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關於變成魔法少女那件事》#111-120【天使】
“哎?”
雪奈愣了愣。
“如果出現在你面前的只是柳瀨直子這個人,你會喜歡嗎?”
“這、這種事情……當然還是喜……喜歡的啊……”
雪奈不知道艾芙尼爾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她結巴了一瞬間,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的確,她會喜歡上艾芙尼爾,最直接的原因是那一次初遇艾芙尼爾的經歷,若非如此的話,艾芙尼爾對她來說並不會與其他代理人有太多的特別,那樣的話……她與柳瀨直子之間又會如何呢?
雪奈從沒有想象過。
艾芙尼爾很中意雪奈臉上一閃而過的無措,笑了笑。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在這里的任務到此結束,我們回去集合點吧。”
……
(“如果我不是艾芙尼爾的話,你還會喜歡我嗎?”)
直子為什麼突然要問那樣的問題呢……
坐在借調來的軍用車上,雪奈緊緊地靠在艾芙尼爾身邊,小手挽著艾芙尼爾的手臂。
腦海里,一直在回蕩艾芙尼爾的那一句話。
那時候雪奈確確實實猶豫了。
當然,當然喜歡。
可是這一種喜歡又是哪種喜歡呢?
從手心里傳來艾芙尼爾的體溫,雪奈垂下視线。
就結果而言,現在雪奈和直子在一起了,這毫無疑問是“戀愛”的喜歡。
可雪奈對艾芙尼爾的愛情源於那初次的相遇,如果沒有那一次契機,雪奈會不會喜歡上艾芙尼爾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而另一邊,雪奈對於“柳瀨直子”的喜歡又是哪一種呢?
好像是親情沒錯。
可又似乎有一些不同。
那天在體育會場里的時候,雪奈自己也有些分不清自己心底的想法。
可是,換一個角度想想,雪奈會喜歡上艾芙尼爾或許本就是注定的。如果柳瀨直子不是艾芙尼爾,那麼在那一天說不定就不會注意到自己的危險,就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說不定就會是其他代理人救了雪奈,也說不定雪奈已經死掉,總之種種可能都存在了。
可是柳瀨直子就是艾芙尼爾,所以只留下了雪奈會愛上艾芙尼爾這一個結局。
而且也說不定,雪奈會喜歡上艾芙尼爾本身就是從艾芙尼爾的身上感受到了什麼,那難以用語言表達的安心感無法作假,這樣的細微之處到底有幾分是來自於她與柳瀨直子之間的默契和信任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雪奈,還是先解除同調吧,要是一直保持著深度同調狀態的話,很快能量就會不夠用的。”
身側傳來艾芙尼爾的聲音,打斷了雪奈的思緒。
艾芙尼爾早已經解除了同調,只有雪奈還保持著放逐姿態。
作為代理人,對秩序能量的把控也是訓練中至關重要的一環,無論何時,只有保持最佳狀態才能更好地發揮自己的作戰能力。
“嗯……”
雪奈聽從艾芙尼爾的建議,將同調狀態解除。
“身體有不舒服嗎?”
“沒有……”
雪奈搖搖頭。
她的腦海里還不斷地思考著“喜歡”或是“不喜歡”,有些心不在焉的。
“要吃嗎?補充一點能量。”
艾芙尼爾遞給雪奈一塊面包,不知道是從哪里拿出來的。
“雖然味道很一般,但可以填肚子,之前你都沒怎麼吃東西吧?”
晚餐才進行到一半,艾芙尼爾就接到了任務,理所當然的,雪奈也根本沒有吃多少。
雪奈從艾芙尼爾手中將面包接過,小口地咬下。
“姐姐……”
終於忍不住,雪奈小聲地問道。
“你剛才問我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嗯?你是說哪句話?”
“就是……如果你不是艾芙尼爾我還會不會喜歡你什麼的……”
“那個啊……”
艾芙尼爾輕輕咽下面包,看著面露忐忑的雪奈,頓了頓,“說不定就是想聽你說‘喜歡’。”
“哎?”
設想了一大堆的回答,但雪奈被艾芙尼爾輕描淡寫的一句給說愣住了。
“就……就這麼簡單?”
“是啊!”
艾芙尼爾笑了笑。
她問出那樣的話,大抵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又或者只是在憧憬著與艾芙尼爾這個身份告別的某一天,也或許只是想聽到雪奈說一句“喜歡”,到底是怎樣呢?其實艾芙尼爾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不過,雪奈為了自己的事情苦惱的時候的表情,艾芙尼爾很喜歡。
“可、可是……姐姐你是笨蛋嗎!?……”
“身為妹妹不可以這麼說姐姐。”
“唔!?”
雪奈似乎還有話要說,不過被艾芙尼爾用一小塊面包給堵住了。
而雪奈也毫不示弱,連同面包,一口氣將艾芙尼爾的手指也含在了嘴中,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也將自己咬過的面包撕下一塊一口氣塞在艾芙尼爾的嘴中。
艾芙尼爾和雪奈互相玩起了塞面包塊的游戲,前排護送的士兵們則是面面相覷。
這兩個少女……若不是親眼所見,根本看不出來是剛剛幫助他們擊退了侵蝕災害的代理人。
……
“這里是艾芙尼爾。”
借用了一輛車離開了侵蝕災害的區域,艾芙尼爾向艾琳西婭發出通訊請求。
在侵蝕彌漫的區域以外,通訊信號的被干擾程度大幅度下降,所以很快,耳麥里就斷斷續續傳來紊亂嘈雜的聲音,然後聲音漸漸變得清晰。
艾芙尼爾通過艾琳西婭接通不死原綾華的聯絡,請求直升機的同時將作戰任務和可疑男人的事情一並匯報了。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人為的?果然如此嗎……”
耳麥那邊,不死原綾華陷入短暫的沉默。
對於艾芙尼爾這邊發生的事情,她既有所預料,又感到意外。
“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綾華,白燕和愛夏那邊恐怕也出現了同樣的人,這些人在我看來恐怕只不過是被用來拖延時間的道具罷了,最終會發生什麼我們現在還沒有辦法做出猜測。”
“艾芙尼爾,你將那家伙看緊點,我很快派人過來。”
“嗯。”
說完便切斷了聯絡,通訊切回到艾琳西婭這邊。
“前輩。”
艾琳西婭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毫無起伏。
艾芙尼爾頓了頓,問道:“艾琳西婭,白燕和愛夏有傳來聯絡嗎?”
“暫時還沒有。”
“這樣啊……”
艾芙尼爾相信白燕和愛夏的能力,但這一次的任務與以往不一樣,到底結果會怎麼樣艾芙尼爾也無法預測。
“等我過來吧。”
嘆了口氣,艾芙尼爾抬頭向車窗外望去,遠方隱約有一個芝麻大的小黑點,那正是正在向這邊駛來的直升機。
……
沒多久,艾芙尼爾和雪奈回到了集合點,同時帶來的,還有那個被死死綁住的男人,這個時候男人已經醒來了,但仍舊和之前一樣不發一言。
艾芙尼爾抵達的時候,不死原綾華也在。
“你怎麼親自過來了?”
“這件事情我需要謹慎對待。”
不死原綾華快速地掃了一眼,看到了艾芙尼爾身後的男人。
“就是他?”
“沒錯。”
“把他帶過來。”
不死原綾華吩咐手下將男人拖去了一旁。
艾芙尼爾見狀問道:“你要在這里審問嗎?”
“這就是我來到這里的原因。”
這時候,耳麥里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這里是愛夏……能聽到嗎?”
“這里是艾芙尼爾,愛夏,你們沒有受傷吧?”
“我們……前輩,那些事情待會兒再說,我現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報告!”
“你說。”
“我們已經知道了‘使徒’的計劃!現在急需要支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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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真崎雛妃和四野見奈美還有幾名特戰隊士兵正在前往“堺碑管理駐區”的直升機上。
駐區是“防线”的節點,是堺碑的設立點,也是城市堺碑網絡的的起始點和終點,每一個駐區都有總共近千人規模的士兵和維護人員負責,可以說是一個城市最重要的關節部位。
但以真崎雛妃從男人口中逼問出的情報來看,這一次使徒的最終目的就是“堺碑”,而Lily就是關鍵執行人。
在出發時,真崎雛妃已經聯絡了駐區,要求嚴格看住進出駐區的每一個人。
但即便如此,真崎雛妃還是感覺到了不安。她緊緊皺著眉,耳麥里與地面機動小隊和愛夏保持著聯絡。
“艾芙尼爾怎麼說?”
這一句話是真崎雛妃問向愛夏的,愛夏現在是隨同真崎雛妃行動的唯一一名代理人。
艾芙尼爾、愛夏、白燕、艾琳西婭,她們是現在少數現在能抽調出來的代理人,她們每一人的戰斗力都很重要,在之前的戰斗中白燕已經受了傷,雖然臨時治療措施處理及時白燕沒有生命危險,但她的傷勢也算不得輕,沒有辦法參加到下一步的任務中來。
所以真崎雛妃派人送白燕回到不死原綾華的臨時駐地中去了。
而愛夏則與白燕分開,暫歸於真崎雛妃的指揮之下,隨同真崎雛妃前往“駐區”執行搜查任務。
“艾芙尼爾已經從集合地出發,和Fifina一起。”
愛夏回答道。
“Fifina嘛……”
真崎雛妃抿抿唇,沒說什麼。
“司令,你覺得……使徒那些家伙為什麼要這麼做?”
四野見奈美頓了頓,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你是指什麼?”
