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關於變成魔法少女那件事》#41-50【悸動】
對於雪奈來說,過往和名為“柳瀨直人”的哥哥的生活就像是一場夢一般,變得模糊而無法揣測起來。
在那個仰慕的哥哥的背影與愛慕的艾芙尼爾的面容漸漸融合在一起的現在,到底哪邊才是艾芙尼爾真正的模樣她都已經分不清了。
“因為總部大樓正在復建,現在醫療部門轉移到了聯合醫院那邊。”
艾芙尼爾說道。
“雖然距離有些遠但是只有聯合醫院有我們需要的醫療設施所以有這種困擾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另外,地下停車場也被用來當做了辦公區,我的部門也搬去了地下特別區域里,所以大概沒辦法給你看到平時我‘工作’的地方了……不過,你如果感興趣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下我的同事。總之,我們下車過去吧。”
“嗯……”
艾芙尼爾率先下了車。
雪奈打開車門,視线循著有些破敗的道路向大樓望去。
那是一座規模相當之引人注目的倒U型大樓,在夜晚的現在布滿了燈光,和上一次印象中的模樣有所區別,這棟大樓損毀了近三分之一,正處在緊張的復建工作中,隨處可見大量的施工人員忙碌的身影和巡邏的士兵。
“跟我來。”
艾芙尼爾拉住雪奈的手,徑直向前走去。
手心很暖很柔軟,像是晴天獨自漫步旅行的感覺。
雪奈安靜地跟著。
……
艾芙尼爾所屬的部門全都轉移到了總部大樓地下的特別區域里,因為此處本是留作倉庫和臨時避難處所使用的地方,所以也沒有單獨的辦公室,職員們的辦公桌都面對面地排一起,當做辦公區域。
雪奈好奇地四處打量著。
這里的空氣泛著空調機獨特的涼意,低沉的塞滿了淡淡的印刷油墨紙的味道,忙碌的身影快速地在眼前走過,空氣被紙頁翻動和鍵盤敲擊的聲音鋪滿。
工作氛圍比想象中還要嚴肅許多。
這就是姐姐一直以來進行工作的機構……“秩序者”組織。
“這邊是內務部,和我所在的部門關系比較緊密,一般來說,很多的事務都會在這里進行集中與派遣。”
艾芙尼爾說道。
“因為連續兩次大型災害,部門里的大家都因此忙得不可開交……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兩次侵蝕災害造成的損失很巨大,遠遠超出了承受范圍,不論是代理人還是後勤和公務人員都有不低的傷亡,現在人手很短缺。總之我們過來這邊吧,我一直待在這里的話會干擾到他們工作。”
雪奈這才發覺,從自己和艾芙尼爾來到這里開始,便一直有人好奇地投來視线。
“嗯……”
雪奈主動牽上了艾芙尼爾的手,跟著艾芙尼爾向一旁走去,這時,迎面走來一個打扮風格時髦的女生,在雪奈注意到她的同時,她也看到艾芙尼爾和雪奈。
“艾芙尼爾!”
女生來到艾芙尼爾面前,打著招呼。
“為什麼這個時候還過來這里啊,剛才我還在擔心你……”
“哦,我也正要找你。”
雪奈向女生投去視线,微微蹙眉。
這個人,正是早晨的時候看到的,與“哥哥”同行的女生,雪奈對她有些不喜歡,此時她正端著一杯咖啡,夾著一疊資料,視线剛好和雪奈交錯。
然後對方愣了一瞬,露出錯愕萬分的表情。
“小、小雪奈??”
那女生的驚訝絲毫不像是裝出來的,雪奈看到她手中的咖啡都差點灑出來。
“我們認識嗎?”
雪奈的語氣算不得客氣,像是老父親對女兒男友的質問一般。
“我是……”
“她是四野見奈美,我的經紀人,你們今天才見過面的。”
搶在四野見奈美之前,艾芙尼爾進行了解釋。
這下輪到雪奈驚愕了。
“四野見……小姐?”
“因為工作的性質有些特殊,四野見奈美在作為經紀人時會稍稍改變一下自己的形象,要說的話這樣子才是她平時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
四野見奈美仍舊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雪奈也是同樣的心理。
怎麼看……四野見奈美現在的模樣都不是“稍稍改變一下”能做到的,幾乎與作為經紀人時的她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
但的確,僅看臉而忽略衣著和面妝的話,的確很有幾分熟悉。
從早晨看到她的時候雪奈就感覺到了微妙的熟悉感,說不定正是因為此前和四野見奈美有見過面的緣故。
“四野見奈美小姐,剛才真是失禮了,剛才沒想到是你……”
“啊、沒、沒事,不用在意……”
四野見奈美一副沒緩過神來的樣子,視线木訥地在艾芙尼爾和雪奈之前來回。
“說話回來,你們這是要……”
“我帶雪奈了解一下我的工作,放心吧,不會干擾到其他人的,另外,奈美,司令在下面嗎?”
“啊,在的!剛才還看到她和白燕小姐往下面去了。”
“是嘛……我找她有些事情要談,在此之前,能拜托你帶雪奈去吃點東西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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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野見奈美帶著雪奈來到地下一層,由原來的地下停車場臨時開辟出的地方。
這個點臨時食堂里並沒多少人,零零散散地坐著幾個職員,多半是像四野見奈美一樣喝著咖啡,在休息的人,而點了餐正在吃晚飯的只有雪奈一個。
四周沒有窗,原本是停車場的這里作為職員食堂來說異常簡朴甚至有些簡陋。
她們二人在用餐桌前面對面坐著。
“抱歉呐,小雪奈,因為上面那邊一直在施工作業,所以職員食堂也只能用這種地方臨時充數一下……唔,也不知道這里的東西合不合你的胃口。”
“沒有的事,這些食物都很美味。”
雪奈露出微笑,說道。
今天一整天她都餓著肚子,早就有些餓壞了,現在能吃上一點東西對雪奈來說毫無疑問是雪中送炭。
“不如說能親身品嘗到四野見奈美小姐和我姐姐平時所吃的食物,我很高興,謝謝你,四野見奈美小姐。”
“這種事情不必道謝啦。”
四野見奈美端正地坐著,苦笑著揮揮手。
經過了今天的事情,四野見奈美已經有些不知道應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雪奈了。
她直覺到,艾芙尼爾與雪奈之間發生了什麼,以及,雪奈身上有著什麼重要的秘密,這很可能是對艾芙尼爾來說非常重要的事情。
“在我心里,小雪奈可是妹妹哦,太客氣的話反倒有些見外了。”
她笑道。
“我還是想要謝謝你,一直以來姐姐給您添麻煩了,今天我也承蒙您的關照……”
雪奈禮貌地垂下視线。
“以及,因為一些誤會在心底對您做出了不好的猜測,希望四野見小姐不要在意。”
“誒?是這樣的嗎……嘛,沒什麼所謂啦……”
四野見奈美無所謂地岔開話題。
“說起來,你對柳瀨小姐……她的稱呼已經改成‘姐姐’了嗎?”
“那種事情……”
雪奈露出苦惱的表情,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
“也沒辦法啊,其實我也還蠻不習慣的。”
四野見奈美表情微妙。
“說的也是,畢竟,就是姐姐呢……”
一直以來,艾芙尼爾對自己的妹妹都以“哥哥”自稱。
她從來沒有人搞明白艾芙尼爾為什麼非要固執地扮演“哥哥”的形象,偶爾也會去猜測,會不會是因為“哥哥”是男性,在根本上杜絕了會被妹妹懷疑身份的可能,或是對一個早早地失去了父母的女孩來說,“哥哥”能給出更多的安全感之類的原因……
這一切終歸只是不嚴謹的猜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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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秘密,代理人身份敏感,其中也有因為顧忌到家庭和親人的安全而將身份完全保密的代理人存在,四野見奈美不會不識趣地往深處揣摩艾芙尼爾的理由。
這些不是適合拿來與雪奈說的事情。
四野見奈美擔任艾芙尼爾的作戰員也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了,她也差不多已經習慣了艾芙尼爾作為“柳瀨直人”的那一面,結果艾芙尼爾忽然主動揭開了自己的身份偽裝,這反倒讓四野見奈美有些擔憂。
顯而易見的,艾芙尼爾突然向雪奈坦白這些一定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情。
關於艾芙尼爾、關於雪奈,有很多事情已經被撥動了齒輪,無法再次停下來,所以艾芙尼爾想要先發制人。
剛才艾芙尼爾去找司令,也就是為了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艾芙尼爾平時看上去有些天然,可若是觸及到她的原則和底线,那麼任誰都說不動她,那時候的她總是咄咄逼人非常具有壓迫力,絲毫不會給人留下回旋余地……一直待在艾芙尼爾身邊的四野見奈美可是對此深有體會。
一想到那個死板的司令甚至可能會被怒氣上頭的艾芙尼爾給揍一頓,四野見奈美就有些憂慮。
“四野見奈美小姐怎麼了嗎?我看你臉色有些不太好。”
“啊,沒什麼。”
思緒被拉回,四野見奈美長長地嘆了口氣。
艾芙尼爾不讓她插手這件事情,所以現在她在這里長吁短嘆也沒什麼用,現在艾芙尼爾給她的任務只有照顧好雪奈才對。
四野見奈美干脆一口氣把思緒清空。
她看向雪奈。
“抱歉,剛才在想工作上的事情……嘛,我們還是聊聊你姐姐吧,本來還在好奇她忽然叫你去醫院那邊做什麼,現在看來一目了然了啊……”
四野見奈美笑了笑。
“不過話說回來,你姐姐的事情她自己有好好和你說嗎?”
