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嗯嗯嗯嗯~~~哈啊啊~~!”
沒有起身而是就這麼在床上把軀干和四肢都伸直,伸了個懶腰。
睡得真舒服。
我雖然在節假日有時會將鬧鍾關閉來讓自己可直接睡到自然醒,不過基本上當我的潛意識在即將蘇醒的半睡半醒的淺睡狀態時察覺到身體還在床上,或者說察覺到自己還沒有蘇醒,會先去確認此時此刻的自己能不能休息。
具體來說就是在朦朧之中回想今天是不是工作日,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什麼沒做的事情之類的。而在這個過程中,我的潛意識經常會因為將日程安排中的休息時間和工作時間混淆,然後強制使機體清醒來確認當時的預定。
簡單點說就是被莫須有的預定給嚇醒。之後就算再次入睡蘇醒時也會面臨相同的問題。
雖說沒有任何外界因素干涉,所以實際上應該也算是自然醒,但和現在這種從深睡到淺睡再到完全蘇醒都完美過渡銜接的自然醒相比,舒暢感是天差地別。
其他人是不是這種情況我不清楚,但對於我來說,這種按下開機鍵後只過了三秒便進入桌面的般的暢快感是十分難得的。
而且前兩次都是在連懶腰都伸不了的嚴密拘束中醒來的,和其對比,現在的狀態便格外令人感到舒暢。
睡飽了,那麼接下來……這里是哪?
“不認識的天花板。”
沒想到自己也有說出這種名言的一天。雖然身下是病床,但從房間的布局來看應該是保健室,也可以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的操場,可以斷定自己還在校內。暫時可以安心了,既然不是在醫院醒來那肯定不是什麼大問題。
問題是我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因為少掉了開機自檢的步驟,所以現在才開始主動回憶自己為什麼躺在保健室的床上。
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了自己在樓梯口摔了一跤……嗯嗯嗯……在這之後就想不起來了,這就是斷片的感覺嗎?
對了,小唯呢?
我是在去找唯的時候不小心摔倒的,沒有見到我的話她會擔心的。
想到這里我在床上掙扎著試圖起身,隨即右手觸碰到了身旁溫暖柔軟的觸感。
躺著的時候因為視角限制所以沒有看到,豎起上半身後發現她就在我身邊。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然後將胸部以上伏趴在床上,頭朝向我睡在床邊。
久違的唯的睡臉,但是卻沒往常那般的天然相,取而代之的是在無表情的面相中隱約透露出的憔悴。
“對不起啊,讓你擔心了。”
用應該不至於吵醒唯的音量說道,然後伸手摸了摸她的長發。
衣衫整潔,看來沒有在我睡著的時候被扒掉,還好沒有碰上需要裸體的檢査,要是腰間的貞操帶暴露了我肯定得社死。不過既然要躺在被窩里還是希望能先幫我把外衣的上件脫掉。
說起來現在幾點了?
手機……還在口袋里,現在的時間是……嗚哇,五點四十八……別說放學,馬上都要清校了。又錯過了一下午的課,不過今天下午的課只有倫理,家政和自習,和升學基本沒什麼關系,而全勤獎也早就因為之前唯的膝枕丟了,所以事到如今並沒有感到特別可惜。
咕咕咕~~~
嗚……肚子餓了……
早上因為被繩子和跳蛋折磨了一晚上實在沒什麼胃口,而午餐飯點我直接睡過去了,所以現在已經將近二十四小時什麼東西都沒吃了。
“嗯嗯嗯~~”
身旁的唯突然輕輕地蠕動了一下,發出了可愛的嚶嚶聲,然後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
啊啊啊,好羞恥,居然因為肚子的叫聲把唯吵醒了……
“早,早安……小唯。”
“你醒了啊,綾。”
總覺得有點尷尬。
“嗯,對不起,把你吵醒了,說起來,沒看見保健室的老師呢。”
試圖將唯的注意力從叫醒她的聲音分散到其他地方所以故意扯開了話題。
“美旦老師到了放學時間就直接把鑰匙留給我自己跑路了。”
唯也很耿直地咬上了我撒出去的餌。
“那個黑醫……”
很好,小唯,就這麼把剛剛聽到的聲音給忘了吧!
