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劍閣內,樂洺天將最近發生的事大致交代給了二位姐姐,三人面面相覷,當聊到被捕獲的經歷時,似乎都有意無意地隱瞞了些許有關狐妖與魂冢不可描述的內容,屋內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趙鏡涵簡單咳嗽了兩聲打破了寂靜,轉移話題道:
“你的意思是說,現任炎劍身上不只有一把聖劍,遺失的光剛劍也在她身上?”
“是的……而且她當時還攻擊了我,可狐妖也是被她打退的,搞不懂她到底是站哪邊的……”樂洺天扶著受傷的左臂,鼓著小臉委屈巴巴地訴說著,全然沒了平時清冷的范兒。
“洺天,你的傷不要緊嗎?”
“沒事的,鏡涵姐,哼,算那妖孽還有身心,倒還真給我抓了些藥……”
“那死狐狸給的藥你也敢放心用?就不怕毒死你啊。”
“哎呀,沒事的啦……”
趙鏡涵死扯著樂洺天要帶她去藥房檢查,樂洺天倒好,死也不肯去,似乎已經對藥房什麼的地方產生了難以言喻的陰影。
“你不去是吧?那可別怪姐姐我……看招!咯吱咯吱咯吱~”
“哎呀~別鬧了鏡涵姐,你知道我吃不了癢的……”
……
關子瑩坐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互相掐著癢癢肉的兩人一言不發,似乎有什麼心事。
“子瑩姐?子瑩姐?”趙鏡涵似乎察覺到了關子瑩的異樣,走上前去在她的面晃了晃手,可關子瑩神依舊情恍惚,一雙空洞的美眸直勾勾地望著正前方。
“墨塵羽……噗啊嘻嘻,干什麼啦!”關子瑩正想得出神,卻不料趙鏡涵忽然猛地在自己腋下掏了一把,關子瑩受癢驚醒,立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還不忘護住雙腋。
“嘖嘖嘖,沒想到子瑩姐這個最強劍士也這麼敏感呢~在嘀咕誰呢?發這麼久呆。”
聽到敏感一詞關子瑩臉上頓時涌上一抹紅暈,護在腋下的手一時間也無處安放,似乎在想怎麼樣才能維持作為前輩的威嚴。
“沒大沒小的……”關子瑩略顯嬌羞地想去拍打一下對方的肩,卻被趙鏡涵輕松躲過,還不忘吐個舌頭,做個鬼臉調笑一番,這下可給關子瑩來了興致,憑借作為風之劍士速度上的優勢,眨眼間便閃到趙鏡涵身邊,將其壓在身下,豐盈的一對玉碗緊緊扣在趙鏡涵臉蛋上,羞得她一時間竟沒發覺關子瑩的指尖已然爬上其裸露的小腹,復仇的魔爪狠狠地在趙鏡涵腰間上抓撓著,若不是樂洺天即時上來相勸,恐怕趙鏡涵要在這位前輩手下吃不少苦頭。
“怎麼樣?還敢不敢啦~”
“哈哈哈哈錯了,錯了子瑩姐,我的好姐姐哈哈哈再也不敢惹嘻嘻嘻……”
“你們這是……”門外的聲音打斷了三姐妹的嬉戲,一名普通劍士正巧進來匯報工作,便撞見了眼前這副熱辣的場景。
關子瑩趕忙站起身催促二人別鬧了,自己卻還顯得意猶未盡,趁機多抓了幾下才收了手。關子瑩輕聲咳嗽了兩聲便又賣弄起了往日作為“天下第一”的風范,呼吸著略帶著些許喘息,強撐出嚴肅而又不失柔和的語調向這名劍士詢問著。
“聖主大人說,有任務派給樂洺天和趙鏡涵兩位大人,希望二位務必再趕去篝城的墨玉客棧一趟。”
“墨玉客棧?”
