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轉折
本來還准備找點靠譜點的理由敷衍徐雋的,現在看來,什麼理由都不用找了。
我完全沒有想到徐雋竟然會這麼牛逼,在知道犯人被警方抓到後喪失理智,直接衝進了警局。
關鍵是當時他衣服里被搜出了一根十幾厘米的鋼釘。
口子很鋒利那一款。
我猜警察叔叔在把徐雋按倒在地的時候,肯定費了很多力氣。否則在我看見徐雋時,徐雋不會腦袋磕破了,身上血跡尚存的樣子。
而被暫時關在拘留所小房間里的徐雋看到我時,則衝著我微微笑笑。
很諷刺那種。
好,我知道了,他知道我騙他的事了。
想了想,我還是蹲下來,保持跟被拷在床腳的徐雋平等高度。
“我就說過我不是專業的嘛,那你就不能期望我有專業道德啊。”
徐雋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不過你放心,法律始終是公正的。傷你哥哥的人一定會受到應該受到的懲罰。”
徐雋憤怒越發清晰,額頭青筋畢露。
“呵,公正,是嗎?”
他瞪著我,就像在看一個滿嘴謊話的小丑。
“我查過了,那個混蛋,就這樣的,罪不至死。律師說,頂多就是個有期徒刑,刑期還不超過二十年。這就是你說的公正?我哥哥很可能會成為重度殘疾,四肢皆廢,身體機能逐漸萎縮,這一生剩下的時間幾乎就躺在床上,什麼都做不了!可是那個該死的混蛋——”
徐雋的話仿佛從牙齒縫里蹦出來的,仇恨刺骨。
“他卻能四肢健全安安穩穩的活在監獄里,什麼都不用擔心!而這就是你們說的公正?!”
說著,徐雋笑起來,笑中有淚。
他看著我,嗤笑一聲。
“我才不信。”
無話可說。
我無話可說。
……
“我想保釋徐雋。”
“徐雋?哦,他不能被保釋。”
被我提出要求的警官這樣對我說道。
我愣了一下。
即使認真追究起來,徐雋的罪責也不能算是重吧。
就說他犯罪明顯未遂,而且預謀性不高,對社會危害程度很低,從各方面來說,都可以被保釋的。
怎麼就不能?
“他是還犯了別的事嗎?”我猜測難道還有我不了解的其他情況發生。
警官看著我,面無表情。
“這與你無關,總之他不能被保釋。你沒有其他問題的話,可以離開了。”
這態度——
有點問題啊。
想了想,我也不做糾纏,轉身離開了警局,回了我在警局附近租的酒店房間里。
房間里有我的一些設備和工具,能夠讓我知道警方的日常工作情況。
可熬了十多個小時一通竊聽聽下來,半夜還到警局檔案庫找了檔案之後,發現的東西讓我差點沒傻。
都什麼跟什麼呀?
怎麼——
還牽扯到我家的早年任務上了?
有問題有問題。
想到發現的那些東西,我就覺得心里好像有只貓在死命撓著,越想越不能平靜。
不行。
我想。
不能抓瞎啊。
徐雋這事背後肯定有大問題,竟然能牽扯到我家里的事,這怎麼說我也不能繼續消極怠工不是。
想著,我撥通了我二哥的電話。
“小白,干什麼啊?”
我親哥程二清,是個標准純粹的死宅兼二貨,腦子看起來比我還不好使,從小就被當做普通人來養那種,要力量沒力量,要技能沒技能。
還好,他在成年之後某次常規性的年終測試過程中被發現還具有超乎想象的超強記憶力,然後,二哥就靠著他那堪比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使得對基因要求極高的爺爺最終容忍了他那難以言說的二貨本質,讓他在家里面長大後,還能安安穩穩的當只米蟲,什麼危險任務都不做,就跟家里宅著管理檔案。
關鍵吧,他死宅死宅著,還給他找到了願意陪他一塊兒宅的男朋友。
還是一超級精英人物——世界鼎鼎有名的金牌律師,長得巨英俊,工作水准超級一流,擅長刑辯。
走到現在,最後還成了我們家的專職法律顧問了。
我也很服。
“二哥,我想問問,你知不知道大概二十年前的家里一個任務,是一起掃黑案。里面的主要當事人叫做金鍾,是當時本市黑道里最大的幫派頭領。”
電話那邊沒有遲疑,說:
“不知道。沒有這個印象。”
二哥又說:
“小白你這聲音怎麼不太對啊?是不是又感冒了?”
呃——
“我熬夜打游戲來著。沒感冒。”
熬個夜弄到聲音啞掉很正常的,不過我當然不是打游戲弄的,只是真實理由,還是藏著點好。
畢竟我二哥那腦子的畫風清奇,明明自己是個二貨,還總說我愚蠢,最不喜歡看見的就我動腦子想東想西,更別說接任務之類的了。
如果讓他知道我是因為接任務熬夜,他肯定會罵我一個狗血淋頭,說不定還會想辦法攪和呢。
雖然我自己沒有什麼職業道德可言,但是如果任務失敗是因為旁人作梗造成的,那對我來說,真的很丟臉吧。
畢竟連放棄都不是自己選的,那得多廢才辦得到啊。
好在二哥一向信任我,聽見我這麼說,也就接話道: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跟我一塊兒打游戲啊,我可想你了。”
滾。
你想的是全家就只有我能被你打贏這種體驗吧?
