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瞎子采藥回來,告訴我,山上的山藥已經有點形狀了,讓我帶著大家上山挖山藥去。
我組織大家上山,小瞎子認的各種草藥,成了帶隊的人。
可天還是不下雨,這糧食下不了地,我和幾個村干部這個著急啊。
我們商量怎麼把泉水引搞來澆地,我們正在田邊商量著呢。
遠遠跑過來幾個村民,柱子抱著一個人,他們喊著什麼,我定睛一看,柱子懷里那人似乎是小瞎子,我撒腿就跑過去,到跟前一看,真是小瞎子巧兒,她滿臉是血,已經沒了呼吸。
我抱著小瞎子嚎啕大哭,周圍人也都哭起來了,原來小瞎子為了挖山藥,爬到一段陡坡上,竟然滑了一下,滾了下來,撞到山石。
聽到信的母親和老瞎子連滾帶爬的跑了來,母親哭昏過去了,老瞎子確沒有哭,接過女兒的身子,輕輕的擦趕緊她的臉。
我和眾人弄醒了母親,我心里疼的快瘋了,腦袋一下一下撞著樹,腦門的疼痛能緩解內心的疼痛。終於,我也昏死過去了。
等我醒來,家里就剩下母親和老瞎子,老瞎子在喝著悶酒,母親眼睛紅腫,無神的看著我。
我爬下床,跪在老瞎子面前,老瞎子扶起我,我說:巧兒沒了,我一樣給你老養老送終。
老瞎子看著我說;苦日子還在後頭呢,巧兒走也是好事,不用在受罪了。
我苦笑了一下。
巧兒頭七,全村人都來到她墳前,竟然在她墳上有一只粉蝶飛來飛去,久久不離開,按道理這個時節還沒有粉蝶,難道這是巧兒的魂魄麼?
我跪著向她發誓,一定要照顧好老瞎子,照顧好全村人。
隨著我的哭訴,天竟然陰了,飄下來絲絲細雨,這可是旱了一年多的一場雨啊。全村人都激動了。
雨很小,只濕了地皮,我相信這也是巧兒用命換來的。
種子下地了,可還是沒雨水,我問老瞎子,老瞎子喝著他那紅薯酒,對我說:還早呢,苦日子還沒有開始呢。
我不信邪,我帶著大家去後山的泉水挑水澆地,母親身體更差了,天天看著巧兒的一張照片哭,看來母親是真把她當女兒了。
母親說;巧兒要留個孩子,也算值了,可孩子都沒有。
我心里想:巧兒還是姑娘就走了,倒是干淨,可我實在對不起她啊。
老瞎子想的特明白,說:沒孩子就對了,這苦日子,孩子可受不了。
我發脾氣的說;苦日子,苦日子,你老說的這個苦日子到底會咋樣,我就不信了,新社會還能比舊社會苦?
村里真的徹底沒糧食了,聽說附近村里有餓死的人了,我這才真急了。
母親也躺不住了,她讓人用馬車拉著她,到鎮上找領導去了,第二天,還真的帶了幾袋糧食回來。
我很吃驚,母親說:鎮上人也都沒什麼糧食,這是你爸爸以前部隊的戰友,還在部隊,他們給我們勻出來的糧食。
可就這幾袋糧食,我們村沒直接餓死人,不過一些老弱的因為營養不良,還是去世了幾個,也算間接餓死的。
就連後山的泉水都快斷了,本來噴涌的泉水,現在小孩子撒尿一般,根本不能澆地,能夠大家喝就不錯了。
好在我們種了不少高粱,有了點收獲,大家分了一些,大部分還是交給了國家。
麥子種下去,基本沒有苗出來,地里干的都板結了,開裂了。
後山是我們的命根子,泉水不涌了,但還有,山上的野菜還是有一些的,老瞎子已經把能吃的,毒性小的草藥都告訴了大家,反正能吃的東西就是活命的根本。後山上的綠色的東西,也被我們吃的差不多了。
終於有人要去逃荒了,母親攔不住大家,不少男人都走了,老瞎子說:出去說不定能活,那點糧食留給女人孩子們,也能抗久些,就讓他們走吧。母親無奈的讓村里那些男人們離開了家鄉。
又入冬了,明年的麥子肯定絕收,今年的田鼠都少很多,全村的老少都去抓田鼠,但收獲比第一年少了很多很多。
老瞎子很懊惱,他說不應該說出山藥的事情來,要不山藥長到秋天在挖,肯定能比春天挖收獲大很多。
我心想,山藥到了秋天,都長成柴火了,還能吃麼。
會計老李沒走,村東的一個比我大幾歲的壯漢叫老曹,也沒走,我們選他當了文書,三人組成了村委會,大家想盡一切辦法解決肚皮的問題。
老曹是獵戶出身,他主張往深山里走,看看能不能搞些大的獵物,老李想把大家的糧食再集中起來,統一做飯,統一分配,這樣可能抗的更久一些。
兩個主意我都支持,我讓母親跟部隊的叔伯們寫信,要了三杆步槍,和一些子彈,准備進到山里去,老李和我母親把村里的糧食全收上來,大家一起做飯,一起吃。
村里能打槍的人我和老曹,柱子本來也是好手,可是逃荒去了,我們有些撓頭,最好人去多一些,可壯勞力都跑了。
一個婦女叫秀花的,是村東一戶王姓人家的媳婦,30出頭,她說沒嫁過來之前,跟她爹進過幾次山,打過獵。我看看秀花,膀大腰圓,雖說餓的有些站不穩,但看的出是把子好手,秀花的小姑子叫冬梅,參加過民兵,打過槍,好像還挺准,於是我們4人收拾好准備進山。
我們不擔心下雪,知道今年冬天肯定是大旱,哪里都沒有雪下,於是4人帶了些干糧,帶著大家的企盼,就進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