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黑暗的死寂之淵,寒涼的風吹蝕,帶來的只有死寂。穿著襤褸的衣衫,盲目得走在道由冰冷岩石鋪就的道路上,那岩石泛幽光,跨越深淵。
巨大磚石鑄就的古舊碉堡早已塌崩,只留下遺骸。我向前,攀登死掉的石頭的遺骸,那即是祂。
我痴愚,痴愚蹣跚前行。
我盲目,盲目依令而行。
我墮落,墮落愈發深邃。
我瘋狂,瘋狂之後亦是瘋狂。
如少女所願,我在蒼涼的廢墟高聲疾呼伊戈羅納克的名。
無頭的畸形身軀踏出廢墟,丑陋浮腫的人形胖子泛著油光。
是腐化。
浮腫的巨手扼住我的身軀,手心是潮濕鮮紅的血盆大口。
是汙穢。
被撕碎,血口噬咬殘肢,啃噬命運靈魂,碾碎頭顱汲取朽壞之物。
是墮落。
喚做汙染者的存在自我內心滋長,汲取著一切可取之物,侵占我的神與形。
我開始理解。墓穴中的軀殼,水晶門內的存在,長河下的迷宮,月鏡的看守者,幻想後的真實——舊日支的配者們從未死去,也未曾存活,祂們今在、昔在,亦將永恒存在。
腐化墮落者為祭,直呼其名成儀。現在祂們中的一員,伊戈羅納克正跨越亘古的孤寂抵達塵世,重臨大地,汙染和恐懼再臨。祂將重新漫步於人間,等待著地球被淨化。
痛苦。肉體被啃噬咀嚼,精神被割裂抽取,認知到令人窒息的可怖真實,我感到痛苦。
虛幻的愛欲被巨口嚼碎,連同被模因汙染的部分一同吞咽,顛倒是非的腐化之神毫無顧忌地享用祭品。模因悄然流入伊戈羅納克新生的軀殼,那軀殼逐漸化成我的模樣,特洛伊木馬無聲增殖。
綺小姐還真是……編了個不太殘忍的理由啊。熱血從扼住我身軀的巨手噴濺,骨骼碎片刺進血肉,肌肉纖維撕裂粘連,磚石染上暗紅斑點,視线上下翻轉,只能看見猩紅。
把自己的一切貢獻給小幽,可比獻給這樣殘暴的食客要讓人容易接受多了。我本能的顫慄,那模因被無頭的巨物啜噬殆盡,恐懼和痛苦環繞殘軀。追尋怪誕離奇之物者,必將被怪誕吞噬,這不過是命中注定的死亡。
綺小姐他們沒問題吧,稍微有點擔心了……意識開始渙散,血蒙蒙的視野逐漸暗淡,朦朧中有什麼在昏暗的視界中躍動。
“鈴——!”
思維一清,誰?
“鈴——”
五色的彩綢劃破黑暗,晦暗中巫女秀雅絢耀,我看見——
“鈴——”
起舞,巫女起舞,洋溢的金色流光從她的指尖紛然灑落,裙袂飄飄蕩起,金光溢散為煙波,化成霏霏雪雨。
“鈴——”
玉袂劃出弧线,金鈴搖曳翠鳴,鈴聲撫平痛苦悸悚,跫音合著舊時的歌謠,曼妙的肢節悠然而舞。動與靜完美結合,柔仁、神聖,巫女的舞姿透出奇妙的韻律。
花簪繁錦,點綴黑發前天冠,只一個轉身,留下輕柔彩綢飄揚。
千早長袖翩翩,金冠典雅華燦,只一眼,心中已是怦然。
“鈴——”
神樂之舞滌蕩心魂,金鈴遙指於我,巫女可謂清華,其聲回蕩此方世界
“神國,開!此地封絕。”
金光刹那閃耀,充斥所有。
痛,手臂扭斷,斷骨裸露刺入肌腱。痛,腐化的怪物被金光自我身軀剝離,連帶著更多的血肉。痛,頭顱里的汙染如蛞蝓蠕動,濕滑黏膩,爬過灰質的每一道褶皺,留下腐蝕的粘液。
那朽壞汙穢之物匯聚,自我身軀孕育的無頭異怪張開血盆大手,那是舊日伊戈羅納克的可憎化身。
“————鈴!”
痛苦取代所有,萬物轉瞬破碎,連同意識一同化作了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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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1d10/1d100
蘇重的San Check:
1D100=42/58 成功
蘇重的San值減少1D10=6點,當前剩余52點
.ra智力60
蘇重進行智力檢定:D100=9/60 極難功
.ti
蘇重的瘋狂發作-臨時症狀:
1D10=10
症狀: 狂躁:調查員由於某種誘因進入狂躁狀態,症狀持續1D10=10輪。
1D100=49
具體狂躁症: 巫術狂(Goetomania):痴迷於女巫與巫術。(KP也可以自行從狂躁症狀表中選擇其他症狀)
(守密人: 喵~???臨時瘋狂免疫接下來的sc,兩次1d10/1d100一共掉十點。再加上四舍五入接近於沒有的狂暴症狀……蘇重你的求生欲,令貓震撼。)
(……未知力量干涉撥弄命軌,瘋狂症狀修正,巫術狂(Goetomania)效果變更為:痴迷於巫女與神術。
——貓干的,貓干的 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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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余韻未消,全身上下被宛如被齒輪絞碎,又放入鹽粒細細研磨。腦海榨空,除了痛苦什麼都沒留。但至少痛苦是真實的,我……沒死嗎。感受著余韻消散,我試著掌控身軀,指尖因痛苦緩緩抽搐悸顫。手,還在。
四肢也是,被啃噬的胸腔劇烈起伏,跳動的心髒重燃余火。我還活著,什麼事都沒有。
溫潤的觸感從側臉傳來,連帶著半個身子都傳來淡淡的暖意,睜開眼睛,原來我正靠在葉月綺肩頭,被她攙著半個身軀。
真是令人安心的氣息,我索性又閉上眼,深吸了一口縈繞的香氣。
“重君醒了嗎,辛苦了。”
還是分不出這股奇異的花香究竟是什麼呀,只是慢慢嗅著,連痛苦都退卻了。
“嗯,很高興再見到你,綺小姐。”我干脆直接把頭枕在她肩膀上,不由笑出聲,“果然女孩子都是大騙子。”
“鈴——”神樂鈴搖蕩。
“重君能認識到這一點真是太好了。”少女也沒有生氣,依舊是那有些清軟的聲音,“剛才玩得確實有些過分了,小幽亂加的東西確實嚇了我一跳,好在最後沒出什麼亂子。”