“又是篝城嗎?那子瑩姐,我們先走了。”趙鏡涵聽聞此言神色立馬變地認真起來,拽起樂洺天的手就要往篝城趕,一股子誓要一雪前恥的架勢。
“等等……”
關子瑩雙手叉胸,不急不慢地叫住樂洺天與趙鏡涵,轉頭從牆邊背起那柄與自己這等儀容極不相稱的重劍,眯眼笑著卻如弱柳扶風,緩步走向二人。
“洺天,你留下來好好養傷,篝城的事情就交給我吧。”還不等樂洺天反應,關子瑩便先一步走進了書門,趙鏡涵見狀也只得趕緊跟上,干留樂洺天一臉迷茫地愣在原地。
“子瑩姐今天總感覺怪怪的呢……”
樂洺天這樣想著,正准備轉身離去,卻又被身後的劍士叫住:
“樂大人,請您還是盡快去藥房看看吧,待會聖主要親自面見您,說是有別的任務要吩咐。以及,如果有問題的話就去地牢找那個人吧。”
樂洺天心頭一緊,像是被人說中了什麼心虛事一般,有些亂了條序,而面前的劍士卻始終以一副笑臉相迎。
“樂大人,你忘了嗎?15年前被聖主關在地牢下的重犯——天瓏,您近來和她可是走得很近啊。”劍士貼在樂洺天耳邊細語道,溫熱的氣流不停地拍打著樂洺天的粉嫩耳垂,正巧與她背後那刺骨的寒冷撞了個滿懷,可以說是冰火兩重天;關子瑩待在原地久久不能回過神來,而當她再次清醒時,那名奇怪的劍士早已走遠,直到這時樂洺天才發覺那名劍士似乎有些面生,她正欲追上前去細細詢問,聖主低沉的男聲卻從耳邊響起。
“……戌時,魂冢將與先前丟失的實驗品代號魚進行交易,你的任務是……”
樂洺天單膝跪地,應了一聲“是”,不敢多有怠慢,便即刻趕往了劍閣地下關押特級重犯的秘密地點——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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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區劍閣之下的地牢中,樂洺天輕輕踏上碧藍色的晶石磚,周遭漆黑一片,她勉強靠著磚上倒映著的點點零星燈火向前走去;看門的守衛舉著火把向她走來並將其攔下,樂洺天從兜中取出玉牌向守衛示意,隨後便輕車熟路地向著地牢深處走去……
樂洺天打開牢房的門,在一張皮椅上坐下,對於面前怪異的牆體她早已不感到陌生——墨色的膠狀物充斥在整個房間,牆中心卻突兀地擠出犯人被封鎖的面部與足底,樂洺天掏出特制的鑰匙解開了對方的面部束縛,皮制的眼罩和口具下是一張略顯消瘦的少女面龐,一頭碧藍的秀發在牢籠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這是你這個月第幾次來見我了,樂大人。上次給你的邪典還好用嗎?”
樂洺天冷哼一聲沒有回話,只是冷漠地脫著腳上的長靴與早已被汗水浸透的白襪,這是她每次與這個囚犯見面時都默認的規矩。裸露的雙足從悶熱的靴筒中解放,濕嗒嗒的腳掌踩在地板上,勾勒出一雙雙飽含“仙氣”的印記,引得藍發少女的眼神流連忘返。樂洺天見狀便將襪子打好結連在一起蒙上了天瓏的雙眼,而眼前的藍發少女卻顯得若無其事,似乎早已習慣了這濕熱的觸感與迷離的汗水氣息,仍在自顧自地滔滔不絕著:
“你都不知道,自從上次你們那個關什麼瑩的,向聖主遞交囚犯改造計劃後,這地牢里所有人都得天天戴著這鬼面具,不能說話我都快憋死了…啊唔,嗚嗚嗚!嗚嗚……”
樂洺天並不想與其多廢話,不等其說完,寬大白嫩的大腳便粗暴送入了藍發少女口中,引得少女悶聲嚎叫。幾乎有半只腳掌都充斥在了她的口腔中,外露的臉部劇烈的顫抖著,上下咬合肌撕裂般的疼痛讓少女忍不住甩著腦袋瘋狂地拍打著牆體,卻在觸碰到那膠狀物的一瞬間被修正了姿態——牆體涌出的黑色黏液包裹住了少女的整個頭部,數秒後便定形凝固,使其動彈不得,只留有嘴鼻兩個呼吸口供他吸入足夠的“足香”與氧氣,略帶黏稠感的趾尖在其口中翻攪,迫使著藍發少女去享受吸吮這只寬厚足掌的快感,另一只大腳底板也不閒著,足下的嫩肉死死地踩在少女的腦門上,足心緊貼著鼻口,濃郁的汗水味頓時充滿整個鼻腔,少女的粉舌也在這種刺激下不知不覺間配合著樂洺天的玉足,與其纏綿在一起。
“我記得我說過的,天瓏,從現在開始只有我問,你答,沒有我的允許你這賤種沒有說話的權利,懂了嗎?”
