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沒有喝奶,晚上,我醒來了。
——《飼寶日記》
白思邈是老天賞飯吃,天生一副好皮囊,一雙桃花眼看著乖巧,勾起唇的時候又帶著點渣男相。
上學的時候也算是遠近聞名的一根草,然而神女有心,襄王無夢。
人生的前十五年,白思邈醉心游戲,靠著點小聰明混在班級中上游,中考那年超水平發揮,憑借逆天好運,考進全市最好的中學,從此飽受學業折磨。
大學填志願時他想寫計算機,覺得跟游戲沾邊,結果後來誤打誤撞進了北師大的心理系。
女多男少的大環境下,他人懶嘴甜,壞得招人愛,被師姐導師們一路寵著,讀完了學士讀碩士,海外鍍金歸來後成了白醫生。
不是沒談過戀愛。
白思邈的初戀是中文系有名的才女,對方叁個月後跟自己提出分手,說“感覺不到被愛的感覺”。
他做朋友時一視同仁,當男友時盡忠職守,只是名為愛情的那根弦彷佛斷掉了,讓人忍不住要為他左思右想,過不安寧。
後面白思邈也陸陸續續談過幾個,聚散都隨緣,不出軌,不撩騷,唯有愛意稀薄,讓人罵都找不到太狠的詞。
某日正值考試周,他在圖書館悶頭復習,圓圓臉的女孩咬著唇走過來,白思邈思考了半晌才想起這是哪一任,“乖,我們已經結束了。”
此時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照亮了兩個人的臉。
這場暴雨來得猝不及防,白思邈把自己的傘遞給那姑娘,“打著回去吧,別著涼。”
姑娘失魂落魄地下了樓,漆黑的大傘是他最後的一點溫柔。
“操,老叁你損到家了。”
回去時室友罵他渣,白思邈沒否認,無可奈何地笑笑,“當斷則斷,再談下去兩個人都耽誤。”
語氣直白,態度誠懇,認你打認你罵,但復合是不可能復合的,清醒又無辜,是孩童般的惡劣。
“誒,不對啊,你傘不是給人家了嗎?我看你這身上怎麼半點兒沒濕啊?”
淋雨歸來的室友抱著浴巾一頓勐搓,身上那點布料恨不得能擰出來半盆水。
“有人日行一善,送我到樓下。”
“又是妹子?!”
白思邈勾了勾唇,但笑不語,氣得室友拿毛巾丟他,直呼“天道不公”。
時間倒回至圖書館閉館後,他站在檐下等雨停,百無聊賴地戴著耳機聽音樂,踢踢踏踏地打拍子。
這時,斜刺里伸出一只素白的手。
“同學,送你一程?”
這個世界太大,剛傷過一顆心,還會有另一顆小鹿亂撞,以為自己會是那個例外,能夠闖進他心門。
渣男是不會翻車的,除非毀容,除非有人比他還渣。
工作後的白思邈恪守職責,真就不和自己的病人談戀愛,做起正人君子來。
然而惡人自有惡人磨,誰讓他遇見了尤嘉。
她的不屑一顧,她的放肆溫柔,帶著點捉摸不透的意味,對他循循善誘,巴山重逢,拆掉了那層殼子,露出手足無措的芯,最終讓人跌進旋渦。
兩個人做完,白思邈把人摟在懷里,窗外燈火闌珊,他忽然想,這樣安定下來似乎也不錯。
他知道女孩容易沒有安全感容易瞎想,所以他准備再叁發誓讓她安心,結果不等他開口,尤嘉就從他懷里掙脫出來,靠在床頭點燃一根煙。
又苦又甜的煙霧彌散在屋里,白思邈伸手去掐,卻被她側身避開,“怎麼?錢放在床頭了,我還要再抽一根。”
她演完就笑,催他快去洗澡。
白思邈哼哼唧唧地想要和她一起洗,然而情欲退散之後的那雙眼睛很亮,彷佛在看他,也彷佛沒有。
尤嘉沒說話,那目光卻看得他不敢再提,自己乖乖下床。
劇情和想象中不太一樣。
在別人眼中,他是英俊正直的白醫生,而在她眼中,他只是個有些手足無措的年輕人,是大山里頭發都睡炸的幺兒壯壯。
這個幾乎見證了他所有翻車狼狽的女孩,並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黏上自己,而是在一次歡愛過後就遠遠避開了。
是他活不好?不夠持久?還是長得不行?對人不夠體貼?
白思邈最初以為這是設計好的欲擒故縱,他想告訴她不用這樣,結果尤嘉竟然真的就沒影了。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他鮮少的體會到了被拋棄的感覺。
——好像還真挺不得勁的。
做完今天的心理咨詢,白思邈照例站在前台發呆,逛著淘寶的小張抬頭問他,“又在等尤小姐?”
“誰說我等她了?!”
小張白了他一眼,忽然笑道,“尤小姐好,怎麼這時候來了?”
白思邈聽見這叁個字下意識地整理衣領站直身板,結果發現那只是小張的虛晃一槍,怒道,“張佳慧!”
窗外黑雲壓城,暴雨滂沱,正如人跌到谷底的心情。
小張“啪”地一下合上筆記本電腦,幸災樂禍道,“這就是報應啊。”
她笑著披上大衣,拿起一柄墨色的大傘走進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