“之前小幽低著頭抖來抖去的,不會是在憋笑吧。”
我感覺到依靠著的少女低笑一聲,算是默認了。
睜開眼,離開少女的攙扶,我看向前方——赤足的塵祈星見悠然獨舞,整個神社被包裹在淺淡的金光中,動人心弦。
葉月幽坐在遠處石台上撐著臉,百無聊賴,回頭望了我和少女一眼,又開始看巫女的舞姿。
“現在可以說說你們之前的計劃了嗎,我有點不太開心。”
“不太開心是好事,至少證明計劃很成功,模因已經轉移到了那家伙身上,我也不想多個墊腳,腳奴君~”葉月綺的聲音里充滿了調侃的意味。
“……嗯。”緊盯著神樂鈴鐺彩綢,巫女的舞姿妖嬈又聖潔,令人移不開眼。又或許只是那句腳奴君,讓我不敢直視葉月綺。
“重君被汙染的那部分精神應該已經成為了祂重構身軀的資糧,大部分模因汙染都被轉移了。再加上最初我與星見施加的兩道保險,殘存的汙染物應該也可以在事後徹底清除。”
看我沒有說話的意識,少女繼續解釋。
“我們需要一個腐化汙染的靈魂去呼喊祂的名,把祂召喚出來毀滅掉,至少讓祂變得毫無威脅。”綺小姐的聲音果然很好聽呀。
“所以不請自來的重君變成了餌,模因一方面汙染重君符合召喚的條件,一方面又以你為中轉,侵蝕改造對方成我們想要的模樣,重君成為了特洛伊木馬。”
“想要的模樣……”
“以被模因汙染的精神體為源泉構築形體,那祂無論如何都會具有那部分模因的性質吧。如果現在計劃順利,星見會再多個腳奴哦~”
“……”再,腳奴,總感覺綺小姐意有所指。我側對著少女,視线集中在巫女小姐雲紋的千早上,想必這鍍滿了神色萬物的金色,就是星見所說的神國。
少女軟軟的聲音貼在耳邊,我忍不住打顫:“重君是很安全的哦,就是過程刺激一點,之前的事情也不全是為了好玩。”
她又靠近了些,發絲垂落我的脖頸,吐息打在我的耳廓,顫音流進我心底:“至少,我和星見需要驗證那組模因的效果,是不是真的可以讓人對女孩子言聽計從。小幽添加了奴性之後效果意外的好,說不定真的可以奴化對方。對不起。”
“趁著模因還有殘存,那就容我稍微自私一點吧。”葉月綺從懷里拿出帶著余溫的手絹,牽起我的手,將手絹輕輕放回我手中,“不要生氣,也不要拒絕,總之是新的補償券。”
“這是命令,女孩子的命令,重君必須聽。”少女板著臉,給我鋪好台階。
感受著指尖的細膩柔情,少女握著我的手,溫潤如玉,我想多握一會。
“……沒有生氣。”我紅著臉看向巫女的雪足,玲瓏白皙,勾的人心里癢癢的,卻沒有了讓我匍匐其下的魅力。之前不堪的表現浮上心頭,少女的甜鞋凈襪如此美妙,生不出半點討厭。
“綺小姐真是狡猾,”我將手絹收入懷中,連同少女的歉意一起,別扭的竊聲說,“我只是有點不太開心。”
“那重君還是在生氣了,都不啃看我一眼。”少女幽幽饒言,素手覆上我的肩。
“沒有,就是有點……”
“害羞?”
漲紅臉狠狠回頭瞪了少女一眼,惹得她輕笑不斷,增添好多風情。
好在她沒有繼續打趣,而是換了個話題,嬌俏的眉眼微垂,看起來有些自責:“在思維層面召喚祂,然後打斷,將祂的一部分閉鎖在神國中,這就是我們的計劃。重君出了好多汗,之前一直在顫,不應該的,哪里出問題了嗎。”
“沒有,我喊出那個名字,一片黑暗中,再睜開眼就在這里了。”不知為何,我隱瞞了那無頭怪物對我的噬咬。
“大概是因為我最後後悔了,不想去死了。”
“……對不起。”少女柔聲道歉。
“那個怪物呢,我怎麼只看見星見小姐在獨舞,那個……腐化汙染的怪物呢。”不知道如何安慰,我只能更換了話題。
“祂就在這,在整個神社里,無處不在。”葉月綺舉目四望,“玉垣分割神域內外,注連繩劃清界限,神國已經完全獨立,祂出不去。”
我也看,除了無處不在的金芒,神社確實有一種怪誕墮落的氣息彌散。
“姑且將之稱為汙染者,星見在通過神術將汙染者從神社剝離,賦予一個確定的形體,只有這樣才能滅殺或者奴役。”
“她在通過神樂進行干涉,不過我對她神社增加神使的想法並不看好。”
“為什麼這麼說,這不是你們的計劃嗎。”確實體會過那模因的恐怖,假如是我在巫女腳下,最多堅持一分鍾吧。
“體量太大了。”少女先是沉默,又開口,“舊日的神明,即使只是不完整的化身,體量依舊太大了。想要汙染以汙染為本質的汙染者,難度比滅殺更大。”
“更何況,我們不知道汙染者是否具有人類的思維和理性,假如祂只是殘暴於本能的怪物,想要奴役近乎天方夜譚。”
“綺小姐很多次勸我走對吧,假如我真的走了,誰會做餌?小幽你肯定不舍得,星見需要負責神域,總不可能是……”
白皙的手刀敲擊在我的額頭,不痛不癢。
“當然不會。”葉月綺嘆了口氣,“不要想那些非常失禮的東西,事實上我不存在成為誘餌的可能性,因為我不會被汙染,也不會墮落。”
“我能神神,而不神於神,役萬物而執其機。會之、散之、御之,縱應萬物,吾心寂然。”此刻的少女凜然獨立,令人感到清寒,“重君應該理解這是什麼意思,假如你不來,誘餌會由星見的……式神承擔,也可以說是神社的神使。”
巫女翩翩起舞,鈴聲響徹神社,裙袂飄揚,露出瑩白足趾,惑亂恐怖怪誕。
五色彩綢飄飛,拘束無形之體,巫女揮動神樂鈴,遙指天穹。巍峨的虛影屼立在神社之中,無頭的身軀遮蔽群星,這身軀竟與我有七八分相像。汙染者在顯現的一瞬就壓迫著我的神經,被啃噬的痛苦隱約重現。
“鈴——”
鈴聲蕩起金色波光,在神域蕩起漣漪,碰撞舊日神明。有意無意間,巫女揚起緋袴,凌波纖步,盈盈欲飛。
汙穢的巨屍靜默,胸中隱約浮現的痛苦提醒著我那是何等桀暴的怪物,沒有異變就是最好的消息,因為模因總在增殖。
巫女揚起嘴角,高舉神樂之鈴,神樂引動金光,凝為絲絮,縈繞舊日離奇。汙染者移動宏偉軀,無聲抬起右手,血口自掌心開合。
“鈴鈴鈴鈴鈴——”金鈴急湊顫鳴,絲絮結網,網羅腐化巨物。
“乖乖睡一覺吧。”葉月幽褪去足履,在石台上蕩起雙足,小手虛握汙染者,“盆為沼,石為島,魚環游,本無首,末無尾,此夢無窮。”
“鈴——!”