“不……只是一點……一點想法而已……”
四野見奈美很少在真崎雛妃臉上看到現在這樣的神色,說話有些支支吾吾的。
或許是因為體型和身高的原因,真崎雛妃總是給人一種可愛的鄰家妹妹的感覺,只有在進行任務的時候才會變得可怕又嚴肅,可是即便如此,她給人的感覺也絕沒有現在這般強大的壓迫感。
“我只是好奇……我們人類已經被白洞侵蝕逼至了絕境,然而一直到現在,聯合內還有派系斗爭,聯合外還有使徒的侵擾……明明有那麼厲害的技術,為什麼不貢獻出來用在對抗侵蝕的戰斗中來?明明,大家都是人類……”
真崎雛妃嘆了口氣。
“只要利益還在,那麼就會有人去搶奪,這種事情從舊世代一直到現在從未變過……我不認為一些人給出的說法是正確的,有些事情我們的確無法左右,但這絕不是因為我們做錯了什麼……”
頓了頓,真崎雛妃欲言又止。
“在這方面,你應該多向艾芙尼爾看看,我的立場沒有資格說那些漂亮話。”
四野見奈美抬起視线,看到真崎雛妃晦暗不明的目光。
“那個……司令,我是不是不應該說這些……”
“沒,在我面前無所謂,如果不偶爾這樣聊聊的話,自己就會對生活產生偏見,當然,這些話不要在中心省的那些人面前說。”
“司令,你調來的人手已經在待命了。”
這時候有人前來報告,真崎雛妃點點頭,看向四野見奈美。
“之後的話有機會再聊吧,現在你去聯絡不死原綾華,請求她派遣人手支援艾芙尼爾,負責對Lily和椎名凜的搜查工作。注意,如果發現她們兩個,優先阻擊Lily。”
真崎雛妃下達命令。
這一次她們面對的事件已經遠遠不是和侵蝕體戰斗那麼簡單的事情了,而是關系到整個西京市的存續,如果堺碑被破壞,那麼西京市就會立刻喪失近百分之十的城區的“屏障”,也就是說,這片區域會徹底暴露在白洞侵蝕的影響之下,數不清的侵蝕體會在這里肆虐,那毫無疑問是地獄。
所以真崎雛妃無論如何都要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雖然男人也不知道完整的作戰計劃,但從真崎雛妃得到的情報來分析,能確定Lily待命的大概位置。
那里是一片廢棄的舊城區建築群中間,僅靠艾芙尼爾一個人很難在那里找到Lily,所以需要不死原綾華的幫助。
“把這個位置發給他們,讓他們在附近著重搜索,一定要在Lily開始行動之前將她攔下。”
“是!”
四野見奈美立刻撥通與不死原綾華的通訊。
“還有,讓總部調士兵過來,命令這里的人暫時向周圍的城區撤離。”
真崎雛妃快速地發布命令。
“另外,愛夏,你跟隨我一同行動,我們必須要在駐地里面將那三個家伙找出來,就算……”
“司令!”
四野見奈美忽然驚慌地打斷了真崎雛妃的話。
“駐區傳來聯絡,他們的防御系統忽然癱瘓,防线外忽然出現未知敵人,對他們發起了攻擊!”
話音落下,直升機上的幾個人全都愣住。
真崎雛妃深吸口氣,寒意從腳底升起。
她們還是晚了一步,但身為司令,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
“敵人有多少?”
“據報告,好像……只有一人……可是她一個人造成的破壞就足以和一支裝甲部隊相比,而常規武器根本無法洞穿她的防御……”
四野見奈美不自覺地蠕動著喉嚨。
“難道是……使徒?”
“那可能不是使徒……”
真崎雛妃冷冷地說道。
她和四野見奈美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凝重。
“司令是說,她是‘天使’?”
“不排除這個可能……總之,叫他們支撐住。另外,調派我們的人前去支援!告訴駐區的人,不要懼怕那家伙,集中攻擊,情報沒有錯的話她應該沒辦法從外面破開‘屏障’,所以一定要重點保護堺碑,我們隨後就到。”
真崎雛妃快速說道。
“還有,繼續搜尋那幾個混進去的家伙,把他們全部揪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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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芙尼爾的家中——
柳瀨夫婦緊緊皺著眉頭,擔憂地看著電視里轉播的通報。
在這兩個小時內,西京市的防備力量已經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調動,雖然西线發生的事情還沒有被播放出來,但居民們已經本能地嗅到了一絲不安的味道。
“直人和雪奈不會有事吧?”
柳瀨熏憂心忡忡地捏著手機,柳瀨拓真揉著鼻梁,沒有說話。
……
此時,駐區——
槍聲和刺鼻的濃煙充斥在空氣中,火光照亮了半邊夜空。
疑似為“天使”的少女出現的瞬間,駐區就有近三分之一的區域一瞬間被灼熱的氣浪所吞噬,數百人的生命和防御設施在轉瞬間蒸發。
“向她開火!!”
指揮者大喊著,無數的子彈和火炮席卷上去,可那少女毫發無傷。
如果是同陣對壘,在這一刻這里的駐軍就已經輸了。但幸運的是,少女只削掉了三分之一的駐區,除此之外的地方毫發無傷。
她只是靜靜地望著堺碑——她的力量似乎一旦觸及到“防线”就徹底潰散,連一點煙都剩不下,但同樣的,炮火的轟炸似乎也無法對她造成傷害,她出現在那里,只是一直凝望著堺碑,似乎是在等待著這個巨大的山岳崩塌,讓她能夠將自己的力量盡數傾瀉到這座城市里來。
……
與此同時,卯月紗織靜靜地聽著頭頂傳來的腳步聲。
她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廢棄舊城區里等待了近兩個小時,她緊緊摟著懷里的椎名凜,在空無一人的肮髒地下室里默默等待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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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的直升機的聲音來了又去,終於慢慢有腳步聲靠近了這里。
如果那些人找下來,她就不得不進入同調狀態戰斗了,但這樣的話,秩序者組織也會通過她的同調波長第一時間鎖定她的位置,不僅僅只是特災科,還有代理人都將會前來拘捕她。
那時候她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
可就在這時,耳麥里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卯月小姐,駐區的防御系統已經損毀,接下來就靠你了。”
卯月紗織深吸口氣,將椎名凜輕輕放下,用手銬將椎名凜的手與一旁的鏽水管鎖在一起。
她輕輕地在凜的唇瓣上點下一吻,起身向樓梯走去,她手環上的銀芒在漆黑的地下室里閃爍著,緊接著,她身上的長袍兜帽消失,轉而代之的是一身華麗的戰斗服和手中的鎖鏈。
鎖鏈的一頭握在手中,卷在手臂上,另一頭則是鋒利的只有手掌長的短刀刃,這就是卯月紗織的秩序武器。
“發現目標!”
才剛剛來到地面,她的眼前就出現了三名持槍的士兵。
“不要動!舉起手來!”
卯月紗織看了他們一眼,微微蹙眉,視线落在為首的士兵的袖章上。
“竟然不是特災科的人而是總部的人嗎……”
“代理人莉莉,請解除武裝!現在投降我不會傷害你。”
為首的士兵大聲喊了一聲,漆黑的槍管瞄准了她。
“否則,我就開槍了。”
卯月紗織並不回話,而是後退了兩步,在士兵謹慎的目光中,她忽然一個閃身逃向了建築物內。
“嘖……可惡,快追!”
“等、等等!隊長!這恐怕是陷阱!”
代理人與普通人在狹小的空間里短兵相接,結果可想而知。
但士兵隊長緊咬著牙,大聲說道:“就算是陷阱也不能讓她從我們的視线里離開!我去追她!”
隊長回頭,點向一人。
“你留下來等候增援!”
他又點向另一人,“你繞去那頭堵她,如果發現她,直接開槍!”
“隊長……”
“執行!”
“是!”
隊長摘下頭上的夜視儀,將槍端在身前,快步追了進去。
這個遺棄的建築似乎曾經是公寓住房,走廊兩側都是空著的房間和破損的窗戶與房門,空氣中泛著淡淡的灰塵的氣味。
方才還在前方的腳步聲忽然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消失了,他也慢下來步子來,端著槍,謹慎地前行。
前方忽然一聲脆響,他本能地端起槍,但那只是一個空瓶。
在他意識到糟糕的一瞬間,他身側的牆體忽然爆開,在一片碎屑和灰塵中,嬌小的身影踏著銀芒閃現,隊長還沒來得及瞄准,短刃就精准地卡在了扳機之下,他一槍也沒開出便被一腳踢中了後頸,倒在了地上。
“隊長!?”
安靜的空氣中,四處是揚起的塵灰,通信耳機里傳來的呼叫聲在空氣中飄起。
卯月紗織抿著唇看了地上暈厥的士兵一眼,鋒利的短刃最終還是沒有落下去,她蹲下身,摘下士兵的耳機掛在自己脖子上,然後拿了他腰間的手槍。
“直升機已抵達,請匯報情況……”
“目標在大樓里……”
“C隊就位……”
靜靜地聽著耳機里的聲音,卯月紗織轉身向樓梯間奔去。
她兩步躍上樓梯,身體微屈,倏地從樓梯間的窗口躍出,破碎的玻璃在她的目光中反射著刺目的光,她的頭頂,是呼嘯著的直升機。
而此時,直升機的探照燈正在高樓層見掃射,卯月紗織腳下銀芒閃爍,兩步間,她高高躍上半空中,翻身跳躍的同時,她手中的鎖鏈向著直升機激射而出,卡在了起落架上。
和艾芙尼爾不一樣,卯月紗織無法短時間內多次使用“階梯”的能力,或者說,多數代理人都沒辦法如艾芙尼爾那樣不斷地利用階梯來為自己的戰斗制造先機,但這並不意味著代理人就好對付,相比於普通人來說,代理人的個人能力足以在障礙物較多的訓練場中碾壓數十人的特種小隊,更何況現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代理人的優勢盡數顯現。
借著鎖鏈的拉拽,卯月紗織快速地接近直升機。
只要登上直升機,這里的士兵就很難奈何得了她了,況且,只要她這邊造成的動靜足夠大,那麼椎名凜就越是不容易被人發現。
等到戰斗結束之後,她一定會帶著椎名凜離開這里。
尋找一個再也不用戰斗的地方,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活下去。
咔噠——
卯月紗織單手抓住起落架,這時候,直升機的側門被推開,卯月紗織迅速地揮動鎖鏈短刀直刺上去。
但意料之中的命中肉體的手感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被緊緊拽住的生硬的違和感。
卯月紗織抬起頭,臉色微變。
迎著夜風飛舞的銀發,緋紅的古井無波的瞳孔,小女孩那一身如夜空般璀璨的短裙包裹著她幼嫩的身軀。
卯月紗織的鎖鏈被緊緊攥在女孩的手中。
艾芙尼爾居高臨下地看著卯月紗織,面無表情。卯月紗織仰頭望著艾芙尼爾,眼睛微眯。
還是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家伙……
“我等你有一會兒了,能聊聊嗎?”
