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背叛者”故事的全部，已經沒有什麼更多的要說。2017年2月3日開貼，至今已五年余。回顧過往，一刹那恍惚，唯余若有所失的感覺。

　　 外傳已發給我留郵箱的朋友，讓我先自己給自己完結撒花吧。

　　 最後的文字，在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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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背叛者》故事最後的章節。

　　 獻給所有喜歡、並且用熱情來支持這個故事的人。

　　 **本篇請勿轉載**

　　 外傳：星期二小姐

　　 “如果有人來找我，請告訴他，我已經抵達了周二的旅店叫旅途終點。\"

　　 這樣的留言一定太含糊了吧，少女沒過多久就開始後悔了。而且字里行間也充滿了歧義。她對東方的語言，最終還是不太在行。

　　 這一天，天空陰沉，清晨忽然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對於高寒地區這是很少見的事情，特別是在深秋時節。在這個地方，通常在夏天過完之前就沒有了雨水，而且秋天總數特別短暫，幾陣寒風一刮，天空中就開始飄雪。這不由得讓她想起了秋雨綿綿的北部戰區。

　　 懷著有些悵然的心情，她再次來到了這個地方。

　　 這是在他們約定見面的那天之後，過去的第9個月、第38個星期、第272天。少女並不是刻意要記下這些數字，她只是忘不掉而已。北方的深秋，天黑的總是很早,而毫不意外地，到了天光黯淡的時候，這天也如之前的每次一樣結束了。

　　 少女微微嘆了口氣。

　　 她並非因為自己又毫無意義地浪費了一天的時間而遺憾，時間這個概念對她來說，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價值。她只是不明白，為何自己明知道不會等到要等的人，結果還是要來到這里，然後又在失落中離開。她的心里沒有抱多余的希望，也許只是因為這樣等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明知道不會見到相約的人，卻還是來到了約定的地方，就像是一場孤單的巡禮。

　　 那個人，大概不會再來了吧，少女心想。她現在已經懂得，在生命存續的時間中，不能如願的事情，是占大多數的。就算是誠懇地許下的諾言，也總會有選多現實的原因讓期待化作泡影，更不必說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代。

　　 只是不知道，那個人此時正身在何方呢，少女心想。

　　 是不是，已經去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呢。

　　 是不是，已經換了其他更為隱蔽的身份呢。

　　 是不是，已經有了更加了解這個世界、更加適合在他身邊，更加關心和在意他的伴侶，和他一起平靜地生活著呢。

　　 少女感到一陣悵然若失，她感到心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麼。她感覺自己失去的不只是一個認識的人，不只是一個曾經一同出生入死，並且相互傾吐過衷腸、交纏過身體的人，也不只是一段讓她感到溫暖和留戀的回憶。她感覺自己失去的，是她這世上所擁有的一切。她不知道從今之後自己該去哪里、該做什麼，她只知道，自己該離開了，因為已經沒有必要再等下去了。

　　 少女邁著有些茫然的腳步，走向房間的門口。就在她的手按在門把手上的一瞬，她忽然聽到了一個說話的聲音：

　　 “這個旅館的名字有點意思。‘旅途終點’？誰的旅途會結束在這種荒僻的地方。還不如叫‘再上旅途’合適，反正來到這里的人們，也只為了去尋找另一個棲身之地。”

　　 聲音是從樓道里傳來的，說話的是樓下的一個男人。旅社本是人來人往的地方，有人說話是平常的事情，但少女的注意力卻被那個聲音吸引了——那個人的聲音和語調，她隱約有些熟悉。

　　 她呆立了片刻，放下了准備擰下門把手的手，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外面人的說話。

　　 “行路的人們總是在尋找另一個棲身之地，旅途的終點只在心中。但正因為這樣，這個名字才好招攬客人啊。”說話的是旅店的老板，“先生您是從遠處來的吧，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都不是，我來這里找一個人。”

　　 “一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年輕的姑娘。她的……身材高挑、皮膚很白，頭發是米色的。”

　　 “哈哈哈，聽起來可真是個美人兒，我也想認識一個這樣的姑娘啊。但您說的這個姑娘我可沒見過。她是什麼什麼時候來的？”

　　 “我不太確定。我和她約定見面的時間是很久以前，但我沒能准時赴約。如果我沒會錯意的話，她應該是讓我在某個周二，來這里找她。”