樂洺天雙眼微眯著,眼神中略帶享受,可那並不是因為足下的快感而享受,她的眼縫下透露出一種居高臨下的嫌棄。不知為何,即便次次都是對方出言挑釁,最終卻敗於自己的臭腳,臭鞋襪這種“老套”的劇情,樂洺天也並不會感到膩味兒,反而因為對方的反抗而興奮,這種帶有主奴關系的調教情節往往都是以對方完全淪陷,對著主人卑躬屈膝收尾,而往往到了對方真的全心全意臣服於自己雙足之時,樂洺天便會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乏力,似乎只有對方不斷地反抗,卻又不得不拜倒在自己裙下,才能令人心潮澎湃。
隨著樂洺天腳掌的抽出,天瓏張大著嘴猛吸著外界的新鮮空氣,可樂洺天又怎會如此簡單便放過她?一雙水涔涔的修長玉足正對著天瓏,搭加在離她鼻孔不指半根小拇指的位置,以保證天瓏接下來的每一口呼吸都是樂洺天那無與倫比的腳味。
天瓏被迫直面著這雙大腳,被嗆得干咳了兩聲後嘴角卻浮出一絲笑意。
“咳咳……看來你已經接到聖主的任務了啊,怪不得今天那麼暴躁,那麼我已經知道你想問的是什麼了。代號魚是魔種與人類結合的殘次品,他身上的各個器官並不來源於他本身,而是各種魔種,他可以同時使用多個魔種的力量又或是隨時分解自己的身體,他每到一個新的地方便會換一個新身軀,因此沒有人能夠認出他。但他有一個習慣,會在當地建一座專門存放新鮮人體的樓房,將它作為聯絡點,魂冢應該會與他在那里交接。而能夠找到那里的,只有一個人,當今世上第一怪盜,同時也是一名在逃通緝犯,大盜時羽。這家伙的賊癮可不是一般的大,前不久聖主在劍閣放出消息,說是魚在逃離劍閣途中,帶走了劍閣內大量的珍寶,那麼樂大人,你猜猜,以時羽的性子能輕易放過這筆錢財嗎?聖主肯定早已預言到時羽會在今日動身,才派出你去執行任務,只要跟著她,找到魚並不是什麼難事。不過樂大人,你的任務又是什麼?你想從魂冢那里偷聽到些什麼呢?我知道的,可不比聖主那個老頭子少呢。”
“……”
樂洺天沒有說話,牢房內長久地寂靜令本還饒有興致地天瓏感到不安,覆蓋在她臉上的黑膠漸漸褪去,纖纖玉手輕柔地取下天瓏臉上覆蓋的白襪,迎面而來的則是樂洺天笑盈盈的面龐。面對此情此景,天瓏卻只感覺滲人,那是絕不該出現在那位清冷美人臉上的表情,而樂洺天露出這種神情就只能說明……
“嗚嗚嗚,嗚嗯啊啊啊嗚嗚嗚……”黏糊糊的襪團被塞入了天瓏嘴中,還冒著些許熱氣的長靴被樂洺天“啪”地一下,給蓋在天瓏臉上,靴口正對著天瓏的口鼻,腳味頃刻間全部涌入天瓏的鼻口,濃郁的氣息直衝天靈蓋,幾乎要把她的大腦熏化。
“怎麼樣?被本大人足香包裹的感覺不錯吧?我記得我說過,我問,你答,多余的廢話不要說。既然你這麼不想聽我的話,想必是非常喜歡被我用臭腳熏著調教對叭?好,那麼本大人滿足你,你就在這好好地受著叭,只配給我消臭的洗腳姬情報廢物。”
樂洺天轉身離去,寂靜的過道中只剩下天瓏不斷掙扎的嗚咽聲與樂洺天光著滿是汗水的雙足,踏在冰涼的地磚上傳來的啪嗒啪嗒地悶響在不斷回蕩,這聲音幾乎蓋過了天瓏的哀鳴,唯一的痕跡只有那雙滿是汗水的修長足掌踩在地上留下的趾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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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古樓搖搖欲墜,灰暗的烏雲在空中彌漫,一道黑影不知不覺地躍過天際,跳上古樓那破舊的窗台,透過淡淡的月光,隱約可瞧出那是個女人的輪廓,大盜時羽將手伸進胸前,從那件古朴的大褂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藏寶圖細細對照。
“就是這里了。”
這座古樓因每每到了晚上便會傳出女人淒慘的叫喊聲而聲明遠揚,成了人盡遠之的鬼屋,但其中財寶的誘惑還是引得不少人前往尋寶。
時羽輕盈地踏出一只腳,點在樓內的石階上,她沒有穿鞋,細看之下腳上僅套著一層膠質的襪子,使得這名小賊可以悄無聲息地潛入每家每戶。
剛進到這古樓中,時羽便暗感不妙,閣樓中不斷傳出女人們嗚咽和抽泣的聲音,更糟糕的是閣樓下男人的交談聲和透過燭火映在牆上的身影,也被她敏銳地察覺到,這也代表著盯上這家不只她一個。
時羽開始靠著牆壁緩慢地向樓下移動,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頭部貼著牆時不時會碰到些許軟軟的東西,時羽不由得伸手上去觸碰,纖細的指尖從那軟乎乎的嫩肉上滑過,換來的是牆內人崩壞般的發狂與嚎叫。
“這,這是……腳?”
