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3章
最熱的天來到了。
好幾天沒有下雨,大地干燥得能冒出火來。
街道兩旁的樹像是染上了瘟病的雞,葉子無精打采地低垂著。
街上的人們,走起路來都是步履匆匆,惟恐被那毒辣的太陽灼傷。
年輕的女士們更是嬌貴,無論是走路還是騎自行車都打著一把據說是能遮擋紫外线的傘,就像下雨天一樣。
城市的溫度總是比鄉間要高,光是那些高低不等的樓房內巨大的空調排出的熱氣就能使溫度增高一兩度。
還有那些高檔轎車,車內人為了小小空間的清涼,將大量的熱氣排出,讓人感到有點以鄰為壑的味道。
高溫的天氣幫了那些時髦女郎的忙,因為這種情況下給她們穿露臍裝、淺胸裝、超短褲找到了借口。
整個街上都是线條優美的少女,因為過少過薄的服裝使她們上天賦予的女性軀體最大限度地暴露出來,那種原始的、甚至是有點野性的美在大街上張揚開來,形成一道道亮麗的風景线。
高溫的天氣限制了人們的活動,公園里的人少了,商店里的人少了,甚至外出辦事的人也少了。
各種媒體都傳來某某游泳館爆滿、水中尿素超標的消息。
人們擁進大大小小的游泳場地,泡在里面不肯出來。
市里的機構改革有了初步的消息,據說市級領導班子已經作了調整,該走的走了,該來的也來了。
張書記調到了附近一個地級市任正地級巡視員,走之前給任憑打了個電話,意思是自己以後不能照顧他了,請他多保重。
任憑說送送他,被他婉言謝絕了。
後來任憑覺得自己有點越位了,送行的事市委那邊自有安排,自己是八稈子打不著的人,當然沒理由參加這種活動。
城建局的領導班子也作了重大調整,一位市政府原副秘書長派來當了局長。
據說市政府十五個秘書長安排了十個,因為按照省里下達的三定方案規定,市政府秘書長的職數是四名,正好有一個到了年齡。
這些秘書長大部分都到各委局做了一把手,也有到縣區做了黨政一把手的。
機構改革就是政府官員的大流動,大調整。
任憑這一段時間開始學開車了。
他的執照已經拿了幾個月了,卻還沒有摸過方向盤。
這倒像農村的一些青年的婚姻,領了結婚證,只要不舉行結婚儀式,仍舊不能同房。
趁著領導的調整,忙里偷閒到郊區去練一練。
別看平時看著人家開車就像騎自行車一樣簡單,自己一摸,這玩意就像一頭犟驢,叫它干什麼,它偏不干什麼。
還有,離合器和油門不能同時踩,任憑經常鬧這樣的笑話,這邊離合器踩下去了,那邊卻忘了換檔,結果車嗚嗚地叫了一陣,就是跑不快。
徐風這個老師在副駕駛位上座著,手把手地教任憑,有時候急得手舞足蹈,只恨造車時沒有安裝兩個操作系統。
不過任憑還不算笨,經過三五次的操練已經掌握了基本要領,甚至能夠上路了。
喬靜這兩天很興奮,她們單位要組織旅游了,這可是多少年沒有過的。
用喬靜的話說,這種事就像是在大街上撿個錢包,意外的收獲。
但是她自己又自言自語地說,這麼多年給領導拉套,他也該出點血了。
人們總是會給自己的心理制造平衡感,不然就會形成傾斜,就會傾覆,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都是如此。
阿Q是最會給自己的心理制造平衡感的。
現在喬靜說領導該出點血,這樣就不欠他的情了,不然總覺得受之有愧可不行。
粟粟已經放假了,聽說喬靜要出去旅游,也鬧著要去。
喬靜本來就有這打算,就給單位多交了點錢,帶著粟粟去了。
她們去的地方是桂林,五日游的那種。
為了第二天早上不至於誤了火車,頭一天晚上先住到火車站附近的賓館。
這天下午喬靜和粟粟一起走了,任憑回家後見空無一人,看看廚房也沒什麼可吃的,就決定到商店里買點方便食品。
平時雖然在外面吃飯多,但是家里的飯還是經常吃的。