“對了,綾,你餓不餓?”
“……”
“……”
“……”
“嗚嗚嗚,嗯噢!是!餓!我餓了!什麼都可以!快點拿東西給我吃!”
面頰漲紅,還有些發燙,被戳穿了之後立刻自暴自棄了起來。
“噗哼哼呵呵呵~~……”
“不許笑我!”
……
……
……
“要不要把我的那份也吃掉?”
“不用了。”
唯好像也沒有來得及吃午餐飯點就這麼過了。現在在我的身旁一起吃著本來應該在中午消費掉的便當。平時的話基本上都是唯吃得比我快,不過現在我也是真的餓了,所以在我吃完之後,唯拿著自己那大約還剩下五分之二的便當盒這麼向我問道。
“那個……綾,你為什麼會倒在樓梯口啊?”
“單純的睡眠不足,出事的話不可能還躺在保健室,我剛剛真的只是睡著了而已。”
不過血糖不足說不定也是原因之一,看來下次早上就算沒有胃口也得逼自己吃點東西。
“是因為我嗎?”
唯對我低下了頭小聲地向我說道。
說實話,真要追究的話唯應該得攤上絕大部分責任,但是今天早上我就已經決定不繼續譴責唯昨晚的所做所為了。
“基本上是我自做自受啦。”
而且這話也不假,自己連續熬夜好幾天,明知身體狀態不好還接受了唯的求愛。而且今早上學前也有請假這一選擇,更有甚者,午休時我也可以直接用手機告訴唯沒辦法赴約然後直接趴在桌上睡覺。
選擇逞強,試圖靠毅力在精神低彌的狀態下渡過和往日相同的校園生活的我也不能說沒有任何責任。
“所以,小唯你也沒必要那麼地自責。”
“對不起,綾。”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上上次做愛後,唯向我道歉的次數多了不少。
“所以說不需要道歉啦,小唯也一定不是故意的吧。”
“……”
“……”
“……”
“小唯?”
不知為何,唯低下了頭沉默了許久,然後才保持著視线朝向地板的狀態開口:“不是的,綾,不是這樣的……”
以小聲到會讓人誤以為是幻聽的音量。
“不是的,綾,這不是意外也不是巧合……是我故意的……”
本來以為又會從唯的口中聽到感謝或是道歉的話語,以此來結束這個話題,但是卻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復。
“誒,怎麼說?”
“是我故意干擾你學習的。”
“那……也就是說?”
感覺信息量大到有些處理不過來,我決定先繼續傾聽唯的自白。
“我知道的……那天晚上,你拿著台燈走出房間,之後連著幾天熬夜的事也多少猜到了,但是沒想到你會倒在樓梯上。……不,遠在那之前,逼你穿上乳操衣的時候,就在想……這會不會影響到你的成績……但是,即使想到了,還是逼你穿上了。”
這段時間學業上我確實拜唯所賜過得比較艱難,但是完全沒有想到,這是唯在有意圖地影響我。
不過我不覺得這是平日溫柔待我的戀人能做得出來的事,所以我有些迫切地,激動地詢問著這其中的理由:“小唯,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
雖然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但是唯似乎是將我激動的語氣理解為譴責,聲音變得更加唯諾:“因為……綾,你之前有和別人做過吧,我們第一次上床的那晚,在那之前。”
本以為會聽到唯的辯解,但是唯卻吐出了更加令我驚愕的發言,讓我的思考一時轉不過來。
“誒?”
“小唯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一股惡寒從背脊涌上。
對了……還有這件事!……和唯交往了將近半年了,自己也逐漸對性生活習以為常所以自己一直以來都沒有注意到這點。
“因為……沒有見血……”
心髒驟停般的感覺,唯的回復讓我確信了自己的想法。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啊!