　　 聽到男人的話，旅店老板思考了片刻。

　　 “您……莫非是在找‘星期二小姐’？”旅店老板說道。

　　 “那是誰？”

　　 “我也不知道，我這里的伙計都這麼叫她，每周二她都會預約一間房間，不過每次來的時候，都用斗篷遮住了臉。”旅店老板說，“對了，她的脖子上總是掛著一個小飾品，在這地方很少見那種東西，像是貝殼切下來的一片。”

　　 男人聽了沉默了一陣。

　　 關於大海的記憶，對他來說已經非常遙遠了，就像從這里到大海的距離。但那個飾品的話，他倒還有點印象。

　　 “能告訴我她的房間號嗎。”

　　 “可以。不過如果她真的是在等你的話……我想你最好是好好想想，該怎麼和她解釋。因為她可是已經一直從春天等到冬天了。”

　　 “我沒什麼可解釋的，不過還是感謝你的建議。”男人笑了笑說，“我會為了自己的遲到而道歉的。”

　　 少女靠在了門上，下意識地握住了掛在脖子上的貝殼吊墜。她的胸口發緊，仿佛心被一只大手用力攥住了，一瞬間感到有些喘不過氣。

　　 那個聲音她很熟悉，但她還是不能確定，或者不敢確定。那個人會是自己每日等待的人嗎，她心想。那個人所要找的人，會是她嗎？

　　 腳步聲漸漸接近，少女離開了房門，走到窗前背向門口。片刻後，身後的門被輕輕推開了，有人走了進來。

　　 少女沒有回頭去看進來的人，只是靜靜地聽著身後傳來輕輕的滴水聲。

　　 她沒有回頭，因為她擔心回過頭，看到卻的不是頭心中想象的臉孔；但她也不想保持沉默，因為她害怕如果自己假裝無動於衷，那麼身後的人也許會默默地離去。可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去開啟兩個人之間的談話，畢竟這份期待已經保留得過久，久到和她想象過的所有情景都截然不同。

　　 而真正讓她感到不安的，並不是各自已經變成了什麼模樣。

　　 “咳。我……”

　　 身後的男人先開了口，但是他似乎也不知道該從哪一句說起。

　　 “……嗯。”

　　 雖然同樣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少女還是輕輕應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呵呵，”男人笑了一聲，“為什麼我感覺你很緊張？”

　　 少女微微低下頭，然後出了口氣。她努力說服自己沒有理由緊張，如果有誰應該得到一個解釋的話，那麼那個人是她——她等待的時間可不是這短短幾句話的時間，而是約定時間過後的9個多月、38個星期、272次日出日落。在這過去的2350多萬秒里，她沒有一秒不在擔憂並期待著這一刻的重逢，但她現在並不想要什麼解釋，因為這個男人在自己身後這一事實，勝過所有既已發生的過去。

　　 深吸了一口氣，少女終於轉過了頭，不是因為積累了足夠的勇氣，而是因為她的經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不，我沒有緊張，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說。

　　 少女看到的人有些陌生，因為那個男人的樣子和她印象之中相差很多：他比記憶中的那個人要消瘦，而且皮膚更黑，臉上的胡子有陣子沒刮了，頭上還戴著一頂正在滴水的皮帽。他身上穿著的是符合當地風格的服飾，完全不像是曾經的樣子。

　　 但少女完全確定自己面前的正是那時候和她告別的那個人，因為至少那張臉上的五官，還是熟悉的排列。

　　 “已經認不出來了吧。”也許是對自己的樣子有所自覺，男人聳了聳肩說道，“這些日子發生了不少事情，為了應付一些情況，不得不稍微改變了以往的風格。你的樣子也和我印象中也大不相同了呢。”

　　 少女知道自己也變了，頭發上次剪過之後，已經再次長到了肩頭，但她今天沒有剪短，只是隨意地扎了一下，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以前經常穿的款式了。她同樣經歷了許多事情，所以她自己的樣子也一定讓男人感到陌生。但少女擔心的並不是這些。

　　 她真正擔心的，是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他們還是不是彼此所期待的那個人。

　　 她真正擔心的，是這段交錯時光，是不是不僅改變了他們的外表，而且也改變了他們的心。

　　 她真正擔心的，是在各自經歷了一段不同的人生之後，彼此心中的對方，是否依然是當初分別時的感覺？

　　 因為懷著這樣的憂慮，少女秀眉微躉，沉默地垂下了目光。但她所不知道的是，她的心事，早已經被男人看穿。

　　 “我知道你在擔心。”男人看著她的眼睛，平靜地說，“你是在擔心我們之間，已經不再是從前那樣了吧。”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也在擔心同樣的事情啊。擔心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意思、或者你是不是已經放棄了等待，以及你身邊是不是……已經有了其他的人。”男人笑著說道。