無頭巨人垂落手臂,血盆巨口閉合,滴下深紅液珠。絲絮之網森羅纏繞,結成輝煌巨繭,光繭伴隨著巫女的腳步,在鈴音中搖蕩收縮。
“鈴——”
汙染者緘默,在光繭中煉化凝實,由山嶺般巨大開始坍縮,虛幻之物賦予了質量和形體。似乎只有在這一刻,祂才從遙遠孤寂的亘古真正重臨大地。
太順利了,順利到我隱約不安。我親身體驗過模因汙染扭曲認知的可怕,見識過小幽的夢境手段,巫女小姐應該也不遑多讓,是我多心了嗎?
不對,為什麼身為計劃的推進者之一,綺小姐會抱有擔憂,為什麼霊子天皇會在山腳下等待,為什麼我的靈覺會主動向我示警?
我們可以扭曲祂的認知,試圖奴役怪誕,那身為汙染者的伊戈羅納克能否無聲腐化我等,我們自以為的計劃是否是祂接引自身的手段之一?
心髒驟然緊縮,有什麼不好的事可能會發生,可到底會發生什麼。
“綺小姐有感覺到什麼嗎。”涼氣竄進脊梁,我凝望四周。
“怎麼了嗎,重君?”少女蹙眉看我,隨即又把目光移向光繭。
難道真的是我的錯覺?唇齒嚅動,什麼都說出口,最後看著綺小姐的側顏歸於寧靜。這是我第幾次凝望著少女出神了?想把手穿過她柔順的秀發,搭在少女肩頭。
這麼想,便這麼做了。柔軟的發絲有若錦緞,帶給指尖別樣觸感,少女香肩是如此美味,噴濺的熱血把肩頭的和服全部染成赤色。美味,美味的血肉,甘甜又鮮美,啜噬更多,更多!
少女捂著左肩退卻數步,嫣紅的血跡順著振袖向下流淌,一滴獻血從指尖滴落,砸在青石板上。
巫女的舞姿片刻歇止,似乎凝望了我一眼,又繼續起舞,只是鈴聲亂了。葉月幽跳下石台,赤足如雪,不知在想些什麼。
顫畏的抬起手,一道布滿利齒的巨手在手心咀嚼吞咽,嘲弄地咧開嘴衝我無聲大笑。
何等,美味。
急切的踏出半步想看看少女的傷口,卻恍然驚覺這竟是我所為。我想過去,真的是關心綺小姐的傷口嗎?
美味……
咬住牙,死命的攥緊拳頭,指節陷入血口,任由指腹被利齒噬咬,血肉模糊。
少女壓迫靜脈,從容地看著我,沒有驚慌和憤怒,反而是帶著歉意開口:“看來我的計算失誤了,兩重防護並沒有起到作用,重君居然在我眼皮底下被汙染。”
“現在我也沒有把握把你救回來了,對不起。”
“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綺小姐……沒事吧。”我帶著顫音問。
“只是皮外傷。”鮮血滴下,青石染紅半邊。
“重君不用擔心哦。”少女的臉色有些發白,還是掛著和煦的笑。
“倒是你,說不定真的要准備遺願了,果然不應該把你卷進來呀。”
……女孩子果然都是大騙子,見鬼的皮外傷。沒有太多的時間給我傷感,金色光繭被一只巨手撕開,手心處的血口貪婪攝食著光繭,無數密密麻麻的利齒蠕動、旋轉,那巨手在笑。
塵祈星見停下神樂舞,金光怦然破碎,丈許的無頭巨人破繭而出,伊戈羅納克的化身行走在大地之上。
“我……我去幫忙。”做錯的事,我要自己去挽回,至少幫上一點忙,畢竟我除了戰斗什麼都不會。
“等等,重君!”少女松開按壓肩膀的右手,“你不能去。”
什麼……
“因為重君已經被汙染了呀,我不確定讓你加入戰局,會不會反戈一擊。”她的頭發變成白色,從發根彌漫到發梢,每一根青絲都變為晶瑩剔透的白色,牛奶般醇厚的白色,冬雪般冰寒的白色。
“畫地為牢,重君可不能出這個圈,不然就是敵人了。”葉月綺用腳尖在青石上畫了一個圈,沾著血,“你就當成命令吧。”
讓我,干看著?