時羽驚恐地發現了這鬼哭狼嚎聲的來源便是這牆壁,上面鑲嵌著無數女人的壁足,在這寂靜的深夜里,沒有人會來拯救她們,而被口器堵住嘴的女人們只能在這牆縫之間無奈地扭動掙扎著腳丫,以提醒下一位來訪者。
“什麼聲音?”
樓下的男人似乎發覺了閣樓上的異動,腳步聲漸漸逼近,女人只得縮進一旁透光的牆壁中,一邊觀察,一邊思考下一步的對策。
“安啦,興許是樓上的哪個小可愛又崩潰發瘋了吧。看起來還挺活潑的,我都迫不及待想嘗試我的新身體了~”
腳步聲逐漸停止,時羽也長舒一口氣,但透過男人們的對話,她似乎發現了這棟古樓的主人,一切異象的始作俑者正在其中。時羽緊張地屏住呼吸,繼續寂聽男人們的對話,透過牆縫,她看清了他們的身影——
其中一個男人身穿黑袍,手提著一柄漆黑長刃,從對話中可知,他似乎是叫魂冢,時羽迅速地意識到這不是被劍閣通緝的那個家伙嗎,行竊數十年,這還是第一次讓她如此心驚膽戰;時羽繼續偷窺著,另一個人似乎是個小男孩,身材明顯嬌小了許多,穿著一身道士行頭,卻干著不義之事。
……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十五年前她還沒出生呢。”
“可是事實就是這樣,你想要打開那道門,就不得不獻祭掉一些人。”
兩人的話題開始逐漸偏離時羽的腦回路,迫使著她心生退意。
“似乎聽到了一些不得了的話題呢……”
時羽沒有猶豫朝著後方狂奔著,可當她踏上閣樓內那塊突兀的木板時,卻一腳踩空,從樓頂重重地摔了下去。
“什麼人?”魂冢下意識地劈開空間直接穿梭到了女人身邊,烏雲逐漸散去,漆黑的長刃透著那一縷月光從女人眼前閃過——
“完蛋了,這下死定了——”
時羽雙手抱頭蹲在原地發顫,奇怪的是劍刃卻遲遲未落下,她戰戰兢兢地回頭望去,凌厲的水鋒從女人身側滑過,晶瑩的長劍直直地抵在魂冢的刀下,身穿淺藍衣裝的少女冷冷地向她說了句:
“還不快走。”
時羽也不多想,連滾帶爬地跳出了窗外;樓內只剩下與魂冢互相對峙著的水之劍客——樂洺天。
“洺天妹子啊,真想不懂你們聖主的腦子是不是真的進水了,還敢派你來。”
令人奇怪的是,魂冢並沒有去追趕逃離女子的意思。他嘴上一邊說著令人不喜的話語,一邊回頭目送著那名女子離去,銀質的面具之下發白的嘴唇依舊掛著淡漠的笑容。
“哼。”
樂洺天不喜嘴仗,畢竟就算真的說起來,她也並不是魂冢的對手,於是干脆不去搭理。冷哼之間手中劍刃憑空席掀起一片碧藍的水流,劍刃融水而消,化作綿柔的碧濤卷上了魂冢的劍刃。一息之間就要卷上魂冢握劍的手臂。
“如果說你師父的水平是汪洋大海,那麼你最多就只能算是一個小水窪吧。”
話音落下魂冢扭動握劍的手腕,雲淡風輕的動作卻帶起澎湃的力量。暗紫色的能量從月暗劍之上驟然噴發,裹挾著扭轉的力道成圈擴散而出,刹那之間就將纏繞在其上的水流崩的四散炸裂,化作紛紛細雨向四周潑灑。
而這駭人的力道在破除水勢劍後依舊不減,巨大的力量如同泰山壓頂一般從樂洺天手中劍刃那端傳來,悍然將其身軀送飛出去,直到後背撞在牆壁上方才停止。