……
————————————
艾芙尼爾靜靜地看著卯月紗織,等待著卯月紗織的回答,但並沒有等來她期望中的回答。
“抱歉……”
卯月紗織眼神復雜,刻意躲開了視线。
艾芙尼爾還想說什麼,但她手中一輕,鎖鏈消失,卯月紗織手中銀芒閃爍,鎖鏈已經回到了主人的手中。
於此同時,她果斷地松開手,翻身向下,腳尖一點,快速地向著地面墜落而去。
地面士兵的身影已經漸漸多了起來,紛紛向她抬起了槍。
“不要開槍,她交給我!”
耳機里傳來艾芙尼爾的聲音。
在卯月紗織跳下之後,艾芙尼爾緊隨其後追了上去。
“紗織,我知道你能聽見。”
卯月紗織知道,後一句話是艾芙尼爾對自己說的。
“不要再逃了,昨天在醫院的時候也是,為什麼非要躲開我?我能保證你和凜的安全,所以我們坐下來聊一聊可以嗎?不要再這樣下去了,‘天使’已經出現,你的雙手一旦染上鮮血,那麼我和你,不論是誰都無法再回頭了……”
艾芙尼爾的話音出現在背後和脖子上的耳機里,卯月紗織咬咬唇,緊緊地捏緊手心。
腳下銀芒連閃,筆直地朝著腳下的建築物墜落。
在將要落地的瞬間,她瞄准了路燈扔出手中的鎖鏈,在刹那間強硬地扭轉了她落地的趨勢,如回轉的擺錘一般再次躍起,同時向身後緊緊追來的艾芙尼爾掏出了腰間的手槍。
砰砰——
燦爛的火花在艾芙尼爾身前爆閃開,刺耳的槍聲和一閃而過的光輝劃破夜幕,這樣的攻擊當然沒辦法奈何艾芙尼爾,但卯月紗織的本意就只是稍微將自己和艾芙尼爾的距離拉開一點。
收起手槍,卯月紗織手中的鎖鏈消失,她任由自己被拋飛,撞碎玻璃跳進一棟廢棄的商業樓里。
“所有人注意與目標保持距離,在外側包圍。”
艾芙尼爾快速下達指令,同時也一躍而起,同樣從那碎掉的窗鑽進樓里去。
“紗織!趁一切還能挽回,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她大聲喊著,還沒落穩身形,一抹銀芒便出現在她的眼前,那是來自卯月紗織的鞭擊。
長槍沒有辦法防御這樣的攻擊,艾芙尼爾側身規避,長長的裂痕從黑暗中蔓延而至,艾芙尼爾腳邊的地面在下一瞬間被砸得粉碎。
……
————————————
艾芙尼爾一槍刺下,將鎖鏈釘死在地面,她腳下銀芒閃爍,猛地向鎖鏈飛擲而來的方向衝去。
卯月紗織的身影出現在視野里,同一時間,地面上的鎖鏈化作銀芒消失,然後再次出現在紗織手中,並向著艾芙尼爾橫向揮出。
艾芙尼爾手中長槍出現,側身前滑的同時反身挑起鎖鏈,槍尖如颶風一般橫掃,然後猛力砸下,硬生生將鎖鏈的攻擊破開,這時候卯月紗織離艾芙尼爾只有七步距離。
在這個距離應對艾芙尼爾,卯月紗織的攻擊變得越發孱弱。
鎖鏈如長鞭一般揮出,這一次直接被艾芙尼爾攥在手中,卯月紗織剛想要解除武器實體重新召回,銀色的槍尖刺破空氣,已經抵在了她的脖頸上。
“紗織,夠了!”
鋒利的槍刃泛著清冷的光,鎖鏈被緊緊繃直。
卯月紗織輕輕喘著氣,目光沿著長槍往上移,迎上艾芙尼爾緋色的目光。
二人短暫的沉默,槍尖從脖頸上移開。
紗織靜靜的看著艾芙尼爾。
“前輩你沒有必要留手的……”
“不要再任性了,紗織!”
艾芙尼爾用力甩開鎖鏈,清脆的聲音在空氣中蕩開,她大聲地說著,“你知道堺碑被破壞的話會死多少人嗎?這個城市里,還有無數人仍舊抱著活下去的期望而努力生活著啊,他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你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去嗎?”
頓了頓,艾芙尼爾放輕了聲音。
“還是說,你憎恨我?”
紗織沉默著,二人間的夜色蔓延開,稍許,她才緩緩開口。
“與任何人都沒有關系,我也不恨前輩……這只是我自己的事情……”
“那就不要再做了!回到這邊來!”
卯月紗織的聲音輕輕的,她注視著艾芙尼爾。
“前輩……我和你不一樣……幸福的家庭,交心的朋友,還有足以保護所愛之人的強大力量……這些我都沒有,我所擁有的只有這一段無法向前也無法退縮的感情。”
紗織的語氣變得起伏不定。
“但這樣的我卻連最珍視的人都保護不了,我為了她成為代理人,每一天都在認真地訓練,每一刻每一秒都在為了她努力,可是她還是受傷了,差點死掉。”
“你是說……凜……?”
“嗯……”
卯月紗織並沒有否認。
“我喜歡她,是那種作為戀人的喜歡……我知道的,前輩,我們是一樣的人,所以這樣的心情前輩也一定能理解的吧?”
艾芙尼爾眼神微動。
“凜不會願意看到這樣的你的。”
“我知道……”
卯月紗織垂下眼睫,“可是如果她會死掉,那麼一切就沒有意義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被冷淡以待又有什麼關系?”
似曾相識的,艾芙尼爾在雪奈的嘴中也聽過相似的話,紗織對凜的感情,與自己和雪奈之間的感情別無二致,唯獨這一點是不需要解釋就能傳達的話語。
艾芙尼爾緊緊握住手中的長槍。
“紗織,我最後問你一件事情……雪奈會成為代理人,是你做的嗎?”
“是。”
“如果你不做,會有其他人做嗎?”
“會。”
“我知道了……”
卯月紗織退後一步,身上的銀芒褪去,她切斷了同調,只是輕輕地抬起手來。
她的指間,一枚銀色的指環閃閃發亮。
一瞬間,風壓陡起,紗織全身覆蓋上一層璀璨的微芒,無數微光漸漸升起,在紗織的身側盤繞。
艾芙尼爾眼角微眯,眼前的這一幕艾芙尼爾很熟悉,正是與幾天前與使徒戰斗時一模一樣的感覺。
“這是……‘使徒’的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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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徒的力量充斥著卯月紗織的全身,她腳尖輕輕離地,懸浮而起。
艾芙尼爾眯著眼,耳麥里的聲音也在這一刻變得斷斷續續。
信號收到了干擾。
毫無疑問,眼前的少女已經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取得了使徒的力量,紗織手指上的戒指,正是與艾芙尼爾所見的櫻井幸的戒指一模一樣的東西。
而且,這股似是秩序之力,又截然不同的力量艾芙尼爾絕對不會認錯。
“前輩,我要向你道歉。”
此時,卯月紗織靜靜地懸浮而起,輕聲說道。
“我很嫉妒你。凜,她憧憬你,無論我如何去勸她,她也絲毫不想放棄作為代理人的生活……我本認為,如果是你的話她就能願意了吧,讓你為難了,抱歉……”
光芒涌動,艾芙尼爾看不清紗織的目光,只有呢喃一般的輕聲傳來。
“她比我想象中還要固執呢……明明平時的時候什麼主見都沒有,吃什麼去哪里都要問我……說不定,其實前輩比我還要了解凜。”
卯月紗織的語氣有些淒涼。
艾芙尼爾抿抿唇。
“凜最看重的人是你,紗織,既然如此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何不願意脫離代理人而生活?”
紗織沉默了,緊緊地抿著唇,忽而又是輕輕一笑。
“那就更不能讓她這樣下去了。”
卯月紗織的手心光芒流轉,光團緩緩凝聚。
“嘛……這種事情怎麼樣都好……沒差了……反正今天之後,凜再也不記得我,也會離開我,但只要她能幸福快樂地活下去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艾芙尼爾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少女,眼底倒映著金色的光。
“紗織……使徒到底給你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我所認識的凜,沒有你在身邊是絕對無法取得幸福和快樂的……”
“這種事情輪不到前輩來說!”
卯月紗織一甩手,光團在二人之間爆開。
刺目的光席卷整個樓層,耳麥和通訊設備同時失去了信號。
煙塵後面,艾芙尼爾的身影漸漸浮現,她握緊著長槍橫在身前,身上沒有留下任何一絲傷痕。
“我在訓練中說過了的吧,見識過一次的招數,再用就不靈了。”
卯月紗織微微一愣,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是……擋住了?沒受傷?
她知道使徒櫻井幸敗在艾芙尼爾手中,但體內的這股力量她是實實在在能體會到的,她本以為,櫻井幸是敗於對艾芙尼爾的不了解。
但換個角度想想,她對艾芙尼爾的全部實力又了解幾分?
“紗織,你所做的這一切,除了自我感動一點用都沒有,只會剝奪掉凜最珍視的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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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芙尼爾凝視著卯月紗織,輕聲說道。
“你憑什麼……這麼認為……”紗織揮出手,光團猛然飛出,她大聲喊出來,“就算是我,也是懷著無論如何都要……”
“因為我經歷過!這是我妹妹教給我的,最重要的心意!”