“綺小姐真過分。”我走入半個血圈,五味雜陳。
“放心吧,只是這種程度的話我還是有點把握的。”少女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肩,似乎在青絲轉白後,那里的血就止住了,“不會是把我當成軟柿子來捏了吧,真不巧,我算是最硬的一塊骨頭了。”
她走上前去,發絲散發瑩瑩輝光,她緩步前行,呼吸變得深邃而悠長,她停駐在汙染者身前,雷芒、光焰、融風,微波蕩起,逼退蒙蒙神國。
這下,連那顛倒腐化的巨人,也轉身朝向少女了。
“果然拉你過來是正確的,就這樣跨越界限沒問題嗎,綺。”星見盯著少女的左肩,血液溽濕了半個振袖。
“我升格又不是第一次了,這種東西果然要直接滅殺比較好。”葉月綺看著面前的巨人,汙染和腐化干涉不了她,“就麻煩星見撐好神國了,接下來交給我。”
巨手張開汙穢之口,利齒廝磨啃噬,掃向少女身軀。葉月綺凝神,思潮引動無源之力,念動力握持巨手,生生捏成拳頭,將血口封入掌心。
拳拳相撞,未退分毫。側身躲過另一張巨口,葉月綺踢擊在膝窩,帶起一道氣浪。無頭巨人踉蹌跌倒,拳芒和著流火打進胸口,絞碎怪誕血肉。
“沒有什麼是比人類的身軀更脆弱的了,尤其對葉月家的孩子來說。”少女抽出瑩白素手,沒有沾染一絲血。一個呼吸,絞碎的傷口復原,無頭的巨物張開臂撲殺少女。
“砰。”先是炸裂,而後折斷的骨刺和碎骨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骨摩擦音。寸勁打碎尺骨橈骨,巨口猙獰地張到最大,折斷的手臂絲毫沒有減緩攻勢,葉月綺匆忙俯身躲過,持續失血的臉上泛起蒼白。
念動力俘獲一只血盆之手,五指刹那向後翻折,折斷扭曲到一個難以言說的角度。汙染者嘶吼,掌心噬咬少女,驟然增強的念動力捏爆了祂的小指和無名指。
蒙瀎的血霧爆開,還未散去就已經愈合,殘暴的打法與更加暴虐的怪物,人類姿態的二者進行著最原始的廝殺。一者非人,一者向非人躍進。
攥緊的拳頭,指尖已經沒有任何直覺,血口也消失不見。我看著,看著葉月綺以這樣的姿態和怪誕搏殺,安靜安靜呆在由她的血畫成的圓弧里。
“!”小腹被巨力打出凹陷,內髒扭成一團,我的頭狠狠按砸在地上,陷入轟鳴。
無源之力……念動力。腦袋里閃過這個念頭,右手就被女孩死死踩在腳下碾動,那上面還沾著葉月綺的血。
是小幽啊,這不是連還手的理由都沒有了嗎。干脆得閉上眼睛,腦袋猛然一歪,右臉被女孩踹火辣辣。
“起來。”聽不出任何語氣的聲音,和右耳我嗡鳴合在一起。
沒敢把拳頭松開,怕手心的血口還在,拳頭抵著地,我爬起身。又是一腳踢進柔軟的小腹,女孩運足了力道,也許還加了念力。眼前一黑,我癱在地上。
“起來吧。”
胳膊上沾了血,黏糊糊已經要干了,不是我的。爬起來,我等著女孩繼續發泄。
葉月幽沒有再動手,偏過頭看向自己的姐姐,人影交錯影綽,白衣始終沾著血。
“雖然知道不能全怪你,果然還是要出出氣。”女孩的神情有點像她姐姐,稚氣未消的臉上,表情淡到不真實。
“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決定對自己坦誠一點,也不能總讓姐姐操心,就容我放縱一次。”葉月幽深吸一口氣,抬起素白的小手遙指天穹,“我想要改變,我想要姐姐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不是因為我永遠把自己囚禁在葉月家。”
“獨見為夢,同見為覺,二者皆我精神,孰夢孰覺。暫見成夢,久見成覺,二者皆我陰陽,孰夢孰覺。我,鑄不醒大夢!”
視界,翻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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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社依舊是那方神社,我在山腳,身旁燈火通明。
許多的行人牽著自家的孩子在夜市上閒逛,苹果糖和稠魚燒的香氣飄揚,穿著和服的小女孩和更小的男孩們熱熱鬧鬧,從東頭跑到西頭。
這是夢嗎。
走到一名商販前,想去問問情況,又不知道從何問起:“今天好熱鬧。”
“畢竟是七五三嘛,小哥是一個人來的嗎,真少見啊。”
七五三兒童節,小幽……
“沒有,還有個孩子,不知道去哪了。”
對面的店主臉色很快沉了下來,不善的看著我:“喂,小子,孩子都丟了你還有心事在這聊天,快去找啊!”
“不是……”
“要是出了意外有你後悔一輩子的時候,還在這磨蹭什麼。”
“在哪走散的,多久了?長什麼樣子?我這邊還認識一些人,說不定可以幫你找到。”
“只是和她姐姐在一起,抱歉是我沒說清楚。”鞠了個躬,在事情發展到更奇怪之前編了個理由,打斷了對話。
“……是我太心急了。”店主有些不好意思的擠笑,他遞來一袋千歲糖,“就當是給孩子的小禮物,年紀大了就有點暴躁,這點整天被我家婆娘數落。”
“這怎麼好意思……”
“讓你拿你就拿著,不是給你的,你又不過七五三。”白了我一眼,店主停下手上的活計,“跟個姑娘似的,這樣子可沒小姑娘喜歡。”
接過糖果,無法反駁,仙鶴與烏龜交疊在袋身。
“你喊誰婆娘呢。”一位穿著留袖的婦人牽著女孩從攤位後面走出來,拿著紙筒敲著店家的頭,引得女孩嬉笑。
店主縮了縮脖子,沒有說話。
“別聽他瞎說,聽你的意思小哥你是和一對姐妹來的?”
