品有一枚就足夠了,所以,我把它拿了出來。”
第一次遇到使徒櫻井幸時,從她那里取得了第一枚使徒的信標,同樣的,也是一枚銀白色的戒指。
短短幾天時間,秩序者組織負責此項目的研究人員並沒有從使徒的信標中獲得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信標只有一枚,他們必須小心翼翼,即便有所猜測,他們不敢隨意借用秩序者組織的代理人來做實驗。
但現在情況有所變化了,因為卯月紗織的情況研究開始有了新的思路。
“關於這東西的研究取得了什麼進展嗎?”
“沒有明顯的進展,但情報卻得到了一些,我覺得你說不定會感到吃驚,也說不定你也早就已經猜到了——使徒的信標在本質上是與代理人的信標屬於同一類裝備,事實證明,只有適格者才可以使用,理所當然,代理人都具有喚醒使徒信標的能力,卯月紗織並非是特例。甚至於,不同代理人對使徒信標的‘適合度’都與她們對代理人信標的適合度幾乎完全一致。”
真崎雛妃頓了頓。
“針對這樣的裝備的研究已經展開,愛夏自願嘗試了一次對‘使徒’的同調,成功了。現在正在對她的身體情況進行觀察,並與櫻井幸、卯月紗織進行對比。”
“……”
艾芙尼爾靜靜的聽著,沒有反駁也沒有表示贊同。
情報不明確的時候這樣進行實驗是不夠穩妥的,艾芙尼爾能理解這些人的做法,但不能認同。
見艾芙尼爾不說話,真崎雛妃也大致知道艾芙尼爾心里所想。
她輕輕開口,將指環遞給艾芙尼爾。
“這一枚,我想交給你。”
……
————————————
真崎雛妃的眼神很認真,艾芙尼爾很少在她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平時相處的時候,真崎雛妃總是表現出和她年齡不符的古靈精怪的模樣,甚至於讓艾芙尼爾感覺到和小孩子相處一般的頭疼,不知不覺,在面對真正的真崎雛妃的時候,這樣的印象反倒產生了割裂感。
但公事公辦的時候,真崎雛妃會顯得尤為可靠。
沉吟片刻,艾芙尼爾垂下視线,看著真崎雛妃手中的塑料盒。
銀色的指環靜靜地躺在盒子里面。
“使徒的力量嗎……難道沒有其他的合適人選了嗎?這個東西對我來說或許並不怎麼好用。”
艾芙尼爾說道,回絕了真崎雛妃的建議。
收繳敵人的武器拿來使用並不是什麼值得唾棄的背叛行為,若是使徒的力量能為她們所用當然再好不過,但事實上,拋開使徒力量的安全性不談,對於艾芙尼爾來說,比起不熟練的使徒的力量,作為“Ephnel”來說會要更為得心應手。
所以艾芙尼爾沒有必要拋棄“Ephnel”選擇使徒,但說出這句話之後,艾芙尼爾忽然心底微動。
她想起了楓鈴詩音。
如果自己不接受,那麼使徒的信標最終會留給誰呢?毫無疑問,對現在的情況來說將使徒的信標交給楓鈴詩音是最優的選擇。失去了一臂的她無法繼續作為Fifina而活躍下去,本應該會退役才對,但若是使徒的力量能為她所用,她便可以再次回到戰場中來,這對於西京市來說也是一大助力。
但這樣的結局,對楓鈴詩音來說未免也太殘忍了些。
艾芙尼爾抿著唇不說話了。
好在,真崎雛妃似乎並沒有將信標留給楓鈴詩音的打算。
“倒也不是……我也是經過慎重考慮之後才做的決定,而且並不是要你放棄‘Ephnel’,只是想要將這個東西交給你而已。”
“嗯?”
艾芙尼爾有些詫異。
“為什麼是我?”