每次回家幾乎都有現成的飯等著自己,今天突然就沒了,他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他走進一家超市,搜尋著自己可口的食品。
他隨手拿了兩袋方便米粉,又拿了一瓶辣醬走向收款台排隊。
前面是一位女孩,穿著一條黑色連衣裙,背後露出雪白的一片,就像小仲馬筆下的茶花女瑪格麗特的神秘的後花園一樣。
她的頭發松松地垂下來,蓋住了長長的脖項。
任憑的心靈為之一震。
美的東西總是能夠震撼人心。
他的眼睛不住地打量著那位黑衣少女,以至於收款員喊他時他還沒有迷過來。
他心不在焉地接了找回的零錢和裝食品的塑料袋,眼睛像閃光燈一樣追隨著那位女孩,只見那女孩並沒有走出門去,而是又重新回到超市里,好象是忘記了買一樣東西似的。
任憑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對他來說,每一個陌生漂亮的女性都是一個神秘的世界,他都想用眼睛去探究,因為這既不需要花費金錢,也不受道義上的譴責,又能產生強烈的審美愉悅。
但是現實往往是:一個漂亮的背影配了一張丑陋的臉。
但是即使這樣,任憑還是要冒著失望的風險去探視她們的臉。
那女孩在貨架邊徘徊了一陣,忽然做了一個甩頭發的動作,露出了半個臉。
任憑驚訝地發現,這個女孩竟是皎月!
他快步走上前去,碰了碰皎月的手,皎月驚喜地叫起來。
“原來是你,你在這附近住?”皎月問道。
“是的。你不是在東郊住嗎?怎麼跑到這里買東西?”任憑詫異地問。
“我來看麗麗,麗麗搬到這邊來了,她在那邊跟老板的‘寶兒’打架了,待不住了。”皎月說。
“寶兒”是這里的土話,意思是情人。
他們兩個走著說著,出了超市的門。
皎月說:“你趕快回家吧,你老婆看見了不好。有空再到我那里去。”
任憑小聲說:“我老婆出差了,就我一個人在家。你到我家去玩吧。”
“我不去。萬一被你老婆看見了可饒不了我。”皎月邊說邊向任憑家里相反的方向走。
任憑快步拉住皎月的胳膊說:“她出差了,真的,去桂林了。難道還能飛回來不成?走吧。”
皎月擱不住任憑的死纏硬磨。
說:“那我給麗麗打個電話,就說我遇到熟人了。”說著用手機給麗麗撥了電話。
兩人一起向任憑的家走來。
在上樓的時候,皎月忍不住回了幾次頭,顯然是出自內心的膽怯。
她對那個奪去了自己貞操的鄭通的老婆惡狠狠的目光記憶猶新。
這時從樓上下來兩個中年婦女和他們擦身而過,她們忍不住回了一下頭。
任憑開開門,皎月躡手躡腳地走進來,好像在探測一個陌生的地道。
任憑把內外兩道門都鎖上,將買的食品向桌子上一撂,張開雙臂就把皎月抱住了。
今天皎月穿這件黑色連衣裙真美,既性感,又不失高雅。
任憑感覺她就像天上的美神下凡了一般。
他忍不住一把將她抱起來,嘴里不停地說:“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是誰派你來的呢?”
皎月不懂他的深沉,睜大眼睛奇怪地看著他,問道:“你瘋了嗎?”
任憑仍然在嘴里嘟囔著:“我瘋了,我瘋了。”突然猛地將皎月放到那張他和喬靜日日同眠的床上,真的瘋狂一般地親吻起她來。
不知什麼時候,皎月的黑連衣裙已被任憑削下來了,花花的胸罩和內褲也被甩到一邊。
她的玉體在白天的光线下顯得更加鮮活,更加像一尊美神的雕塑。
任憑突然離開皎月,遠遠地凝視她。
皎月不好意思起來,雙手攏在了胸前。
任憑眯著眼說:“別動,讓我好好地看看你。”
皎月忸怩地說:“你都看過好幾回了,還沒看夠。”
任憑說:“看不夠,永遠也看不夠。”
皎月又說:“那你娶我,當你老婆好了。”
任憑深情地說:“好啊。可惜你不一定跟我。你肯定嫌我老了。”
皎月突然撲向任憑,眼里充滿了傷感,口里說:“我不配。我是個賤人。”
任憑撫摸著她的雙乳說:“我要是願意呢?”