“嗯……?嗯。”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肯定和小幽脫不了干系吧,先應承下來吧。
“那姐姐一定很漂亮吧,加油哦?”婦人了然,打趣著笑。
“沒有沒有,只是普通朋友。”慌忙搖頭。
“普通朋友啊,臉真紅呢。”
“羞羞,羞羞。”小女孩向我比劃鬼臉。
居然被小孩子調笑了。
“這孩子是來找你的嗎,好可愛。”婦人忽然這麼說,我回過頭,稍微有點小只的葉月幽正拽著我的衣角。
“打擾,那麼我先帶著她離開了。”
“加油哦。”
帶著小幽匆匆走出去,女孩比之前低了一些,明艷的和服包著伊達締,小手提著巾著袋帶,帶揚、帶枕、帶締、護身,各種小配件一應俱全。
“小幽,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應該在神社里,綺小姐還在對付那東西吧,要趕快過去幫忙才行。”我壓低聲音對女孩說。
“大哥哥不去添亂就好了,至少在汙染者被消滅前,我是不會放大哥哥出去的,畢竟你已經被汙染了呀。”
停下腳步,女孩的話讓我啞口無言。
“……連旁觀的資格都沒了嗎,真讓人放心不下。”
“不用一直攥著拳頭,這里是我的夢,只要你不直呼祂的名,祂的力量就不可能跨越夢境干涉你。”小幽淡淡的說,小手拍了一下我握緊的拳頭,“我要吃苹果糖,快給我買。”
“我應該沒帶錢才對,這個湊合一下吧。”我拿出店家送的千歲糖,“小幽不用出去幫綺小姐嗎。”
“千歲糖呀,小幽記得上次是姐姐買給我吃的。”葉月幽拿出一根放進嘴里,“果然不怎麼好吃,現在大哥哥衣服里已經有錢了,去買稠魚燒!”
“小幽不用去幫忙嗎。”摸摸口袋,鼓鼓囊囊多了一團。
“大哥哥好煩。”女孩用力嚼著千歲糖,“只要神國一直開啟,阻隔了惡念來源的祂就失去了不竭之力。身為汙染者最大的武器汙染無法對姐姐起作用,手腳被廢了一半。還有模因的汙染干涉多少也起效了,小幽之前扔在地上的鞋襪已經找不到了哦。”
“現在存在於神社內的,只是一個空有不壞身軀的不死化身,和舊日支配者理應存在的格位相差甚遠。這種程度的家伙對姐姐來說幾個都一樣,要不是被大哥哥偷襲,絕對不會受傷。”
買來稠魚燒,女孩已經停在了章魚燒的攤位前,眼睛眨個不停:“稠魚燒你就自己吃吧,小幽要這個。”
乖乖陪著女孩逛祭典,還是把心里的疑問說出口:“為什麼小幽看起來這麼小只。”
“真是失禮欸。”葉月幽小口嘗試著章魚燒,新鮮出爐的小團子熱得燙嘴,“這是三年前的七五三節,我,只有七歲。”
吃下一個章魚燒的女孩露出一個滿足的笑。
“雖然這三年,我的身高基本上沒變多少。”
三年前啊,那時我剛遠渡重洋。
“三年前是綺小姐陪你一起來的嗎。”
“是呀,星見姐姐忙的不行。今天晚些時候還有煙花,帶我去看!”
“好。”
“大哥哥參加過祭典嗎。”
“……例大祭算嗎?”
女孩頓住腳,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面容里帶著幾分錯愕。
“例,大祭?”
“之前打工的時候,幫人在那賣過東西。”
“我就說……”葉月幽嘆了一口氣,“太怪了。走我們去撈金魚。”
……
紙網破碎,金魚搖曳追逐。
“武道家不應該在這方面超厲害嗎,大哥哥好遜。”
“你好像對武道產生了奇怪的認識,小幽以前撈過金魚嗎。”又是一張紙網破碎。
“姐姐都是把店主撈到哭才罷手的哦,笑盈盈的把所有魚都撈光,等到店家都哭了才象征性的拿走兩條小魚。”
“綺小姐真可怕。”明明一副溫婉的樣子。
“是吧,小幽也這麼感覺。尤其是她給你檢查課業的時候。”小幽抖了抖身子,像只畏縮的貓,“哎呀,希望這次任性不會讓姐姐太生氣。”
“任性?”
“唉唉唉,紙網又破了,大哥哥你加油呀,只剩下最後一張網了。”
“……”沒有說話,拿出最後一張紙網,干脆的對准了一只金紅二色的小魚。
(蘇重進行捉魚檢定:D100=28/30 成功)
在魚網破碎前,姑且是將魚兒撈了上來,額頭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馬馬虎虎合格了,”女孩提著一袋金魚,頤指氣使,“軟木槍軟木槍,接下來大哥哥一定要把那只黑色的小熊打下來才行。”
“嘭——”彈道偏的厲害,瞄准絕對是歪的,“為什麼是這只黑色的小熊,我以為小幽會喜歡白色?”
“白色的那只,三年前姐姐就幫我打下來了。”小幽咬著棉花糖,口齒不清,“現在小幽就勉為其難選個黑色吧。”
添加軟木塞的手頓住,重新拿起槍瞄准:“那就沒辦法了,綺小姐打了幾槍。”
“兩槍。”葉月幽笑眯眯的,
“嘭——”小熊搖晃著,差點倒下。
“那後來,綺小姐不會把所有的布偶都打下來了吧。”
“當然~”葉月幽點點頭,“姐姐玩的可開心了。”
“嘭——”漆黑的小熊滾落獎池,用了三槍。
“最後綺小姐把余下的布偶都還回去了?”拿起小熊,毛茸茸得觸感非常奇妙。
“沒有哦。”女孩從我手里接過毛茸茸,用力環抱住,“我們把所有的布偶都送給參加七五三的孩子了,留下奸商在哭,超開心的。”
“噗,聽起來可真有意思。”
……
時間飛速而過,直到天邊升起焰火,綻出五色流光,葉月幽才停下腳步,抬頭望天。
“大哥哥居然什麼都沒問,就這樣陪我逛完了祭典。”從來沒有見過的悵然出現在女孩的臉上。
“很漂亮的煙花。”
“可是看過一遍的東西,再看一遍還是感覺怪怪的,尤其是小幽能希望陪在身邊的人是姐姐,而不是大哥哥呀。”
“剛來的那天就攪了小幽和姐姐去祭典的計劃,現在勉強算是補上了。”女孩掰著指頭細數。
“搶走小幽的小熊,現在又還了小幽一只,已經可以了,你不欠小幽什麼了。”
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所以小幽到底想做什麼任性的事。”