此時此刻我才意識到了自己對唯做出了多麼過分的事情。
對女孩子的貞潔判斷除了類似於婚檢的詳細測定,基本上都是通過是否是處女,更直接點說的話就是通過處女膜的有無來判斷的。
唯的初夜……她把自己僅有的第一次獻給了我,但是在那之後,我卻沒能給她相應的回報。因為我的生理上的處女早已經在自慰時被自已丟掉了。唯沒向我追責,而我也沒能注意到這點。
“但是,那只是我自慰的時候不小心弄破的……”就算這麼辯解在唯看來也一定只是丑陋的借口吧。
現在,不,早就已經晚了,唯對我已經徹底失信了。
我最初以為唯願意和我的交往僅僅只是在敷衍我,以漫不經心的態度玩弄我的感情,所以,為了追求與唯交往的實感,我侵犯了唯。那一晚,唯始終都沒有反抗,也沒有抗拒,只是一邊喊著我的名字一邊呻吟,甚至破掉的時候都沒有喊疼,而是流著眼淚咬住枕頭強忍下來。我將其誤解為對“性”這一概念的愚鈍,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錯了。
我早就該察覺到的,雖然唯很天然,對感情也很遲鈍,卻能確實地深刻地理解到貞潔的重要。同時也比任何人都要看重這份關系,甚至比我自己還要真摯地直面著我的一切,所以才會甘願為我獻上自己的純潔。
而之後唯向我求愛時,我以為只要獻上身體去回報她就能讓她滿足,因此忽略了“第一次”的重要性。
“對不起,小唯。”
“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就突然感覺,你離我好遠,好遠,好遠……就好像下一秒就會從我的視线里消失一樣,我好害怕……所以……”
“所以……才需要貞操帶……對嗎?”
“嗯……”
我的聲音開始顫抖,不只是聲音,身體也止不住地顫抖,與之同時無窮無盡的罪惡感從腦海中蔓延到全身。什麼嘛,這不就代表,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和小唯討價還價的資本嗎?
回想起往日自己因被過分對待而向唯提出的各種合理的要求,現在看來不過都是我在無理取鬧而已,所謂的過分的對待才是合理的。從侵犯了唯的那晚,不,從一開始我根本就沒有資格被唯愛待。
但唯卻未曾對此有過怨言,而在深入交流的過程,我將她的忍讓曲解為愚鈍。任性地強求她謙讓自己,自己卻沒有履行作為戀人的義務。
我到底是個多麼性質惡劣的人啊!
“現在……越是接近畢業,我就感覺你越走越遠。無論如何……以我的成績都不可能考到你去上的高中吧,一想到這里,我就無可奈何地感到寂寞。所以,所以……”
這樣啊……我的目標是偏差值超過65的私立高校,就算考不上也有其他重點高校的推薦入學的資格,雖然有些失禮,但這確實不是現在的唯的成績能觸及到的。
還有不到一年我們就不得不暫時分別了,雖然我沒有想到那麼遠,但唯卻一直在為此煩惱,想到這里我便更加感到自責。
我到底該怎麼向唯贖罪,我又該獻上什麼來回報唯,我到底該怎麼辦?雙目變得濕潤,鼻子發酸,呼吸變得急促,明明沒在說話,但咽喉卻止不住地開始發出抽泣聲。
“我到底該怎……”
“嗚嗚嗚哇哇哇啊啊啊啊~~~!”
但是在我即將放聲哭泣的時候,唯先哭了出來,打斷了我的低語。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更久,對不起,綾香,對不起!不要討厭我……嗚嗚嗚哇哇哇啊啊啊啊~~~!”
