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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玫

刺藤 Yunalesca 11383 2024-02-29 23:11

  “態度不錯,繼續保持。不過今晚來不了了,我在上補習班。明天上午吧。”

  不多時,便收到了她的回信。

  雖然今晚的期待落空,但我總算是松了口氣。

  就剛剛那會兒,捏著手機的手心都出汗了。

  “你這種成績還上補習班啊?”

  “我要參加全國高中生化學競賽。”

  我不敢再打擾她,只能把學不懂的東西整理到一起,等她來拯救我。

  第二天清早,我們約在了早餐攤前。

  今天的她沒有穿小裙子,而是普通的短袖T和牛仔褲。

  一雙大長腿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當我從魅惑Debuff中掙脫的時候,她已經注意到了我有些不禮貌的視线,用眼神輕輕警告了我一下。

  “這里的煎餃好吃。”我連忙轉移話題道。

  “我知道,你每天給好幾個同學帶呢。”

  隱隱感覺到她有些吃味,我決定找個機會把帶早餐的任務卸下來。

  她看到我給她留下的問題,並沒有一個個開講,而是發現了我知識面的漏洞。

  先把對應的知識點重新講解,然後讓我來舉一反三。

  一上午時間,我有了茅塞頓開的感覺。

  她用力撐了個懶腰,從腰身到頭頸的完美曲线讓我差點流出口水。

  “啊~好久沒給人講過這麼久的課了。”

  我立刻警覺起來——她還幫別人補過課嗎?

  但是我也沒有直接提問“你還幫誰補習過啊”這樣問題的合理身份,只能酸溜溜的說:“我一定是你教過的學生里最笨的吧。”

  她略略停頓了一下,好像是在思考比較,然後說:“高中只幫過一個人,比你嘛,基礎稍微好那麼一點點。”

  “是誰啊?”我忍不住問。

  “前男友。”

  看到我瞬間被擊沉變成泄了氣的皮球樣,她噗嗤一笑,說:“騙你的,是班上的女生。”

  我長出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一輪過山車。

  看到她有些小得意的樣子,我老臉一紅,接下來的話也被憋了回去。

  其實我對她的輔導對象還是挺好奇的。

  通過這個星期的相處,我發現她在工作之外,同大部分女生都可以說說笑笑,但是都沒有深交。

  可能是因為走讀,所以她沒辦法融入宿舍圈子吧。

  我們班上的三個女生宿舍派系還是挺明顯的。

  中午理所當然的請她吃了飯。

  她果然是無辣不歡,又點了店里最辣的蓋飯。

  我不禁有些擔心她的……

  但看到她逛街的臉上連痘印都沒有半個,便打消了這個邪惡的念頭。

  人與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她曾經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吃下半斤涮涮辣,菊花毫發無傷,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下午她提議去運動一下,我們來到了羽毛球場。

  她打球的動作非常標准,看來是專門學過的。

  最後,在她稍稍放水之下,我和她打成了五五開,痛快的出了一身汗。

  “真沒想到,你打得這麼好。平時體育課怎麼不一起玩?”

  “和他們不熟啊。以後你去占場地,我和你一起打。不要叫別人。”她將手里的“弓箭7”收進球包,說。

  “不考慮雙打嗎?”

  “也行,不過要和你一邊。不太喜歡和不熟的人打球。”她拿出濕紙巾,遞給我一張。

  “晚上來自習嗎?”我乘勝追擊道。

  “老板,拜托,生產隊的驢都不敢這麼干活的吧。”她瞟了我一眼,說,“晚上我想在家休息休息,看看書,就不過來了。”

  “好吧。”失落的瞬間,我決定約一下金維出來,向他請教一下情感問題。

  晚上,在網吧卡座內,我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向金維簡單描述了一下。

  不過沒有提起往事,只是簡單介紹了我們小時候曾在一起玩耍的事情。

  旨在請他幫我分析一下現在的情況。

  “臥槽,這麼爽的嗎?”他的驚訝不像裝出來的,接連漏了好幾個補刀,還被對面抓住機會打了一套,“如果不是昨天有情報,我真以為你丫喝多了。”

  “所以啊,快幫哥們出個主意啊。”我給他貼了個大藥,急切道,“哥們到底有沒有希望?”