“說了吧,大概……”
“大概?”
“嗯……”
雪奈想了想,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怎麼樣才算對我說了……我想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多到連我自己也沒法一個一個列舉出來,到頭來我到底對她知道多少一點也沒有自信……姐姐以前就是那樣的人,從來不和我說起關於她自己的事情,等到我想要去了解她的時候才發現其實我對她一無所知。”
雪奈尷尬一笑,看著四野見奈美。
“比起我,四野見小姐大概對姐姐的了解一定要深刻得多吧……畢竟是一同戰斗的人,彼此交付後輩的戰友……與只是被保護的那個一無所知的我不同啊,我從立場上就站在了沒法了解姐姐的那一邊了……”
怎麼突然就把話題推給這邊了?——四野見奈美歪著頭,有些哭笑不得。
而且,要她去和雪奈說起艾芙尼爾嗎?
明明對方是生活了十數載的姐妹,即便因為某些事情二人間產生了隔閡,也不是她一介外人有資格評頭論足的。
“這種事情,其實沒有啦。”
“有的。”
四野見奈美識趣地搖搖頭,有些回避這個問題,但雪奈卻異常篤定地站起身來。
“一定會有的。我眼中的姐姐,和四野見小姐眼中的艾芙尼爾……對我來說,姐姐是非常重要的人,同樣,艾芙尼爾也是,但她們其實就是同一個人什麼的……卻忽然難以簡單接受……我想要能了解她們,這就是我在此的理由,所以無論多少也好,我想要了解最真實的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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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的時候雪奈就一直在想,在那個時候,她請求艾芙尼爾去救她的哥哥的時候,艾芙尼爾她到底是什麼心情呢……
為什麼要露出那樣的表情?
艾芙尼爾對她說的話到底有幾分是含有著其他的意思的呢?
那些不經意的細節,被遺忘的話語,現在卻再次顯現在腦海,不斷地重復著。
從那時以來,這一年多的時間里,艾芙尼爾對她所說的話,到底有多少是以艾芙尼爾的身份,又有多少是以姐姐的身份來說的呢?
那一團團揉亂的线團開始在心底被再次拾起,雪奈的心緒再一次被翻涌的記憶填滿。
或許,對於艾芙尼爾來說,一切都沒有變過吧……真正有過變化的人只是雪奈一人而已。
無法理解……
雪奈不禁會去想,是不是這樣的情況已經發生過無數次,是不是在她所忽略的時間里艾芙尼爾也一次次地向著她傳達了什麼。
但是結果都被那個一心只想著自己的事情的她自說自話地拋在了一邊,姐姐的心情,姐姐的想法,姐姐眼里的世界是什麼樣子,自己所忽略的事情到底有多少,不管怎麼樣也想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雪奈認真地注視著四野見奈美。
“之前我和姐姐彼此之間的距離一直在漸漸地遠離,這令我很不安,但現在,這一份不安卻絲毫沒有減少……一直以來,我都錯怪姐姐了……可是……或許我這樣說會有些奇怪,但看到姐姐我就會想起小時候她和我的約定,明明知道姐姐所做的一切的理由,她的苦衷,她無法言說的事情,結果到頭來我還是自顧自地朝她生氣了……”
不論是對姐姐還是對艾芙尼爾,這一份心情毫無虛假。
姐姐是為了保護自己才對自己隱瞞了很多事情,才與自己漸漸疏遠,這種理由雪奈也毫不懷疑。
但這兩份心情突然糾纏在一起,雪奈卻無法區分了。
“這樣的我是不是很令人厭惡啊……”
雪奈抿抿唇,垂下視线。
“我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大概我果然還是沒法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去面對姐姐她,所以剛才想到了您。四野見小姐,您對姐姐來說一定是值得信賴的人,您之前對我說的那些話……我很在意……還有白燕小姐,她也和我說了很多事情,我想果然我還是想要多了解一點關於姐姐的事情,不只是作為一個粉絲和支持者,也不只是作為一個妹妹,可以更多地告訴我嗎?關於我的姐姐,也是你們眼中的艾芙尼爾小姐的事情。”
四野見奈美看著雪奈,許久,忽然意味深長地一笑。
“小雪奈……氣勢很厲害嘛,和剛見面的時候完完全全判若兩人,果然……你們姐妹都是一個樣。不僅是我……大家大概都會這麼認為吧。”
四野見奈美示意雪奈環顧四周。
“有嗎……”
雪奈移開視线,看向一旁,這才注意到四周投來的好奇目光。
這里很安靜,所以即便雪奈的聲音並不大,周圍的人也多多少能聽到她說話的聲音,於是,唰——地一下,雪奈就紅了臉。
她尷尬地瞥開視线,僵硬地坐下。
“抱、抱歉……剛才自顧自地說了那麼多……四野見小姐還請不要取笑我……”
“怎麼會取笑啦。”
四野見奈美身子前傾,撐著下巴笑了笑。
“但是小雪奈看起來這麼可愛,大概會忍不住想要捉弄你一下吧。”
四野見奈美手中捏著咖啡勺,在空掉的咖啡杯里擺弄著,忽然又嘆了口氣。
“艾芙尼爾也是,這麼看來不是到頭來什麼都沒說嗎?雖然這話由我來說有些不妥,但其實,你姐姐現在的心情一定和你是一樣的吧,站在原地躊躇,因為你而不安,就這點而言,你們姐妹真的是一模一樣。”
“唔……是嗎……”
雪奈有些難為情地笑笑,沒太理解四野見奈美所說的話。
二人間陷入短暫的沉默,雪奈垂下視线,望著桌子下自己弄得髒兮兮的鞋子。
她和姐姐,真的是一樣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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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一樣的。”
四野見奈美移開視线,目光停留在喝光的杯底,透過閃爍的燈光看向了遙遠的地方。
許久,她才輕輕地開口。
“小雪奈是很好的妹妹啊,一直都在為姐姐考慮,漂亮又勇敢……突然被告知了這樣的事情對你來說也一定很辛苦吧……但也請雪奈一定不要因此而責怪你姐姐,一直以來,你對她來說都是最為重要的人,不論她的選擇如何,都是為了你而行動著的。”
四野見奈美放下咖啡勺,嘆了口氣,正准備繼續說什麼時,她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亮了屏,震動著。
看著屏幕顯示的編號,四野見奈美微微蹙眉,看向雪奈。
“抱歉,我得失陪一下,可以在這里稍微等我一會兒嗎?”
“沒關系的,四野見小姐一定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吧,我就在這里不會走開的。”
四野見奈美站起身,笑了笑,便快步走向了一邊,同時接聽了電話。
雪奈望著四野見奈美的身影消失在轉角,便收回了視线,她看著眼前吃得一點不剩的餐盤,又拿出屏幕已經碎掉的手機看了又看。
手機是姐姐很久之前給她買的,那時候西京市才剛剛重新建立起了市內的民用通訊項目不久,然後姐姐拉著她的手,一邊說著“以後任何時間都可以互相聽到彼此的聲音”,送給了她這一個貴重的禮物。
她一直很好地愛惜著這部手機。
但今天,手機和她的心境一樣,都被弄壞了。
到底是怎樣呢……
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如果都是夢醒來什麼都沒有到來的話反倒不會驚訝。
正當雪奈還在思緒游離的時候,四野見奈美回到了這里,雪奈抬起視线,剛想打招呼,卻忽然注意到四野見奈美一如既往的笑容里透露出的一閃而過的慎重和嚴肅。
“抱歉啊,雪奈,可能有些突然,但現在沒時間繼續閒聊了。”
四野見奈美小聲地說道。
“誒?”
“……具體的事情我待會兒向你解釋,現在請跟著我走。”
察覺到氣氛的微妙,雪奈抿著唇,站起了身,跟上了四野見奈美。
四野見奈美走得不快也不慢,雪奈跟在她身邊,二人也像是平時一樣聊著什麼,她們來到電梯,四野見奈美快速地在操作板上按下幾個按鈕,電梯門才緩緩合上。
“呼……”
四野見奈美稍稍松了口氣。
“四野見小姐,發生什麼事情了?”
雪奈看著四野見奈美,不禁詢問道。
四野見奈美的目光有些疑慮,也有些不安,稍稍蹲下身和雪奈對視。
“是你姐姐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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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下行,腳下傳來沉悶的震動,雪奈盯著自己的鞋尖,有些愣神。
微妙的空氣在蔓延。
雪奈攥著衣角,心底的不安沉甸甸的。
又來了,這種討厭的感覺。以前和“哥哥”相處的時候也是這樣,雖然因為哥哥的忽冷忽熱而不滿,但看到哥哥臉上掛著傷回到家時又止不住地心底一緊。
這種矛盾卻又貨真價實的心情……
四野見奈美的視线一直落在數顯板上,數著數字的變化,看上去有些緊張。
雪奈嘗試地開口詢問。
“那個……四野見小姐,姐姐她到底怎麼了?”
四野見奈美投來視线,躊躇地開口。
“她……現在是‘Ephnel(艾芙尼爾)’……”
“艾芙尼爾……?”