“也沒什麼,就是想要再升格一次。”葉月幽依靠在一邊的攤位上,“如果小幽成功了,那姐姐永遠都不用為名為葉月幽的存在擔心,身體的問題可以永久性解決。”
“那如果小幽失敗了呢……”
“葉月綺同樣會擺脫名為葉月幽的累贅,無論如何,姐姐畫地為牢的情況都會被破除。”這一刻,女孩不再像個孩子,那笑魘與綺小姐有七八分相像,“果然還是想和姐姐再看一場煙花呀。”
“綺小姐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我的嗓音略顯干澀,“如果你失敗了,她會傷心一輩子。”
“可是姐姐已經被拖住了呀,星見只能固守神國,大哥哥又無法勘破我的夢,這是最好的機會了。”葉月幽仰頭看著天空,群星暗淡如常,“如果真的到那時候,大哥哥可要好好安慰姐姐。”
“踩著小幽的屍體趁虛而入什麼的,好不甘心……”女孩開始碎碎念。
“如果我拼盡一切去阻攔小幽呢,我不太能接受這個結果。”葉月家的孩子還真是強勢啊,把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
“大哥哥沒有選項的權利。彼思異我思,彼痛異我痛,你無法找到夢中的我,也無法勘破我的夢。”女孩漫不經心的回應,“假如成功了,小幽自然會帶大哥哥出去。假如失敗了,那就只能等姐姐和星見遍歷小幽遺留的夢,再撈你出去了。”
“沒有道標指引的話,這個過程不會很快,至少大哥哥再沒有可能打擾到我的升格。”她愣愣得看著天邊重復過一次的煙花,漆黑的雙眸映照遠處的花火,“彼之有無,在此不在彼。若果大哥哥真的像姐姐一樣做到去識見天地,那我也無話可說。”
接連的焰火熄滅,已至訣別。我看著女孩微微欠身,抱著小熊漸漸消散。夜空中、神國里、群山間,女孩稚嫩的聲音回蕩——
“宣告,我為葉月幽。”
似是回應。天穹之中暗星閃耀,朱紅血月極速龜裂,睜開宏大獨瞳,凝視神域。
沒有一絲生氣,氣體、塵埃和熔鐵,蒼白森冷的光自溝壑閃過,奇異之月極速轉為鏽紅。最恐怖的還是正居其中的平靜巨瞳。流淌掤裂的冷白色死光下,令人作嘔的蠕行之物隱逝,瞳中充斥著的,是比伊戈羅納克更加深邃純粹的死寂和毀滅。
世外,死星高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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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密人:臨時瘋狂免疫sc了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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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奇異之月撒下血輝,凝望大地的一刻,祭典里里的所有人都消散了。夢變成了鏽紅色,我獨自一人與巨瞳對視,審判之星蒞臨於此。
幾個呼吸,幾分鍾,幾小時,當那群星歇止,巨瞳閉合時,我已經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肉體僵化,內心怵悸嘶吼,那是不當存在此地的世外之神,是遠在舊日支配者之上的東西。
小幽的升格計劃里絕對不會包括這一環,偉大存在的一瞥已經把事情搞的一團糟。必須、必須快點離開這個已然死掉的夢,去幫綺小姐,去阻止葉月幽!
神識激蕩,無數的觸須輻射而出,近乎是紫府內的所有。劃過每一刻樹木,穿透每一塊山石,同流水一同匯入地脈,探尋更遠的群山。
然而這夢確實死掉了,死掉的世界沒有風,也沒有怪誕,陰影便是陰影,凡物終是凡物。我無法勘破死掉的夢,伴隨著腦海里傳來的劇痛,捂著頭倒在地上抽搐,這就是我、是神識所能達到的極限了。
只能等人在事後把我救出去?葉月家的客人,還真是被安排的高枕無憂。
(蘇重進行靈感檢定:D100=64/60 失敗)
(守密人: ……難為喵。守密人開放房規“燃運”,靈感鑒定成功,蘇重剩余幸運66點。)
錯亂的线璇珠被一閃而逝的靈光串聯,攥緊手心,握住最後的蘆草,神樂之舞種下的種子悄然萌發,那身影在心尖舞動,我念誦——
“塵祈、星見……”
金光閃耀。
虛空中建起門扉,門扉結成鳥居,赤足盛裝的巫女踏出,鏽紅的死夢迎來新客。
“蘇重先生,休息時間結束了哦,我來接你回去。”
“小幽情況怎麼樣了,綺小姐那邊呢。”松了一口氣,看來無法猜想是正確的。
“綺還好,打的挺熱鬧。”星見的臉上露出愁容,隨即被一個溫暖的笑容取代,“小幽就不太妙了,不過蘇重先生能來太好了,你怎麼想到喚我前來的。”
“小幽說,沒有道標的情況下,想要拉我出來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我也只是一試。星見小姐,你就是神社供奉的神明吧。”
“……理由?”她眯眼笑,看不出是開心還是別的什麼。
“名字具有指向性,但普通人類是不可能感應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的,聯想一下古籍中被隱去名字的存在,這已經是非常保守的猜想了。”
“蘇重先生是什麼時候產生了這種離經叛道的想法,我只是一個靈感稍高,又受神垂愛的普通巫女哦。”握住瑩白的拳頭搖晃,巫女……神明小姐做了個有點可愛的威脅。
“第一天,我和綺小姐在一起談論你的時候,她打斷了我提及你的名字。”瑩白手指封住了我的唇。
“後來小幽給我講述了語言和文字,提及過那些不能直呼其名的存在。”她說她也將成為其中之一,夢之主、靈肉超越者、精神的大師、泡影視躍之人,