  “機會嘛,肯定不是沒有。”不知道是不是吃我的大藥嘴軟,他沒有繼續打擊我,“聞姣可沒和我們班哪個男生這麼親密過。”

  “那就是有希望咯。”我心里一下踏實了許多,“那我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一般表白要准備什麼?禮物?花?”

  “哥們,想太多啦。”金維掏出煙,遞給我一支。

  見我沒興趣,他自己點燃了一支,接著說:“你想想,一周之前你還沒和人家說上兩句話呢。”

  我一下就泄了氣,癱倒在網吧的沙發上。

  “別喪氣嘛。你現在已經是最接近班花的男人了。”他吐出一個煙圈,給我打氣道,“如果讓我來評,她很可能是學校的校花。”

  “是吧,我現在看別的妹子都提不起勁兒。”聽到他的認可,我“與有榮焉”。

  “嘖嘖嘖。”看到我有些嘚瑟的樣子,金維搖頭道,“人家好心幫你補習功課,你還饞人家身子,好意思嗎?”

  我有些羞愧的漲紅了臉。

  他繼續道:“不過這也沒關系。男女之間的那點‘意思’,常常是從‘不好意思’開始。這叫什麼來著?羈絆!”

  我有些崇拜的看著他,驚訝於他能說出這麼富有哲理的話。

  後來我才知道,這句話是電影里的台詞,而且還有下半句。

  > 但凡男女之間的那點“意思”,常常是從“不好意思”開始,到“真沒意思”結束。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小霸王,你覺得我現在該怎麼辦?到底希望大不大?”

  “我要是你,肯定不會考慮這些個無聊的問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怎麼說?”

  “你看哈,她現在給你訂的目標,就是搞好學習。換句話說,如果達到了她的目標,是不是可能會有獎勵?”

  “啊,對啊。獎勵,真的會有獎勵嗎?”我的心跳速度瞬間上來了。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達到的這個目標,本身對你就是好事。你老爹把你送過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就算沒有額外獎勵,你的學習成績上去了,她也會提出下一個目標。但如果有獎勵,你不就發達了?所以說,這波你可真是始皇摸電线。”

  “什麼?”

  “贏(嬴)麻了。”

  聽了他的精致分析,我一下從卡座的沙發上跳了起來,差點磕到後腦殼。

  “靠,你丫瘋了啊。”他皺著眉看著我的智障行為。

  我沒有理他,開始收拾東西准備離開。

  “怎麼了?干嘛去啊?”他不解道。

  “去搞學習。”我心中燃起了一團火,想要點燃學海螺旋升天。

  “我還沒說完呢。”

  我回到座位上,豎起耳朵等更新。

  “當然,我剛剛說的需要有一個基本條件。”金維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什麼?”我心中涌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你要能達到她的目標才行。”他的聲音如同惡魔的地獄,瞬間粉碎了我的熱忱,“期末考到班上前二十。我們是路北中學的理科重點班,前二十的水平,大概比你原來那個學校第一名的成績不會差。”

  我頹然躺在了椅子上,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還回去學習嗎?”金維看著我,臉上是熟悉的笑容。

  我會意,和他一起說出了心中的那句話。

  “學習,學個屁!”

  雖然比較勉強,但是這次會面還是讓我堅定了信念。

  雖然前方擁堵,但我仍在最優路线上。

  找了個機會,我帶著歉意告訴任思鳶和李卉,最近睡眠不足,暫時不能幫她們帶早餐了。

  “沒關系的。之前幫我們帶了這麼多次,還沒好好感謝你呢。”任思鳶說。

  “沒事,之後想吃煎餃了再和我說。”

  當然,我特意選在了聞姣在附近收作業,能完全聽到的時候說的。

  她果然聽到了,看了我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知是聞姣講課的水平太高,還是她給我帶來的激勵太強,短短一周,我居然就能跟上物理課的進度。