“是的,貨真價實的艾芙尼爾,而不是柳瀨小姐……現在的她正在以‘代理人’的身份行動著,就在這個總部。”
四野見奈美有些微妙地扯著嘴角,解釋道。
“剛才,我們部門突然觀測到‘Ephnel’的波長出現,位置就在總部里,本以為是出現了什麼意外情況搞得大家心驚膽戰的,結果核對之後才發現是你姐姐……可是……還沒等放松下來就立刻有人報告說,在監控里確認情況時發現你姐姐竟然是以‘同調’全副武裝的狀態就那樣去了司令所在的辦公室。”
雪奈聽著四野見奈美的話,面露茫然,還沒回過味來。
“那已經是任誰看到都會覺得可疑的行為了,明明沒有任何許可,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把那些守衛的士兵調離的,她到底准備做什麼也完全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真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啊這家伙。”
四野見奈美則是擺出顯而易見的一言難盡的模樣,長長地嘆了口氣,嘟囔著抱怨一聲。
“小雪奈,艾芙尼爾她來這里之前有和你說過什麼嗎?”
“我……不清楚……”
雪奈茫然地搖頭,腦海里快速地回憶著從下午以來艾芙尼爾和她說過的話,但很多都已經有些模糊,以至於無法分清艾芙尼爾的想法。
她微怔地垂下眼睫。
“她……從來就不會和我說起她自己的事情……這次也一樣……”
“這樣嘛……她這個性格啊,真是別扭。”
四野見奈美苦惱地捏了捏鼻梁,深吸口氣。
“所以啊,到底為什麼啊……明明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做出這種絕對會令人誤會的事情,她該不會是想要挾持司令吧?但這樣做真的能行嗎……”
“姐姐她絕對不會做出那種事情的!”
雪奈下意識地反駁,迎來的是四野見奈美意味不明的目光。
“當然……你姐姐是一個非常自律又冷靜的人,我倒是相信她絕對不會做出任何衝動不理智的行為。但是即便是你姐姐,沒有經過批准而擅自在總部里全副武裝地行動也是嚴重的違規和危險行為,更何況是在那種地方,搞得不好立刻就會被當做別有用心的人而陷入危險的境地,這可不是什麼簡簡單單就能揭過的小事,被士兵們包圍的話,即便是代理人也很難脫身啊……不,比起這個我更擔心那些士兵的安全——艾芙尼爾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如果她願意,這個總部現在根本沒人能攔住她。”
“哎?姐姐她……”
“你姐姐可是很強的哦,‘最強的首席’,這可不只是拿來說說而已。”
四野見奈美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
“嘛,總之,既然都做到這個程度了,我怕她真會犯蠢,如果是為了你的話我覺得她也不是做不出來。”
“……”
雪奈陷入沉默。
四野見奈美話中的所指即便是不特意去猜測也能明白。
小時候也是,因為雪奈被欺負,平時那個安安靜靜絕不惹是生非的“哥哥”愣是去把對方挨個打哭了一遍,自己也落得身上好多處淤青。為了給雪奈買到那款限時發售的珍藏卡片,從不曠課的優等生的哥哥也第一次翹課了。
為了雪奈頂嘴,為了雪奈說謊,那個印象中好像絕對不會做這些事情的哥哥在她的面前其實什麼都會做。
“嘛……雖說如此,但如果這是她認真思考之後做出的舉動,那麼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那麼無論如何身為作戰員和副官的我一定會站在你姐姐身邊,所以你可以相信我。”
這時,電梯門開。
臨時的總指揮塔在最下層,這里同時也是整個秩序者總部的中樞所在。
四野見奈美快速地按下其他樓層的按鈕,然後拉著雪奈快步離開。
“這邊並不是應急用電梯,不過以防萬一,如果真的發生什麼的時候這多多少也能拖延一點時間。總之,事發突然,我越過職權擅自截留了指令,這件事情還未在總部里發酵,我們還有時間,趁現在趕快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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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快速地小步奔跑起來,轉過轉角處,遠遠地看到一名執勤的男子像是勁松一般站在通道入口處。
“看來趕上了。”
四野見奈美終於稍微松了口氣,拉著雪奈走過去。
“請表明身份。”
“這是我的電子卡片。”
“請來這邊確認。”
雪奈安靜地跟著,目光被男子腰間的手槍緊緊鎖住。
“雪奈,跟我來。”
四野見奈美輕松地通過了身份驗證,帶著雪奈來到里面。
“很在意嗎?在這種地方卻有人配槍什麼的。”
雪奈坦誠地點頭。
“嘛……因為我們的工作就是這樣……比起剛才看見的執勤人員,就算是士兵總部這邊也是有配備的。”
四野見奈美目光直視著前方,嚴肅地說道。
“我就是擔心你姐姐會犯蠢,在這種狹窄的地方對她不利,若是和士兵發生了衝突可就不妙了,幸運的是,看起來還沒有發展到那一步。以及……”
四野見奈美抬起手指,在自己臉頰旁的耳麥上敲了敲。
“這邊也有人幫我一直盯著呢,目前為止還算好吧。”
雪奈垂下目光。
“這里也會有士兵嗎……如果是現在這種情況,狀況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只要是姐姐做出了危險的舉動,就算姐姐是代理人,那些士兵也會開槍嗎?”
“會的。”
“就算是面對一直戰斗在最前线的代理人……也會做到這個程度啊……”
雪奈喃喃著,心底有些奇怪的思緒在翻涌。
如果是違抗命令,擅自做出對團體不利的事情,那麼便會被施以處罰。
這是無可厚非的行為。
但是……按照四野見奈美的說法,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樣了。
如果說行為模式和目的有所區分的話,雪奈認知中的懲罰大概一般是針對事情發生後的清算,但四野見奈美口中的士兵卻是對某種意外到臨前的預防一般。
這種微妙的區別令雪奈有些在意。
四野見奈美瞥了她一眼。
“其實,以前也發生過那樣的事情……最後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傷亡,是無法不嚴肅以待的問題。”
“以前?”
雪奈不可思議地抬起目光,和四野見奈美對視了,四野見奈美的眸光望著前方,雪奈看不清她的表情。
四野見奈美繼續說道:
“即便是代理人,她們也是人……既然是人,那麼無論做出什麼事情來都是有可能的吧,雖然很少,但因為種種原因最後與組織敵對的代理人也是有的,據我所知,還在代理人的存在被公眾所普遍知曉之前就發生過代理人襲擊組織的事件,那次之後,那個代理人就那樣逃走了,據前輩們所說,她逃去了‘堺外’,但到底是不是還活著也一直沒有定論……嘛,抱歉,和你說了這些完全不相干的話。”
四野見奈美憂心忡忡地抿著唇,繼續開口說道。
“但也正因為如此,你姐姐的行為才非常容易觸及到這個組織的敏感神經,所以我才會那麼擔心……若有萬一的話,小雪奈,你可千萬要勸住你姐姐……”
“我嗎……”
“這也是我帶你來到這里的原因,是你的話一定沒有問題。”
四野見奈美篤定地點頭。
二人繼續前行,這時候,四野見奈美忽然停下腳步。
“艾芙尼爾出現了?那司令呢?”
她對著耳麥急切地問,不一會兒,緩緩展開眉頭。
“司令沒事啊……”
聽到這句話,雪奈也松了口氣。
“虛驚一場啊……真是太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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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這里是向你確認幾件事情的。”
艾芙尼爾的聲音不大,在這個安靜的房間里回響。
她看著眼前坐在辦公桌後的少女。
“你當我是笨蛋嗎?你這樣子分明是來打架的吧!?殺氣都漏出來了啊喂!!”
冷汗沿著少女的臉頰滑落,雖然仍舊堂堂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臉上也掛著一如既往的好看的笑,卻不由自主地極力向後靠著,好像眼前有什麼洪水猛獸。
眼前,站著氣質凜然的艾芙尼爾。
“啊——我知道了,因為才出院所以偶爾也會有想要活動筋骨的時候,我能理解,那麼對練什麼的如果你想的話我這邊也不是不可以。”
“喂!來真的啊?!”
她時不時地瞥向艾芙尼爾手中的銀色長槍,臉上的笑容僵硬萬分。
這個少女穿著一身筆挺的灰色軍服,軍帽下,烏黑的長發披在肩後,從側臉到脖頸露出細雪般白嫩光滑的肌膚,從外貌看起來和剛入大學的學生差不多年紀,身高也一言難盡,拜此所賜,嚴肅的時候暫且不提,她笑起來的時候總會散發出與她的地位不符的天然的可愛,絲毫沒有浪費她的那張柔和好看的臉,和艾芙尼爾的冷漠面癱臉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極端。
——但實際上這是非常嚴重的外貌欺詐,因為她本人其實已經馬上就要步入三十歲門檻了。
而且,雖然身體看上去非常單薄,但她其實是相當厲害的格斗和戰術專家,如假包換。
她就是真崎雛妃,西京市“秩序者”總部指揮部司令。
此時真崎雛妃像是受驚的貓一般擺出一副怕到不行卻又不甘示弱的模樣,顫顫巍巍地縮著脖子,又一邊小心翼翼地望著艾芙尼爾,示威似的露出虎牙。
“事先說好,我是——絕——對不會應戰的!況且,我傷還沒好呢,你不能趁人之危!”
真崎雛妃將裹著紗布的左手抬起,象征性地代替了白旗。
正如她所說,在上次總部遇襲之後她受了傷,現在的她身體也遠遠沒有恢復,僅僅只是勉強回到崗位的程度。
“等你傷好了就可以是嗎?”
真崎雛妃再次一縮身子,連忙搖頭。
“那也不行!”
“押注也不行?”