艾芙尼爾手中長槍翻轉,在卯月紗織驚詫的目光中,側身規避開光團的襲擊,長槍猛然向地面砸下。
地面轟然炸裂,向下塌陷,無數煙塵立刻將二人的身形掩蓋。
“!?”
要是沒有成為使徒,獲得浮空的能力,剛才這一下卯月紗織就會因為失去落腳地而在一刹那間陷入被動。
但現在的她,視野被濃濃的灰塵剝奪,什麼都看不清。
她知道,艾芙尼爾開始反擊了。
毫不猶豫地,紗織單手向身側兩邊推出光團,身體向後退去。
艾芙尼爾破壞地形,制造視野盲區,毫無疑問是為了削弱卯月紗織身為使徒的優勢。紗織知道,自己想要取勝就不能在這里陷入被動,否則以艾芙尼爾的實力,在接下來的戰斗中她只會一直被動下去,直至慘敗。
但下一瞬間,冰冷的寒意從腳下涌起,雖然只是很小的一個點,但她確實看到了上方那鋒利的槍刃。
紗織迅速抬起手,四指微屈。
像是被無數的絲线所牽引,白光在她身前靠攏凝聚在少女的身前升起,凝結成金色的鋼鐵城牆,迎著從上激射而來的長槍飛去。
宛如造物一般的神奇的能量運用能力,這就是身為使徒的最厲害的“武器”。
但下一秒,卯月紗織的心底忽地一沉。
緊接著,刺耳的震鳴像是洪鍾一般在她的耳旁炸響,銀色的槍尖從牆壁中刺出,裂痕在金色的牆壁上寸寸蔓延,實質一般的氣浪席卷翻滾,即便是隔著牆壁,那劇烈的衝擊都將紗織硬生生倒推數米,狠狠地砸穿了本就破碎不堪的地面,掉落在下一個樓層。
她撐起身體,抬起視线,近在咫尺的距離那長槍就這樣卡在牆壁里,明晃晃的槍尖看得她心驚肉跳。
剛才短暫的交手,這棟結實的商業大樓就已經被洞穿了整整一層,再繼續打下去就算徹底倒塌也有可能。
紗織忽然想起,艾芙尼爾在進來這棟樓的時候在通訊里大聲下達的命令。
保持距離?
艾芙尼爾早就計劃好了?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金色的光團從手中推出,紗織迅速地穿過揚起的灰塵,躲在承重柱後面,從懷里拿出一支針管。
這是男人臨走的時候交給紗織的針劑,只是看男人那戲謔的表情紗織就知道這並非什麼好東西,但既然是為了任務而服務的東西,效用想必也不會差。
紗織微微揚起下巴,用力地將針劑扎下,可就在這一瞬間,長槍倏地刺破空氣,精准地挑飛了紗織手中的針劑。
幼嫩的身影在眼前浮現。
正是艾芙尼爾。
“這是什麼?”
在卯月紗織緊張的注視下,艾芙尼爾將手中的針管抬起到眼前。
紗織眼神微眯,飛速地一拳前衝而去,帶著刺目的光團。
艾芙尼爾單手捏著針劑,手握長槍尾部橫掃一鞭,但被紗織硬生生地扛住。
即便是艾芙尼爾,沒有使用蓄力技巧的時候她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而在“使徒化”的紗織面前,這樣的力量差距成了艾芙尼爾的“破綻”。
紗織肘部微屈,她的身形越過長槍的攻擊范圍,一拳筆直地刺向艾芙尼爾的腋下。
但令她意外的是,艾芙尼爾竟然不退也不避,反而松開了長槍。
對上艾芙尼爾眼眸深處那詭異的紅芒,紗織心底咯噔一下,下一秒,艾芙尼爾以比紗織還要更快得多的速度,雙腿拉成一字馬,一腳摔開了紗織攻過來的拳頭,同時銀芒閃爍,長槍出現在艾芙尼爾的手中,被她收於腰間,如箭矢一般向紗織刺出。
紗織只來得及抬手防御,可艾芙尼爾在這一瞬間變了招,裙擺隨著她的轉身而揚起,腰間的長槍也跟著調轉了一百八十度,以槍尾橫向甩出,筆直地命中紗織的側腰,紗織悶哼一聲,像沙袋一般橫向飛出,撞穿了牆壁。
……
————————————
“咳咳……”
側腰像是被撕裂開一般的疼痛,卯月紗織止不住地咳嗽著。
從她倒下的地方可以看到大樓外面的黑夜,遠處直升機的探照燈一晃而過。
清冷的晚風帶來一絲潤意,輕輕的腳步聲傳來,艾芙尼爾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她的視线里。
“我要向你道歉,紗織,沒有體會到你們的痛苦是我這個前輩的失職,對不起,但事到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阻止你了。”
卯月紗織撐著手臂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刺目的光團在手心凝聚,而下一秒,腹部再次傳來劇痛,她的身體止不住地倒飛而出,翻滾在地。
“咳啊……”
喘息夾雜著咳嗽,紗織的視野變得模糊,腹部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的難受,明明體內還有充足的力量,卯月紗織卻從心底生出了強烈的無力感。
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喪失了繼續戰斗的意念。
卯月紗織很清楚,自己絕對沒有辦法從艾芙尼爾的手中逃脫,哪怕成為使徒也一樣,她的任務在看到艾芙尼爾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
或者說,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如果當時殺掉了西琦友紀,或許現在計劃已經成功了。
可是那樣真的可以嗎?在看到直升機上的艾芙尼爾時,心底就不禁產生了迷茫……這樣的選擇究竟是對是錯?
艾芙尼爾說過的話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間,一寸寸地侵擾著她。
心底有一個聲音。
(“你做錯了。”)
這樣一遍遍地在腦海里盤繞。
“看來,已經找到凜了,你徹底輸了,紗織,放棄抵抗吧。”
艾芙尼爾的聲音傳來,趴在地上的卯月紗織仰起頭,從輕輕點在地面的長槍往上去,看到艾芙尼爾的側臉。
她的視线越過被破壞掉的外牆,落在遠處的大樓角落,那里是卯月紗織藏身的地下室所在的位置,現在,那里已經被士兵們包圍,直升機的探照燈下,一名少女被攙扶著出現在視野里。
“凜……”
紗織用力地撐起身體,晚風揚起她的發,她輕聲地呼喚著少女的名字。
少女向這個方向伸出手來,蠕動著嘴唇。
通訊因為使徒的力量而被干擾,卯月紗織什麼都聽不到,但凜那晦暗的目光里的痛苦和失望卻一點不漏地映在紗織瞳孔深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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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
紗織咳嗽著,垂下視线,啪嗒——一聲,滿是灰塵的手背上開出了一朵灰色的小花。
咳嗽的聲音漸漸輕了,變得哽咽起來。
紗織緊緊攥著手心,她不敢去看凜,她爬起身來,轉身欲走。
“站住。”
長槍在地面劃出火星,帶起清脆的長吟,抵在紗織的脖頸上,止住了紗織的腳步。
“你要這樣離開嗎?放下凜一個人?”
“……”
紗織緩緩轉過身來,臉頰鋪滿淚痕。她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凜身上,此時,凜似乎注意到了艾芙尼爾和紗織之間的異狀,大喊著什麼,用力地推開了身邊士兵的阻攔,向這邊跑來。
可鎮靜劑的藥效還未完全過去,她搖搖晃晃的,才跑開兩步就重重地摔倒在地。
“凜!”
紗織腳下微動,但又再次止住了腳步。
她緊緊咬著下唇,一顆顆淚滴從臉頰滑落。
“不去見她嗎?”
艾芙尼爾的聲音輕輕的,問。
紗織沉默搖頭。
“我知道你害怕凜會討厭你,害怕和她見面。可是……你和凜,總有一個人需要邁開腳步,事到如今,難道你還要繼續逃避下去,將你們之間的距離交給凜獨自一人嗎?”
紗織望著被士兵攙扶站起向這邊呼喊著的凜,肩膀微顫,沉默了。
“逃避沒法解決任何問題……紗織。”
一雙溫熱的小手輕輕覆在她的臉頰,紗織抬起視线,看到艾芙尼爾正抬起手,為她抹著眼淚。
“解除同調吧,然後去見凜,不要再讓她失望了。”
艾芙尼爾的聲音輕輕的。
紗織抿著唇,眼淚鋪滿了臉頰,金色的光芒閃爍間,髒兮兮的校服再一次出現在她的身上。
她緩緩地抬起手,將手環和戒指摘下。
這是她的信標,還有使徒的信標。
她沉著眼眶,雙手捧住胸前的吊墜,也一並取下,那是椎名凜的信標。
“前輩……之後……我會怎樣?”
“你會被剝奪代理人的身份,進行關押,等候審查。”
艾芙尼爾注視著她,移開目光。
“直到你與信標的聯系被完全切斷,失去所有記憶……那之後,你會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那……凜呢?”
“十天之後,來自聯合的支援將會到達,我會再次向凜提起那件事情,退役或是繼續作為代理人而戰……她會怎麼選擇我無法左右,但如果是你的話……大概可以改變她的想法吧。”
卯月紗織垂下眼睫,將手中的三個信標遞給艾芙尼爾。
“前輩……謝謝……”
但艾芙尼爾只收走了手環和戒指,留下還殘留著體溫的吊墜放在紗織手心。
“你是凜最重要的人,凜的信標,應該由你親自交給她。”
……
“……卯月紗織,你因為上述罪名而被逮捕,現剝奪你的代理人職務,從現在開始,你所進行的一切都將……”
卯月紗織纖細的臉頰被緊緊地壓在車窗上,雙手被用力反扣在背後,被拷上了手銬。
好幾名士兵持槍緊張地指著她。
“卯月小姐,請隨我過來吧。”
眼前出現了一個男人,正是被卯月紗織踢暈過去的士兵隊長,他看著卯月紗織,神色復雜,和其他面色緊張凝重的士兵不一樣,他並沒有粗暴地對待已經是“罪犯”的少女。
卯月紗織垂下視线,跟著士兵隊長向一旁的車前走去。
這時身後傳來嘈雜。
“讓我走,我要過去……”
“椎名小姐!請等一下,她很危險……”
“你放開我!”