  現在,除了鞏固之前學習的內容,我開始請她幫我補習化學。

  這也是她的最強科目。

  據說在初三就拿到了市里的特等獎。

  我覺得我的行為已經算是向她明牌了。

  她沒有明顯的抗拒和疏遠行為,已經極大的鼓勵了我。

  而且,我還發現,和她發展關系竟然還有兩個意外的便利。

  第一,不會引起老師的懷疑。

  這種優生帶差生的行為一直是老師提倡的。

  第二,可以向家里申請經費。

  老爹聽說聞姣在輔導我學習,囑咐我一定要好好謝謝人家,給我的經費直接翻了個倍。

  不過,除了輔導學習之外,她沒有給我留什麼獨處時間。

  或者說,高中男女生之間本就沒有多少合理的獨處時間。

  周四的體育課,我熟練的鴿了金維,在他鄙視的眼神中等來聞姣開始單挑。

  然後,在他更加鄙視和驚訝的眼神中,我被聞姣虐了兩局。

  我在兩局加起來的得分甚至都沒到20。

  最後一點時間,我請她當教練,開始學習她有板有眼的姿勢和打法。

  周五的早上,我注意到她眉頭微蹙,一只手還輕輕按著腹部,覺得表現的時間到了。

  所以,趁著中午的時間,我買了生姜和紅糖,煮了紅糖姜茶。

  “請你喝。”

  她摸到杯子的溫度,聞了聞味道,試著喝了一口。

  可能是我買的老姜品質過硬,她的臉頰紅潤起來。

  我的心中涌起一陣小得意,連腦門上的汗都忘了擦。

  到了放學後,和聞姣約好晚上過來自習。

  “你的身體……沒關系嗎?”

  “我只是肚子有點兒不舒服,可能是昨晚踢被子了。不是……”她的臉唰的一下又紅了,嗔怪的瞥了我一眼,道,“傻豹。”

  我的語數外底子過得去,生物也能勉強及格。

  只有物理化學是老大難。

  如果能把化學成績趕上,第一次月考的目標不難達到。

  雖然是重點班,但是班上還是有幾個關系戶和藝體生,成績超過他們不算太難。

  在化學方面,我完全是兩眼一抹黑。

  連原子序數是啥都搞不清楚。

  聞姣也沒有照本宣科,而是從頭開始系統的為我講起。

  周六上午,她給我講解氫氟酸、鹽酸和氫溴酸酸性的強弱。

  “溴離子半徑大,氟離子半徑小,所以溴離子對氫離子的束縛比氟離子小,使氫離子更容易電離。所以氫溴酸酸性更強。”她將復雜的理論知識簡化,在黑板上給我做著生動的板書。

  “聽懂了對吧。那我考考你。那氫碘酸的酸性和氫溴酸比,誰更強?”

  見我有些沒反應過來,她接著提示道:“想想看,問題的關鍵是什麼?”

  “碘離子和溴離子的半徑大小。”我想起剛剛學習的知識點,答道。

  “很好。”她滿意的點點頭。

  忽然,一陣穿堂風吹過,吹亂了她披肩的長發。

  她放下粉筆,從皓腕上取下皮筋,快速將長發扎成馬尾。

  她應該是早上洗的頭發,現在已經完全干了。

  “呐,碘離子的半徑,比溴離子大,還是小呢?”

  我的目光被她胸前上下跳動的豐盈緊緊吸引,像是正負離子之間的離子鍵,嘴里下意識道:“大!”

  短短一周時間,她便為我搭起了知識的框架,之後只需要分別補齊各個部分的知識點。

  關鍵是,和她一起的學習,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下下周就要月考了。有信心嗎?”她翻動著碗里的紅燒肉蓋飯,把幾塊偏肥的肉挑到我的碗里。

  剛剛興高采烈說這話的我,瞬間蔫成了霜打的茄子。

  “有。”我有氣無力道。

  看到她眼中透出的失望,我趕緊清了清嗓子,中氣十足的說:“有信心!”

