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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1章

一個處長和他的女人們 丘平 5924 2024-02-29 23:18

  整個半下午任憑的心里就沒有安定下來,他既害怕晚上的到來,又盼著晚上趕快到來。

  這種復雜的心情使他坐立不安,此時他更加想吸一支煙來穩定情緒。

  他看到桌子上有幾支長短不齊的紙煙橫七豎八地躺著,順手拿了一支在手里,又慢慢地送到嘴唇上,准備點燃,但是卻發現沒有火。

  他剛來的時候,辦事的人經常給他讓煙,有時是整盒整盒地扔到桌子上,也有送高級防風打火機的,但他都一一送給抽煙的同事了,後來人們見他不抽煙,讓煙的人漸漸地少了起來,除了第一次來辦事的男同志讓讓煙外,其他熟人就不再讓他吸煙了。

  常言說喜酒、悶茶、沒局的煙,煙就是在無聊時抽的。

  任憑發現了它的穩定情緒的好處,實際上已經超出了抽煙的范疇,因為這時候的煙已經變成了一根木棍,一種道具。

  快到下班的時候,喬靜打來了電話,她問任憑晚上能不能回家吃飯。

  任憑說晚上不行,晚上有個重要的應酬要參加。

  喬靜又問能不能早點回家,家里有事。

  任憑問什麼事,喬靜不說。

  任憑心里正想著皎月,於是又隨便問了一下喬躍的病情就掛斷了電話。

  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任憑就要徐風把自己送到離月季園歌廳較近的一個地方,謊稱有個朋友要從外地來,讓徐風先回去,晚上也不用管自己了。

  徐風調轉車頭走了。

  任憑下了車,看到夕陽斜照,溫暖宜人,鳥兒也還在樹上歌唱,好像在商量著晚上的活動。

  天色尚早,自己干些什麼呢?

  想著就踱入了路邊的三角公園。

  這些天來自己一直在忙碌,確實沒有好好放松自己。

  今天到這個公園里散步,感覺還真好,就像一個羈押久了的犯人突然被釋放一樣。

  公園里有幾個保姆模樣的女孩帶著蹣跚學步的孩子在玩耍,有的牽著個大風箏,孩子還沒有風箏大,看起來很滑稽。

  一只只的紅蜻蜓輕盈地飛來飛去,有的故意調皮地在游人面前停住,好像是故意顯露一下自己高超的飛行技巧。

  突然一對摞在一起的蜻蜓飛了過來,一邊飛行,一邊上下波浪一樣的跳躍,尾巴緊緊地聯系在一起。

  這自然界的生靈,真是千奇百怪,蜻蜓算得上是瀟灑的生物了,在空中既欣賞著美景,又不影響享受至樂,真比人類快活得多。

  有一個穿著妖冶的女子不明就里,跳起來去抓那雙飛的蜻蜓,那對野鴛鴦受此驚嚇,竟然痛苦地分開,倉皇逃竄。

  那女子哈哈大笑起來,好像是嫉妒之心終於得到了發泄。

  任憑在那小公園里轉游了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

  就掏出手機,撥通了皎月的電話。

  本來他想著和皎月一起吃飯,但皎月說她已經吃過飯了,她讓任憑直接到歌廳去。

  任憑看看表,才六點多一點,干脆先不吃飯,先和皎月見面。

  於是他出了小公園,大步朝月季園歌廳走去。

  進了歌廳後,依然是先到吧台交押金,服務生引導著他向大廳走來。

  大大的玻璃後面已經坐滿了小姐,任憑向第一排看去,只見皎月已經起身向外走了。

  她今天穿一件黑色上衣,白色褲子,在萬花叢中獨樹一幟。

  沒等服務生說話,她已將任憑引導到二樓,二樓的一個小男生開了一個房間。

  皎月和任憑就走進去,任憑將皮包放到沙發上,自己倒了一杯茶喝著,邊喝茶邊觀察著皎月。

  今天皎月穿著沒有那天性感,黑色上衣似乎將她的雙峰掩蓋了起來,但是依然能現出豐滿的輪廓,黑色趁出她的臉蛋和脖子里的皮膚更加白皙,眼睛在昏暗的房間里顯得更亮,幾次和任憑的目光相遇。