樂洺天重摔在地,再起不能,魂冢見狀便收刀步步逼近,後方的道士聞聲趕來,還不忘與魂冢扯皮幾句:
“呦呦呦,破這麼大個洞,魂冢老兄你可要記得給我報銷裝修費啊。”
魂冢並不應聲,手中劍刃忽地紫光一閃,奇異的畫面如電流般直衝大腦,透過那冰冷的面具魂冢似乎又看到了些什麼。
“啊……真是麻煩啊……”魂冢轉身拍了拍道士的肩說道:“這個人我不管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說罷便又遁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誒?你這家伙……”道士正想吐槽魂冢總是下不去手,可一回頭樂洺天卻也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了地上的一攤水漬。
“不過若是你下不了手,就讓我來幫你好了……”
……
樂洺天背靠在古樓外的牆壁上,雖是虎口逃生,可心中卻不免回想起古樓內的情景:“方才又是魂冢放過了自己,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個男孩就是代號魚嗎?這滿屋子的女人壁足都是他的傑作?他說要下手,對誰下手,難道是我嗎?”
聖主的話語似乎再次浮現在樂洺天的腦海——“有關你的師傅陸雁雪隱退的事,似乎和魂冢以及代號魚的出逃有關,今夜戌時,魂冢將與先前丟失的實驗品代號魚進行交易,你的任務是……”
樂洺天狠狠地拍打了幾下自己的腦袋,試圖理清自己的思緒——突然出現的炎劍,手下留情的魂冢,還有疑似什麼都能看透的聖主……樂洺天放棄了,她怎麼樣也不能將這些瑣碎的記憶碎片串起,無論如何也弄不清其中的緣由;幾粒雨滴打落在樂洺天的額頭上,她抬起頭望向灰蒙蒙的天——雨撣霜葉撣落一地過往,雲遮秋雁遮住十載月光。
“師傅,如果是你,你該怎麼做呢,我究竟該相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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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棘手的事值得魂冢放棄樂洺天,如此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呢?讓我們把視线轉向篝城的墨玉客棧——
墨玉客棧內空無一人,寬大的木板門上掛著歇業的牌子,只見一絕色赤足佳人拖著一個麻袋,後面還跟著個穿著怪異的少女,女子粗暴地破開客棧的大門,木板門瞬間破碎,周圍還殘留有魔種的爪印,美人回眸,身後的狐尾隨著魔力的釋放也跟著冒出。
“喂,小希,你倒是幫我扛著點啊。”
“太累了……”面對白璇璣的催促,希依舊是那張萬年不變的面癱臉,慵懶的聲线配合著發愣的神情,令白璇璣怎麼也想不明白魂冢為什麼會分配她倆一起做隊友,難不成還要自己照顧她?