“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真崎雛妃躊躇片刻,凝視著手心的塑料盒,低聲說道。
“艾芙尼爾,你和‘使徒’對戰過,你也應該能感受到‘使徒’作為‘武器’的優勢有多麼明顯吧?相比於代理人來說,她們的力量使用方式更原始,卻也更直接,具有代理人難以企及的變化性和殺傷力……但是,這一份力量到底是從何而來,誕生於何時,又會帶來什麼,我們一無所知。”
真崎雛妃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很快就要卸任了,之後的路該怎麼走,會通往哪里,我們誰也不知道……我要回去中心省,同時也有些在意的事情要去做……現在的聯合恐怕有些變了味道。艾芙尼爾,接著上次的話,你覺得為什麼在我的眼皮底下組織內會突然涌出那麼多使徒那邊的人?那些人的資料和身份都沒有找到疑點,那麼換言之,疑點就應該誕生在審核和檔案管理部門,或者說……人聯。那麼……在這個時候將我卸任的,又是誰呢?”
真崎雛妃拋出一長串的質疑,抬起視线,鄭重地說道。
“為拯救世界而挺身而出的人早就死光了,艾芙尼爾,你比我更了解的。所以如果未來的某個時間……或許就在最近的某一天,人聯的觸角一定會伸向西京市,無論如何,絕對、絕對不要對中心省派來的人抱有幻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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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艾芙尼爾忽然展顏一笑,“對你也不行嗎?”
“我是例外!”
真崎雛妃沒好氣地橫了艾芙尼爾一眼。
“中心省的人不會都和我一樣好相處,當然……他們中也有還不錯的人,但無論怎麼說,我對你是……”
真崎雛妃移開目光,手指緊了緊,欲言又止。
“啊,算了,沒什麼……這個就給你了。”
她把塑料盒打開,取出戒指放在艾芙尼爾的手心,從艾芙尼爾的指尖滑過時,她輕輕地屈指,然後又很快松開。
真崎雛妃看向窗外,眸底晦暗不明。
“這個東西,或許是一個契機的线索……它背後所隱藏的事物,不論是落在哪個勢力的手中最後大概都不會有好的結果出現。艾芙尼爾,如果這一份力量終究會帶來不幸,我希望由你來承載它。”
艾芙尼爾看著手心的銀色指環,涼涼的,和其他遺跡技術裝備一樣有著與體積不符的重量。
這時,真崎雛妃忽然抬起目光。
“嗯……你父母好像過來了。”
她說道,緩緩起身。
“那麼,我也該走了。”
“你留下來也沒什麼的……”
“這次就算啦……你父母今天會離開西京吧?我就不占用你們團聚的時間了。”
真崎雛妃漠不關心地擺擺手,眼底的失落卻一閃而逝。
她拾起放在一旁的外套,又墊著腳取了帽子,轉身時,臉上的嚴肅煙消雲散,轉而掛起了一抹俏皮的笑意。
“艾芙尼爾,接下來我還有約,就先告辭啦。”
出門時還微笑著擺擺手。
“掰掰~”
“……”
艾芙尼爾安靜地目送真崎雛妃離開,房門咔噠一聲關上,沒過多久,又被推開。
這一次是柳瀨夫婦,他們在門外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然後才進來病房里來。
艾芙尼爾微不可查地將手中的指環收起,展顏一笑。
“早安,爸,媽。”
“早安……直人,傷勢還好嗎?”
今天降溫厲害,原本炎熱的天氣忽然就有些涼意了,柳瀨拓真幫忙將柳瀨熏的外套脫下,掛在衣帽架上。
“恢復得還不錯。”
艾芙尼爾彎著眼角,眼含笑意。
看著艾芙尼爾似乎還很有精神,柳瀨熏緊繃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些。
“直人,我給你准備了早餐,趁熱吃吧。”
“謝謝媽……”
柳瀨熏將熱乎乎的手提餐盒打開,放在折疊的邊桌上。
絲絲香潤的白霧散開。
“這是媽你做的嗎?”