“唔……”
一說到這個,真崎雛妃頓時猶豫了。
順帶一提,真崎雛妃很喜歡賭博,要不是她身為司令根本沒有太多自由時間支配的話,她一定會每天高強度泡賭場。
“行了,廢話差不多到此為止,我說正經的。”
艾芙尼爾冷淡地扯扯嘴角,有些無奈地泄了口氣。
與外貌所有區別,其實平時的真崎雛妃一直都是非常嚴肅認真的模樣,但每次一和艾芙尼爾單獨在一邊說話就變得喜歡插科打諢起來,看上去就帶給艾芙尼爾一種非常不靠譜的感覺。
艾芙尼爾多少也已經習慣了這一點,但每一次和真崎雛妃面對面時她還是難忍徹底放棄語言交流的衝動。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崎雛妃的這種“戰略”卓有成效,艾芙尼爾剛來時淤積在心底的晦暗不明的怒氣已經消了不少。
或者說已經神經衰弱了所以怒氣理所當然也衰弱了。
艾芙尼爾收回長槍,解除了“放逐姿態”,柳瀨直人就這樣出現在真崎雛妃面前。
真崎雛妃也松了口氣的模樣,若無其事地端正了坐姿。
“你說吧,我已經進入認真模式沒在和你開玩笑了。”
“你說這句話反倒像玩笑——”
“喂,你那是什麼態度!我可是努力在配合你誒。”
“你想對練嗎?”
“不,只有這個絕對沒有。”
真崎雛妃矢口否認,那誠懇的目光就像剛才所說的話都是假的一樣。
艾芙尼爾不再理會她,自顧自地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我直說吧,我是為了那個所謂的‘使徒’的事情來找你的。我已經拜托白燕把相關的記錄傳回來了,你應該早就看了吧?”
……
————————————
“看了喲。”
真崎雛妃嘆了口氣,撐著下巴靠在桌上,東張西望地把目光晃來晃去。
“‘使徒’那家伙啊,很強……如果再次出現她那樣的敵人,我們這邊大概只有你才能制服得了她吧。”
“特災科的也可以。”
“別!讓那群粗魯的家伙來做毫無疑問會殺掉目標的!寶貴的情報源,如果不能活捉的話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我提醒你一下,這種家伙是我們的敵人,比那家伙厲害的大有人在,不以‘殺死’而以‘活捉’為目標的話死掉的可能就是這邊了。”
“就是假設啦,假設……”
面對艾芙尼爾冷然的目光,真崎雛妃也只能癟了嘴。
“而且事到如今你也應該注意到了吧,我們組織里面有她們的人,從六天前開始,我們就一直被耍得團團轉……如果在這樣固守原地等下去說不定又會落入她們的下一個圈套,但我們所掌握的情報非常有限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我們需要知道對方到底想做什麼,那個少女背後的人交給她的任務是什麼。”
艾芙尼爾說道。
“我們現在唯一的线索只有她,大概會進展緩慢吧……但是我回憶起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那個自稱使徒的家伙,從始至終一直在不遺余力地挑撥我和組織的關系,就好像這對她有什麼莫大的好處一般,這令我有些在意。所以在此基礎上,我也有一個可以一試的想法。”
“什麼想法?不介意的話和我說一說?”
“嘛,大概就是守株待兔或者說釣魚之類的吧——既然她想要挑撥我和組織的關系,那麼我也可以將計就計引蛇出洞。雖然我本無意表演給她看,但被說到了這個份上本色出演一下也不是不行,我這次以‘放逐姿態’來到你的辦公室,以此為契機的話其他人也會很容易就相信的,‘我和你產生爭執’之類的信息,稍微往外透露一點點就一定會有大批的好事者湊過來,那其中說不定就會有‘那個人’存在。”
“原來如此,所以你就這副樣子……”
真崎雛妃露出思索的模樣,但隨即又向艾芙尼爾投去狐疑的目光。
“喂、等等,為什麼是‘本色出演’啊!?”
“因為我確實認真考慮過——把你們抹掉,帶著雪奈從這個城市離開這種事情,不過想想貌似也沒什麼地方可去,而且妹妹大概也不希望看到那樣的我吧,索性就放棄了。”
“啥????”
真崎雛妃臉上立刻變得精彩萬分。
她義憤填膺地站起身,指著艾芙尼爾,氣勢十足音量不足地說道:
“哈??你竟然真的想過啊喂!而且放棄的理由竟然只是因為‘沒地方去’和‘妹妹不想’什麼的!我和你一年來的友情就這樣被你出賣了嗎!你這家伙就算是為了妹妹但也太薄情了吧!你是妹控嗎???”
“那……你給我解釋一下那封文件到底怎麼回事?”
絲毫不弱於下風地,艾芙尼爾也站起身來,針鋒相對地說道。
“明明是已經銷毀的東西為什麼還有檔案保留在組織里?而且還特地避開了我。就這一件事情,你若能給出令我滿意的解釋的話我便絕不追究。”
艾芙尼爾說完,真崎雛妃立刻卡了殼,慢條斯理地坐回座位,訕訕一笑。
“那個……”
“算了,我不想聽,反正量你也說不出個什麼來。”
艾芙尼爾沒好氣地白了真崎雛妃一眼。
“一直以來不論是我自己的事情還是我妹妹的事情我都擅自瞞著你,在這里我給你說一聲對不起……但是,你瞞著我的事情想必也不少吧,就這件事來說扯平了,我們互不相欠,誰也別想綁架誰。”
“唔……應該說抱歉的應該是我……”
話說到這個份上,真崎雛妃也收斂了玩笑的表情,她垂著眼睫,抿抿唇,嘆了口氣。
“其實你妹妹的檔案本來的確是預定銷毀的,可是你也知道,現在人類已經漸漸無路可走了,所以我們也不希望錯過任何一絲希望,如果你死了,我們這座城市就失去了抵抗侵蝕體的最大的王牌,我們需要一個能支撐起人們信心的強大的人來帶領我們開辟道路,於是……”
“行了!這件事情就這樣,別說了。”
艾芙尼爾不耐煩地打斷了真崎雛妃的話。
如果艾芙尼爾站在真崎雛妃的角度,為了保證在身為艾芙尼爾的柳瀨直人死後還能擁有下一個強大的戰斗力頂上來填補戰斗力的空缺,她也會這樣做——但果然,能理解是一回事,能否贊同便又是另一回事。
這就是所謂的,立場不同吧。
艾芙尼爾面無表情,真崎雛妃默默地看著艾芙尼爾,也低下了頭。
二人間沉默了稍許,艾芙尼爾再次開口。
“那麼回到之前的問題吧……”
“嗯……”
真崎雛妃點點頭。
“那……我也說一下我們這邊的調查結果吧。”
“是有關於窩在我們內部的那些蛀蟲嗎?”
“沒錯,這些家伙就潛伏在我們身邊,非常危險,更麻煩的是我們根本不知道這些人什麼時候會突然跳出來坑我們一把……所以我率先調遣了人員對此進行了排查和搜索,可是,我們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發生什麼了?”
“他們死了。”
真崎雛妃癟著嘴,嘆了口氣,郁悶地望著一旁的室內綠植。
“本來抓著身份認證的痕跡順藤摸瓜,結果只找到幾具屍體,這些人就是實際的執行者,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通過什麼手段越過我的眼睛對‘堺碑’實行操縱的,但人都已經死了我們也查不出更多的情報來。而且他們到底是被脅迫的還是被拋棄的我們也不得而知,總而言之,线索再一次地斷了。”
“這樣嘛……”
“不過不用在意。不管怎樣,今天只是進行了初步調查,之後說不定還會找到什麼其他有價值的情報,屆時我再通知你。”
艾芙尼爾點頭贊成。
不如說,如果僅僅只是一個下午的時間真崎雛妃就能把對方安插的人給揪出來,那麼艾芙尼爾反倒會率先懷疑真崎雛妃是不是臥底了。
“關於這件事情,我這邊也要提供一條情報,是我妹妹告訴我的——她被奈美送到避難點之後有一個神秘少女主動和她接觸,據我妹妹所說,那個神秘人開啟了那里的隱蔽通道讓她通過,她因此才得以離開避難處。”
“隱蔽通道?我並沒有開放過權限為什麼她能打開那里?”
“我也很疑惑,但正如‘堺碑’的程序被篡改了一樣,對說不定也能越過你而對避難點下手……但總之,可疑的人出現的時間點有三,上午的會場里將‘Fifina’塞給我妹妹的人,中午的會場准備室附近操作我的手機給我妹妹發訊息的人,以及中午的避難點里為我妹妹打開通道的人,這些人應該有出現在當時的監控錄像里,很可惜的是操作我手機發出訊息的家伙沒有留下指紋,但我認為避難點和會場兩邊的監控錄像都可以進行一次確認排查,如果運氣好的話,可以截取到她們的外貌圖像,說不定還能得知她越過你的權限進行操作所使用的手段。”
“行,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待會兒我就叫人去做。”
真崎雛妃很爽快地點了頭,但隨即又發出疑問。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人怎麼看起來都盯准了你妹妹一樣……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對方的意圖還不明確,我認為最近這段時間你應該多多注意一下你妹妹。”
“嗯……放心吧,我會一直守在她身邊。”
唯獨雪奈,是無論如何都最為重要的。
……
————————————
艾芙尼爾移開視线,頓了頓,跳開話題。
“那麼另外一邊,對關押在特災科那邊的‘使徒’,審問和調查有什麼進展沒有?”