“霊子稱之為後輩,如果不是王那就只能是神了。”神社里,我也只看見星見小姐一人。
“禮樂負天地之情,達神明之德,降與上下之神。塵祈家的家訓應該是神道升神之法。”
“信仰鏈路,這也不是一個巫女可以接觸的東西,神社危急存亡也沒有見過神主之流,只有巫女小姐一人主持大局。”
“隨意取用的蜜酒,連足袋草履都不穿的巫女,可以張開神域神國的巫女。換個角度,許多於禮不合的東西都能說得通了,因為塵祈星見,就是塵祈神。”
“啪啪啪。”巫女柔荑輕合,無奈地鼓掌。如倉鼠一樣鼓起香腮,嘟著嘴,“都是些無端揣測,串聯在一起還真是有說服力呢,我自己都要相信了。蘇重先生有打算寫小說嗎,綺家里應該控制著幾家出版社,我感覺可以大火哦。”
“證據,有。”我垂下眼,很多答案一開始就擺在眼前,稍微賭一下,“從綺小姐開車去神社開始,我一直與她和小幽在一起。沒有電話,沒有通知,這是一次心血來潮的造訪,星見小姐卻已經等在鳥居旁,稱小幽到了山腳才通知你。”
那我能想到的通知只有一個了,現在想想小幽當時的話果然太奇怪了。
“小幽這麼可愛,塵祈星見一定會幫小幽的,對吧。”巫女小姐歪著頭,笑意浮上面龐,握住神樂鈴幽幽開口,“蘇重先生說的不錯,小幽是通過那句話告知我的,探尋淑女的秘密所付出的代價可能比你想象中要沉重。”
“星見小姐根本不在乎別人是否知道這一點吧,所以根本未曾做過掩飾。從步入鳥居開始,星見小姐就未曾禮拜,一直走在神道的正中央,為神明預留的道路上。”
“自作聰明的家伙可不討喜,蘇重先生明明一直呆在夢里就好了。”她笑得越發燦爛,綺媚的笑容散發異樣的魔力,朱紅的死地也為之淪陷。
“從過往到現在,作為神明的你應該很了解,人類從始至終就是這樣一種生物,請帶我出去吧。”假如星見小姐真的是神明,那就請聆聽我的願望吧,我想自己改變些什麼。
“我正是為此而來,”化作巫女的神明款款而來,鏽紅的地面在蓮足的蹂踏下轉成金色,純粹的金色。金光又抽出絲縷,刹那纏繞凝結,將我鎖死在原地。
巫女俏皮的眨眨眼睛,素手按住我的肩,踮起腳尖湊到我的耳畔。豐盈的酥胸微微擠壓,艷麗的朱唇開合,呼在耳蝸的熱氣帶著梅花的清芳,她用軟糯的嗓音呢喃:“不過蘇重先生好像弄錯了兩點呢。”
“第一,我是奴役了舊的塵祈神之後,篡奪神位的現世人神,沒有什麼從過往到現在,芳年十八,隨意揣測女孩子的年齡可是會惹人生氣的。”星見伸出玉指,隔著衣衫在我的胸口畫圈,金光自指尖彌散,僵硬的身軀變得酥軟。
“第二。”胸的圖案在巫女指尖的逗弄下繪制成型,無數的金光滲入心髒,同奔涌的血液一同流遍周身。身體失去控制,連推開巫女小姐都成了奢望。
“蘇重先生能呼喚我真是太好了,我們正急需一場血祭喚回小幽失控的理性。而神國閉鎖,一個祭品都找不到。綺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和心,小幽選擇把你藏在夢里規避這種可能性,我不介意去當那個惡人。”
塵祈星見的笑容瑤艷幽娟,浩邈純淨的神性里混著旖旎,巫女小姐這樣輕巧談論我的生死。金光匯聚成門扉,門扉延展為鳥居,現世人神牽著我脫離這個夢。
內息,內息驅逐吞噬金芒,冷與熱,陰與陽,我引動著一切力量突破巫女留存的封鎖。
太慢。我期待著在某處燃盡余生而死去,但絕非是這種如豬羊般成為怕祭品,既然如此。
截然不同的內息在經脈碰撞,爆發的力量凌虐軀殼,崩碎所有禁錮。在星見錯愕的目光中,掙開金光,我墜落入黑暗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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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純白色的空間中,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是……綺小姐的聲音。
這純白真的是顏色嗎?奇怪的想法從腦海里一閃而逝,茫茫四望沒有盡頭。
“這里是哪里,綺小姐嗎。”
“這是我所構築的內積空間,是純粹數學層面的堆砌,你也並非是真實的你,而是資訊的整合。”
那聲音頓了頓,用清雅的聲音繼續解釋:“我並非你所認識的那個女孩,也不知道如何用你可以理解的話語對自身進行描述,我是世外之神,人類的名字對我沒有意義,使用這個聲音也只是判斷這樣更加適合交流。”
“是你救了我嗎,我只記得我掉落進一片深邃的黑暗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能算是救。”即使是同樣的聲线,這個聲音聽起來毫無波瀾,“即使我不出手,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女孩也能將你從世界的夾縫中打撈。”
是說巫女小姐?真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好消息。
“無須擔心,這里的柯西序列是收斂的。無論是那個女孩,還是依附在你手心的意識體,沒有我的允許都不可能進入其中。”
“你可以將之理解為那個女孩的神國,或者更另一個孩子的夢,不過這里是更加抽象的東西。”似乎是擔心我無法理解,這個聲音又做了補充說明。
“您幫我驅逐了祂汙染嗎,十分感謝。”我望著自己的手,長舒了一口氣。
“舉手之勞,但是你認知中的另一些汙染並非活物,其中一些更是涉及到了我妹妹的領域,並非是我可以處理的。不過有那道加護,事後清除也並非難事。”
“妹妹?”
“以人類的認知來看,我與她伴生,那她便是我的姐妹。”
“您說的加護是?”
“這聲音的主人賦予你的防護,在你懸掛繪馬後,那個女孩曾用指尖觸碰你的額頭,為你施加了一道祝福。”
綺小姐?