  “那就好。”她瞬間換上開心面具,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次的月考是本學期的期中考試,架勢比上次還大。

  進考場之前,我滿腦子都是她幫我補習的畫面,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前面幾科考得馬馬虎虎。

  直到物理試卷發下來,我的心里才安定一些。

  很多題型都是她給我講過例題的變體。

  甚至連最後兩道大題我都自認為可以挑戰一下。

  當然,考完之後,我才發現自己的估計還是有些樂觀了。

  在解題速度的限制下,許多題目我都沒有把握拿到分。

  考完之後的兩天,和聞姣沒說過幾句話。

  一方面是因為她在晚自習時被老師征用去閱卷統分,另一方面是我對考試成績根本沒有把握,有些不敢面對她的期待。

  周五放學之前,老師公布了成績,總算是結束了對我的折磨。

  全班第38名。甚至被班主任老師點名表揚。

  這個巨大的進步一方面來源於她不辭辛苦的輔導,一方面來源於我的運氣。

  有幾道蒙的題都做對了。

  我看向她,才發現她也在注視著我。

  眼神交匯間,一陣暖流涌上心頭,撫平了突如其來的驚喜和這兩天時間的忐忑。

  別的都不重要。只要能讓她開心,再多努力也值得。

  “不錯,第一步的目標達成了。”

  我們沒有像之前那樣約在晚上,而是一起吃了個晚飯,在學校周圍散步。

  “還行還行。有獎勵嗎?”我接口道。

  “想要什麼獎勵?”她轉過頭看著我。

  映著月光,她眼中的柔波蕩漾著我的心房。

  我想要大聲說出心中所想,卻終究憋在胸口,沒有說出來。

  雖然一直在她身上收獲正反饋,但我骨子里的自卑卻依然占據了上風。

  因為自卑,所以患得患失。

  她見我支支吾吾沒有說話,也沒再追問,轉過頭說:“陪我去那邊走走吧。”

  學校北邊,是本地農業大學的一大片實驗田。

  之前和金維壓馬路是曾經溜達去過。

  她似乎對這邊很熟悉。告訴我這里種的是西瓜,那邊種的是草莓。

  “我想好了。”她的眼里閃爍著點點星光,“想讓你做的第二件事。”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

  “明年春天,陪我到這兒來看油菜花。”

  和第一件事相比,第二件事簡直容易到忽略不計。

  對於我,像是一件純粹的獎勵。

  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幅動人美好的畫面。

  陽光、微風、滿地盛開的油菜花,穿著碎花裙子的微笑的她,向我伸出了手。

  明年春天,明年春天。

  油菜花一般在三四月開放,她的意思是,要到明年四月?

  是啊,明年四月之前,還要經過期末考試。

  要到明年四月啊。

  我伸出的手尷尬的懸在了半空,心中瞬間涌上的失落讓我腳下踉蹌了一下。

  一只溫軟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手指細長,像雨後破土的嫩芽兒。

  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穩定而從容,蘊含著讓我安心的力量。

  那一瞬間,我明白了她的心意。

  她是願意的,願意犧牲自己的時間使我進步,願意為我的進步而開心,也願意給我實現諾言的機會。

  “這麼為難嗎?”她輕笑著,就像想象中的那樣,“嚇得都站不穩了。”

  我反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堅定的說:“不難。一定做到。”

  按照慣例,期中考試的後一周,便是本學期的校運會。

  路北中學的校運會從不占用上課的時間,而是占據了周末。

  我被報名了4*100接力跑,比賽在周六下午;聞姣報名了1500米,比賽在周日上午。

  所有體育特長生不會參加比賽,給比賽增加了一定的懸念。

  我第一次看到接力棒的時候,便想起了那天晚上看到的場景,心中依然感到震撼。

  以至於輪到我的時候,接棒沒接穩掉在了地上,浪費了幾秒鍾。

  最後我們班獲得了第三名。

  “怎麼回事啊?才拿到第三名。”聞姣似乎有些不滿意,“如果你不失誤,是不是可以拿到第二?”

  “那是。如果你大聲點給我加油,說不定拿第一了呢。”我接過她給我准備的運動飲料,順口道。

  “那明天,你來給我加油?”

