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上,沙塵滿天。
她抬首,一襲紅色衣袍迎風飄動,美目微眯,古琴上的手稍微用力,向外一撥,那琴音中含著銳利的劍氣,隔空擊出,把飛舞的沙塵刺穿了一道缺口。
缺口之中,一位黑衣的清瘦少年提劍長身而立,一雙眼睛黑得有如深潭,只是俊俏如玉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讓他看起來毫無人氣。
只片刻,身形便迅速飛出,衣袂當風,發出啪啪的響聲。
她雙手奏出的琴音繚繞,看起來雅致至極,但實際上卻是殺氣森森,無數劍氣緊緊地追趕著那少年,把山崖上的花木枝葉都幾乎砍了個干干淨淨,卻沒有碰到他一片衣角。
她雙眉輕籠,雙手按在琴弦之上,灌注全身的內力,傾決而出,兩手撥弦的動作越來越快,樂音激昂至極,竟恍似狂風暴雨一般,掀起滔天波浪。
那少年低頭避過一屢劍氣,然後身體一偏,竟是迎上那數百道劍氣組成的殺陣。
他身形飄然而過,看起來像幻影一樣。
他一劍隔空橫噼,竟是響起一陣巨大的金石碰撞之聲,半刻之後,琴音嘎然而止,一滴鮮血嘀嗒一聲落在了古琴之上。
她捂住胸口心脈,唇角卻微勾,只是血絲從她的唇角滑了下來:“想不到玄門宗竟出了這麼個天才。就算你師父極天盟主,練了五十年的玄天功,也定然比不上你吧。”
那少年內功深厚到如此的地步,而出招簡潔狠辣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這天下又多了個絕世高手。
“晚輩不敢當。”
少年依舊還是面無表情:“不過今日奉師命我就送琴宗前輩一程。”
她看著他,大笑一聲道:“我獨孤氏坐擁天下三百年,自當來去由我。”
她反手便從衣袖里掏出一把短劍,那少年下意識出手的要阻止她,但那一劍卻不是刺向她自己,而是她自己身邊的金色包裹。
一瞬間,他分明看到那個金色包裹里面有一只小小的胖胖的如玉蔥一樣的手在搖晃。
不知為何心中忽然一顫,飛身上前,沒仔細多想就伸手直接把那劍截住了。
那一劍由於非常近,去勢極快。
她竟是毫不猶豫。
他的手直接握住了下落的短劍刃上,雖然有內功護體,手還是被鋒利無比的劍刃傷到了。
他反手一掌便打在了她肩上,讓她眼前一黑,全身真氣逆流,身體向後倒去,發髻上長長的絲帶掉落,黑發散開來。
“這是你自己的孩子,”
那少年的眉頭皺緊,說道:“身為母親為何如此殘忍?”
“殘忍……你又知道些什麼。”
她起身強自笑道:“不能保護她……還不如……殺了她。”
她咬牙暗運內力,一掌拍向他面門,離的極近,他想要甩開短劍就接下這掌。
但她卻忽然伸手抱起金色包裹,飛身一躍跳下萬丈懸崖。
他心中一亂,手里抓到她先前掉落的絲帶,運起內力,絲帶直直的向她飛去。
他皺眉,身體永遠在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做出動作了。
她下落極快,緊緊抱著那包裹,那絲帶絕不可能卷上什麼的。
但是不知道為何,忽然她眼神一柔,把兩手松開了,懷中金色包裹瞬間與下落的她拉出了一段距離,就被絲帶卷住提上懸崖。
她紅色的長袍,被下落的風勢吹得飄起,如同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黑色長發飄撒在空中,她從萬丈高空翩然下落,嘴角卻浮出一抹澹澹的微笑:“陵,我來陪你了。”
再見了,我的女兒。
她緩緩閉上眼睛,紅色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雲海之上。
他看著她落下懸崖到放手的瞬間,心里卻有種從未有過的別樣感受,讓他瞬間彷佛有種後悔的感覺。
低頭看向懷中的包裹,里面有一個香香的軟綿綿的小嬰兒,小小的嘴唇粉嘟嘟的,睫毛長長的漂亮大眼睛正好奇的看著他。
讓他心中一軟,但這個孩子身份太敏感,無論如何還是不能帶回去的。
便心想要找戶人家收養。
他發現那個嬰兒被母親點了啞穴,剛剛才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來,他抬手解開她啞穴的瞬間,卻發現自己的一點微弱的真氣居然在那嬰兒身體里瞬間游走了一圈又回來他手指里。
居然是這種體質……他皺眉,難怪琴尊身為母親會做出那種事情。
那他只有把這個嬰兒帶在身邊了。
一時心軟的後果,想不到後來卻是那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