“我最近拍戲可忙了,沒時間,你自己玩去吧。”
說著我利落掛了電話,耳邊還堪堪聽見程二清在那邊喊我的名字的聲音。
切。
百分之百是想說服我回家一趟,讓他體會完虐的感覺。
不過——
現在調查算是進入到死胡同了。
連二哥都能說沒印象的事,那就一定是大案子,大到不可能被記錄在普通記事簿上,連二哥都沒有權限知道的那種。
可是這樣的大案子,警方似乎並沒有很保密的樣子啊。
因為在我剛才竊聽到的談話中,交談者之一某位警官明顯不是什麼大人物的身份,可是他在跟同事說到這起案子的時候,毫無遮掩的意思。
而且還有一個信息,是關於梁直和徐雋的身份。
在我找到的警方處的檔案里,有提到梁直和徐雋的一些背景。
原來,梁直曾幫過警方破獲了很多大案要案,而徐雋的確跟梁直沒有血緣關系——他是梁直的養父母的親生孩子。
至於徐雋的親生父母,也都是警察。
在二十年前徐雋的父母因為犯罪分子報復死在了一場車禍中。同時,那場車禍還造成了梁直左眼幾乎失明,左腿幾乎徹底報廢的重傷結果。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
梁直和徐雋父母在二十年前遭遇的事,跟我們家在二十年前接到的那筆委托,以及警方封在“英烈”檔案館中那卷案卷資料所涉及的特大刑案之間,是什麼關系?
疑點很多,线索也有。
最大的线索,就是這三者之間,都涉及了一個當事人,就是我問我哥的那個黑道頭領——金鍾。
那真的要查,或許只能夠從這個家伙著手了。
不過,該怎麼著手呢?
金鍾那家伙都已經死了啊。
正想著,手機響了一聲。
我一看,呵,是沒電所以關機了,剛才那聲是提示音呢。
也是。
從昨天下午到現在為止,我已經熬了快十七個小時了,手機也沒有想到充電,就陪著我熬,還負責幫我照明什麼,也是很努力了。
撐到現在才休息,還是不錯。
哈哈哈哈。
為自己的無聊腦補點贊。
一邊笑著,我一邊從書桌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骨骼之間噼里啪啦般的聲音連綿而起。
總算讓我意識到自己一直保持一個動作真的太久了。
丫的。
等我找到答案,我就再也不接家里的活兒了。
簡直要累死人啊。
……
中午匆匆補了一個覺,頭重腳輕間,我最後還是站到了齊大導演的跟前。
結果意外看見徐雋也在不遠處站著。
“你說說你眼睛是怎麼回事兒啊?怎麼腫成這樣了?你看看你那黑眼圈,太明顯了吧?昨晚上都干什麼去了?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准備的嗎?”
一見到我,齊大導演就火冒三丈,指著我的鼻頭吼著道。
我也不想啊。
主要是我一正經工作起來能認真到連自己都怕,誰還會想著早點睡覺,第二天還要宣傳之類的啊?
畢竟我的正經工作又不是當演員。
“別給我傻笑!去!給我化妝換衣服!”
齊大導演看我訕笑,簡直又好氣又想笑的樣子,揮了揮手,放過我去化妝了。
離開之前我看了一眼徐雋。
這一宿竊聽讓我知道了徐雋已經安然離開警局的事。
究其原因,是因為他的父母是因公犧牲的警隊英烈,他的哥哥之所以受傷,也是因犯罪分子報復警隊所造成的。
所以想要保釋徐雋的人,警隊里就一抓一大把,更別說,那些人從立場和心情來說,都是比我更合適,更有資格的。
所以,徐雋被關了幾個小時就被放出來,還不會留有案底,是正常的。
只是我沒有想到徐雋還會出現在劇組里。
雖然我不知道以前徐雋是不是真的不清楚20年前發生的事,但是經過這十七個小時的尋找答案,我大概猜到現在的徐雋已經能拼湊出那些——曾經被梁直和他父母的同事們努力遮蓋住的真相。
但我還是私心以為,即使知道了所謂真相,仇恨滿腹,徐雋現在應該還是會選擇陪著他哥哥梁直的。
畢竟,他對他哥哥是那麼珍視。
“前輩?”
徐雋軟軟的笑著叫了我一聲,表情和暖,仿若陽光微醺那般。
可能是化妝的效果,他腦袋上被磕破的地方最多只看得見隱約一點青青的痕跡,不仔細去揣摩,估計都發現不了那里的端倪。
連帶著他那笑容,看起來實在讓我這個知道一點真相的家伙,都要懷疑自己所查到的真相,是假的了。
就好像,那些讓人痛心的事不曾發生過一樣。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走神了。
“沒事。待會兒見。”
我也笑了笑。
不再多說,轉身進了化妝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