兩人將麻袋合力扛進客棧,若要問里面裝的是什麼,那自然是墨塵羽。狐妖將四昏睡的墨塵羽放置好在座椅上,又從袖中抽出紅繩纏繞著她的身子綁在他身下的扶手椅上,紅繩纏住腰,纏住腳踝,纏住胳膊……最後甚至將墨塵羽的雙手掌心朝上地綁在椅子扶手上,仔細地綁著每根指頭,讓她只能稍微動一動指尖,多余部分一概動不了,哪怕是額頭也用一道紅繩綁在椅背上,連點頭搖頭也無法做到……這之後狐妖才停下來片刻,滿意地打量著,又不知從何處捏起先前從關子瑩那繳獲來的白襪蒙上他的眼睛,又卷成襪團塞進嘴里,狐妖才心滿意足地收了手。
“唉,真不知道魂冢這家伙是哪根筋抽了,把這小家伙留下來制成爐鼎陪我玩不好嗎?非要給人家送回來,搞得自己跟什麼正人君子似的……呸!惡心!”白璇璣氣鼓鼓地在屋內漫無目的地走著,時不時還推翻些家具撒器,希倒也不管她,就這麼默默地看著。
就在此時,門扉被咔嚓推開了。一個孤獨的身影背著月色走入客棧,她意興闌珊,長劍拖在身後將大地犁出深深的溝壑。仿佛是看到了什麼,女孩抬起頭看向狐妖,脖子卻仿佛失去力氣一般扭轉耷拉在肩上,眼神黯淡,卻像是燃燒著幽寒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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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你身上的傷很嚴重嘛。分明拿著兩把聖劍,卻依舊是這幅慘狀,真是丟人呢。”
陰暗的環境里,響起了聲音。淮左睜開眼睛,卻無法驅逐眼前的渾濁。體力已經耗盡了,身體各處也傳來酸痛的感覺。她看不清東西,不是被阻礙,而是眼睛已經腫脹發炎了。無奈,她只能掙扎著坐起來,背後冰冷的岩石刺激著神經,能夠讓她稍微清醒一點。
“開玩笑啦。你的處境確實悲慘,魔種也好,劍閣也好,都想要你手里的寶貝。分明初出茅廬,連基本的劍術都只有半桶水的程度,但卻舉目皆敵。你真可憐,我很同情你。”
耳邊說話的聲音依舊回蕩,伴隨響起的,還有硬質鞋底踩踏岩石的動靜。說話之人從一片色彩斑斕的光影中向她緩緩走來,卻又似乎是在原地踱步。淮左只覺這些話語除了嘲諷之外,沒有什麼營養。淮左伸手想從身旁摸到長劍,她不想再聽下去了,因為這些話語沒有任何意義。她想要離開,她知道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就在此刻,有什麼東西啪的一聲落在了她的手中。指尖傳來冰冷、以及層層交疊的觸感。那似乎是一本書,帶著強烈的吸引力,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其中爬出,用冰冷堅硬的手掌握住了淮左的手臂。
“我來幫你。魔種也好,劍閣也罷,把它們全部消滅吧。”
纖細的手指托住淮左的下巴,強迫她看向前方。模糊的視野里隱約可見的是飄揚的金色長發和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眸。那雙眼睛仿佛帶有魔力一般,會令人不可抗拒的遵從她的命令。意識慢慢地消散了,少女落入了深黑的海洋之中,寒冷傳遍了四肢百骸令她不由自主深深地睡去。
“拿上這本禁忌之書,為自己而戰吧。幸福只有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才格外珍貴。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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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之劍士?哼,來自投羅網...”
白璇璣見到來者也是一愣,身為妖狐,她有著敏銳的感知,那種對於危機的預感告訴她眼前的淮左情況不對。沒等她將話說完,站立門口的少女身上驟然升騰起一股幽藍色的火焰,有什麼巨大的身影在火焰中將容貌顯現。那是巨大的龍,卻不著皮肉,僅有骨架尚存。
呼嘯的狂風帶起震耳欲聾的聲響,白璇璣方才後退幾步就有一只巨大的骨爪落下,將她原先站立區域中的家具攆作齏粉。希從隔壁房間快跑而來,卻也被眼前的情況嚇得愣住了神。
“快跑,這女人瘋了!”
白璇璣回頭喊話,只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卻見鋒銳的落地的骨爪並未移動分毫,但其上骨刺卻像是野獸的硬毛一般倒數而起向她刺來。但下一刻卻有著三尊穿著暗黑鎧甲的亡靈從白璇璣身前拔地而起,它們交疊在一起用身軀將骨刺阻擋而下,雖然都被洞穿,但卻給了白璇璣撤退的時機。
希立指成印,控制著那三尊亡靈戰士壓住虛幻古龍的龍爪嘗試將其壓制。但另一邊陷入暴走的淮左只是一抬手中長劍,刹那間她身後的骨龍虛影竟然更加凝實了一分。狂暴的力量掀起藍色的火焰風暴,一瞬間就將那三尊亡靈戰士盡數打散。
“哈哈哈哈——!!!”