“那家伙?非常不幸,我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得到什麼可靠的回復……”
真崎雛妃說道。
“你也知道,因為總部這邊在重建的緣故所以沒法將她關押在我們這邊,要是想要知道什麼的話不得不請求特災科那邊的支持,可是你也知道的吧,我們和特災科之間一方面是合作和共存的關系,但另一方面又相互不滿和擠兌,雖說在這種大事上他們一般也不會為難我們,但最近六天以來我們‘秩序者’已經連續三次搞砸了,特災科那邊可是非常直言不諱地在我面前表達了不滿呢。”
說到最後,真崎雛妃干脆趴在桌面上像個行將就木的老家伙一樣唉聲嘆氣起來。
“你剛才也說了,我們組織里有內鬼,這件事情特災科那邊也猜到了,結果就是……他們已經沒打算那麼容易把情報給我們了呢,簡而言之,就是信任危機吧……”
艾芙尼爾陷入沉默。
真崎雛妃所說的話正是事實,特災科與“秩序者”組織相互協助,相互支援,分工合作才能最有效地避免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可以說互相都無法離開彼此而單獨執行對侵蝕體的反擊任務。
秩序者組織與特災科是二位一體的。
但正因為二者聯系過於緊密,卻又分別所屬不同的機構,導致互相在一些事情和決策上有所偏重,最後的結果便是分歧。
分歧的次數多了,便會產生微妙的距離。
如果說一直以來二者間因為共同的敵人而沒有爆發出明面上的衝突,那麼這一次秩序者組織內出現了內鬼時,秩序者和特災科之間就因為無法付以絕對的信任而出現裂痕。
“不過啊。”
真崎雛妃忽然指尖一轉,綰起發絲,說道:
“特災科那邊說,如果是你的話,他們願意提供情報共享。”
“我??”
這回輪到艾芙尼爾不解了。
“沒錯,你,艾芙尼爾。”
真崎雛妃漫不經心地捻著發,故作嚴肅地說道。
“你可別小看了你在這個城市積累的人望啊,魔法少女殿下。”
“別說了,我知道了,大不了明天我去一趟。”
一直到現在艾芙尼爾都對這個稱呼有些微妙的感覺,不希望真崎雛妃繼續說下去,打斷了她。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
“但即便如此,你們也必須盡力與特災科同步跟進才行,我留那家伙一命可不是給你們慢慢過家家的,最好是能盡快從她嘴里挖出什麼來。”
“對了,說到這個,我其實還有一件事情想要請你幫忙。”
“什麼事?”
“你還記得前坂川嗎?也就是六天前被毀掉的那個小鎮……”
艾芙尼爾目光微動。
“……記得,已經被毀了,‘使徒’那家伙也是從那里就開始算計我的,到現在我的腹部都會隱痛,我可是一直都記得清清楚楚呢。”
“喂,你的表情好可怕……”
真崎雛妃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
“嘛,其實我是想說另外一件事情來著……你也知道,前坂川是西京市非常重要的糧食生產基地之一,這一次遭到這樣程度的破壞實屬不幸,而且因為它的隕落直接導致城市今年的糧食產量預期同比下滑百分之二十七,雖然已經緊急在其他地方開始投入了短期糧作物的增種來緩衝這次災害帶來的影響,但這種也只能是應急之策,所以……”
“所以,已經打算做出收復計劃了嗎?”
“是這樣的。”
“如果雛妃你是想說需要我協助你們進行‘堺外’作戰和對前坂川淪陷區的收復作戰的話,我想我是不會這麼輕易同意的。”
艾芙尼爾想都沒想便拿出了保留意見,她深吸口氣,直視著真崎雛妃。
“現在西京市內憂外患,而我們代理人的戰斗力卻嚴重不足,連續幾次重大的災害給這個城市帶來了沉重的壓力,在這個人心惶惶的時候我覺得推遲一下對失地的收復作戰也沒什麼不可以,就算讓那些作物全都爛在那里,也比犧牲我們最後的有生力量要好得多,而且,現在青蘭她也……”
艾芙尼爾欲言又止,嘆了口氣。
青蘭還在的時候,“堺外”作戰行動通常都是由艾芙尼爾和青蘭兩人帶隊執行,她們的任務是根據那個時代所遺留的情報或是從上面分配過來的任務信息來探索“堺外”淪陷地區,主要目的是探尋可利用的自然資源或是其他適居地,偶爾也會進行對人員或設備的護送。
在每一次“堺外”探索中,經驗豐富的戰斗人員是必不可少的。
很顯然,現在的西京市唯獨在人手這方面捉襟見肘,所以艾芙尼爾認為不適合進行堺外作戰。
“我能理解你的擔憂,艾芙尼爾,但是現在我們有一個絕好的機會。”
真崎雛妃淡然地一笑,轉過椅子,從一旁的電腦前拿出一份文件來。
她將文件推向艾芙尼爾。
艾芙尼爾伸手接過,簡單地翻了翻。
“這是來自人類聯合指揮部的復印文件?真少見,我還以為我們城市已經被拋棄了呢……”
在龐大的白洞侵蝕之下,人類社會早已經完全崩解,在“那個時代”迎來終焉之時,人類命運共同體——人類聯合誕生了。
正如其字面意思,人類聯合正是對當時人類僅剩的幾個國家的統合,代表著人類最後的抗爭和希望。可以說,人類聯合是那個遙遠紀元的遺留物,而在艾芙尼爾的認知中,現在的人類城市聚居地之間基本沒有太多往來,雖說是以人類聯合為最終統治機關為前提,但實際上城市之間基本都處於完全的自治狀態,互有聯系的一般也就只有相鄰的城市之間而已。
各大城市名義上對人類聯合負責,但艾芙尼爾對此毫無實感。
的確,對艾芙尼爾來說,人類聯合只有偶爾會下發一些調查任務和一些公告信息時才會刷一刷存在感,其他時間里根本和不存在一個樣。
“這麼說也太過分了!好歹我也是從那邊派來任職的啊喂!就算是騙我也好,你給我好好做出懷抱感恩之心的樣子啊!”
真崎雛妃不滿地擠兌了艾芙尼爾一下,但隨即又一反常態地嘆了口氣,沉默下去。
艾芙尼爾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人類聯合中心行省,那是真崎雛妃的故鄉所在。
去年,西京市秩序者前司令員在作戰中身亡,組織群龍無首,真崎雛妃便是那個時候被人類聯合派遣而來的——作為西京市的新任指揮官。
與她同行的,還有幾名代理人。
但一年後的今天,那些代理人都在一次次的戰斗中陸續死去,到了現在,真崎雛妃的故友已經一個都不剩了。
半晌,真崎雛妃輕輕開口。
“看完了嗎?”
“嗯,大致看了一下,基本理解了。”
艾芙尼爾將文件扔回去,說道。
“也就是說,因為我們受到了沉重打擊,所以聯合那邊可憐我們給我們送來了寶貴的戰斗力資源了是嗎?”
“就是這樣。”
“看來……我也會迎來新的同事了啊……”
“聽說這一次支援過來的人還是層層選拔之後的佼佼者,真是令人期待,艾芙尼爾你可要做出前輩的樣子。”
“我會做好本職工作的。”
艾芙尼爾意興闌珊地移開視线,隨口應付道。
……
————————————
人類聯合為西京市增派了戰斗力支援,這毫無疑問是好事,但艾芙尼爾的心底卻有些不是滋味。
就好像,自己身邊那些離去的人的位置要被取代了一樣。
這樣的變化,令人躊躇。
“總之,雛妃你是打算將她們也算在戰力里是嗎?”
“沒錯。”
“但即便戰力足夠,我們也仍舊需要充足的時間進行練習和計劃才行,況且,如果在我們離開的時候敵人襲擊過來你打算怎麼辦?”
“侵蝕體的襲擊就交給剩下的人,而‘使徒’就交給特災科,他們似乎對‘使徒’很感興趣的樣子。而且,我事先派人確認過了——前坂川的‘堺碑’並沒有受損多少,還是可以使用的狀態,只是因為供電設施被破壞才令其最終失效的。也就是說我們只需要將工程車護送過去,將线路接入工程車的臨時供電线路里,就可以將那里作為我們的臨時作戰陣地使用,之後便只需要在臨時供電耗光之前將供電系統搶修完成就行。”
真崎雛妃拿起筆,在手指間轉了轉,繼續說道。
“總的來說,你們的任務就只有從西京市到前坂川的這一段並不遠的距離,並不會花上多少時間所以即便這邊有什麼你們也能很快撤回,任務完成後你們也只需要留守一人在那里,其他人可以立刻返回待命,剩下的任務只需要交給工程人員完成就行,怎麼樣?是一個不錯的任務企劃吧?”
艾芙尼爾沒有回答,而是微微蹙著眉頭,思索著。
而真崎雛妃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樣,等待著艾芙尼爾的回復。
空氣安靜下來。
“而且還有一點。”
真崎雛妃順勢補充道。
“前坂川是‘使徒’最先下手的地方,在那里說不定能找到我們所需要的线索,反過來說,如果我們不主動去尋找新的突破點,而只是在西京市內兜兜轉轉,恐怕只會一直踏步不前。”
艾芙尼爾默默地聽著,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嘆了口氣。
“我明白了,我同意你的作戰計劃。”
話音落下,真崎雛妃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她興奮地從椅子上跳起來。
“哇吼!我就知道你會同意的!”
“別高興太早,我們還有很多需要仔細計劃的事情。不過……其實你這一番話提醒了我。”
艾芙尼爾面無表情地看著歡呼雀躍的真崎雛妃,略微沉思之後,開口道。
“‘使徒’那家伙不惜做出那麼大的動作,毀掉了前坂川,就為了能潛入到西京市,執行她的任務。那麼……這難道不奇怪嗎?明明她們在我們組織里就有安插的人手,為什麼不用?”
艾芙尼爾反問著,真崎雛妃也安靜下來,皺起了眉頭。
“也就是說……非此不可?”