直接從床邊撲到了我的懷里後用雙手環住了我的腰,將頭隔著被褥埋到了我的兩腿之間,即便是被被褥吸收,我還是能清晰地聽到唯的哭聲。
唯第一次哭得那麼傷心。不,一定只是因為她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哭泣,一定只是因為她在我的面前將眼淚藏起。然而我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內心的傷口,現在回想,我根本就沒有真正了解翠川唯這個人,唯隱藏在堅強外表下的心靈遠比我想象中的要脆弱。
真是的,明明是我背叛了唯,但是她卻好像比我要更加自責。
當唯哭出來後,我就哭不出來了。眼前的戀人的眼淚,讓人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哭泣的女孩子原來是個這麼令人棘手的事物啊。
媽媽碰到這種情況會怎麼做呢……好像沒有參考案例。
那小唯碰到這種情況又會怎麼做呢……對了……想起來了……
小心翼翼地將唯的上半身扶起,然後就這麼將她摟入懷中,用胸部托起她的腦袋,將她的臉埋入我那不算豐滿的胸口,就像一直以來,她安慰我時那樣。
好重,只有上半身就有像是要將我拽倒般的重量,原來人的身體是這麼重的嗎,但是很不可思議的,沒有令人感到不適。
“乖,乖,不哭,不哭,乖乖,不哭,不哭……”
輕聲地在唯的耳邊低語,然後一邊摸著她的長發,一邊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來安撫她,就像她一直以來對我做的那樣。
“嗚嗚嗚嗯嗯嗯,嗚嗚嗯嗯!!……”
不知是在向我撒嬌,還是在向我抱怨,當用雙手環住唯的瞬間,她哭得更大聲了,我也像是回應她一般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
因為唯比我能干,比我懂事,所以我在不知不覺中忘記了,再怎麼故作堅強,唯其實也僅僅只是一名少女而已。
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她哭成這樣。看著懷中唯難過的樣子,我暗自做下定了決心。
……
……
……
“冷靜下來了嗎?”
過了許久,在唯的哭聲平息下來之後,我對她這麼說道。
“嗯……對不起,綾,我保證,以後,以後再也不會干涉你的,學習與生活了。鑰匙……也還給你……不論是你家房門的鑰匙……還是貞操帶的鑰匙。”
唯的聲音依然在顫抖,語句因為抽泣變得斷斷續續,甚至有些語無倫次。說出“鑰匙”兩個字時,好像又要哭出來似的,仿佛與我就此再無羈絆般絕望的聲音。
“不用了,小唯你繼續留著就好。”
在唯停止哭泣後,我依然撫摸著她的頭在安慰她。
“但是,但是……要是我繼續捏著你的自由的話,我以後一定還會做出這樣的事。然後,以後,總有一天,綾你也一定會……”
“不會,我不會因為這點事討厭你的。”
沒等唯說完,我便毅然打斷了她。
“雖然小唯你可能有些太過於在意了,在我看來這不過是平常的小打小鬧而已。”
“有時,我不也會在你做家務時搗亂嗎?這也是我因為害怕你離我越來越遠,這也是我對於小唯你的自卑的體現,說得難聽一點……就是看不得你好。”
唯的成熟,唯的能干,也總是會讓我產生一種自己被唯拋下的錯覺,唯在離我遠去的錯覺,那種寂寞感促使我對她做了各種惡作劇。
“知道這一點後,小唯,你會因此討厭我嗎?”
“……不會。”
“所以我也不會因為一兩次的迫害而討厭你的。”
“真的嗎?”
“真的。”
“真的,真的嗎?”
“真的,真的。”
有些自己非常在意的事,在別人看來都是不值一提。相對的,自己覺得無關緊要的事物,也許在他人的眼里,他人的心中有著不可估量的地位。現在的我可以切實地體會到這點。
明明與唯交往了這麼久卻忽視了我與唯的主觀上的差異。
我誤以為而只要獻上身體就能讓唯滿足,從而傷害了她。
唯誤以為她自己的合理要求傷害了我而深深地感到自責。
交往中沒能互相理解是雙方的過錯,但現在最後承擔錯誤的後果的卻只有唯一個人,這實在是太過於不公了。
事到如今可能已經晚了,但就有沒有什麼我可以補償她的呢?