  “任哥,今天打算怎麼玩呢?”皎月坐在任憑身邊說。

  “怎麼玩……我還沒想好。我只是想見見你。”任憑眼睛看著皎月的眼睛說。

  “真得謝謝你了,上次你讓我好感動,我還真沒遇見過像你這樣文質彬彬的。在你面前我覺得自己很渺小。”皎月說。

  她說話的時候大眼睛在任憑身上來回轉,眼睛好像也在說話。

  “你見過的都是什麼樣的人?”任憑故意問。

  “什麼樣的人?都像虎狼一樣,恨不能把我給吃了。”皎月夸張地說。

  “男人不好色,這世界就滅亡了。”任憑充滿哲理地說。

  “連你也這樣說?簡直不可思議。”皎月失望地說。

  “我說的是真理,真理裸露出來往往讓人覺得不合倫理。信言不美,美言不信。”任憑繼續講著他的道理。

  “你說得太深奧了,我都聽不懂了,還是來點淺顯的吧。”皎月嬌嗔地說。

  “你想啊,男的和女的要是不挨邊,哪來的下一代?那樣人不就絕種了嗎?”任憑說得淺顯易懂了。

  “那也不一定,那還有夫妻,夫妻就是生孩子的。”皎月不以為然。

  “夫妻也得睡到一塊,睡到一塊男的就會干那事,那就又好色了。”

  “那不叫好色,兩口子那叫什麼好色。”

  “中國歷史上有個宋玉,寫了一篇《登徒子好色賦》,就說登徒子的好色的。說他老婆長得奇丑無比,但是仍然生了五個孩子,可見登徒子是多麼好色。這可是中國文學史上的名篇。”

  “那說明人家登徒子是個對愛情衷心的好丈夫。那才不叫好色呢。”

  “但是中國人說的好色好像就是指的好干那事。其實這並不丑,只是別那麼直露。這是區別君子和小人的標志。”任憑評論說。

  “好了,不討論這些了。我給你唱個歌輕松輕松吧。”皎月一手拿起話筒,一手拿起點歌器。

  任憑擺擺手說:“先別唱吧,要不你又該淚流滿面了,怪讓人傷感的。”

  皎月說:“放心吧,不會那樣了,今天我高興。”說著就點了一首《走西口》唱了起來。

  女人真是天生的歌唱家,皎月唱得悠揚婉轉,感情充沛,很是動人。

  一曲終了,任憑禁不住鼓起掌來。

  皎月煞有介事地向任憑鞠了一躬,連聲說謝謝,樣子非常可愛。

  任憑忽然想起自己還沒吃飯,就文皎月:“這里有方便面沒有?”

  皎月說有。

  任憑說要兩碗康師傅方便面,皎月說她已經吃過了,就要一碗吧。

  她叫服務生過來,交待一下要方便面和火腿腸,服務生就去了。

  然後皎月對任憑說:“謝謝,謝謝,等於完成我的一個任務。”

  “什麼任務?”任憑不解地問。

  “這個歌廳規定的,每位小姐必須向顧客要十元錢以上的消費品。”皎月說。

  “老板也夠損的,這不是明著從顧客兜里掏錢嗎?”任憑憤憤然說。

  “從顧客兜里掏錢?也從小姐兜里掏錢呢。我們每晚就得交二十元,不管你坐住台坐不住台。”皎月說著從兜里掏出四五張類似糧票之類的東西,“我這里就有一百元的小票。”

  任憑好奇地接過那些皎月稱之為小票的紙片,原來這是類似於內部流通券之類的東西,上面蓋有歌廳的印章,面額為二十元。

  “這是怎麼用的呢?可以買東西嗎?”任憑問。

  “這是小姐來的時候從吧台買的,買多少不限,每晚上下台的時候交到吧台一張。”皎月解釋說。

  任憑明白了,這是歌廳老板管理這些小姐的一種手段,等於是小姐先交押金,然後再從這錢里面扣掉。

  “這個歌廳不小啊,老板肯定發財了。”任憑感嘆說。

  “當然。有一百多個包間呢。知道老板是誰嗎?”皎月突然問。

  “不知道。小企業,不是那麼出名。”任憑回答說。

  “我是聽麗麗給我說的。你千萬得保密,別說是我說的。”皎月向任憑靠了靠,壓低了聲音說,“聽說老板有三個,一個是市政府的一個副市長,這是後台老板。一個是黑社會老大,一個是現在門面上招呼的經理,也是投資人。現在開個歌廳很掙錢,但是沒有後台不行。”