真崎雛妃說道。
“對。”
艾芙尼爾點頭,解釋道。
“唯一的可能是,那個任務只有‘使徒’才能完成,或者說就連‘使徒’的出現或者說前坂川的隕落也只是一個煙霧彈——我之前說過的吧,那時我救下的人是一對姐妹,現在‘姐姐’出現了,那麼妹妹呢?”
真崎雛妃和艾芙尼爾對視著,二人的目光都泛著一絲莫名的意味。
艾芙尼爾率先打破沉默。
“總之,這件事情也是必須要關注的重中之重,我會參與這一次行動,其實也是抱著能窺探到其中深埋之物的僥幸心的。正如之前所說——破壞前坂川的目的,到底是為了讓那兩個人順利潛入西京市,還是說其實是對前坂川另有所圖呢?這種事情只要試一試就知道了,如果‘使徒’阻礙我們收復前坂川,那麼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真崎雛妃也陷入了思考,然後向艾芙尼爾投來微妙的視线。
“你這家伙,這不又是釣魚嗎?”
“反正有現成的魚餌,為什麼不用?”
“我明白了,總之,這個計劃就由我這邊開始籌備好了。”
“可以。”
艾芙尼爾想了想,又問道。
“那麼我也沒有其他事情了,在告辭之前,我可以知道留給我們的時間有多久嗎?”
“十五天吧。”
真崎雛妃回答道。
“援助從中心省一路過來需要一周左右的時間,剩下的時間我需要調派人手,然後和特災科商量一些事情,而你們也需要時間進行磨合訓練吧?”
“可以。不過在此之前我也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什麼事?”
艾芙尼爾移開視线,意味不明地看著空無一物的牆壁。
“我想請假,在支援到達之前。”
……
————————————
“假期?”
真崎雛妃詫異地看了艾芙尼爾一眼,說道。
“我這還是第一次聽你說出這種話……真是罕見。嘛,如果你要請假的話當然也沒什麼所謂啦,不如說你就算不主動申請我也很想給你放個假來著……不過我有些好奇哦,為什麼你這個工作狂忽然開竅了?果然是因為妹妹嗎?”
“誰知道呢?也許是累了也許是有事情要做,隨你怎麼猜好了。”
艾芙尼爾不咸不淡地回答著,視线落在地板上。
“今天晚上的時候……我打算把自己的身份,以及我妹妹的事公開。”
“哎……身份公開?哎!?”
真崎雛妃忽然啪地一聲彈起,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公、公開!?喂喂喂!你是認真的嗎!我沒聽錯?那些事情你也要公開?”
“認真的。”
“為什麼啊!我沒法理解啊!”
真崎雛妃皺起眉頭。
“這件事情公開可不是什麼小事,最後輿論的走向你也沒辦法控制,而且啊,你自己也說了現在的組織里並不安全,如果你……”
“那個‘使徒’……”
艾芙尼爾打斷真崎雛妃的話。
“她准備了數封定時發送的郵件,郵件里便是那封檔案……她以這個為籌碼向我談判讓我放過她,但我拒絕了。”
真崎雛妃微怔。
“這種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這件事情我沒告訴任何人,所以如果那個‘使徒’沒有主動說的話沒人會知道。”
“所以……戰斗記錄的空白片段就是這些?”
“是的。”
艾芙尼爾轉過身來,和真崎雛妃對視。
“那麼現在的局面是,要麼她幫我曝光,要麼我自己主動面對……但你也知道的,我不喜歡被人占了先機,況且一路提心吊膽地走過來我也很累了,我想我也應該差不多是時候好好面對這一切了。”
“你……已經決定了嗎?”
“嗯。”
“就因為這個……所以才突然說想要申請一次假期嗎?”
“不完全是。”
艾芙尼爾嘆了口氣。
堂堂正正地面對自己的選擇,不論結果如何艾芙尼爾也並不會過於在意,但多多少也會有些躊躇揮之不去。
而且……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但艾芙尼爾想要陪陪雪奈。
所以她申請了假期。
“是嘛……”
真崎雛妃慢吞吞地坐回座位,盯著桌面上的文件有些愣神。
“如果是這樣的話,其實我有一個好主意,既能增加你做戲釣魚的成功率,又能讓你心安理得地放假。”
“你說。”
“停你的職。”
“???”
這是什麼歪主意——艾芙尼爾剛想這樣說,但略微思考一下,卻發現這樣做的確可行。
艾芙尼爾想要放出“艾芙尼爾與司令發生爭執”的信息。
同時還想要一個假期。
那麼如果是停職的話,正好印證了前者,同時也因為是停職期間所以對艾芙尼爾的立場上來說就完全與秩序者組織劃清了界限,可以安心享受假期。
畢竟,主動休假和被動休假的意義是有質的區別的。
可是……
被停職什麼的,艾芙尼爾總覺得真崎雛妃在借機公報私仇。
……
————————————
真崎雛妃頓了頓,又補充道。
“嘛,話雖這麼說,但若真有什麼事情我個人還是希望艾芙尼爾你能回來幫忙一下……”
“要是發生了你們沒法解決的問題,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回來。”
“嘿嘿,那就事先多謝你啦,那麼關於你的‘假期’的通告很快就能發出,你現在就可以收拾東西走人了喲。”
“你……”
真崎雛妃沒心沒肺地笑著,艾芙尼爾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一臉嫌惡。
“雖然你說的一點都沒錯,但怎麼就這麼欠扁呢。”
……
艾芙尼爾離開了,真崎雛妃向秘書發出消息,然後獨自一人坐在辦公桌前。
她的目光飄去了遠處,指尖有節奏地在桌面上敲著。
她面前的辦公桌上,躺著一份來自聯合的文件。
那是她的調任書。
說是“調任”,其實就是“卸任”而已。
因為連續三次的重大失誤,聯合方面決定取締她的西京市秩序者總指揮一職,並派出接任者來代替她。
接任者會與聯合的支援戰力一同到達西京,對真崎雛妃進行工作交接,然後,真崎雛妃作為西京秩序者組織總指揮的人生就到此為止了。
“假期嗎……”
真崎雛妃露出了平時絕對不會顯露在臉上的落寞表情。
“看來……我也要放假了啊,真不甘心。”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短暫的提示音將她的目光引去了電腦屏幕上。
秘書的辦事效率很高,關於艾芙尼爾的停職通告已經發來。她大致地看了一遍,蓋上電子章,示意發出。鍵盤的敲擊聲停歇下來,空氣再次恢復寂靜,真崎雛妃有些煩悶地揉了揉臉頰。
艾芙尼爾走之前的一番話一直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艾芙尼爾……”
她嘆了口氣,將臉埋在臂彎里。
……
————————————
“艾芙尼爾被司令勒令停職,復職時間待定。”
——這樣的消息,僅在十分鍾內就立刻傳遍了秩序者組織上下,在職員之間掀起了波濤。
“喂喂!司令她認真的嗎?為什麼要停你的職啊?艾芙尼爾,你和司令間究竟發生什麼了?”
四野見奈美追問著,憂心忡忡地看著艾芙尼爾。
艾芙尼爾離開司令室時,轉身就碰上了四野見奈美和雪奈,於是三人便一同回到了樓上。期間,對艾芙尼爾的停職通知也發了出來,自那時開始四野見奈美就一直是這個模樣。
“只是發生了一點爭執而已,不用在意的。”
艾芙尼人意興闌珊地回答著,扯了扯嘴角。
她有些傷腦筋,但這件事情她也沒法和四野見奈美解釋清楚,雖說她本人願意相信四野見奈美並不是被安插的那個人,但不論如何,對於作戰來說不可以意氣用事乃是基本規則。
但四野見奈美對艾芙尼爾的擔心令艾芙尼爾頭疼。
“怎麼可能不在意嘛!你可是停職了誒!停職!你能不能稍微有點覺悟啊喂!!”
“哦。”
艾芙尼爾仍舊不咸不淡的。
四野見奈美看著艾芙尼爾一副滿不在乎的咸魚臉,深吸口氣,煩悶地揉著額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現在組織里的人到處都在討論這件事情啊!非常、非常令人意外啊,你會被停職什麼的……明明一直以來你才是最辛苦的那一個啊,可惡啊,司令她到底怎麼想的……真是無法理解……腦袋里裝的水泥嗎!”