有沒有什麼是我可以給她的呢?
還有什麼是我可以為她做的呢?
身體,心靈,物力,人力,財力,學力……
我所能夠拿得出手的一切,其中唯可能會想要的……完全想不出來。
學力,學力……
對了,還有這個方法。
可是,這麼做也是對望子成龍的父母的一種背叛。
“真的,真的,真的不會討厭我嗎?”
突然眼前的戀人,離開了我的懷抱,將低下的腦袋微微抬起,用上翻的雙眼偷窺著我的表情,繼續向我發出疑問。
夕陽的光輝從窗外撒入房間,將她的眼瞼染紅的同時也加深了面頰的陰影。宛如被棄養的小狗般的不安與無助從表情中流露了出來。
和我交往時,唯也許也像現在這樣,有一部分一直活在不安的陰影中,只是她從未有向我透露,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罪惡感的洪流便完全無法停下來。
既然都看到了這樣的表情,那也沒有繼續糾結的余地了。
對不起,爸爸媽媽。
學業的問題,等到了高中我會加倍努力來彌補的。
如果今天,現在,此時此刻我棄唯而去的話,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哈哈哈~呼呼呼~~~”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肺中的空氣全部都化為勇氣推動著我,我捧起唯的臉,讓其正對著我。不知是因羞恥還是因激動,心髒跳得飛快。
高昂的鼓動聲像是在催促我一般,我聽從內心的聲音做出了出生以來的最重大的決定,邁出了改變自己人生的一步。
“小唯,我決定了,我要和小唯上同一所高中。”
“唉,但是,這樣的話,綾……”
似乎是對我突如其來的決定感到詫異而有些語無倫次。
“這樣,你就能相信我不會討厭你了吧。”
“沒關系,到那時再努力學習就好,而且高中也不是人生的一切。”
“但是…但是……”
我再次將唯摟到懷中,讓她的臉埋入我的胸口,以此來打斷她說話。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和小唯在一起的這十幾年里我很幸福。這次輪到我讓小唯幸福了。”
輕輕地推開唯,用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淚水。
“所以,不要哭了,我的,可愛的主人。”
雖然順勢脫口而出了,但果然還是好羞恥啊,對相處了十年之余的發小使用“主人”這個稱呼。
“綾香。”
“在。”
“綾香。”
“我在。”
“綾香!”
被意料之外的壓力所撲倒,我倒向了床墊的方向。這次,唯主動撲到了我的懷里。
“綾香,綾香!綾香 ! 綾!綾!綾!嗚嗚嗚哇哇~~!”
“我在喲,就在這里,一直在這里。”
那天,直到太陽完全下山,唯都一直在我的懷中一邊哭泣,一邊喊著我的名字。而我就這麼一只手撐著床面臥坐著,另一只手繼續撫摸唯的後腦。
……
……
……
“小唯,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你說,綾。”
“你是為了影響我學習才不讓我睡覺的吧?那麼,今早,你說‘怕我再做噩夢才抱得更緊了’,那也是謊話嗎?”
“那個,不是……就算這麼說你也不會相信吧。”
“不,只要是唯說的話我都相信。還有,第一次被你綁起來的那晚也是我的初夜,這點不要誤會了。”
“誒?”
……
……
……
“真的可以嗎?把貞操帶脫下來。”
現在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午夜十一點五十分。
經過半年多的穿戴,貞操帶已然成為了我的日常的一部分,現在將它拿下來腰間和跨下反而會感覺充滿違和感。
“等會可是要登山的,這個畢竟不是定制品,做出比較夸張的動作還是有可能磨傷皮膚的。況且過去還得進新干线的總站,穿著那個可過不了金屬探測器。”
“既然小唯這麼說的話,那就這樣吧。”
為了紀念我們交往後度過的第一個正月,我們策劃了一趟小小的旅游。到近郊的一座小山的山頂欣賞新年的第一次日出。
高鐵的班次,只有零點五十分那一班,而且其實單從距離來看,也是可以打車,坐公交甚至步行到達。但是考慮到登山的時長,如果不依靠動車,為了趕上日出就必須要提前一天就出發。不過除夕的一些社交活動我們也實在不方便推脫,最終決定下午睡覺,然後再在午夜出發。
“不過為什麼非得在山上看日出啊?”