　　 少女抬起了頭，她看到男人的笑容一如既往地讓人感到安心，但眼神里卻又增添了更多的東西，那是一種獨特的魅力，是一種比以前更加穩健的從容。

　　 “沒有。”少女說道。

　　 她也不知道她想說沒有什麼，是男人沒有會錯意、還是她沒有放棄等待，還是她身邊並沒有什麼“其他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感到自己的臉頰微微發燙，眼珠也有些發燙，有什麼東西快要涌出眼眶了。

　　 “那我們現在進行到哪了，”男人向少女伸出了右手，“是該再次開始，還是從頭來過？”

　　 “那有什麼區別……”稍稍遲疑了一瞬間，少女把手放在了他手中。

　　 在指尖觸到只稍稍有些粗糙的手掌的瞬間，少女顫抖了一下，猶如電流通過身體。他們共同經歷的每一個畫面、彼此傾訴的每一句話語如雪崩一樣向她鋪天蓋地地襲來，讓她幾乎窒息。

　　 等到回過神時，少女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溫柔地握住了。

　　 “沒有區別。”男人說，“只不過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放開手了。”

　　 少女憂愁的面容舒展了開來，因為手上傳來的觸感是如此真實，將她心中所有的疑惑和憂慮都一掃而空。男人的話讓她的心中如沐春風，只是因為羞澀，她才沒有讓嘴角翹起。她也稍稍用力握住了男人的手，因為她也決定了，這次不會再放開。

　　 “如果是那樣，我想知道這些天都發生了什麼。可以告訴我嗎。”少女說道。

　　 “當然，就算你不問我也會告訴你。”男人說。

　　 “還有，我不在你身邊的時間里……你有沒有想起過我？”

　　 “豈止是想起過，簡直想得都要神經衰弱了。”

　　 “還有之後的事情。今後你要去做什麼？”

　　 “還不確定，暫時會有一個很長的假期。我想去到處走走，如果願意的話，要和我一起嗎。”

　　 “我要。”

　　 “回答得真爽快啊。那麼，我也有點事情要向你問。”

　　 “什麼？”

　　 “我想知道，我不在你身邊時候的每一秒，你都是怎樣度過的。”

　　 “全部都說明的話，需要大約273天的時間。”

　　 “小意思。這次我們會有很多時間，唔，我感覺應該有下半輩子那麼長——”

　　 男人說著，把臉湊到了女孩的面前，近到她已經能夠感到男人的鼻息。於是她閉上眼，微微揚起了下頜。

　　 但她等到的卻不是一個吻，落在她花瓣一樣的嘴唇上的，是一根手指。

　　 “不好意思，在那之前，讓我先去衝個澡。”男人一邊飛快地脫下衣服，一邊說道，“雖然我現在心里已經燒得像掉進鍋爐一樣，但我不想讓如此重要的回憶里，帶著駱駝味兒。”

　　 男人這一路風餐露宿，上次洗澡，差不多是半個月前了。他是從西邊來的，就算是沒去過那邊的人，大概也聽說過——游牧民通常靠畜力作為交通工具，日常生活中根據放牧地點隨緣沐浴，男人這會兒身上的氣味，就連他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一直等著我……辛苦你了。”站在浴室門前，男人回過頭說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少女注視著走進浴室的男人，沒有說話。

　　 她忽然感到眼前的一幕十分熟悉：當她在某個東亞海濱的小鎮上時，也曾每天都這樣等待著一個不知何時才回來的男人，而那個男人每天回來後，也會像現在這樣，為了洗去身上的魚腥味而先去浴室衝澡。那些情景在她的腦海里深刻而清晰，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而那些顛沛流離的心情，卻又遙遠得恍如隔世。

　　 正因為可以相互依偎，他們才在一次又一次的槍林彈雨、一個又一個不知明天在何處的夜晚之後，生存了下來。每當想到下一刻就可能要分別，少女的胸口就感到猶如被刀刃穿過般的疼痛，可為了不讓男人擔心，她一直努力掩飾著自己的不安、默默祈禱能在男人身邊再多呆一秒。但命運總是那樣的殘酷無情，那些沉默中的離別，一次又一次地將她丟入冰冷絕望的深淵。