  “那必須的。”

  對學校旁邊的商鋪一條街來說,這可能是最熱鬧的周六了。

  晚上學校沒有晚自習,大家都出來吃吃買買。

  我原本想請聞姣吃烤魚,卻被隊列的長度嚇了回去。

  陪她閒逛的時候,碰到了任思鳶。

  平時沒見她們怎麼打交道,今天卻意外的聊到了一起。

  然後,便成了我陪她倆逛了。

  女孩子比較喜歡逛文具店、精品店。

  她們逛的多,買的少。

  一條街上所有的精品店被逛了個遍。

  在街尾的店鋪,她們倆都拍了一組大頭貼。

  我有心摻和到聞姣的照片里,卻被她毫不客氣的趕了出來。

  店里生意太好,打印照片的妹子們排了一小隊。

  任思鳶好像接到了家里的電話,走到外面去接聽了。

  等到聞姣打印完兩人的照片,已經過去了十來分鍾。

  但是任思鳶,遲遲沒有進來。

  我們走出小店,也沒看到她的人影。

  因為平時沒有特意存過號碼,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聯系她。

  正當我不知該走還是該等的時候,聞姣忽然指著旁邊的巷口道:“看那邊。”

  當我看清楚她所指的東西,立刻感覺脊背發涼。

  那是一只任思鳶今晚穿著的拖鞋。

  “我們快報警吧。”我慌了神,趕緊拿出手機。

  聞姣沒有回答我,而是快步跑進了巷子。我連忙跟了上去。

  巷子里有稀稀落落的燈光。

  她在周圍觀察了一下,便帶著我跑回精品店,詢問老板有沒有手電筒。

  然而並沒有。

  我忽然想到,我的山寨機有手電筒的功能。

  她拉著我的手,拖著我重新衝進巷子。

  巷子的兩邊都是獨棟的自建房。

  每隔幾米,兩邊就會有一條沒有燈光的暗巷。

  她用我的手機當手電筒,一條條暗巷的找過去。

  我心急如焚,想要報警,手機卻在她手里。

  失了方寸的我完全被她拉著一步步向前走。

  終於,在找到第三條暗巷的時候,右前方的暗巷里傳來了動靜。

  我瞬間警覺起來,在地上找到一塊手掌大的石頭。

  聞姣與我對視一眼,跑到暗巷口,用手機猛地向里面照去。

  我拿著石頭衝進了暗巷。

  在山寨機大燈的照耀下,兩名歹徒嚇得扔下手里的“東西”拔腿就跑。

  從衣著上看,被他們扔到地上的果然是任思鳶。

  她的雙手被一根塑料繩綁在頭頂,短袖T恤被掀到頭上蒙住了臉,嘴里發出“嗚嗚”的求救聲。

  內衣被推到腹部,露出兩只小碗狀的乳房。

  下身的長褲和內褲被拉到了膝蓋,白生生的大腿和腿間的一抹黑色都暴露在光照下。

  聞姣拉住了想上前救助的我,把手電筒關閉,手機交回到我手里。

  “思鳶,別怕,是我。他們已經被呂豹嚇跑了。”

  我會意向前跑了幾步,跑到暗巷的另一端,卻沒有看到那兩個歹徒的身影。

  他們應該是溜到另一條暗巷中了。

  聽到聞姣的聲音,任思鳶停下了掙扎。

  聞姣上前幫她穿好了衣褲,從她口中取出了一大團衛生紙。

  驚魂未定的任思鳶撲進聞姣懷里,“哇”的哭了出來。

  “沒事了,沒事了。”聞姣輕輕拍著任思鳶的後背,輕聲安慰道,“我們先出去,到安全的地方去,好不好?”

  走到巷外燈火通明的地方,周圍依然一片喧囂,只有我們知道剛剛的那一幕有多麼驚險。

  我們好不容易把任思鳶的情緒安撫下來,才從她口中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剛剛在路邊的巷子里和家人通話,剛掛斷電話,忽然被人從後面捂住嘴巴,然後就被那兩個歹徒生拖進了暗巷。

  當她意識到經歷的事情後,開始拼命掙扎。

  所以這漫長的幾分鍾,兩名歹徒才沒有得手。

  只是把她身上的現金和手機搶走了。

  “思鳶,現在有個問題需要你來決定。”聞姣看著任思鳶的眼睛,說,“報不報警。”