我小聲地向唯抱怨著。
“這附近也就只有那地方能看到地平线了,既然都到那里了,就順便爬爬吧,而且難得有機會鍛煉身體。”
雖然唯的說法也有道理,可海拔越高,可目視的地平线的距離就離自己越遠,也就是說山頂的日出的時間會比同經緯的平地要早上很多。而且爬山也需要時間,所以如果只是在山腳看日出,之後再登山的話,就不需要熬夜趕路,可以等到三四點再悠哉地爬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這孩子從小就喜歡往高處走。笨蛋與煙嗎?算了,只要她開心就好了。
“挎包……藏到床底下好了,里面的東西要是讓伯父伯母看到了就笑不出來了。”
我的床並不僅僅只靠四只床腳支撐,底坐是完全沒有縫隙的木框,但是內部卻是空心的,平時也不會打掃床底,所以用來藏匿不可見人的東西再適合不過。
“綾,幫我把它推進去。”
這麼說著的唯用雙手將床頭抬起。
“是,是,來了。”
“好重!比之前更重了!小唯,你是不是又買什麼奇怪的玩具了。”
艱難地拎起挎包然後將其塞到床底後,我向唯質問道。
“等到下午回來之後你就知道了。”
唯把床頭放了下來,然後俏皮地對我說道。
早知道剛剛就先偷看一下挎包里面了。現在就算我有力氣把床抬起來也沒辦法一個人將挎包從里面取出來。
“這類東西不都很貴嗎?你這麼揮霍真的不要緊嗎?”
“之前打工的工資到帳了,稍微出血了一下,花掉了原來存款的一半。”
這孩子明明平時過得很拮據,卻只在欺負我這件事上舍得花錢。
“小唯下午你玩我我沒有意見,但是我被放置的時候你也得好好復習,知道了嗎?”
“額……是,知道了,御華月老師。”
這是我和唯協商達成的折衷案,我會在考試前在階梯志願的第一志願里填唯的目標學校,但唯也必須得去爭取她有可能摸到最好的高校,為此,從暑假到現在我一直在充當唯的家教的角色,不過實際上基本上都是唯住到了我家來。
“好了,最後再檢查一下隨身物品就可以出發了。”
“但是,真的可以在一個小時內爬上去嗎?我對體力可沒信心了。那座……阿,阿賴耶(a,araya)……”
“荒八識(arayasiki)山。”
“對,對,那個像是佛教用語的名字好拗口啊。”
“沒問題的,說是山,其實只是個小土坡而已,我只要四十分鍾就能上去,預留的時間也很充足,而且實在不行,半山腰也能看到地平线。”
“不過,如果你跟不上,我也不會等你就是了。”
“好過分!這種時候不應該說就算背你我也會把你帶上山頂嗎?”
“不不不,背著這麼大個登山包再加一個人再怎麼說也是做不到的吧。”
“走吧。”
用鑰匙將家門鎖好後,唯牽起我的手對我說道。
“嗯。”
冷風不斷吹過臉頰,但是只要握住身旁戀人的手就不會覺得寒冷。
明明是午夜卻感覺已經有些蒙蒙亮的天空還能依稀看到些許星屑,雖然沒有流星,今天也不是七夕或是聖誕而是除夕,但還是姑且試一試吧。
面朝目光所及之處最明亮的一顆星星,我閉上眼在心中默念:
希望明年也能一直和小唯在一起。
但是,那時,在默念完這句話前的一瞬間,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時鍾的長針和短針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