  “啊?一個歌廳就這麼復雜?黑白紅三道都要參與?”任憑驚訝地說。

  “可不是嗎?這三個人的任務不一樣。副市長肯定是應付政府各部門的,別看公安、工商、稅務、城管等等哪一家也得罪不起,市長只要寫個二指長的紙條,他們就會乖乖地俯首帖耳。黑社會老大的作用也不可低估。開歌廳的常常有黑道上的干擾,比如有些無賴玩過了不給錢,有些地頭蛇故意找茬,還有別的歌廳來搗亂,黑老大就能召集弟兄出來鎮住,打他個屁滾尿流。至於經理那就是搞管理的了。”皎月說話間,服務生端來了碗裝的方便面,任憑看著熱氣騰騰的面條,頓時來了食欲,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皎月也不唱歌了,用雙手支住下巴靜靜地看任憑吃飯。

  任憑這些天大魚大肉地吃膩了,猛地一吃清淡的東西,覺得非常親切,也很可口。

  任憑吃完了方便面,皎月就點了一首歌讓他唱。

  唱歌不是他的長項,他從小在泥土里滾爬,聽慣了驢鳴馬嘶,狗吠羊叫,卻不曾聽得人的歌唱。

  偶爾也聽一兩場豫劇,學得那慷慨激昂的長嘯,所以他就讓皎月點了《七品芝麻官》里的一曲唱段,煞有介事地唱起來。

  你甭說,這首曲子還真符合任憑的心境,特別是剛開始的一句“想當年我在原郡把書念,涼桌子熱板凳鐵硯磨穿”,以及中間嚴嵩索賄三千兩白銀不成,就把唐成由五品官降到七品官的情節令任憑唱得很投入,似乎以前的自己就是七品芝麻官唐成的遭遇。

  一曲唱完,皎月高興地鼓起掌來,說任憑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她很喜歡豫劇,但就是不會唱。

  她提議任憑再唱一段,任憑說算了,唱歌要適可而止,正像肉吃多了不香一樣,戲唱多了就不好聽了。

  任憑厭惡那歌房的昏暗和憋悶,提議到外面去走一走,皎月說老板一般不讓出去。

  任憑說我替你想個辦法。

  我可以裝作結賬的樣子先走,然後我在門口東邊的電线杆下等你。

  你可以跟老板請個假再走。

  皎月說何必那樣請假,我就說不舒服要回家就行了,只要給她交了小票他們就不說什麼了,至於說不讓跟客人出去,那也是對小姐的安全負責,最近殺小姐的犯罪分子很多。

  任憑說你看我像不像殺人犯?

  皎月說殺人犯臉上又沒寫字,看不出。

  不過我倒想讓你把我殺了,死了跟活著有什麼兩樣?

  任憑到吧台結了帳,就出了那家歌廳,按照剛才自己的約定,走到那第一根電线杆下等皎月。

  此時天色已暗了下來,一輪圓月掛在東方的天空,如玉盤,似銅鏡,周圍的星星若隱若現,黯淡了許多。

  清風徐來,吹得梧桐樹的嫩葉沙沙作響,樹下光影婆娑,分不清是路燈光還是月光。

  任憑想起那句“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來,覺得有點那個意境,但是殺風景的是在這充滿著物欲的鬧市,要是在鄉間小河邊就好了。

  這時喬靜又打來電話,問任憑幾點能回去?

  任憑說不知道。

  她又問她在哪里?

  他不耐煩地說在飯店。

  喬靜遲疑了一下,任憑說再見,就掛斷了電話。

  任憑心想妻子真煩人,好像天天在無形中跟蹤自己,像個甩不掉的尾巴。

  想到這里他將手機關掉了,接著把傳呼也關了。

  這時他看到皎月出來了,她就像黑衣俠女一樣在月光下游走,但她沒有朝任憑這個方向走,而是朝西方向走去,任憑暗暗著急。

  正要急匆匆趕去,卻見皎月走到馬路的對面後折回,朝任憑走來。

  原來她在搞迂回戰術!

  皎月走到任憑的旁邊,也不搭話,看了他一眼後繼續向前走。

  任憑會意,默默跟在她的後面,大約距皎月有一丈遠左右。

  任憑偷偷地觀察一下皎月的走相,內心不禁激動起來。

  這個女人真是女性味十足,連走路的姿勢也不例外。

  她的雙腳走起來並得很緊,這樣就顯出了臀部的肥大,臀部左右的搖擺十分性感,加上柔和的腰部隨臀部擺動,雙腿的自然彎曲,形成了一曲美妙的無聲音樂。

  女人的魅力不在於身材很標准,就在於和諧。

  有的女人長得身材修長,雙腿筆直,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但作為女性的魅力卻欠缺很多。

  任憑和皎月就這樣默默地走著,就象是一對吵了架後的夫妻。

  到了前邊紅綠燈處,皎月站住了。

  她看一下已經跟上來的任憑,意思是問朝哪里走?