　　 但現在，回想這些往事的時候，少女的心中卻只有感激，因為她終於沒有因為那些數不清的陰差陽錯而錯過自己所愛的人、她終於等到了和他再次相逢的此時此刻。這一次，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再讓他們分離。

　　 所以，那些心懷惴惴的難眠夜晚，對於此刻的她來說，不過是一段讓人感到有些略微刺痛的回憶。

　　 “沒關系，來了就好。”

　　 看著被蒸汽模糊了的玻璃上男人投下的身影，少女笑了笑，輕聲說道。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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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

　　 後記啊……

　　 其實我從一開篇就想著要寫點什麼後記，例如創作時的靈感、設定，以及對各個角色的訪談錄之類的東西，里面也包含了一些陸久和V的私人生活……但真正到完結的時候，卻一點都寫不出來，因為中間經歷的一系列事情，例如可悲的關注度和網絡空間的封殺，已經將作者的熱情消磨殆盡了。我甚至不太能記清自己到底為什麼要給Vector寫這樣一個篇幅巨大的同人文，她的熱度已經可憐到P站上連色圖都沒有幾張。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終於把這個故事完整地地交代完了，並且和一開始說的那樣，用一個溫暖的結局給它畫上了句點。不論結局好壞，這個故事里的人們都是在命運大潮里不斷浮沉著，他們的人生在波瀾之中可謂是辛苦而艱難的，作者想要通過這個故事來表達的，就是希望身在平靜生活中的我們能夠珍惜當下擁有的一切。

　　 關於這個故事，有兩處值得一提的事情，其一是關於續作的事情、其二是關於其結局。

　　 “背叛者”的故事原本還有一個寫了一半的大篇幅的外傳的，外傳描述了陸久和V分別的幾個月里，兩個人各自的經歷。其中陸久是和416一起進行了充滿浪漫色彩的長途跋涉旅行；而V則和NT77以及05（也就是46號實驗體“山茶”，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這號人）相處了一陣，相互交流適應人類社會的心得體會。而續作也曾考慮過，內容想象為歸隱田園的陸久，因為受到極端人形權力組織的威脅，而不得不再次走向戰爭的泥潭……不過從這個故事的受歡迎程度來看，確定是沒必要再寫下去了，所以那些沒收回或者收得不太好的條线，就讓它們永遠成為這個故事的懸念吧。

　　 這個故事的劇情基本上是按照我一開始的設計進行加工的，唯獨在處理帕斯卡部分劇情的時候，花費了不少的精力。我個人是非常喜歡帕斯卡這個角色的，我認為她是這個故事里塑造得最好的人物。如果說V的形象代表了理想的“純潔之愛”的話，那麼帕斯卡就代表了現實的“世俗之愛”。她的人生很復雜，不像V那樣無得無失、喜歡一個人可以不顧一切地去愛他。對於帕斯卡來說，人生有許多值得或者是需要去追求的事情，愛情只是其中之一，在不得不權衡取舍的時候，她經常要放棄愛情去選擇其他；而她又和每一個女人一樣也是愛情動物，在最後時刻幡然醒悟，認識到什麼野心陰謀都不如一個她愛的並且也愛過她的男人重要，但當她醒悟的時候卻又為時已晚。她是個優秀的人，情商智商都極高，但她的追求更高。許多人都曾經愛過她，比如羅本、46號實驗人形……還有我們的陸久先生，可帕斯卡辜負了所有人。利用自己的感情和身體做籌碼，去實現那些常人難以實現的目的，對帕斯卡來說是慣用的手段，但正是因為她總是在利用感情，讓她對感情抱有不信任感，所以總是無法收獲真正的感情。這個故事的第二章的時候，我其實考慮過讓這個故事的結局走向帕斯卡的：在南寧和V的對峙中，陸久選擇了殺掉V來保護帕斯卡。在這個結局中，陸久和帕斯卡秘密結婚、入職16LAB，並最終成了帕斯卡的私人武裝力量的頭目，為她進行暗中鏟除異己、實現她那龐大野心而活動著。這是個相當有吸引力的結局，但經過不斷地思想斗爭之後，我還是認為陸久應該選擇V，因為人生中多數時候我們都不得不選擇世俗之愛，而既然是故事，就應該超越現實。所以，這個故事最後還是走向了既定的方向。