尖銳的笑聲從淮左的口中發出,僅僅只能聽見四個詞匯,其後的聲響竟然直接化作了尖銳的超聲波將周遭的空氣震蕩出了模糊的氣浪。幽藍色的火焰自她手中長劍上熊熊燃燒著,有什麼黏稠的液體滴落而下。那是她手中長劍之上被熔化的鐵水,藍色的火焰融化了火炎劍的外殼,如同淬煉一般將其化作了一把嶄新的細長曲劍——周身暗紅,如浴血池,刃裂三线,引為三災,中有赤瞳,勾人心火。敵心神既失,十方俱滅,惟余紅蓮:“汝一念起,業火熾然,非人燔汝,乃汝自燔。”
那也是鮮紅的血液,不斷發出狂嘯的少女口鼻之中都已經流出了殷紅的血液。她身後那僅剩骨架的巨龍扭轉著自己的關節,與之相對的,淮左也會一同詭異地扭轉著身體。少女的身體之中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那是面臨崩潰的征兆。至此淮左猛地高舉劍刃,劍尖從地面掀起一陣如同海嘯的火焰氣浪,要將身前的兩位盡數吞沒。
“魂冢,你再不來我們就真的要死了!”
“我也凶多吉少啦!”
緊急之下白璇璣猛地抬頭大吼一聲,下一刻立刻就有了回復。只見她們二人身後的空間仿佛睜開眼睛一般裂開一道口子,魂冢黑衣的身影從中跳出。他一掌按在希腦袋上,當空斜身飛掠,落地的刹那從腰間拔出細刃狠狠地刺入地面。
黑色邪龍的身影咆哮著從黑暗中飛出,但是從前無往不利的魂冢此刻卻瞬間失利。黑暗邪龍的聲音被火焰海浪倒推回來,狠狠地砸在了他架劍格擋的身體上。魂冢保持著格擋的動作倒飛出去,後背撞在白璇璣和希的身上停住了自己的身形,卻將她們二人撞入了背後敞開的黑暗之門之中。
門外,關子瑩同趙靜涵正好趕到。卻見一個黑袍人影撞破客棧牆壁飛掠而出,魂冢落地翻滾後騰身而起,而從魂冢撞出的大洞之後,淮左的身影飛身而出。炎之劍士力壓魂冢以無與倫比的力量和洶涌的藍焰將其打得不斷後退,只可招架沒有反擊余力。
“這,這真的是炎之劍士嗎?”趙鏡涵在一旁不敢相信地質疑道,而此刻不分敵我的淮左已經提劍襲來,隨手一揮,一道寒燎便飛速掃過二人臉側留下血印。關子瑩不敢怠慢,立刻分出雙劍迎敵。
“小心點,她使用了禁書已經不受控制了!”
可惜為時已晚,趙鏡涵還來不及聽從關子瑩的勸告便被飛躍而來的淮左撲倒,關子瑩飛身起來回旋就是一腳,正正好踹向淮左腹部,而對方卻也只是倒退了幾步,趙鏡涵趁機起身拔出劍刃想從下方刺向淮左,淮左譏笑一聲,用刀背直直地拍向趙鏡涵,迫使著她向後倒去用身體耕了幾里地。
關子瑩也被這一擊的余波給震地飛了出去,半空中,關子瑩隱約看見地上的淮左反握火炎劍擊出道道月牙狀熾燎,橫飛空中,強烈的灼傷感讓其瞬間驚醒——
“不好,要來不及了……”
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關子瑩眼前閃過,紫光劍氣與那月牙狀斬擊兩相抵消,化作點點飛焰飄散空中,魂冢則扶著關子瑩的細腰緩緩落地。
“為什麼…你要……”關子瑩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透過那副冰冷的面具,她似乎再次看見了曾經那個溫柔的孩子,依偎在自己懷中。
“暫且聯手吧,子瑩姐,光憑你們倆是沒有勝算的。”
“不要相信他!子瑩姐,想想他之前是怎麼對我們的!”
趙鏡涵怒吼著從地上重新爬起衝向二人,魂冢並未躲避,默然地看著眼前那柄雪白的長劍如同火花帶電般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抬起頭,看向眼前這個比自己還要高一些的少女,沙啞的嗓音里透著些許豪邁滄桑,一字一頓地將話語吐在對方的臉上。
“這是我單方面的善意,而不是請求。後輩小丫頭。”
“你!”