  “當然要……”我下意識開口,卻被聞姣的眼神打斷。

  “報警的話,那兩個人應該不難抓到。他們肯定是這個安置小區里的游民。不過他們很可能未成年,加上未遂,最後可能關不了多久。”聞姣接著說,“你要當心他們和他們家人的報復。而且,後續的筆錄、指證,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

  “我要報警。”

  任思鳶的聲音還有些顫抖,臉上還掛著淚痕。但是她眼神堅定。

  聞姣抱住了她,好像在為她的決定鼓勁。

  當晚,我們到了最近的派出所報案。

  取證、筆錄結束,已經到了午夜時分。

  聞姣把任思鳶帶回家住了一晚。

  而當天晚上,襲擊任思鳶的兩名歹徒就在網吧被抓獲了。

  他們一個十六歲,一個十七歲,喝了點酒之後身上沒錢了,想去上網。

  見到獨自一人的任思鳶,便突生邪念,想順便劫個色。

  被我們趕跑後,他們居然直接去網吧包夜。

  結果被警察叔叔當場抓獲。

  任思鳶掙扎的時候,指甲里殘留的組織便是鐵證。

  聞姣似乎想辦法和派出所的負責人打了招呼,他們對整個案子嚴格保密,基本沒有對任思鳶的生活帶來別的影響。

  這是後話。

  一千五百米,是校運會跑步項目里距離最長的一項。

  對於鄭璇這種長期訓練的人或許算不了什麼,但是對於一群缺乏鍛煉的女生,可是不小的考驗。

  畢竟,女生高考體育的考試項目也只是800米而已。

  聞姣上場之前,我還在心里為她捏把汗。

  她穿著運動服和熱褲,露出驚心動魄的長腿,秀發在腦後扎成利落的高馬尾。

  就這個造型,便吸引了無數目光。

  當發令槍響,她的身體像雌鹿一樣,迅捷而優雅的衝出去時,我的顧慮便煙消雲散了。

  此刻我扯著嗓子為她加油的行為絲毫不顯得突兀,因為全班在圍觀這場比賽的人,都在不約而同的替她加油。

  當她跑經我們班營地的時候,我分明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依舊淡然。

  賽程已過四分之三,大部分選手的體力都在經受嚴峻的考驗,甚至有些選手直接癱倒在地被抬了出去。

  但她的步伐依然穩健。

  直到最後半圈,她稍稍提速,將第二名甩在身後,優雅的撞线。

  她是毫無疑問的冠軍。

  我的反應稍微慢了些,便有班上的女生飛奔過去遞上運動飲料,披上毛巾。

  她似乎早就習慣成為人群的焦點,簡單而得體的回應著周圍的人。

  過了十來分鍾,她待身上的關注漸漸淡去,便向我遞來眼神。

  我跟在她身後,走出了校門。

  本就對她的運動能力有所認知,卻沒想到她居然是業余組的Boss。

  “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小蚊子嗎?”我只能用夸張的肢體語言表達我的驚嘆,“這已經是專業水准了吧。”

  “普通水平而已,在跑步機上練的,比不上他們專業的。”聞姣笑道,“算是矬子里拔出的將軍。”

  我正想附和兩句,卻發現我不就是她話里的“矬子”嗎,不由得羞紅了臉。

  “等你的學習成績搞上來,就把運動計劃提上日程吧。你現在的運動量也太小了些。”

  她放慢了腳步,直到與我並肩。

  我正想試著伸出手指去夠她,卻發現前面站著個陌生又有些眼熟的人。

  “袁…叔叔。”我主動打招呼道。

  忽然,熟悉的溫軟入手。

  如果是平常,我大概會開心的跳起來。

  但是此時此刻,我只想找個地縫躲進去。

  聞姣拉著我向袁叔叔大步向前走,怎麼看怎麼像是挑釁行為。

  還好,袁叔叔只是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向我們迎了上來。

  “小呂,之前工作忙,沒有找你說說話。現在在學校感覺怎麼樣?”袁叔叔臉上帶著一絲誠懇的歉意。

  我就算是臉皮再厚,也不能再無動於衷。

  我悄悄的把自己的左手從聞姣的右手掌心里抽出。

  她也沒有再堅持,而是帶頭向前走去。

  我和袁叔叔跟在她身後。

  我毫無底氣地小聲回答著袁叔叔的問題,直到被聞姣帶入了家里。

  第一次來到聞姣住的房子。

  她先一步進入房間,從鞋櫃中抽出兩雙男士拖鞋扔在地墊上,便徑直走了進去。

  她直接走進了臥室關上了門,留下我和袁叔叔在客廳。

  聽到臥室里隱隱傳來的水聲,我心中便開始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直到被袁叔叔說話打斷。

