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來了吧?
妮可有點害怕地向著,很緊張,又有點期待。
火紅的碎長發披落下來,幾縷火絲微微翹起,碎長發順著滑膩的脖頸披掛至光潔的背脊間。
妮可·弗瑞沃爾斯穿著一件單薄的絨睡衣,勾勒出陸戰隊員出身的星際指揮官,那出人意料完美的身材。
細膩、白皙的手臂,宛如一塊溫潤的美玉,玲瓏的曲线,雌豹般矯健修長的雙腿,腰肢沒有一絲贅肉,全身上下都有著令人著迷的美麗。
但她的表現又似乎稱不上她雌豹般的身材,她有些膽怯,還有些害羞,更想一只懵懵的,生怕自己被吃掉的小兔子。
她緊張地坐在床上,懷抱著絨絨可愛的尼維熊,既害怕又期待著自己最好朋友的到來…………
她以為納埃特已經伴隨著她最熱情隨後又最絕望的過去,而永遠地逝去了。
可當她已經打算撕裂一切,以妮可·弗瑞沃爾斯,一名陸戰隊員,後來又是一名少校指揮官的身份,永遠做一個冰冷的工具活下去時…………她最好的朋友,納埃特,又奇跡般地回到了她的身邊!
她帶回了妮可的感情,帶回了妮可的心靈!
命運,把妮可的朋友帶回來了!也帶回了妮可過去中最熱情最快樂的日子!
納埃特,她最好的朋友,維系著她的過去與當下。
納埃特是她的朋友,是她的精神支柱,如果沒有納埃特,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熱情活下去的動力…………
咚咚咚!
一串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妮可!
“嗚啊!”妮可嚇了一跳,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蜷縮著身子。
但隨後她疑惑了,因為這不像她最好朋友的招呼方式。
她清了清嗓子,讓自己鎮靜下來:“是誰?”
“長官!”聲音是妮可的副官之一,副官現在的聲音很急切,很嚴肅,“請您馬上到機場來,【船炮】出事情了!”
………………
妮可連忙穿上她嚴謹的軍官制服,兩分鍾後,她跟隨著自己的幾名副官火速趕到機場。
在機場上,停著一架傷痕累累的運輸機,恐怖的爆炸、撕裂傷痕幾乎要讓它散架!
她認出來了,這是她手下【船炮】特種部隊的飛機。
可為什麼就一架?
另外的呢!?
還有納埃特的飛機呢!?
一種極度不祥的預感————甚至已經能說是絕望的情緒,籠罩在了她心頭。
“不,不可能的…………”妮可的身子因為恐懼而顫抖著,她朝周圍大喊,“其他人呢!?納埃特呢!?她去哪了!?”
周圍的士兵都低著頭,沒人敢回應她。
“納埃特呢!納埃特呢!!”妮可質問的聲音越來越大,她幾乎是在怒吼著,將這場景給籠罩。
幾名傷痕累累的【船炮】士兵從運輸機上踉蹌地走下來。
她們的重型動力裝甲殘破不堪,無數的碎裂與酸液腐蝕痕跡,連厚實的裝甲也無法抵擋。
其中有的人還失去了肢體,她們身負重傷,奄奄一息。
醫療部隊的護士們急忙上來,維持著她們的生命。
妮可快步上前,粗魯地推開擋道的護士,走到一名士兵前,大力地搖晃她的肩膀:“納埃特呢!?你們的長官去哪兒了!!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重裝步兵威風凜凜的光鮮沒了,只有一個受傷的,害怕的,沮喪的,幾乎要崩潰的殘兵在瑟瑟發抖:“少……少校…………我……我不知道,我們原本完成任務返航……一切都好好地,可是在回來的陸上…………納埃特上尉的飛機不知怎麼的…………她就掉下去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就掉下去了,墜落了…………”
“說大聲點!說清楚!納埃特究竟怎麼了!?”她的心情焦躁到了極點!
眾目睽睽下,穿著軍官制服的妮可少校,竟然徒手把這個可憐的重裝步兵,連人帶甲,將超過一噸重的分量給提了起來!
這簡直不是人類能做到的,單單薄薄的女軍官,妮可·弗瑞沃爾斯,竟然把一個重裝步兵提了起來,是如此的詭異,然而…………感受著她的顫抖,她的憤怒,她仿佛隨時會爆炸的情緒————這一切又是那麼的正常。
“不,不……不要…………”士兵驚恐地被提到了半空中,她害怕地看著自己的指揮官,在這位平日里熱情開朗的長官眼里,正泛濫著淚水與瘋狂!
如此的令人膽寒,就算是直面異蟲的凶殘爪牙,她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對自己的長官恐懼到了靈魂里!
眼淚已經不住地流落了:“給我說清楚!她怎麼了!?”
在極度的恐懼下,重裝步兵飽受煎熬的內心要崩潰了:“我……我們想下去就上尉……可那個時候帕特絲的蟲群在追擊我們…………我們……我們被包圍了,到處都是異蟲……還有人形異蟲……大家都一個個地倒下了……大家都死了……只有我們逃了出來…………”
“我再問你納埃特!納——埃——特————”陰沉的低哮,前所未有地從妮可少校的喉嚨里發出來,仿佛是地獄來的怒火。
“我……我看見跳蟲們撲進了上尉的專機,我們被攔住了……過去救上尉的人都死了…………我們……我們聽見異蟲的聲音!到處都是!到處都是………………我真的不知道!大家都死了!大家都死了!嗚嗚嗚……………………”
砰。
一噸多重的重裝步兵落在地上,堅強的士兵已經徹底崩潰,在那哭泣。
妮可陰沉著,低著頭。周圍的人惶惶不安,看不到她的臉,也不敢看她,她們從來沒在這位元氣滿滿,熱情開朗的長官身上感受到這樣恐怖的氣息。
陰冷、寒寂。
那是戰士們熟悉的氣息,是死亡的氣息,要人窒息的氣息。
但是,哪怕是在被酸液生生融化,被跳蟲活活分屍,在即將被雷獸活活踩扁的那些戰士們,都沒有這些可憐的人能感到的強烈。
這,還是她們認識的長官嗎?