趙靖涵就要發作,但是一只手卻將其握劍的手臂按下。關子瑩陰沉著臉,雖然她對魂冢依舊有著深沉的恨意,但眼下並不是說那些事情的時候。若是不能解決失控暴走的炎之劍士,即便她和趙靖涵能夠全身而退,但整座篝城的百姓就難以幸免了。
“十五年前那件事,四賢神為何而死、陸雁雪離開劍閣的原因以及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在短短一周時間內全部死於非命,我想你一定知道什麼。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我希望你能告訴我真相,以及你為什麼變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我…”
一言之中似乎隱含著千言萬語要說,但魂冢剛說出一字,就有什麼東西撕裂狂風破空而來。巨大的骨爪悍然拍下,但卻沒能落地。關子瑩追風而去,趙靖涵也化作電光躲閃,只剩魂冢一人站立原地。這種戰斗之中必須有一人充當前鋒限制對方行動,而他就成為了這麼一個前鋒。
魂冢左手握劍,右手猛地抬起。異化成龍爪的右手硬生生接住了從天而降的骨爪,但伴隨著巨大的力道,他腳下的路面刹那間崩碎開來。本就不高的身影被這一巴掌砸得雙腿直接插進了崩裂的大地,不過這樣也並不是壞事,至少穩定了下盤。
另一邊,風刃和電光急速斬切而出。但是淮左身後的巨大古龍只是收攏骨翼,就形成了包裹自身的巨大盾牌。翠風和黃雷落在其上,竟然只是劈斬出一些細碎的飛屑,而電光蔓上白骨,僅僅攀爬了半寸就消散殆盡。攻擊的空檔片刻間就已經結束,古龍猛地震蕩雙翼,骨翼掀起狂風將二人吹飛,甚至將周遭十數米范圍內的建築都震蕩地塌下一半。
“實體化的古龍堅不可摧,只能攻擊劍士本身!”關子瑩側身讓過一塊飛來的岩塊,對著不遠處的趙靖涵出聲提醒。
“但要怎麼做?”趙靖涵的劍法快如閃電,金色電光於飛岩間穿插而過,卻再一次被骨龍阻擋了劍刃的走向。她後撤而回,只覺得握劍的手腕被回涌的力道震得發麻。
“你做好雷電的准備,我來解決!”關子瑩說到這里,腳步一擰,竟是揮舞著劍刃衝向魂冢。
“子瑩姐,你…!”
“一人,送我進去!”
趙靖涵的話語剛說道一半就被打斷,而在不遠處的魂冢略微一愣。但是轉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即便如今被仇恨分割,但這二人曾經也是最親密的戰友,只要一個眼神,就能夠知曉對方心中的戰術。就在關子瑩衝到魂冢面前的刹那,他反手拔出月暗橫臂一揮於面前開啟黑暗之門。而關子瑩的身影瞬間衝入其中。
而在骨龍庇護之下的淮左面前,黑暗之門宛若眼睛一般張開。魂冢率先現身,只見其黑色邪龍纏身,左臂魔爪振開了黑色大衣與布條的束縛,展露出暗紫色的利刃。左半邊身軀瞬間布滿龍鱗黑甲,猩紅之色閃耀於銀制面具的細縫之間;魂冢雙手抓住月暗劍猛然插入地下,刹那間,數條黑龍從淮左腳下拔地而起將她頂向空中。
淮左正欲反擊,卻見數道黃雷從天而降貫入體內,頓時全身麻痹不已;淮左急速下落間,黑暗之門再次開啟,關子瑩手提大劍全力砸向淮左,淮左忙用骨爪抓住大劍,卻不料關子瑩果斷松手,眨眼間便又來到了地面上。
她拔出魂冢插在地面上的暗黑劍月暗,閉上雙眸,仔細地感受著劍上殘留的氣息,懷中書本隱隱閃爍碧綠光芒似乎在與暗劍呼應,關子瑩猛然開眼,六道白衣虛影從關子瑩身後排開,每人手中皆握有一柄月暗。邪龍包裹著六道翠風般的身影踏空而上,疾風劍影斬過淮左的身軀令那幽藍骨爪霎時間分崩離析;眾人只見天空中金光一閃,淮左湮滅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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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告訴我們真相了,魂冢。十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這本禁書。”
“我說你就信嗎?”
“不一定,得看你狗嘴里吐的東西是否有到象牙那種離譜程度。”
“那就別讓我來說,這本禁書你沒見過,我也沒見過。所以還是去問問牢里那位吧,關於書的事情,她知道的有可能比你我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