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瑾,怎麼辦?我懷孕了。”
“他還不知道,我……我想把孩子拿掉。”
“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和他根本就沒有未來,這個孩子,我不想要……”
“求求你……孩子我會打掉的,我保證一定會打掉,求你……讓我自己去醫院做手術。”
“你們要做什麼?干媽!干媽快報警,他們要抓走曦曦。”
“干媽!你們放手!你……啊……”
刺目的鮮血,聲嘶力竭的哭喊,冰冷的停屍房……零星的記憶不斷浮現,趙虞本能地攥緊床單,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
“趙虞,趙虞!”看她渾身顫抖,嗚咽不止,薛湛低呼兩聲後,抓住她肩膀用力搖了搖,“趙虞,醒醒。”
像是突然被人從漆黑的冰窖中一把拉出來,趙虞猛地睜開眼,對上一雙深邃的眸子。
見她睜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明顯還沒從噩夢中回神,薛湛伸手撫上她溢滿冷汗的臉,低聲道:“沒事了,你剛才應該是在做噩夢。”
直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兩行熱淚倏地從眼中滑落,趙虞闔上眼,拉起被子躲了進去,蜷縮著失聲痛哭。
回過神的那一刻,她就意識到自己需要在薛湛面前繼續演戲,只是把傷口剖得太深,此刻她根本就不用演。
宋懸的質問,那些她一直試圖逃避的記憶,已經徹底把她擊垮,就連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呈現在薛湛眼前的,哪些是虛假,哪些是真實。
薛湛只能聽到很低很低的哭聲,但隔著被子他也能清楚地看到,她在里面顫抖得越來越厲害。
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他終於坐到床沿,伸手在被子上一下接一下地拍著,很緩,很輕,他甚至都不知道這樣是不是有用。
過了許久,她顫抖的頻率才終於慢了下來,可漸漸平靜後,她還是沒掀開被子,只這麼一動不動地縮在里面。
薛湛看著被子上撐出來的形狀,頓了頓,起身道:“我讓夏楠來照顧你。”
如果這一切都不是她在演戲的話,那她此刻最不想見的人,肯定就是他。
夏楠進來的時候,手里還抬著熱騰騰的飯菜,趙虞也已經坐起身子靠著床沿發呆。
“趙虞姐,你肚子肯定餓了吧,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夏楠根本不敢多問什麼,面對趙虞時也是小心翼翼的態度。
趙虞衝她笑了笑,搖搖頭。
夏楠本想說這是薛湛特意讓人送來的,可一想到自己先前多嘴惹下的禍,就又趕緊把沒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但看著趙虞面色憔悴虛弱無力的模樣,懊惱過後,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對不起啊趙虞姐,都怪我多嘴多舌多管閒事。”
趙虞嗓子痛得厲害,出口的聲音也是啞的:“沒事,跟你沒關系。”
她怎麼可能怪夏楠呢?事實上,該說對不起的是她。
是她根據夏楠的性子,算計好了一切,讓宋懸剛好在夏楠去拿快遞的時候出現,再故意當著夏楠的面跟前台說他找趙虞。
夏楠現在自責的多管閒事,正是這場大戲里最關鍵的一部分。
“宋懸怎麼樣了?”呆坐了好久後,趙虞又突然開口。
夏楠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我不知道,我們幾個去樓下茶水間吃外賣,回來的時候沒看到人,還是看到醫生來了才知道你……”
看她又是擔心又是自責,趙虞再次朝她露出個笑容:“我沒事,不用擔心,也不關的你的事,你用不著自責。”
歇了一會兒,趙虞掀開被子下床:“薛董走了嗎?”
“應該……沒有吧。”
這是薛湛辦公室內的休息室,趙虞剛拉開門就瞧見了坐在桌旁看電腦的薛湛。
薛湛沒想到她會這麼快起來,詫異了一下,視线落在夏楠身上:“你先回去吧。”
夏楠看向趙虞,見她點頭才轉身出門。
趙虞直直看著薛湛:“宋懸呢?他怎麼樣了?”
“我讓人把他送去樓下休息室,兩小時前已經離開了。”
“多謝。”
這句“多謝”,指的是薛湛沒立刻把宋懸趕走,畢竟那時候的宋懸,狀態也和她一樣,假戲里含著真情緒,演著演著,人也崩潰了。
薛湛道:“不恨我嗎?”
趙虞自嘲地笑笑:“恨你什麼?恨你睡了我?你說的沒錯啊,是我招惹你的,怨得了誰?還是恨你讓宋懸上來?我本來就是個殺人凶手,躲得掉嗎?”
薛湛沉默片刻,起身合上筆記本:“我送你回去。”
趙虞沒拒絕,她現在的狀態根本就開不了車,用不著在他面前假惺惺的。
只是一路上,他們也不曾說過話,一個繼續縮在副駕上發呆,一個認真開著車,只偶爾用余光瞥了瞥她。
快到小區時,趙虞才開口:“我想請兩天假,回去……給我媽和小虞……掃墓。”
薛湛道:“好。”
趙虞跟紀隨實話實說,因為清明節出差耽誤,她現在補休,回老家掃墓。
紀隨並未起疑,他們現在的關系還沒到可以陪她回老家的地步,所以也沒來她公寓找她。
第二天一早,起床後就一直磨磨蹭蹭的趙虞,終於等來了薛湛的消息:
【我在樓下,陪你回去】
既是為了進一步查證真偽,也是不放心她這種狀態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