士兵的身後出現椎名凜的身影。
“紗織!!”
椎名凜掙開士兵的阻攔,撞進卯月紗織的懷里。
“凜……”
“紗織……我好擔心你……”
“對不起……我……”
“我都知道了……不要再說了,只要你沒事就好……”
椎名凜旁若無人地緊緊抱著紗織,紗織只能將臉埋在凜的肩頸里,輕聲的抽泣聲充斥在照明燈光里。
“椎名小姐……”
“沒關系。”
身旁的士兵正要上去保護椎名凜的安全,卻被一旁的艾芙尼爾伸手攔住了。
“艾芙尼爾小姐?”
“讓她們單獨相處一會兒,一會兒就好,我們就當一個旁觀者吧。”
“這……”
“沒關系,有我在呢。”
“是!是的!”
對於艾芙尼爾,士兵緊張地敬禮,立刻後退一步守在了一旁。
“這里是艾芙尼爾,能聽到嗎?”
默默地望著少女二人,艾芙尼爾撥出了通訊。
如果說得到的情報沒有任何錯誤的話,摘掉了“Lily”這一環,那麼使徒那邊的計劃會立刻失敗。
那麼現在還留下兩個難題。
潛藏在“防线”的敵人,和虎視眈眈地等待在“防线”外的“天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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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區指揮部——
“雖然早就有所猜測……沒想到你真的來了啊?”
艾芙尼爾看著眼前的翹著腿靠坐在寬大辦公椅里,手中正在把玩一把匕首的嬌小身影——真崎雛妃,嘆了口氣。
真崎雛妃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短裙下面會不會在艾芙尼爾面前走光,從艾芙尼爾的角度,真崎雛妃黑色的過膝襪上方,裙子底下,那漆黑的手槍和匕首都看得一清二楚。
雖然從外表上看上去,真崎雛妃就是一個披著軍裝外套的高中生,說不定會誤認為她的實際年齡。
但是事實上,艾芙尼爾知道此刻的裝扮就是真崎雛妃的“全副武裝”。
——無法從外表上看到任何一個武器,因為真崎雛妃“暗殺者”,這樣程度的偽裝還是能輕松做到的。
“是喲,”真崎雛妃面帶微笑,稍微坐得端正一些,“不然你以為那個吐出情報的家伙是誰審問的?”
“總部呢?你帶了這麼多人出來,總部發生什麼事情都不管了嗎?”
“不用擔心,現在的情況是,除了你和不死原綾華之外,根本沒有多少人知道我出現在這里,如果有誰在這個時候輕舉妄動,立刻就會被逮捕哦——這一點准備我還是有的。”
真崎雛妃說得胸有成竹,看起來的確做足了准備。
“真是的……你和綾華兩個都是,明明是司令卻要自己跑出來,到底怎麼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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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方可沒辦法保持最及時的情報輸送,這你也是知道的吧?”真崎雛妃不以為意,“再說了,你們代理人對付侵蝕,我們和特災科對付人,這很正常吧?”
“要是你們出現了意外,兩大組織可就都要陷入混亂了啊……”
艾芙尼爾嘆了口氣。
“所以呢,關於‘天使’,有什麼情報嗎?”
“過來這邊吧。”
真崎雛妃起身,帶著艾芙尼爾向另外一邊的房間走去。
“說起來,沒看到你妹妹呢?本來還想親自和她說說話來著。”
“侵蝕體的討伐已經完成了吧?這邊不屬於代理人的職責內容,我讓她回到不死原綾華那邊待命了。”
“今天之後,你會繼續讓她留在你身邊嗎?我是說‘Ephnel’。”
艾芙尼爾目光微動,紗織和凜的身影在眼前掠過。
在紗織和凜之間,艾芙尼爾是一個旁觀者,或者說是一個配角和參與者,從紗織身上,艾芙尼爾感覺到的是絲毫不下於自己對雪奈的那份一模一樣的真實的情感。
毫無疑問的,紗織對凜的感情與自己和雪奈之間的那份感情是別無二致的。
那麼同樣,如果艾芙尼爾固執地以原來的那個自己所選擇的道路一直走下去,最後換來的大概也是雪奈的失望和受傷的眼神吧。
“我不知道……”
艾芙尼爾沒有直接回答真崎雛妃,而是將自己真實的想法埋在心底。
這時,真崎雛妃推開眼前的門,四野見奈美、愛夏和艾琳西婭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她們正圍在電腦前看著什麼。
見到真崎雛妃和艾芙尼爾,她們各自打了招呼,然後艾芙尼爾和真崎雛妃來到電腦前。
電腦上出現一個畫面。
“司令,這是目前捕捉到的最清晰的一張照片了。”
四野見奈美在電腦前端坐著,手指快速地在鍵盤上敲落,屏幕上的畫面也隨之一幀一幀地刷新並變得清晰。
艾芙尼爾、艾琳西婭還有愛夏都站在一旁,安靜的看著。
真崎雛妃眯著眼,瞧了艾芙尼爾一眼,輕聲說道。
“放大。”
“嗯……”
很快,屏幕上的畫面一口氣被拉近,看著屏幕上放大到模糊的圖像,真崎雛妃皺起了眉。
屏幕上是一個纖細的白衣少女,這就是現在正在“堺外”地區與“堺碑”之間的“防线”外守著,被稱作為“天使”的存在。
“帶著面具啊……這家伙。”
艾芙尼爾蹙起了眉頭,隨即又看向四野見奈美。
“這就是所謂的‘天使’嗎?那麼能探查她的信號嗎?”
“不能,她似乎會屏蔽掉堺碑的‘反饋’,現在所能得到的僅僅只有她所使用的能量類型的信息。”
“能量類型?有什麼线索嗎?”
“是指‘天使’所使用的侵蝕能量這件事情。”
真崎雛妃解釋道,四野見奈美也接著補充:“是的……她所使用的正是構成侵蝕體的、伴隨著白洞侵蝕的出現而誕生的侵蝕能量,拜此所賜,她的攻擊才無法突破堺碑的‘結界網’……”
“可是在‘網’以外的區域就沒有辦法了。”
真崎雛妃攤攤手,四野見奈美適時地調出一張照片,那是從直升機上拍攝到的照片,從天空往地面看下去,就能發現在“結界網”所保護的區域以外的地方早已經成了廢墟一片,原本存在於此地的大量防御工事已經被“天使”摧毀得一干二淨。
艾芙尼爾深吸口氣。
“所以說,雖然棘手,但暫時她也拿我們沒有辦法,是這樣吧。”
“雖然可以這麼說沒錯……可這樣下去,外圍的設施也沒有辦法進行維護重建了,那樣的話西线這邊將會成為西京市最薄弱的一點……一直這樣下去會很不妙。”
“把之前的錄像再放一遍。”
真崎雛妃說道。
“嗯……”
啪嗒幾聲,四野見奈美快速地敲下手指,一個視頻開始播放。
視頻很模糊,隱約可見被稱為“天使”的少女從半空中懸浮而至,然後刺目的光束從她手心爆開,將厚重的防護牆一擊洞穿。
這樣的攻擊持續掃射著駐區外圍的防御工事,僅僅幾分鍾的時間,那大片的區域就已經被破壞殆盡。
視頻截止到白光朝著攝像處理器落下的方向的那一刻。
“真是讓人笑不出來……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很過分啊……”
真崎雛妃嘆了口氣,看向艾芙尼爾。
“這種程度的攻擊已經完全超出我們人類的范疇了吧?代理人也沒有辦法將能量那樣利用啊……”
愛夏和艾琳西婭對視一眼,同時看向艾芙尼爾,愛夏舉起右手,說道:“艾芙尼爾前輩說不定可以做到……她的‘階梯’不論是持續時間還是能承受住的最大力度亦或是一次生成的數量都是遠遠超過我們的水平,而且每一次生成的時間間隔也相當短。”
“可是那種東西是‘信標’程序所設定的‘底層’用法吧?和天使那種家伙的能量束完全是不一樣的東西……”
“那倒也是……”
……
————————————
代理人每一次對秩序能量的調用量是有限的。
利用率也是有限的。
這個限度,在代理人之間存在差異,簡單來說,就是每一個代理人的“輸出能級”有所區別,這一點可以在“適配度”上得以體現。
而艾芙尼爾成為代理人中的佼佼者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艾芙尼爾作為代理人擁有著令人驚訝的高水平適配度,正因為如此,她的戰斗方式與其他代理人之間有著顯著的差異。
這就是愛夏會說出那樣的話的原因。
“‘天使’嗎……這個名字可真不讓人覺得有趣。”
艾芙尼爾皺著眉頭,看著視頻中的畫面。
“是吧?竟然大言不慚地說是什麼‘天使’,要是‘神’竟然是這種東西的話,那也太令人惡心了。”
真崎雛妃笑了笑。
“不過我是無神論者喲。”
“現在‘天使’還在那里一直沒有離開?”
“是的。”
四野見奈美在鍵盤上敲擊著,“從摧毀外圍防御工事之後一直到現在,她甚至一動也沒有動過。”
“一直望著堺碑的方向?”
“看起來是這樣的……”
“嘖……”
艾芙尼爾深吸口氣,揉了揉下巴。
“‘天使’看起來,不是已經確定無疑沒有辦法穿越‘結界網’嗎?既然這樣,我有一個提議。”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打算去試試那家伙吧?”
真崎雛妃擺出一副撲克臉,但眼底的意味深長卻不加掩飾。
她看著艾芙尼爾,開口問道:“我們所了解到的情報顯示,‘天使’對我們的槍械炮火完全免疫,她的有效攻擊距離為200m以上,而她的能量束在遭遇‘網’的攔截之後會在50m的距離內衰減至完全消失——那麼問題就出現在這里了,出戰人員必須保證足夠的攻擊距離才能稱得上安全,但是代理人可沒有那種變態一般的能量束進攻的技能哦,而且,代理人一旦落敗,那麼根本得不到我們的炮火支援,很可能會出現難以預見的後果。”
真崎雛妃將情報快速地擺出來,補充道。
“也就是說,代理人出戰,將面臨著相當程度的危險,即便是這樣你也要嘗試嗎?”