柳瀨熏沒讓艾芙尼爾自己來,而是小心翼翼地將粥晃了晃,用勺子送到艾芙尼爾嘴邊。
“剛做的,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還沒下過廚呢,試了一下,好像有些退步了。”
“我覺得就挺好吃的。”
“慢點吃,小心有些燙。”
柳瀨熏看著艾芙尼爾小口小口地吞咽著,忽然停住了手,嘆了口氣。
“直人啊,今天我和你爸就要離開了……”
柳瀨拓真沉默地站在一旁,眼神黯淡,柳瀨熏說到一半就忽地滴下幾滴眼淚來。
“我們還想再多陪著你一些,可是……”
“沒事的,爸,媽。”
艾芙尼爾推開邊桌,伸出手輕輕地抱住自己的母親,手掌心在母親柔軟的背後拍了拍,她衝著柳瀨拓真咧嘴一笑。
“還有雪奈陪著我呢,家里的事情你們倆就不要操心了。別看我現在這樣嬌嬌弱弱的,再怎麼說,我以前可是貨真價實的男子漢呐,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都盡管放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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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不到,友澄女子學園高一年級就到了放學時間。
教室和學園里變得比以往要熱鬧起來。
今天雪奈又是獨自一人離開學校的。
伯父伯母中午的時候過來送了便當,同時也道別離開了。
下午的家長會雪奈是一個人。
放學也是。
平時偶爾能說上幾句話的同學們都和父母一起同行。
令人意外的是,下午的時候花奏琴音的父親從公司過來了,久違地參加了年級的家長會。
那還是雪奈第一次見到花奏琴音的父親本人,和想象中不一樣,花奏琴音的父親從外表上看上去很有商場精英的氣場,總之,因為這個原因花奏琴音原本打算和雪奈一同去醫院的打算也泡湯了。
“直子現在好些了嗎?”
細雨清冷,潮濕的空氣變得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烏雲朝著遠處的高樓翻卷過去。一整天都暗沉沉的,雨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停。
雪奈捧著手機站在校門外的遮雨棚後面,和艾芙尼爾通著電話。
電話那頭,艾芙尼爾輕輕笑著,和雪奈聊著天,聽起來艾芙尼爾的聲音很有精神,雪奈也微微展開了皺了一整天的眉頭,稍微放下心來。
聽到直子的聲音就會令她很安心。
可每每想起早晨在病房外聽到的那些話,雪奈又陷入了難以言喻的難過之中。
“今天放學挺早嘛,學生會沒有什麼事情要忙嗎?”
“……嗯,今天學校沒有什麼事情,因為家長會的原因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這里上課,就干脆早點放學了。”
雪奈一手拿著手機貼在耳邊,另一只手撐著傘、拎著通勤包,她站在遮雨棚前往公共車站牌望了望。
一眼看過去,全是攢動的人頭和五顏六色的雨傘。
在西京市,擁有私家車那種需要消耗電能或燃油的昂貴消費品的家庭並不算多,但即便如此,學校門外的路段也因為家長們停靠的車輛產生了相當程度的擁堵,從道路的盡頭開始就堵得水泄不通。
所以,雖然現在還沒有到晚高峰的時間,但高一年級的學生和家長大多都擁擠在站牌那里,里三層外三層,早就已經人滿為患了。
況且還下著雨,大片的雨傘擠在一堆,沒覺得好看,只覺得喧鬧。
雪奈越發討厭雨天了。
她望著那擁擠的公交站,想了想,沒有選擇去乘公共汽車,而是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來到一條商店街。
這里離學校的距離不算太遠,嚴格來說的話……這里比起商店街或者步行街,更像是面向學生和青年群體的玩樂街,不論是現下流行的小吃和服裝,或是有趣的商品、周邊,游戲廳、KTV、網吧之類的地方,只要是能想到的,這里幾乎都能找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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