濾過了四野見奈美的抱怨聲,艾芙尼爾向雪奈投去視线,正巧,雪奈也在注視著她。
“抱歉啊雪奈,明明說過帶你參觀一下這里的,但看來只能等下次了……”
“不要道歉。姐姐又沒做錯什麼,憑什麼要道歉。”
雪奈瞥開視线,扭過頭去。
“再說了,這里也沒什麼好看的。”
冷淡的語氣一如既往,但這一次雪奈主動勾上了艾芙尼爾的手指。
纖細的手指涼絲絲的,軟乎乎的,還有些微的顫抖。
“我累了,想回家了。”
雪奈垂下頭去,看得艾芙尼爾愣住。
上一次她們手牽手說著“回家”的時候到底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那段時光遙遠地令艾芙尼爾記不清。
艾芙尼爾小心翼翼地勾著雪奈的手指,手心都冒出了汗,心底有某種陌生的悸動在翻涌著。
“那……我們回家。”
……
————————————
浴室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因為今天是周日,明日迎來周一的雪奈還要早起上學,所以艾芙尼爾叫她先去洗澡了。
而艾芙尼爾,則抱著弄髒的衣物來到陽台。
窗外夜色昏暗,泛著朦朧的月光,空氣中飄著輕柔涼爽的晚風。
艾芙尼爾打開陽台的燈,蹲下身揭開視窗。
“假期……嗎……雖然順勢就這樣說了,但結果卻完全沒有想好該怎麼做呢……”
說實在的,艾芙尼爾自己也不知道放假應該做什麼,可以做什麼,其實她沒有過太多放假的時候。
受傷了就休息,傷好了就回職,即便是在青蘭她們還在、組織內沒有這麼缺少人手的時候艾芙尼爾也一直以來都是以這樣的狀態度過的。
她被其他人稱作“工作狂”正是因此而來。
嘆了口氣,艾芙尼爾漫不經心地將手中的髒衣服放進洗衣機里,然後添上清洗劑。
她的腦海里塞滿了紛亂的思緒。
說實話,關於將自己和雪奈的身份坦白的決定,直到現在艾芙尼爾都還沒想好在社交賬號上怎麼說才比較合適。
最好是自己把所有責任都攬下來,不要波及到雪奈才行,艾芙尼爾不太擅長寫這樣的東西,可若是交給組織的文案秘書的話又難免會生出一種“誠意不足”的感覺。
艾芙尼爾想自己親口坦白。
況且,現在的她還是“停職”期,還是不要和組織扯上太多關系的好。
果然待會兒還是躺在床上好好構思一下才行。
艾芙尼爾垂下視线,手指放在洗衣機電子控制板上。
咕嚕嚕——此時,艾芙尼爾的身後響起了陽台的玻璃推拉門被拉開的聲音,隨之傳來了好聽的聲音。
“姐,你在洗衣嗎?”
是雪奈。
自從艾芙尼爾與雪奈之間的關系挑明之後,雪奈對艾芙尼爾的態度就緩和了很多,這令艾芙尼爾和雪奈之間的距離仿佛一口氣縮短了不少,二人之間漸漸的出現了更多的語言交流,這讓艾芙尼爾有一種回到了過去的錯覺。
“是啊,洗衣呢。”
和妹妹之間的相處終於有了進展,這令艾芙尼爾很高興,就連語氣也不自覺地洋溢起溫柔的笑意來。
“正好沒什麼事情可做,就想著把衣服洗了,你有什麼事……”
艾芙尼爾露出完美的微笑,回過身,正好和雪奈對上視线,但下一秒她就愣住了。
雪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浴室出來,剛洗過澡的她周身氤氳著暖意,潮紅的臉頰黏著還在滴水的濕漉漉的發絲,令原本水嫩可愛的臉蛋在這一刻忽然變得嫵媚撩人,她的身上只套了一件單薄的煙紫色吊帶睡裙,漏出牛奶般的脖頸和蔥段一般的大腿,朦朧的线條被身後透出的燈光寸寸勾勒出來,姣好的身段一覽無遺。
第一次。
艾芙尼爾還是第一次看到雪奈在自己面前這樣子。
因為再怎麼說那個身為“哥哥”的“柳瀨直人”也是男性,在他和雪奈共同居住的平日里,雪奈的穿著打扮從來都得體而保守,二人間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因此艾芙尼爾也從未對二人的同居生活感覺到尷尬過。
可現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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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一直以來艾芙尼爾都將雪奈徹徹底底地當做妹妹看待,反而令她忽略了雪奈本身作為百里挑一的青春美少女的另一面。
所以在看到現在的作為徹徹底底的少女的雪奈時,艾芙尼爾的大腦當即就宕機了。
印象中的那個小小的妹妹已經不復存在,現在站在面前的是已然完全不同的青春少女,毫無防備地穿著僅僅一層布料的薄透的衣服,即便隔著兩米的距離艾芙尼爾都能嗅到空氣中從雪奈身上飄來的淡淡沐浴露的清香。
幼嫩的香肩上,纖細的吊帶仿佛輕輕一扯就會滑落。
雪白的大腿露出一半,若隱若現的棉白借著晚風在裙底蕩漾。
那似有若無的春色,盈盈勾住了皎潔的月光,也勾住了艾芙尼爾的心。
——雪奈到底是真的不在意還是故意如此的?即便是馳騁戰場身經百戰的艾芙尼爾也在這一刻慌了神。
理智即將斷线的前一秒,艾芙尼爾慌張地瞥開了目光。
“姐,我這里還有一件衣服要洗……”
雪奈望著面色僵硬的艾芙尼爾,意味不明地眨眨眼,說道。
艾芙尼爾小心翼翼地側過來視线,她這才注意到雪奈的手中還抱著一件水藍色的衣服。
那是她今天所穿的連衣短裙,因為在侵蝕災害中弄得髒兮兮的,好幾處刮擦的痕跡,裙擺還破了洞,艾芙尼爾就將它放在了一邊沒有拿來洗。
“那、那件沒法穿了吧……我本打算扔掉的……”
“才不要,太浪費了。”
雪奈自顧自地走過來,在洗衣機前蹲下,偏著腦袋朝視窗里看去。
“是淺色的呀……那我直接放了。”
“嗯……”
空氣里屬於雪奈的味道越發惹人意動,艾芙尼爾輕輕聳動鼻尖,心底蕩開漣漪。
二人間泛起了微妙的氣氛。
躊躇了片刻,艾芙尼爾忽然說道。
“那個……我去洗澡。”
“哦……那……好吧,這樣的話我就先回房間去了。”
雪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艾芙尼爾已經顧不得太多,逃也似的跑去了浴室。
拿好更換的衣服放在置物架,在浴缸里放滿水,潦草地褪下衣物,艾芙尼爾一口氣沉到了浴缸底部,直到再也憋不住氣,艾芙尼爾鼓著泡泡從水面探出頭來大口地喘氣著。
頭發全都弄濕了,臉色也因為憋氣而不自然地潮紅。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肉一把,掐得生疼。
竟然因為自己的妹妹心生動搖——作為一個姐姐來說,簡直糟糕透了。
……
雪奈看著艾芙尼爾慌慌張張的背影。
“什麼嘛……還是把我當做女孩子來看的啊。”
她小聲嘟囔著。
倒也是,畢竟一直以來都是以微妙的距離感一路走到今天,突然間將這之間的距離撤掉,哪怕是艾芙尼爾也會因此而感到無所是從。
但雪奈心底所想的是另一件事情。
雪奈輕輕嗅著殘留著艾芙尼爾的氣息的空氣,輕輕地抿著唇瓣,手指在嘴角輕輕按下。
“女孩子嗎……”
她愛慕著艾芙尼爾,可是當知道艾芙尼爾的身份之後,這一份愛慕令雪奈彷徨。
但無論如何,這一份心意,並沒有因此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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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是安靜又清冷的。
艾芙尼爾斜斜地靠在臥室的床上,任由柔軟的天鵝絨從身體的四周涌上來包裹著她。
她握著平板電腦,漫不經心地滑動著手指。
在離開組織之後,艾芙尼爾時不時都會拿起平板刷新一下網絡上公示的信息。
雖然真崎雛妃說過,如果在艾芙尼爾休假的期間西京市又發生了無法輕松解決的侵蝕災害或事故,那麼真崎雛妃一定會第一時間聯系她並說明情況。
那時候,艾芙尼爾會回到崗位,進行自己的工作。
在計劃和休假以及其他人的生命此三者間,毫無疑問後者才是最重要最根本的。
但艾芙尼爾還是難免會有些擔心。
而且……
到底該怎麼將自己一直以來隱瞞的事情全部坦白也困擾著她。
心底亂糟糟的,有一種像是失重一般的感覺。
叩叩——
房門忽然被敲響。
“姐,你還醒著嗎?”
是雪奈的聲音,艾芙尼爾趕緊扔下了平板去開了門。
雪奈還穿著那身煙紫色的吊帶裙,手中抱著枕頭,從打開門面對面的角度,艾芙尼爾能徑直看到她雪白幼嫩的脖頸和光滑的頸窩下若隱若現的柔和曲线。
空氣中泛起好聞的味道,艾芙尼爾不自然地移開視线,有些不太敢看向雪奈,轉而開口問道。
“原來雪奈你還沒睡啊……有什麼事嗎?”
“我……也沒什麼事……就是……”
雪奈垂著眼睫,聲音輕輕的。
“可以讓我進來姐姐房間坐一會兒嗎?我睡不著……”
“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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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奈坐在床沿,緊緊地把枕頭抱在胸前,漂亮的雙腳從裙子底下伸出來,有一下沒一下地勾著腳趾。
現在的她,正在艾芙尼爾的臥室里,坐在艾芙尼爾的床上。
因為忽然的悸動,沒有多想就抱著枕頭過來了。
結果卻意外地沒有被拒之門外。
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上一次到別人臥室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呢……雪奈已經記不太清楚。
她性格孤僻,少言寡語,從小就沒什麼朋友。
以前小的時候倒是經常會來“哥哥”的房間里玩,偶爾也會不知不覺就躺在“哥哥”的床上睡著了。
但搬進這個公寓之後,進到姐姐的房間里來,這種體驗雪奈還是第一次。
她們忽然搬家入住這所公寓的時間正巧是一年多以前,現在回憶起來雪奈便發現,艾芙尼爾也是在那個時候漸漸變得有名氣起來的。
頭頂的燈是不太適合臥室的明亮的白,牆面干淨,地面也沒有一絲積塵的痕跡,空氣中飄著淡淡的、像是微熟的某種水果發出的清澈的歆甜,和艾芙尼爾身上的淡淡的沐浴乳的味道。
塞滿了書的書架,干淨整潔的書桌,小小的一株肉蘆薈,和半開的空蕩蕩的衣櫃。
這個不大的房間里,面積利用率連一半都不到,簡單的家具擺設令人感到舒適和輕松的同時,還彰示著空曠和單調感。
就像“柳瀨直人”給人的感覺一樣。
這就是艾芙尼爾的臥室,無處不滿溢著艾芙尼爾的氣息。
雪奈安靜地收回視线,心底小鹿亂撞。
原來……坐在喜歡的人的臥室里,二人間的獨處,比想象中還要緊張一些。
可是……
這個讓自己喜歡上的人,卻是自己的姐姐。
雪奈垂著眼睫,將下巴埋在軟綿綿的枕頭里,擋住了她小半張干淨的臉。
“姐姐……”
她輕輕開口。
“……現在還不睡嗎?”