  他燒上水,關切的詢問起我在學校的情況。

  好在有聞姣這段時間的輔導,不然我都不知道應該如何給這位引路人一個交代。

  我忍不住一次次的感謝聞姣帶給我的改變。

  他一次次的點頭回應,不知是肯定聞姣的仗義援手,還是肯定我的進步。

  水開了,袁叔叔在茶具上泡著茶,臉上漸漸多了幾分真切的放松與感傷。

  “聞姣……和我不親近。小呂,以後就麻煩你多陪陪她。”似乎被水蒸氣迷了眼,袁叔叔緩緩摘下了眼鏡,道,“自從……你聞阿姨去了,她就一直一個人住,也……沒什麼朋友。”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傻傻接了一句:“啊?聞阿姨去哪了啊?”

  當我察覺到袁叔叔臉上近乎凝固的悲傷,我恨不得把剛剛說話的那個傻冒轟到地底下去。

  好在,袁叔叔也沒有介意。

  似乎是意識到浴室的水聲停了,他起身,戴上眼鏡,拍了拍我的肩,便離開了。

  “你們剛說什麼了?”

  她穿著睡衣走了出阿里,用浴巾擦試著頭發。

  “啊……沒說什麼,就……說了學校里的事。”我支吾道。

  “撒謊。”她毫不客氣的拆穿我,“他肯定還說別的事了。”

  “袁叔叔……讓我……多陪陪你。”我斟酌著用詞,努力不觸碰到她的傷疤。

  “多管閒事。”剛出浴的她,臉上的紅霞更加燦爛了,羞惱道,“用得著他來交代嗎。”

  我只能陪笑著,給她讓出身邊的位置。

  她坐上沙發,和我並肩躺在靠背上,長舒了一口氣,喃喃道:“我……累了,我們,看會兒電視吧。”

  我心不在焉的切換一個又一個頻道,直到切到六公主正在放映的《藍色大門》 。

  直覺告訴我這是一部文藝范的愛情電影。所以我放下了遙控器。

  她專注的看著電視屏幕,似乎已經被電影中場景吸引。

  我們的手,相隔越來越近,直到緊緊交握在一起。

  她有些僵硬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靠在我的肩上。

  聽到身旁傳來有規律的呼吸聲,我才確定,她已經睡著了。

  我們的手依然緊握,手心已經被汗水浸濕。

  此刻,沒有什麼會讓我們分開。

  運動會謝幕,大部分同學都沒有回家。

  聞姣提出今天在她家里學習,省的在教室吵鬧。

  下午我們一起陪任思鳶去做派出所指證,然後一起吃了晚飯。

  面對警察叔叔,我和任思鳶都有些惶恐,聞姣卻可以應對自如。

  散步回家的路上,對她的敬服盡數轉化成愛慕,從我心中滿溢出來。

  “小蚊子,你真厲害。”我由衷感嘆道。

  “只是比較愛思考問題罷了。”她平靜道,“很多事情……在心里都有預案。”

  心中涌起對她的憐惜,我鼓起勇氣主動握住她的手。

  她展顏一笑,輕輕地掙開,然後反手與我交握。

  “其實,不管任思鳶怎麼選擇,我都會報警的。”聞姣說。

  “啊?”

  “我認為,壞人就該受到應有的懲罰。”她的聲音清澈而堅定,“我只是想知道,她和我的看法,是不是一樣。”

  我嘆了口氣,吐出心中隱隱產生的煩悶,道:“那兩個人都沒滿18,應該……關不了多久吧?”