“只是扔她一槍而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艾芙尼爾對真崎雛妃的話不置可否,她緊緊盯著電腦屏幕。
……
————————————
“就前者來說,僅論長距離進攻,雪奈和我都能做到不是嗎?當然,這里有我就足夠了。況且,我給出這個建議的最大原因才不是‘堺碑’,安全什麼的,這種東西怎樣都好……我想說的是,只是一味地防守的話除了陷入被動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艾芙尼爾說道。
一旁的愛夏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但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她看向身旁的艾琳西婭,只見艾琳西婭罕見地癟了嘴。
艾琳西婭的秩序武器是“劍盾”,雖然也有一定的進攻能力,但艾琳西婭最擅長的還是防守。
現在艾琳西婭的臉上就是一副“有被冒犯到”的表情,平時不說話,可不代表艾琳西婭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有反應。
尷尬地笑了笑,愛夏當做沒有聽到。
“這樣的想法當然不錯,事實上,從現在的情報看來,天使的構成比起‘使徒’或許稱作為‘侵蝕體’才更正確一點也說不定。她的能量才會被堺碑抹去,還能無視我們炮火的轟炸,怎麼看都感覺就只是一個人型的侵蝕體在那里一樣……但換個角度想想,說不定可以使用秩序之力對其造成傷害,所以我也有想過要不要派出代理人去迎戰。”
真崎雛妃露出微笑,看向艾芙尼爾。
“我們會在這里等你也是有著這樣的一層原因在內——如果要派人,我希望能聽一聽我們的王牌代理人的建議。”
“既然這樣,那你直接派我出去就可以了。”
艾芙尼爾開口道。
“我大概是這里唯一能進行超過1km距離遠程進攻的代理人了吧?”
……
————————————
“把探照燈全部關掉!!還有直升機的,一盞都不要留下!”
士兵們大聲喊著,塔台上的光源一盞盞的熄滅。
黑夜仍舊充斥著嘈雜,但夜色卻重新回到了黑暗中。
“怎麼樣,艾芙尼爾,這樣會更清晰一點嗎?”
耳麥里傳來真崎雛妃的聲音,艾芙尼爾從裝甲車上躍下,破碎的地面發出咔吱的聲音。
“啊,幫大忙了,要是一直用那些燈光照著她,反倒會影響我的視覺……——啊,晚上好像有些冷了。”
艾芙尼爾一個哆嗦,銀色的光輝在她身旁環繞,她的身體急速縮水到不足初中生的水平。
她深吸口氣,夜風揚起她的銀發。
“哈,這樣就好多了。”
“總感覺……明明是很危險的事情,艾芙尼爾你卻一副很輕松的樣子呢……”
“我只是不想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罷了。”
這時候又有一輛車駛來。
愛夏和艾琳西婭也從車里面跳下,來到艾芙尼爾身後。
“艾芙尼爾前輩!我們也來了!”
“前輩。”
“啊,是愛夏和艾琳西婭啊,你們怎麼來了?”
“司令說,讓我們在現場觀摩一下……通過我們自己的眼睛要看得比電腦上的畫面要清楚一些,嘿嘿。”
愛夏吐了吐舌,艾琳西婭只是附和著點頭。
“好吧……那你們要保持距離。”
“嗯!”
艾芙尼爾回頭向裝甲車揮揮手。
“你們也快回去吧。”
“是,長官!”
裝甲車退回到堺碑的結界網里面去了。
“愛夏和艾琳西婭,現在你們也退後,退到100m以外。”
“哎?要那麼後面嗎?可是艾芙尼爾前輩你……”
“你們在這里我有些放不開手腳。”
艾芙尼爾微微一笑,“而且啊……‘天使’的攻擊范圍只不過是一個理論值而已,誰知道你們在這里說不定會被危險波及到,這也是為了安全起見。”
“前輩,我可以留下,如果有危險我來保護您。”
艾琳西婭向前一步說道,但被艾芙尼爾搖頭拒絕了。
“你保護愛夏,這邊的事情不用擔心。”
“前輩……”
愛夏想要拒絕,但艾芙尼爾板正了臉色:“這是命令,退後吧。”
“是、是的……”
……
————————————
艾芙尼爾看了一眼身後,愛夏和艾琳西婭早已經退到了五十米開外的位置。
“愛夏,艾琳西婭,再退後一點!無論發生什麼都一定要保持距離!”
艾芙尼爾喊道。
“前輩,請一定小心!”
“哈,放心吧。”
一切准備就緒,艾芙尼爾轉身望去,一片黑夜里,一身白色的“天使”在艾芙尼爾的視线里暴露無遺。
以“天使”為圓心,百米距離內無一完好的建築,地面是倒塌的廢墟,還有趴在地上再無動靜的屍體,以及損壞了的車輛和炮台的殘骸。
在艾芙尼爾向前邁步的同時,天使突然微微側身面向艾芙尼爾。
在此前,她都是仰著頭望著堺碑的方向一動不動的。
“她大概注意到你了,艾芙尼爾,雖然你現在所在的距離應該是處於安全范圍之內的,但如果發現情況不對請立刻撤離回來,可以嗎?無論如何請保證自己的安全。”
“我們不能放任她不管。”
艾芙尼爾停下腳步,凝望著天使,深吸口氣,說道。
“當然,我也不會勉強自己。”
艾芙尼爾微微眯眼,她深深地換氣,調整呼吸,胸部的起伏漸漸平靜下來。
第一次遇到“天使”這樣的敵人,說一點都不緊張那當然是假的,但比起緊張,艾芙尼爾更感覺到強烈的緊迫感在背後用力地推著她前進。
“我相信你會有所判斷的……”
耳麥里,真崎雛妃的聲音漸漸被沙沙的電流聲所取代。
信號被干擾了。
此刻的天使已經抬起了手,筆直著指向艾芙尼爾,刺目的光芒漸漸在手中浮現,雖然天使帶著面具,但艾芙尼爾能感覺到面具下投來的視线。
也就是說,“天使”很可能具有“視力”,這一點就已經與侵蝕體區別很大了。
按照柳瀨夫婦的研究,他們認為侵蝕體靠著人類的“靈魂”來分辨和追趕人類,而不是依靠眼睛。
相比之下,天使帶給艾芙尼爾的感覺就截然不同。
如果把對方作為一個“人”來思考的話……
這時,天使手中的光芒越發強烈,就像是起跑時裁判扣動了發令槍的扳機,信號斷開的一瞬間,光束降臨了。
夜晚被光束點亮,艾芙尼爾在光束到臨的同時消失在原地。
她高高地躍起,半空中,艾芙尼爾冷靜地目視著被光束所吞噬的自己剛才所站立的位置,計算著時間。
“積蓄力量的時間大概為3秒鍾,或者說,還差一點。”
……
————————————
這與艾芙尼爾在視頻畫面里面所看到的有所不一樣,要稍微長了些許,但也似乎因為這個原因,天使的攻擊也到達了本應無法到達的這個位置。
所以說,所謂的“安全距離”從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天使完全有能力在一定距離內突破堺碑的“網”。
在熱身的時候留有余力,以“人”為對手的話,這樣考慮才更合理。
爆炸聲遲一步從腳下傳來,帶起洶涌的熱浪,耳麥里嘈雜一片,與此同時,身後傳來愛夏的呼喊:“前輩!小心!”
又是一記光束降臨,這一次要比此前積蓄能量的時間更短,筆直地指向艾芙尼爾,但還沒有到達艾芙尼爾的面前,就化作光斑消逝在了夜空里。
這里是堺碑系統的“結界網”所覆蓋的范圍里,那樣以侵蝕能量為源的攻擊根本無法傳遞多遠。
艾芙尼爾的視线越過漸漸散溢的光斑,凝視著向她抬起手的天使。
她從空中落下,此時,天使的手心再一次閃爍起微芒.
艾芙尼爾眼角微眯,手中的長槍隨著銀芒的閃爍而出現,被艾芙尼爾單手抬起。
“這次輪到我了!”
如月光一般的銀色在艾芙尼爾腳下出現,艾芙尼爾腳步一沉,連同階梯和本就破碎不堪的地面一同踩得粉碎,巨大的裂縫在艾芙尼爾腳底蔓延開。
長槍從手臂環過腰間,劃出一片月牙的黯光。
光束再一次降臨,於此同時,爆空聲忽地炸響,銀色的流星卷起颶風,劃破黑暗,在艾芙尼爾與天使的之間留下長長的溝壑,筆直地迎上光束。
刹那間,無數的星光爆散開,染白了夜空。
巨大的風浪隨後而至,帶著震耳欲聾的恐怖轟鳴。
這一刻,整個駐區一片火星爆閃,下一秒全部陷入了黑暗之中。
“這是……”
指揮塔的巨大玻璃前,真崎雛妃拿著望遠鏡注視著遠方的巨大爆炸,皺起了眉。
“類EMP型攻擊嗎……電磁屏蔽完全沒有起到作用……”
此刻,整座指揮塔的燈光和電腦等電器全部停止了工作,在她視线所及的范圍內,整片駐區都已經淪陷進了漆黑的夜色里,只有高高聳立的堺碑沒有收到影響。
真崎雛妃的身後,四野見奈美也愣愣地望著那升起的光團,神色凝重。
“這是天使的能力嗎?”