“這道祝福可以防止你被模因徹底汙染,也是此刻我能與你於此相見的理由。”
“與綺小姐有關?”我沒想到能得到這個答案,肌肉不自覺繃緊。
“是,名為葉月綺的存在完成了連我都驚嘆的偉業,那即是她的修行道路本身。”
“聽您用這個聲音一本正經的夸耀自己,還真是奇怪。”不覺想到面無表情的葉月綺說這話的場景,有些好笑。
“……那或許我應該使用她妹妹的聲音?”第一次,這片空間的主人語氣里有了疑惑。
“這樣就好,剛才提到小幽,您知道小幽的狀況怎麼樣嗎?”巫女小姐的話,向我揭露了某系非常不好的可能。
“她在升格。”
“那她成功了嗎。”不由得緊張起來。
“可以說成功,也可以說失敗。”這次連我都能感覺到聲音的主人在嘆息,“葉月幽的思維已經跨過高牆,她的身軀也將榮獲不死。”
“細胞將突破熵的限制,變異成想要的模樣,無限的增殖,無限的分化,將自己的信息刻錄進世界的底層,即使每一個分子都裂解,也依然能夠從世界的夢里誕生。”
“但閉鎖與於神國的她成為了某種封閉體系,又不願意打破桎梏吞噬萬靈。無法獲得低熵的她陷入了惡性的增殖分化,她已經瘋狂,並且終將成為無可名狀。”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准備,可這些話語比想象中還要殘酷得多。
“……那,還有沒有辦法救她。”
“任何降低她熵量的手段都可以,生命的本質是負熵系統,無論是她通過夢境啃噬生靈,亦或者是獻祭,都可以。”
怪不得,巫女小姐要說出那種話來……
“我發現我想救她,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模因扭曲後的結果。現在的話,還來得及嗎。”血祭對我來說,並不是無法接受的事情,我只是想自己作出選擇。
綺小姐的聲音沉默良久:“這是我締造的空間,我的本質雖然不能稱之為人類認識的極限,在邏輯領域卻仍算得上是非常基礎的東西。至少我可以保證,在這片用數學堆砌的無限維內積空間里,你的所思所想都未曾被外物影響。”
“同樣的,時間在此也沒有意義,你可以盡情考慮。一個人的血祭杯水車薪,我很好奇,你為何會做出這種選擇。”
時間沒有意義……我癱坐在地面上,仔細思考這個問題。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不想看見這樣一個孩子死去,我的人生已經沒有任何想做的事情,能夠作為他人的薪柴燃燒,並不是無法接受的結果。小幽選擇把我放入夢中保護,我也不能太給大人丟臉。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那孩子能和她姐姐一同去看煙花,就是這樣簡單的事情。”我邊說邊笑,想到小幽一臉錯愕的樣子,就不由笑出聲。綺小姐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你撒謊,你一直希望重新走上你師傅的道路,以一種儀式性的手段追求自毀。”
笑容僵住,沒錯,我一直渴望走上師傅的路。“您,知道我師傅的事情嗎?”
“在你的師傅的生死之氣形成一個相融一致的體系之後,他就脫離了我的觀測,那已經是我妹妹的領域,如果你有幸得見她,或許可以向她發問。”平淡的話語,如同講述一個再平淡不過的故事。
“謝謝,我知道我沿著師傅的路已經變得近乎不可能。”感受著體內涌動的涼意和暖意,我開口,“師傅是以生死入道的,而我是七十二候,從一開始就是截然不同的東西。”
“但你任有踏足相融性的可能。”
“嗯,您之前提到了綺小姐的修行道路吧,那她的修行之路是怎麼樣的呢。”稍微有點好奇了。
“你有過猜測嗎?先說說你自己的看法吧。”
“我嗎?”稍微愣了一下,我試著總結,“大概是某種百藝貫通的修行法。一法通萬法,萬法成一法,達到某種永恒通達的修行之路。”
“不止。”那存在開始用葉月綺的聲线向我解釋,“她同時踏足了我與妹妹兩個人的領域,更試圖建立一種修行體系,一種囊括了皮亞諾公理的形式系統以規避瘋狂和矛盾。令人驚嘆的是這個那個女孩成功了,以百藝為源泉,她不停的加入新的獨立命題,最終構築了一個不可計算、不可枚舉、不可遞歸的公理化修行方法。”
“她無法已經用語言去描述這條道路。同樣,這條修行之路除了她也再無人可以踏足,對於其他的修行者來說,這本身就是一種足夠另類的無可名狀。”
道可道,非恒道,這可比我最瘋狂的猜想還要瘋狂……
“她的妹妹葉月幽呢,小幽走的又是怎樣一條路。”
“那是我妹妹的領域,故而我無法向你進行描述,如果要舉例的話——”她的聲音拖的很長,像是在思考。
“應該和皮亞諾算術系統比較接近。”
“感謝您解答我如此之多的疑惑,我想我已經知曉您的身份,雖然對我來說這依舊難以理解。”簡直像做夢一樣,還好我數學沒全丟掉,“您喚我前來,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嗎。”
“有人托我幫你一個忙,而我也想仔細看看留存與你腦海中的這道加護,對於那個名為葉月綺的女孩,我很好奇。”
“如果你有心幫我,並且有幸得見我的妹妹,請代我向她問好。”清雅的女聲補充道。
“但願我可以活到那時候。”苦笑著應下,我想這偉大存在提出請求,“請問……”
“可以。”女聲打斷了我的話。
“你是在問使用先天之炁,也就是負熵流降低葉月幽熵量的可能性吧。”
“嗯。”
“但你的質和量都不足以承擔葉月幽的熵量,假使以那道加護作為承載借用我的力量,的確可以做到你想要的事情。”
我安靜聽著女聲接下來的話。
“失去加護的你將被殘存的模因進行不可逆的侵蝕,這樣也沒關系嗎。”就像是綺小姐在質問我一般,那個聲音用葉月綺的聲音向我質詢。
“您能保證,這個空間里的一切想法都是出於我的本心嗎。”
“可以。”
“那麼,請允許我借用您的力量,我不想余生活在悔恨中。”
“好。”她的聲音平靜低沉,“有件事我認為你需要知道。”
“自然數范疇內,皮亞諾公理的相容性不能單獨在自然數理論范圍內證明。”與綺小姐一般聲线的女音向我訴說,“或者說,任何一個形式系統的相容性都不能在系統內部證明。”
“……您,想表達什麼。”
“什麼都沒有。我所說的都不過是數學層面的描述,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她的聲音里似乎沒有任何情感,“就如同這片空間本身,單純數學層面的堆積,僅此而已。”
“那麼,你該離開了。”
還未等我開口,我就已經從這片希爾伯特空間中消失了,只留下一道女聲嘆息。
“蘇重,她們真的與我的妹妹,很像呀。請不要犯下與我相同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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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密人:臨時瘋狂又免疫sc了喵!有人猜得到最後出現的外神姐姐是什麼嗎,原創的喵。)
(如果出現了知識性錯誤,請私信咱,咱馬上改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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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猜出外神姐姐是什麼了嗎,不加r18標簽就沒人看可太真實了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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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78120810指出的錯誤,已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