皎月說:“願意?那是假的。唉,不說這些了。我給你跳個舞好嗎?最近我參加交誼舞培訓班了,老師說我很有藝術細胞。”她說著站了起來,在床上煞有介事地跳起來。
她跳得好像是拉丁舞,一會兒俯身,一會兒仰面,一會兒又做出一種高難的動作,她真的把這張床當成舞場了。
任憑對她的舞姿不大感興趣,只顧欣賞她的體態。
等她跳完了,任憑象征性地鼓了掌。
“要是有個舞伴配合就好了。”皎月遺憾地說,突然又問任憑:“你會跳嗎?來帶帶我吧!”
任憑搖搖頭。
“來我教你。”皎月來拉任憑。
任憑的衣服也脫完了,下面的東西早已直立如椽。
他忍不住站起來抱住她。
於是他們就開始做愛。
任憑很瘋狂,整整持續了一個半小時之久。
也許他已經愛上了她,相愛的人性交合時間總是很長。
因為這種事除了生理因素外,感情還占有很大成分。
比如任憑和皎月,開始時瘋狂了一會兒,然後就進入一個相對平靜的時期,這時候他們雙方都不動,只是說些綿綿的情話,輕輕地親吻,好像是在養精蓄銳一樣。
然後再進入到第二次瘋狂。
這樣潮起潮落幾次,一個多小時竟然過去了。
完事後皎月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出神。
口中喃喃地說:“我真悲哀啊。躺在人家的婚床上,扮演著人家妻子的角色,卻沒有那個名分。”
任憑隨口說:“要是實行一夫多妻制就好了。”
皎月搶著說:“我說你剛才說的話是假的,怎麼樣,現在不打自招了吧?”
任憑說:“男人自有他的苦衷。”
皎月說:“有什麼苦衷?不過是不想失去,又想得到罷了。”
任憑說:“客觀上講是這樣的。現在的中年男人,很多婚姻都是死亡婚姻,為什麼都竭力維持著?我想自有他的道理吧。一方面中國的婚姻觀念傾向於一種超穩定的結構,比如強調家庭是社會穩定的細胞啊,是堅強的後盾哪等等都是這種觀念的反映。另一方面離婚的成本太高了,離不起。比如說社會道德普遍譴責變心的一方,即是首先對婚姻發難的一方,在財產分配上這一方當然也處於劣勢。再一個就是離了婚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會在社會上低人一等,到處遭人歧視。有的單位的領導甚至公開說,誰離婚,在提拔干部的時候就不考慮誰。公開用權力干涉人家的婚姻自由。還有中國的住房狀況……等等,等等,都是離婚的障礙。婚姻這個枷鎖一旦套到頭上,就像孫大聖頭上的緊箍咒一樣,再也難以去掉了。”
皎月說:“照你這麼說,中國就沒人敢離婚了?我咋聽說現在離婚率每年都在上升啊。”
“那是社會進步了,人們覺醒了,敢於付出大的代價去解除婚姻的枷鎖。”任憑邊說邊穿著衣服,“還是考慮吃飯的問題吧,這是目前最大的政治。和你這個毛妮子討論這麼大的命題有什麼用啊。”
皎月撒嬌地說:“誰是毛妮子?你看不起人!我就躺在你的床上不起來了,只到你老婆回來為止。”
任憑穿好了衣服,邊向廚房走邊說:“好啊,我就養你十天八天也沒關系。只是問一下,老婆你吃什麼飯呢?”
這下皎月樂了。
說:“我就當一次你老婆吧。吃啥隨便,只要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