“看樣子並不是。”
真崎雛妃開口,深吸口氣。
“我還在中心省的時候,見過這個,當時還是一個資深講師的論文課題,可沒想到今天親眼見到了……”
“司令是說?”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是因為剛才艾芙尼爾和天使之間攻擊對衝的余波……你知道的吧?代理人所使用的武器本質上是秩序能量的物質化,也就是說,是秩序能量。而天使則是侵蝕能量,如果說代理人放逐侵蝕體時所進行的是秩序能量對侵蝕能量的吞噬或中和,那麼現在艾芙尼爾和天使之間所發生的,便是勢均力敵的撕咬,這兩種截然相反的能量以如此巨大的量互相傾軋,結果就是將二者徹底引爆,這一片空間里的一切能量形式都會因此被打亂,僅憑屏蔽裝置是絕對無法免除威脅的……”
“那這樣的話……”
真崎雛妃摘下望遠鏡,嘴角微微翹起。
“呵呵……准備人手吧。”
“哎?”
真崎雛妃忽然的一聲冷笑讓四野見奈美有些懵。
“准備好武器,雖然現在是意料之外的情況,但對我們來說未必不是好事,天黑之後某些家伙恐怕就要出洞了,正是狩獵的好時機。”
“那司令您……”
“我也去,現在指揮系統損毀,我繼續待在這里也沒有了意義,這一次的戰場指揮就讓我來擔任吧。”
說完,真崎雛妃邁開腳步,轉身離開。
四野見奈美的視线落在漆黑一片的遠方,淡淡的銀色和白色的光點微芒成為夜色下唯二的光源,她抿了抿唇,轉身跟上真崎雛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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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洶涌的熱浪席揚起艾芙尼爾的發絲,裙擺後的飄帶兀自飄舞,銀色的光芒閃過,一柄長槍出現在艾芙尼爾的手中。
她凜然地望著前方,目光的另一端是維持著抬著手姿勢的天使。
和艾芙尼爾一樣,天使也毫發無傷。
“艾芙尼爾前輩!您沒事吧?”
身後傳來愛夏的喊聲。
“我沒事……”
艾芙尼爾高聲回答,視线沒有離開過天使。
“比起這個,你們沒事吧?看樣子所有設備都報廢了,駐區里的情況……”
這時,艾芙尼爾忽地停住了說話,微微皺眉。
在她的視线里,天使再一次有所動作,但這一次她並非是發出攻擊,而是放下抬起的手臂忽然轉過身去,在艾芙尼爾狐疑的目光中,她浮空而起突然加速向遠處飛離。
看到這一幕,別說是艾芙尼爾了,愛夏和艾琳西婭也都同時一愣。
“它想干什麼?”
艾芙尼爾沒時間細想,腳下銀芒爆閃,艾芙尼爾手中的長槍再一次猛地擲出,破開夜空向著天使筆直刺去。
天使忽然停住身形,轉身抬起手臂。
轟——
因為天使的倉促應對,這一次的爆炸點離天使非常之近,狂猛的氣浪將天使掀飛了出去,但同時也因為地勢落差的原因,天使離開了艾芙尼爾的視线之外。
艾芙尼爾大聲地向愛夏和艾琳西婭喊道:“你們撤回駐區,去找司令和四野見奈美,我去追她!”
“哎?等等!前輩!不要過去……說不定是陷阱!”
“但是我也不能讓她這樣離開!”
艾芙尼爾大聲說道。
“不要擔心我,我有分寸!”
“前輩!!!”
不顧愛夏的大聲呼喊,艾芙尼爾高高躍起,快速地向天使墜落的方向奔去。
兩百多米的距離在艾芙尼爾的全力奔跑下很快縮短,天使的白光出現在視野里,此時,天使正背對著艾芙尼爾,跪坐在地,沒有任何動作,只是仰著頭,不知道望著夜空中的哪里。
艾芙尼爾眼角微眯,全身發力,腳底的階梯被踩碎的一瞬間,手中的長槍再一次擲出。
夜色下,銀色的流星轟然砸落。
噗——
出乎意料的,天使沒有任何抵抗的動作,長槍竟然就這樣從天使的背後刺入,將天使的身軀直接洞穿。
大片的岩石和塵屑在天使的身下炸開,它被釘在了地面上。
“嗯?”
隨手發出的試探一擊竟然直接命中了目標,艾芙尼爾將再次出現在身前的長槍握在手心,愣了愣,沒有繼續做出攻擊。
她落在地面,緊緊地盯著天使。
此時,天使身下的地面因為艾芙尼爾的一擊而粉碎,四處是破碎的亂石,天使的胸口被徹底洞穿,鮮血染紅了她的背,血液在她的身下匯聚成了血泊,因為艾芙尼爾收回了長槍的緣故,它的傷口血流如注。
既然有血,那麼可以斷定天使與侵蝕體並非屬於同一種類型的存在。
而且,天使的身體強度也可以稱得上是駭人聽聞。以艾芙尼爾的攻擊強度,哪怕剛才那一擊並非用上了十成的力道,但若是命中一個普通人,那麼長槍卷起的氣旋也一定會將其肢體徹底撕裂攪碎,而不是只穿透了這樣一個血洞。
艾芙尼爾謹慎地將長槍反握在手中,緩慢地移動腳步。
“別想著逃跑,下一次可就沒那麼走運了。”
她用語言試探了一下,可天使趴在地面上,哪怕身體被洞穿也一動不動。
就像……木偶?
艾芙尼爾偏著視线,來到天使身前,非常謹慎地,艾芙尼爾用槍尖將天使挑翻了個身,讓她面朝上躺著。
即便是這樣,天使也沒有任何動作,就像是死了一樣。
艾芙尼爾皺了皺眉,從天使碎裂掉一角的染血面具側面,可以看到滿是鮮血的纓紅的嘴唇。
離這麼近了看,天使果然是一個女性。
見天使一動未動,鬼使神差的,艾芙尼爾抬起槍尖,將天使已經碎開一半的染血的面具挑起,緩緩揭開。
艾芙尼爾眯著眼。
黑暗的夜色下,艾芙尼爾緋紅的瞳孔微動,然後她看到了面具下的熟悉的臉。
雖然滿是鮮血,但這張臉艾芙尼爾絕對不會忘記掉。
“青蘭!?”
艾芙尼爾愣住了。
而在這一刹那,青蘭呆滯的瞳孔忽然如滾動的玻璃珠一般詭異地跳動了一下,目光落在艾芙尼爾的身上。
刺目的光在她的手心出現,筆直地刺向艾芙尼爾。
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
“!!?”
轟——
艾芙尼爾悶哼一聲,刺目的白光在二人之間爆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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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區幾乎所有設備都在那一次光團的洗禮下報廢,但有一些備用電燈被發現還能進行使用,於是,駐區又漸漸地開始升起了燈光。
這時,在漆黑的某個角落,兩個人影漸漸浮現。
“卡莉娜,Lily那家伙到現在都還沒來,天使也離開了,看來這一次任務徹底失敗了……”
魁梧男人臉色陰沉,但他的目光卻充滿了狠意。
他身旁,卡莉娜輕聲一笑。
“我早就說過她不靠譜了。”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卡莉娜你還不明白嗎?那些人的命令我們除了想辦法去執行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路可走!”
男人幾乎氣急了,深深的無奈充斥在他的心底。
他不甘心,同時又無能為力,或者說……
無路可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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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嘆了口氣。
這一次的任務計劃本來是天衣無縫的,憑借著“那邊”的人給他們施與便利,他們行動小隊負責設置各個侵蝕災害發生點,使徒櫻井幸負責趁機破壞堺碑,然後天使就可以進入到駐區內,那之後的任務便會變得異常簡單。
可上面的家伙不知道突然發什麼瘋,對一個適格者起了興趣。
當然,那個女孩是罕見的絕對適格者,對她升起興趣也無可厚非,可是偏偏又不讓把她抓回去,後來又神經質一般地派出櫻井幸對西京市最強的代理人動手。
從那時開始,他們的計劃就全盤被打亂了。
男人嘆了口氣,深深地感到了無力,他只是一個執行者,再多的抱怨也無濟於事。
“算了,反正任務已經失敗,現在也聯絡不上外面,我們還是盡快離開吧……”
卡莉娜看了四周一眼,說道。
“現在正是脫身離開的好機會。”
男人和卡莉娜的通訊裝置也在剛才統統失效,他們沒有辦法和外面取得聯絡。
現在駐區里大部分區域都還在一片漆黑之中,士兵們正在指揮著架起一個個備用的光源,這樣下去消不了多久最理想的脫離機會就會消失了。
現在他們都穿著這里工作人員的制服,偽裝成了這里的人,可如果等到駐區緩過氣來,來一次盤查,那麼他們都會露陷。
“嗯……”
卡莉娜的建議男人沒法反駁,嘆了口氣。
他深深地回頭望了一眼,那是艾芙尼爾和天使離開的方向。
“不知道上面那些人會不會有什麼動作……那可是‘天使’啊,竟然被一個代理人給打退了,嘖……”
想起剛才他們所看到的那一幕,男人就心有余悸。
在來到西京市之前,天使的力量在他心中就是絕對的,而使徒在大多時候也都要比代理人更為強大,但今天他不得不承認,代理人中也有足夠威脅到那些家伙的存在。
“行了,走吧!我們留下暗號,讓那兩個家伙也趁早撤離。”
卡莉娜催促道。
這時,一聲槍響在不遠處傳來,即便在嘈雜的駐區里,這一聲槍聲也尤為刺耳。
男人和卡莉娜同時警惕地四顧一眼。
“發生了什麼情況?”
“是槍聲……你在這里,我過去看看。”
卡莉娜點點頭,男人則是扛起一個箱子,裝作其他工作人員的模樣,摸到了倒塌矮牆的後面。
裝作漫不經心的,他壓低了工作帽的帽檐,他的視线越過矮牆和前方聚集的士兵,看到了一名倒在血泊里哀嚎的男人,和一名站在男人身前的小女孩。
他瞳孔猛的一縮。
這兩個人他都認識,那倒在地上的男人就是他的另外兩個同伴之一,而那女孩,則是秩序者組織的司令官,真崎雛妃。
“她怎麼在這里!?”