“你們…………為什麼回來了?”她低低地說,低低地問,“你們…………就這樣把納埃特,把我的朋友,扔在那里等死?”
“不……不,長官,我們……我們無能為力…………”躺在擔架上的士兵們驚慌不已,連傷痛都被這陰冷的氣息給蓋過了。
“你們好大的膽子啊…………你們……你們…………”妮可在顫抖。
因為憤怒,因為恐懼。
“把她們槍斃了。”她淡淡地說,語氣平靜,“罪名,臨陣脫逃,拋棄長官。”
所有人都愣住了。
槍斃…………妮可·弗瑞沃爾斯少校可從來沒直接下過這樣的命令。
還是對自己才死里逃生,撿回一條命的精銳們。
有個副官不禁動容:“長官…………”
砰!
副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額頭中央洞孔正在汩汩流血,縷縷冒煙。
所有人,都一臉驚恐與不可置信地望著這位曾經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長官。
“現在,還有誰質疑我的命令?”妮可拿著從死去副官腰上拿出來的槍,攤開手,詢問著每一個人。
“嗚嗚…………”副官們渾身顫抖,恐懼徹底占據了她們的心靈,她們用顫抖的手,連忙掏出槍,對准了這些殘兵們…………
殘兵們都驚恐了:“長官不要————”
砰!砰!砰!砰…………
在副官們連續不斷的槍聲下,一切都寂靜了。
“嗚嗚嗚…………嘔————”看著眼前的劇變,原本要緊急救護的士兵都紛紛遭到處決,有護士被恐懼嚇垮了,在一旁嘔吐。
“現在,拿我的槍,拿我的裝備!叫部隊立刻集結!立刻出發去營救納埃特上尉!”
“報告長官…………出事地點已經被異蟲淹沒了…………”一名副官顫抖地提醒,看著剛才還活生生的同僚,她特意用了“報告”一詞。
“快去!你聽不到我的命令麼!?上尉的生命正在因為你們的拖拉遭到威脅!”妮可把槍插進副官的嘴里,憤怒地大喊,她是嘶吼著的,好像被撕去那些外表後,她埋藏已久的惡魔…………終於暴露出來了!
很幸運,妮可沒有槍斃她,但副官也快崩潰了。
“是……是…………”
淚水在妮可的眼角流落,她茫然地搖著頭,喃喃自語:“納埃特……納埃特…………別離開我…………我馬上去找你…………”
自從事發,已經過去整整5個小時了,她再也等不了了,她現在就要去找她,找她最好的唯一的朋友,她一定還或者,一定還活著,就像她從自己原本已經割裂的灰色記憶中走出來那樣,給她一個驚喜………………
她轉身就像上去這架幾乎要解體的【船炮】運輸機,可她一動,一口黑血忽然從她口中噴出!
“哇————”
“長官!”眾人驚呼,圍攏了上來。
一名護士想上前治療她,結果妮可手大力一揮,那名護士整個人倒飛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妮可跪在地上,放聲尖叫!放聲痛哭!
這飽含憤怒、恐懼、瘋狂的尖叫是如此的令人心寒,要凍結一般!
納埃特已經死了!
納埃特還活著!
她不可能活了!
“納埃特啊啊啊啊啊!!帕特絲…………我一定會殺了你啊啊!!咳咳…………嘔……哇——————哇————”她又吐了一口血————不,她在不斷地吐著。
“長官!”所有人都被這驚悚的場景嚇呆了。
“嘔哇————”
“長官,長官……請,請您冷靜一下,我們會找到納埃特上位的!”
“她一定還沒死!請您冷靜一下…………”
無比驚悚的場景,黑血,大量的黑血正不斷地從妮可少校口中涌出,血液在地面擴散,圍繞著這個精神崩潰的人跪著的地方,黑暗,血腥,如湖泊般散開,浸濕了周圍人的腳。
她們能體會妮可此時的心情麼?
也許能體會到一些。
光是這驚悚的血腥,絕望的黑暗,瘋狂的尖嘯,還有彌漫在空氣中的死亡味道,驚慌失措的她們也應該能體會到一些了。
“納埃特……納埃特…………”
血越來越多……妮可的血色越來越少。
無窮無盡的幻象折磨著她,可她寧可自己被折磨著,也要讓自己沉寂在這絕望的悲愴之中。
這個時候,一位穿著白褂,戴著圓眼鏡的老女人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烏拉·楊教授的臉上充滿了哀傷,看著妮可可憐的模樣,她是多麼的憐憫。
“少校,我對納埃特上尉遇難的事情感到遺憾…………”
妮可瘋狂地大叫:“她沒有死!她不許死————哇…………”
“也許吧,但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面臨邪惡異蟲生死威脅的六號基地,才更需要您的領導。您現在過於哀傷了,為了平復您的狀態,我會給予你應有的,最好的………治療。”
“治療”,這個詞又從不同的意義上在楊教授的心里過了一遍。
不易察覺的,一絲邪惡的笑容浮現在楊教授那丑陋干癟的嘴臉上。
但沒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