  “這種情況,可能不會很久。具體取決於任思鳶——或者她家人的態度。”

  這個結果雖然在意料之中,卻讓我非常難以接受。

  “以後,我送你回家吧。”我脫口而出道,“每天晚自習之後,送你回家。如果你想去別的地方,我也陪你去。”

  聞姣看著我,想要說些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好的,儍豹。”她展顏一笑,手上握的更緊了些,絲毫沒有在意前面巡邏的學校保安叔叔。

  基礎薄弱的理化成績搞上來之後,我本以為其它科目的提高會簡單些。

  沒想到,向上提升的難度卻超乎我的預料。

  理化科目,相當於聞姣替我重構了知識體系,屬於從零到及格的突破。

  而其它科目,原本我就是半桶水的水平,需要查漏補缺的地方太多,但是有沒有時間從頭開始了。

  我只能用笨辦法——刷題,在刷題中找問題。

  然後把問題總結在一起,請教聞姣。

  而聞姣,已經在自學高等數學、有機化學、生物化學等超綱內容了。

  有的時候,我會產生一種幻覺。

  她本來應該是翱翔天際的白鷺,卻被我用一根线纏在腳上變成了風箏。

  當然,這是一種連我自己都忍不住要嘲笑的錯覺。

  我對於她應該還沒那麼重要。

  和她關系的發展也如學業一樣,十分緩慢。

  我們每天一起學習,我每天送她回家。

  如果運氣好,會有機會和她牽牽手。

  但卻沒有了進一步的進展。

  甚至,連半句情話都沒有說過。

  高中,畢竟不是戀情開花結果的優質土壤。

  有一次,我送她回家的時候,在小區門口遇到了湯輝。

  他原本牽著他的大金毛,悠閒地散著步。

  看到我們牽著手,他的神色十分怪異。

  聞姣可沒把他當回事,拉著我徑直進了小區。

  這天,班上的“白富美”趙樂瑤拿了道題目請教聞姣。

  趙樂瑤有錢是肉眼可見的。

  那個年代被保時捷接送的同學,並不多見。

  她的課桌上常年放著一個直徑十公分的筆筒,里面放著各式各樣的筆,想寫哪支就寫哪支,出離豪橫。

  外貌也非常優秀,五官立體,前凸後翹。

  在我眼里,全班能在外貌上穩壓她半頭的只有聞姣。

  她的成績一般,在班上中等偏下,比我稍微好一點。

  她喜歡向同學和老師請教題目,似乎是不太吃得慣大鍋飯,喜歡一對一的服務。

  我注意到原本專心對付一道難題的聞姣被打斷有些不悅,便主動開口道:“這道題我會啊,要不我來提供點思路?”

  趙樂瑤有些驚訝的看著我,似乎在想不久之前還是吊車尾的我怎麼會這麼自信。

  “信我,我的化學可是學委大人親傳的。”我繼續毛遂自薦。

  “行,那請你給我講講吧。”趙樂瑤把抄寫著題目的本子遞給我。

  給她講解題目的過程異常順利。

  可能是因為我也是剛從菜雞過來的,解題思路和她差不多,都是用笨辦法進行。

  聞姣忙里偷閒給我豎起拇指點了個贊。

  在這之後,趙樂瑤常常利用下課時間過來問我問題,一部分都被我解決了,其它我也不會的,就轉給聞姣,請她為我們兩個講解。

  這樣的學習對我幫助很大,因為相當於有另一個人來幫助我查漏補缺。

  唯一的問題是,趙樂瑤腦袋里似乎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概念,討論問題的時候有些拉拉扯扯的。

  能享受道美少女的福利自然是好,但是我擔心聞姣會介意。

  她和趙樂瑤本來不算熟悉,在文理分班之前,他們都不是一個班的。

  第三次成績很快就來了。我考的不好不差,在班上的34名。

  雖然再次被老班表揚了,但這個結果絲毫不能緩解我的焦慮。

  我們班畢竟是重點班,後半段的進步會越來越難。

  面對期末考試的目標,我怕我會達不到聞姣給我定的目標。

  但是,她的一句話,讓我所有的焦慮瞬間煙消雲散。

  “下下周五,平安夜,你有什麼安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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