情報里並沒有提及到真崎雛妃會出現在這里的事情,甚至根本沒有表明真崎雛妃離開了組織。
男人望著真崎雛妃,面色遲疑片刻。
傳聞中,這個看起來很年幼的司令並不如她外表上看上去那麼簡單,情報中,她和特災科的不死原綾華同樣是非常需要多加關注的人之一。
想了想,男人看了趴在地上的隊友一眼,決定盡早從這里離開,正如他和卡莉娜想要趁機離開這里一樣,現在的駐區里也有想要趁著夜色捕獵他們的狼。
可就在男人准備離開時,真崎雛妃忽然緩緩轉過頭來。
只是一瞬間,男人的視线和她對上了。
“糟……”
心底猛地一跳,男人渾身的肌肉一僵,但緊接著,男人裝作很鎮靜地扭過頭去,手中搬著一個箱子,看起來就是這里普普通通的一個工作人員。
而真崎雛妃眯起了眼角。
雖然相隔足有五十步距離,雖然光线昏暗又陰沉,但真崎雛妃的目光如蛇一般緊緊盯住了男人。
男人面色如常,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般繼續搬著箱子向前,他沒有選擇卡莉娜所在的方向,而是走向了正在安裝備用探照燈的塔樓。
直到真崎雛妃的視野被建築物擋住。
他松了口氣,臉上泛起淡淡的汗末……雖然不想承認,但剛才和真崎雛妃對上視线的時候,身經百戰的他動搖了一瞬間。
可這時,他眼前陰影里忽然冒出一個嬌小的身影,正是真崎雛妃。
男人臉色一僵。
“抱歉,這邊不通。”
真崎雛妃面無表情地淡淡開口,她的聲音並不大,卻很清脆,很有穿透力。
“話說,你是這里的員工?把識別碼報出來,我得確認一下。”
說話間,不遠處又有數個腳步聲離近了。
無路可退了——男人面色不變,心底卻在快速地計劃逃離方案。識別碼只要交給這里的分管人員很容易就能分辨男人的偽造身份,而身後那些腳步聲一旦過來,他就會被徹底包圍,真崎雛妃已經懷疑到他,不可能讓他輕易走掉。
那麼就只有先下手為強了。
“報、報告司令……我的識別碼是……”
男人裝作戰戰兢兢的模樣,垂著頭,帽檐將他的目光遮住,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他猛地將手中的木箱向真崎雛妃扔去,一把手槍出現在他手中。
然而——
男人甚至還沒看到真崎雛妃是怎麼動手的,砰——地一聲,一顆子彈穿透了木箱,在男人的手背上炸出血花,劇烈的刺痛和衝擊力讓手槍脫手飛出,緊接著又是一聲槍響,血花四濺,劇烈的灼痛感從臉頰側面傳來,像是澆了熱油一般。
“啊啊!!——”
男人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耳朵,然而他透過自己受傷的手,卻已經摸不到耳朵的觸感——已經被剛才那一槍削掉了。
木箱落地,砸成了好幾塊,男人再次看到了真崎雛妃的身影。
真崎雛妃還是那漠然的模樣,只是腳邊多了兩個銅黃色的彈殼,淡淡的青煙消散在空氣中。
“我是你的話,就不會輕舉妄動,不然下一發子彈可就不會歪了。”
真崎雛妃說道。
身後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
“舉起手來!”
男人知道,他已經被包圍了,他面如死灰,緩緩抬起雙臂。
……
於此同時——
被青蘭以極近的距離偷襲成功,巨大的衝擊力將艾芙尼爾整個人都完全掀飛,靠著階梯,她很快在半空中穩住了身形,可是耀眼的光柱接踵而至,艾芙尼爾咬緊牙,腳下銀芒破裂,她強行令自己調轉了方向向下墜落,同時避開了光束的攻擊。
她落下的位置與青蘭所在的位置有地勢差,因此,她也短暫地脫離了青蘭的追擊,緩了口氣。
“嘶……”
冰冷的夜風夾雜著血腥味灌進胸腔,艾芙尼爾搖晃了一下,單手撐著長槍跪倒在地。
她的右手已經血紅一片,無力地耷拉著,右眼也被鮮血染紅,無法睜開。
“青蘭……”
艾芙尼爾念著前輩兼友人的名字,抬頭望向漸漸懸浮在空中的天使,沒有了面具的遮擋,青蘭的樣貌就這樣出現在艾芙尼爾的視野里。
和她不一樣,青蘭的胸口破開的洞絲毫沒有影響到青蘭的行動,她面無表情地再一次抬起手掌,光芒漸漸升起。
而此時,四周的夜幕後面傳來了令人背脊發寒的低沉嘶吼聲。
這里本就是堺外區域,艾芙尼爾和青蘭的短暫交鋒引發的動靜已經引來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侵蝕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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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因為這里是靠近堺碑的“結界網”的邊緣外地區,所以這里的侵蝕體並不多,可對現在的艾芙尼爾來說,任何一個敵人的出現都是巨大而沉重的負擔。
“青蘭!!”
艾芙尼爾衝著青蘭大喊一聲,理所當然的沒有得到青蘭的回復,而是刺目的光束,艾芙尼爾踉蹌地躲過。
無法交流。
青蘭的狀態很不正常,艾芙尼爾並不傻,她看得明白。
那根本不是能稱之為“人類”的模樣——對胸口的傷口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沒有表情,不會說話,宛如一只木偶玩具一般,機械地、僵硬地做著瞄准——發射的簡單循環。
可是艾芙尼爾只知道青蘭現在的狀態很不對,但不知道為什麼,更不知道該如何去應對。
周圍是被吸引過來的前後足足十幾只侵蝕體。
夜幕里,是被稱作“天使”的昔日好友兼前輩,青蘭。
而艾芙尼爾自己還受了傷,右眼和右手都被廢了一半,此時的狀況讓艾芙尼爾皺起眉角。
手中的長槍變得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沉重,像是在深深的海底被海草所纏住,拖拽著她慢慢被冰冷的水所吞噬,窒息感和失血帶來的寒冷讓她難以迅速地做出判斷。
此時,青蘭的手中再一次升起了光團。
“可惡……”
如果要弄清楚青蘭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可能是一次最好的機會。
艾芙尼爾還不想放棄。
她緊咬著牙,握緊手中的長槍,向最近的一只侵蝕體衝刺而去。
她一腳踩在侵蝕體的頭頂,側身起跳,身體在空中翻滾一圈的同時,長槍劃破星芒狠狠劈下,侵蝕體巨大的身體在這一擊之下轟然砸落,在一片破碎的岩石和飛舞的塵屑間化作淡淡星光飄散開。
但艾芙尼爾已經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的削弱——她的右手已經沒法像平時那般靈活,每一次活動都帶給她劇烈的疼痛,這樣的痛楚在不斷地剝奪她手中的力量。
對艾芙尼爾來說,手臂的傷勢直接剝奪了她大量的戰斗機巧的發揮,這讓艾芙尼爾的戰斗力急速削弱。
而且,右眼的傷令她難以察覺到從右側進攻而來的敵人,所以在緊盯著青蘭的同時,她還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力去關注從其他位置襲來的危險。
腳下銀芒閃爍,艾芙尼爾再一次輕盈地躍起,光束在同一時間降臨,筆直地從艾芙尼爾的身下劃過,艾芙尼爾一個翻身有驚無險地避開,反而將身後的侵蝕體暴露在了光束的攻擊之下。
借用青蘭的光束攻擊去除掉一些侵蝕體,利用對方的攻擊削弱自己的劣勢,這也是戰斗中會用到的技能之一。
但下一刻,艾芙尼爾微微睜大了眼睛。
在她的視野里,被青蘭的光束狠狠刺穿的侵蝕體的身體上並沒有出現任何傷痕,反而升起了詭異的霧氣,在這一瞬間,刺耳的震吼聲在那個侵蝕體的口中爆發。
“吼——”
本就如小轎車一般龐大的身體在這一刻急速膨脹,結實的身體上好似有經脈在跳動,手臂、背脊、頭頂同時長出了尖銳的骨刺,獠牙也變得越發森冷,只是呼吸之間,它的軀體便已經成長到了一輛坦克的大小,身高從原來的兩米一直竄到了五米有余,直接越過了艾芙尼爾跳起的高度。
“進化!?”
艾芙尼爾根本來不及辨認此時侵蝕體到底到達了一個什麼樣的程度,那巨大的尖爪便從艾芙尼爾的頭頂狠狠壓下。
腳底銀芒爆閃,艾芙尼爾大吼一聲,長槍猛地挑起。
光芒在艾芙尼爾的頭頂爆開,侵蝕體巨大而厚重的身體也在同時被震退了一步,艾芙尼爾也因為難以承受的力量而從半空中墜落,長槍拄地,雙腳在地面拉出長長的痕跡。
一只侵蝕體從艾芙尼爾的背後襲擊了上來。
艾芙尼爾倏地翻轉身體,長槍劃破夜空,她將沒有卸掉的余力化作一記鞭擊筆直地將身後襲來的侵蝕體拍成粉末。
可這時,更多的侵蝕體圍攻了上來。
艾芙尼爾真的沒有余力在做出一輪番的攻勢和防御反擊之後,以舊力剛褪的狀態迎戰這些家伙。
肺部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全身使不上力氣,艾芙尼爾將長槍架起在身前,她打算以非致命的傷勢來承受住這一次攻勢,然後突圍撤退。
艾芙尼爾從來沒有把這些侵蝕體當回事,以她的能力,即便是被兩倍於此的侵蝕體所圍攻也絕對無法傷她分毫。
即便是在受傷之後,艾芙尼爾也有足夠的把握在侵蝕體和青蘭的圍攻中全身而退,甚至於,艾芙尼爾還想過要將青蘭也一並帶回。
而換做其他代理人的話,面對這樣的攻勢恐怕只有死路一條,這就是艾芙尼爾遣退愛夏和艾琳西婭的原因。
可正所謂……禍不單行。
那突然進化的侵蝕體成了現下的最大威脅,這直接導致本處於那侵蝕體攻擊范圍外的艾芙尼爾不得不正面扛下它的一次攻擊,然後失去了脫身的機會,被眾多的侵蝕體所包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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