　　 故事的尾聲之後，曾經被命運聯系在一起的人們，走向了各自的人生：

　　 帕斯卡帶著NT-77來到西亞後，和某個人在一間叫“無名芳草”的花店……其實是一個龐大的情報網的終端會了面。花店的老板名字叫“山茶”，她有著許多的身份，包括16LAB的46號實驗人形、以及N17戰區的臨時偵查隊長05。但她現在已經是個自由的人了。帕斯卡這次前來的目的是情報，但那只是其中之一。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輾轉之後，她希望能夠好好地處理自己的感情事務，因此她坦白且詳細地相互介紹了幾個人的情況，這讓山茶陷入了極端為難的境地。帕斯卡這個歷史復雜的姐姐，追求男人失敗之後轉投自己，之前的恩怨情仇倒不在話下；NT-77這個人，一方面可以說是殺害95的罪魁禍首，但從另外的意義上，她也可以說是95本人，就讓山茶不知道該如何去對待她了。在經過一整天的思考之後，她們都決定放下過去的恩怨用新的身份開始相處。因為世界已經是新的氣象，如果執著於過去，她們也許是仇人；如果放下過去，那麼她們也可以是親人——她們的仇人各自都有很多，但親人，卻已所剩無幾。

　　 離開了戰場之後，陸久保留了帕斯卡的聯系方式，不僅是出於對過去的懷念，更是因為陸久知道帕斯卡能為他提供一些極具價值的東西。陸久知道，不徹底斬斷他和帕斯卡之間的孽緣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風險，但他還是希望帕斯卡能夠有個好的人生……當然，這次他會仔細考慮需要付出的代價，不會再去做她的棋子。陸久同和安潔也偶有接觸，進行一些合約性的合作，因為安潔是個爽快的女人，開出的勞務費總是相當可觀。他參與了404小隊的數次行動，但是只負責戰略和戰術方面的策劃，不再參與直接作戰。

　　 關於皮爾斯，陸久唯一確知的是，他帶著自己的人形伴侶逃離了父親的控制。陸久完全沒有皮爾斯的任何情報和聯系方式，陸久推測以後也不會再有了。陸久知道皮爾斯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如果他決意要人間蒸發，那絕對不會留下任何多余的线索。雖然就這樣和一個朋友訣別未免會讓人有些感傷，但陸久知道，這樣的代價對皮爾斯來說是值得的。他們對彼此來說並非必須的，相忘江湖、各自安好，是最好的結局。

　　 而名為陸薇的少女，陸久給她的第一個任務，是了解和融入人類社會。雖然V只想要在陸久的身邊，但她也有許多要學習的事情，因為陸久要她做她自己——不是別人給她安排的角色，而是她自己真正想要成為的人。喜愛的東西、喜歡的事情，還有存在的意義，這一切需要自己用心去尋找和發現，無法靠其他人傳授。

　　 在新的時代里，陸久已經成了一個符號，象征著反抗對人形的奴役、為了人形平權而斗爭的先驅——為了救出自己所愛的人形，不憚和曾經的同袍反目、只身飛蛾撲火般地向著絕境而去，最終消失在輻射區的中心……人們相信陸久死了，因為他生還的可能性實在微乎其微，而且殉情的結局也更符合人們對浪漫而悲壯的英雄主義的想象。陸久的故事經過媒體精心地包裝和渲染後，成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也成了無數熱血少年的榜樣，對世界的衝擊遠大過一顆摧毀城市的髒彈。這個故事雖然是陸久斗爭的結束，但卻是無數其他人斗爭的開始，從此，人形出現在公共場合不需要再佩帶身份標識，和人形並肩乃至挽手而行，也成了思想前衛的表現。而這一切給陸久帶來的便利就是：在埋藏身份的歸隱生活中，當他和V一起走在市井的時候，再也不會有人對他們投以額外的目光，減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陸久對此感到很滿意，在經歷了無數各懷鬼胎的陰謀、流盡了眾多無辜者的鮮血之後，他的願望最終得以實現。這世界的諸多重大變革都是這樣——一個宏大的偉業的實現，最初可能只是源自一個簡單而渺小的願望。但混沌之中，眾生芸芸勞碌奔波，又有幾人會在意這種事呢？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至此，這個故事總算是塵埃落定。至於未完成的外傳之類的，大約是要永久擱置，因此請不必期待了。

　　 就這樣吧。感謝一直支持我的朋友們，江湖再見，如果有緣的話。

　　 二二年秋 某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