  女人在關鍵的時候就需要男人的指引,任憑想。

  尼采的那句名言“要去找女人嗎?別忘了帶上你的鞭子。”在任憑看來不是男的有虐待狂傾向,也不是女的都有受虐傾向,而是女人關鍵時候不知道怎樣走路,需要男人執鞭指引。

  任憑說:“咱們去紫藤山公園吧。那里安靜些。你說行嗎?”

  皎月說:“人家都跟你出來了,你說去哪就去哪吧。”

  任憑實際上已經想好了。

  紫藤山公園離這里很近,幾分鍾之內就可以到了。

  城市到處都是喧鬧,不是車流就是人流,找一塊靜靜的港灣也就非公園莫屬了。

  任憑慢慢地跟了上來,和皎月並排走著。

  皎月較任憑低約半頭,看起來兩人還真像是一對夫妻。

  他禁不住將右手輕輕搭到皎月的腰間,被皎月輕輕地推開了。

  皎月說了句:“大街上,注意點影響。”任憑的臉稍紅了一下,好在是在晚上,誰也看不見。

  紫藤山公園是本市東部的一個公園,公園依勢而建,呈三角形狀,中間一塊土堆高高隆起,大概就是所指的山了。

  中原地帶,一馬平川,人們對這樣的土堆就感到巍巍乎高哉,所以就謂之山。

  山上建亭,亭與樹木相映,如果撇開鬧市不計,這里還真是別有一番景致。

  公園南邊有一條銀水河流過,前幾年這條河是髒水河,常常汙水漫漫,臭氣熏天,這兩年市政府搞綜合治理,從地下抽來清水灌入,又堵塞汙水管道,所以河里經常流水潺潺,水明如鏡,有好事者竟然弄來木船在水中游弋,頗有一葉扁舟“出沒風波里”的意味。

  任憑和皎月拾級而上,直到亭下誰也沒說一句話。

  好像嘴就是閘門,關閉了以後就不想再打開一樣。

  任憑看了一眼周圍的風景。

  只見圓月完全露了出來,好像是一位普施恩惠的菩薩撒下不盡的光輝,人人都可以分享而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月光下的樹林如陣陣波濤,此起彼伏,遠處的高樓大廈燈光閃爍,像是雙雙惺忪睡眼。

  任憑提議坐下來歇息,於是兩人並排坐於亭子下的石凳上。

  任憑看著那月亮,突然想到皎月的名字,就說:“皎月,你看你掛到了天上了。”

  皎月笑了。

  說:“今天的月亮真好,比待在那肮髒的地方強多了。”

  “那麼說你得謝謝我了。”任憑看著她說。

  “我很傻。”皎月突然說。

  “為什麼?”任憑不解。

  “要是換了麗麗,沒有五百塊錢不會跟你走。”皎月說的傻原來是指的這事。

  “你別覺得吃虧,我照付出台費。”任憑說,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變得這麼老道。

  “別提這些,提這我覺得惡心。”皎月厭惡地說。

  任憑不說了。

  他確實感覺到,皎月和他交往確實不是為了金錢,大概也是尋找一種心靈上的解脫。

  因為今晚上自己並沒有給她小費,她自己也沒有提起這事。

  任憑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問皎月的事,就說:“那天我問你為什麼干上這個,你說一言難盡,今晚上你就給我講講吧。”

  “那天晚上?就是那天晚上我才對你信任了,想給你說說心里話。有煙嗎?”皎月突然問,頗讓任憑吃驚。

  任憑翻了一下小提包發現了一包擠扁了的三五煙,還有一個一次性打火機。

  任憑拿出煙說:“帝國炮,三五的,太衝了,你可能吸不慣。”

  “對對對,太好了,就是這種煙。我最喜歡吸這種煙了。”皎月興奮地接過煙去,抽出一支夾在嘴上,打著了打火機,這時一陣風刮來,她趕忙用雙手護著火苗,火機的火苗吹得左右搖擺,皎月的臉也被照得忽紅忽白。

  但火苗終於變成了一個閃爍的紅點,接著她的嘴和鼻子里冒出了一股白煙四處飄散。

  她連續吸了幾口,陷入了沉思。

  她開始考慮應該從哪里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最後終於理出了思路。

  以下2是她的講述,為了節省時間和紙張,撮其要者而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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