“嘛,我還有點事情。”
艾芙尼爾背對著雪奈坐在電腦前,手指停在鍵盤上,她扭頭看了一眼時鍾。
“就已經半夜了嗎……雪奈若是累了就早點休息吧,你明天學校還有課呢。”
這樣說著,艾芙尼爾回過頭來望了一眼,但很快又非常不自然地扭過頭去。
“我睡不著……”
雪奈甕聲甕氣地呢喃著,視线不自覺地被艾芙尼爾的背影所黏住。
因為家里似乎沒有准備女士的睡衣,艾芙尼爾穿著平時會穿的男士衣服,但正因為如此,艾芙尼爾的胸前可謂是相當之坦誠。
而且很微妙地平添了一份媚意。
雖然在此之前的每一天都平常地相處著,但此刻二人間的氛圍卻全然不同。
那種感覺很奇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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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在你打算睡覺之前,我可以待在這里嗎?”
雪奈低下頭,問道。
一開始雪奈還很不習慣,但現在卻不知不覺地開始稱呼艾芙尼爾為姐姐,漸漸從一開始的刻意變得稍微自然一點。
說不定……在心底的某一處已經開始妥協了。
到底是怎樣呢?
“唔……”
艾芙尼爾有些許遲疑。
“可是我可能會稍微晚一點睡……”
“我沒關系,要是累了我自己會睡的。”
“那……別睡得太晚。”
“嗯。”
雪奈垂下視线,微微側著身子,倚靠著床頭。
“姐姐也是……別太晚了。”
“好的。”
空氣再次沉下來,響起有節奏的鍵盤敲擊聲。
雪奈默然地聽著,發著呆。
其實雪奈很累,身體都快要散架了,但偏偏就是睡不著,這樣靠著,雖然腰會有些別扭,但脖子會舒服很多。
心緒在沸騰。
不自覺地就踏進了艾芙尼爾的房間,和艾芙尼爾共處一室……這種事情此前她想都沒想過。
她喜歡艾芙尼爾。
是作為愛情的意義上的傾慕,但……這個人同時又是她的姐姐,如果任憑這一份感情發酵,最後的自己一定會走上一條不會得到結果的道路的吧?
雪奈輕聲嘆息,目光漫無目的地盤桓了一圈,最後落在床頭的枕頭上。
那是艾芙尼爾的枕頭。
很干淨的,一點都不可愛的白色枕頭,是那個人的風格。
枕頭的中間部分稍稍陷下去一點,連著後面的床單也有些新的壓痕褶皺,雪奈想起來,就在自己進來之前,艾芙尼爾似乎就一直躺在這里。
身後,就是姐姐剛剛才睡過的地方。
雪奈定定地注視著,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掌心輕輕地覆在上面。
枕頭很軟,純棉質地,似乎因為主人已經離開了一段時間而沒有留下那一絲體溫,真實的觸感從手心直達雪奈的心底。
不知不覺,自己已經和姐姐差不多身高了。
如果自己和姐姐面對面躺下,是不是目光相對的同時,也能恰恰好觸碰到對方的腳尖呢?
手心能貼著手心,唇瓣能印著唇瓣,身體的每一寸都不會放過,都能被彼此的肌膚所觸摸,能接納彼此的溫度。
這樣的思緒悄然升起,立刻就占據了雪奈的腦海。
果然,喜歡是藏不住的,只要是接觸到那個人的氣息,就會不由自主地浮想聯翩。
異樣的悸動在心底蔓延,爬上雪奈的脖頸和臉頰。
呼吸變得發燙。
空氣中還回蕩著輕輕的鍵盤敲擊聲,雪奈小心地抬起視线,看向艾芙尼爾的背影。
艾芙尼爾並沒有注意到這邊。
干涸的喉嚨吞咽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雪奈像是做賊一樣,悄悄地躺下,斜斜地枕在艾芙尼爾的枕頭上。
好好聞……
屬於艾芙尼爾的好聞味道被一下從棉絮里擠了出來,清香縈繞在耳畔和鼻尖,與她的呼吸和發絲交融纏綿,像是一層層雪花包裹著她。
雪奈一陣恍惚。
似乎是回到了那個時候,枕在艾芙尼爾的肩上,嗅著她的發香。
像是迎著暖春的微風,仿佛每一個細胞都被青翠的綠葉拂過,雪奈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寧靜。
在自己的房間的時候,充斥著心底的緊張、悸動和期待,還有不安、焦躁和躊躇,這些無法言喻的心緒在心底發酵,撕扯著雪奈的心。
但沉浸在艾芙尼爾的氣息里,這一切思緒忽然被一掃而空。
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
一天累積的疲勞一口氣攀著每一寸肌肉涌上腦海。
不由自主地,雪奈輕輕閉上了眼。
不一會兒就沉沉地睡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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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雖然現在時間有些晚了,但是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趁現在、在這里坦白和道歉。”
“這件事情關系到我,和我妹妹。我隱瞞了很久,並一直都在不斷逃避著……”
“其實……”
……
平鋪直敘,並沒有豐富的情感措辭和修飾,只是以訴說的口吻講述著自己的事情,以及巧妙地把可能出現的輿論的尖刀對准了自己。
艾芙尼爾沒有像傻瓜一樣把自己和雪奈的真實身份坦白。短短幾百字,只是以非常簡短的形式將她所隱瞞的那些關於“絕對適格者”的事情表述出來,然後在末尾道了歉。
雖然有些潦草和單薄,但無論如何,這篇“坦白信”至此就算完成了。
艾芙尼爾最後檢視了一遍,沒有發現錯別字,然後她將編輯的內容復制到個人狀態欄里,躊躇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按下了回車鍵更新了賬號上的個人狀態。
“呼……”
沒由來地,艾芙尼爾松了口氣。
發布的賬號是平時使用的官方個人社交賬號,面向所有人公開,不論是作為“魔法少女·艾芙尼爾”還是作為“代理人·艾芙尼爾”的活動信息以及公告都會在這個賬號上做出更新,作為艾芙尼爾的唯一官方賬號,這里發布的內容都具有相當大的權重和可信度。
所以說,發布在這里一定會引起別人的關注,並能很快握住話題度,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把自己想要傳達的事情快速散布出去。
艾芙尼爾瞥了一眼賬號的關注人數。
近二十萬,也就是說,這個賬號毫無疑問擁有足夠引起人關注的重量。
“雖然之前就有些在意了,但這個數量總覺得有些夸張啊……”
艾芙尼爾微妙地自語著。
平時的時候艾芙尼爾並沒有怎麼刻意去打理過這個賬號,只是配合著四野見奈美的要求發布了一些活動預告或者轉載一些侵蝕相關的科普欄目,或者偶爾閒暇的時候分享一下個人狀態。
但不知不覺地,艾芙尼爾已經收獲了如此大量的關注者。
而其他的代理人,要麼干脆沒有設立官方賬號,要麼關注度只有幾千過萬,就連組織官方賬號的關注人數也才堪堪八萬出頭。
正如真崎雛妃所說,艾芙尼爾積累下來的人氣不可小覷。
作為打造代理人偶像的企劃來說,艾芙尼爾毫無疑問是合格的,雖說某種程度上算是投機取巧,但通過這樣的方式進行相關的宣傳工作或是說排解精神壓力,也確實地起到了正面的作用。
艾芙尼爾嘆了口氣,不再去想這些亂麻一般的事情,雙手交叉著舉過頭頂,打了個哈欠。
叮咚——
艾芙尼爾聽到了來自電腦的提示音。
明明才發布過了十來秒鍾,屏幕的角落就彈出了評論和轉載通知,然後窗口的消息數量就像是找到了食物傾巢而出的螞蟻一般一口氣飆升到“99+”。
艾芙尼爾扯了扯嘴角。
——明明已經晚上一點鍾了,這些人難道白天不上班不學習的嗎?怎麼還沒睡?
等到明天,評論和轉載數量一定會變得非常可怕的吧?
討伐聲也會一口氣塞滿耳朵。
艾芙尼爾垂下肩膀,揉了揉,沒有點開那些消息查看,直接把電腦關了機。
“聽天由命吧……”
真是抱歉了,四野見奈美,你一直以來的努力很快就要打水漂了——艾芙尼爾從內心向作為經紀人支持著自己的四野見奈美道歉。
發生了這種事情,艾芙尼爾作為代理人偶像的生涯大概至此為止了吧?
莫名地感到了落寞。
雖然並沒有非常喜歡這一份工作,但果然,不論對象是什麼,何種形式,人總是習慣性地討厭失去的。
但對艾芙尼爾來說,就算失去自己的一切,也絕對無法和雪奈相提並論。
說起來,雪奈還在這里。
“雪奈,我這邊做完了,你可以去睡了喲。”
艾芙尼爾慵懶地開口道。
但並沒有得到回應。
艾芙尼爾側過頭來,向床上望去,才發現雪奈正斜斜地躺在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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