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丁點大的孩子氣派十足的下了舞池,氣氛立刻活潑輕松起來,等兩個小孩可愛的跳完一支倫巴,相對舒緩的音樂響起,張以寧挽起朱鶴下了舞池,按照禮儀,應該和若素共舞的蕭羌向這邊看了一眼,就優雅的向面前只到他胸口高的沉寒躬身,邀請美麗的小公主和他一起共舞。
看到蕭羌有了舞伴,若素提起裙擺,向任宣這邊走來,到了他面前,剛要開口,對面的銀發男子微笑,極其優美的向她躬身行禮:“小姐,我有這個榮幸,與您共舞一曲嗎?”
那一瞬間,她清楚自己這次,終於沒有選錯男人。
看著他們兩個滑下舞池,張以寧沒有做任何阻止,他只是遠遠的向餐區投下一瞥,阿芙蓉愉快的朝他舉杯致意,他微微頷首,便投入到舞曲之中。
“別太過分了。”朱鶴安靜的在他耳邊細語。
“……幫助唯一的妹妹離開不適合她的男人,並不算過分吧?”
聽到他淡淡的說出這句話,朱鶴沒有立刻說話,過了片刻,她忽然勾唇一笑:“算了,我現在自顧不暇,你自己斟酌吧。”
這個時候恰好是一個旋身,她裙擺飛揚,最後一句話低低飛散。
“記住,以寧,你要給她的幸福,和她自己需要的幸福,通常並不是一回事。”
第二支舞曲結束,任宣拉著若素就遁了。
閃到若素的私人休息室,任宣把門鎖好,想想又覺得不是很保險,費力的拖了一把奇重無比的椅子堵到門口,轉身看向若素,對方正抬頭看他,眨眨眼,想低下頭去,想想似乎不對,就又堅持著看他。
任宣把外套脫下來搭到手上,哼哼哼的笑了幾聲,快步走向她,走到她面前,那個女子有些心虛的左右轉移視线,被任宣一把抓住下巴,強迫她正視自己。
“妹子,有啥話想說麼?”他邪笑,差點笑出邪魅氣質。
若素仔細想想,然後堅定的搖搖頭,“我本來想跟你說對不起,但是我想了想,發現我沒必要說。”
她確實沒必要說。
她並沒有想著要騙他,說真的,也沒有欺騙,只不過是沒有告訴她她的兄長是誰而已。
他是和她談戀愛,又不是張以寧。
任宣還真沒料到是這樣的一句回答。他唔了一聲,抱著胳膊開始仔細想,想了好半天,彈了個響指。
“沒錯,你說得對。”
她為什麼要對自己道歉呢?她並沒有欺騙他,而且,她一早就和他說過,自己家世復雜,要等到合適的時機引見家人。
今天這次不過是引見提前罷了。所以若素壓根就沒有任何向他道歉的理由吧。
若素認識他這件事,不可能是一個陰謀。
因為假如一開始的那場相遇就是個陷阱的話,沒有人敢肯定,他就一定會去找若素的麻煩;他找了若素的麻煩,也沒有人能肯定,他會讓若素進入ZS——好,就算這一切都是個騙局,那麼若素進入ZS沒有任何好處——她現在也不過是普通基層員工,她依然接觸不到ZS的核心和機密。
張以寧今天的做法更加是徹底否定了這個可能。
揭明若素的身份,她在ZS內就更不可能有一點施展的空間了,張以寧的做法就他看來,其實更接近於逼迫她做出某種決定。
因為,若素應該是在今天晚上之前也不知道張以寧要干什麼,不然以她的聰慧,會一早就選擇由自己告知他真實身份。
他坐到她身邊,隨手把她一抱,放在自己腿上,他本來想選擇日常那種雙腿分開,異常煽情的抱法,但是礙於她現在這身魚尾擺的衣服,他只能遺憾的讓她側坐在自己腿上。
“那就和我說點別的,嗯?”他小孩子一樣拿頭蹭了蹭她的頸子,若素伸手慢慢順著他那頭如今難得打理清爽的銀色頭發。
有點長了,該剪了。她漫漫的想,任宣拍拍她的背,要她集中注意力,“我說,明天去寫離職報告吧。”
“唔……”
“你今天算是跟本城所有人明了你的身份,再在ZS待著,太扎眼了,你也知道最近ZS和東環掐得跟烏眼雞一般,你在我身邊待著,哪邊都不討好。”
若素這層也想到了。坐在他腿上乖乖點頭,這時候就覺得自己當初痛快答應任宣加入ZS是多沒腦子的一件事。
雖然任宣一句都沒提到他自己,但是,今天晚上過後,她能怎麼樣?最多被ZS開了,不去東環隨便去找個跟東環沾親帶故的企業,日後圈子里誰都還得看在張以寧的面子上讓她三分,於她有什麼損失?
真正被扯進來的是任宣。
任宣和她的關系從來沒藏著掖著,公司里誰都默認,現在爆出她是張以寧妹妹的消息,謝移怎麼想,公司董事怎麼想,他以後如何在公司里自處下去——其實,就這個部分而言,她應該向任宣道歉。
在心里為自己的沒腦子咬牙切齒著,她有些心虛撒嬌的挨過去,拿面頰蹭了蹭任宣,銀發狐狸君很大爺的哼了幾聲,感覺到她的舌尖滑過了自己的頸項,然後她細巧的牙齒咬住了他的耳垂,低聲道:“對不起。”
略想了想,就知道她在就什麼部分道歉,他哼笑,“沒錯,這個地方你確實該道歉。”
她雙手環在他頸上,小心的把頭靠在他胸口,“……唔,對你影響……很大嗎?”
“你覺得你選中的男人會被這種事打敗嗎?”任宣抓住她正在他臉頰旁邊亂啃的女子,“你也不怕啃得一嘴毛……我說,我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自己擺得平,倒是你,張以寧哪邊要怎麼辦?”
若素沉默片刻,想了想,說:“一會兒你和我一起去見他吧……”
任宣意義不明的哼笑一聲,順了順他的背,隨意打量房間一眼,發現休息室沒關嚴的試衣間里,隱約露出來一线素色的裙擺。
他用下巴指了指:“那是你接下來要換的衣服?”
若素點頭。
任宣銀發下的眼睛色情的眯起。
“要我為您服務嗎?”
若素安靜的看了他片刻,挑眉一笑:“這是你的義務不是嗎?愛人。”
任宣吹了聲口哨——
真是糟糕,他開始覺得興奮了。
他把那件看上去幾乎讓人以為是白色,但是在走動或反光的時候,微微泛出一线銀綠,就像是殘雪中初綻的最柔嫩新綠的禮服從架子上取了下來。
把衣服放在沙發上,那個女子已經背對著他,任宣將整個手掌貼上她的脊背,俯身,用牙齒咬住了隱藏在側邊的褶縫里,不用手指觸碰就發現不了的拉鏈。
手指的溫度,呼吸的溫度,就這樣漫漫浸透嫩黃色禮服的優雅紋理,然後侵入她的肌膚。
這種並非直接接觸的觸感,反而更加煽惑感官。
嫩黃色禮服如水滑落。
立刻,更加奢華的絲綢,包覆了她纖細而色素淺淡的身體。
禮服從下往上的被慢慢拉起,在任宣拉上拉鏈的一瞬間,他親吻上了戀人雪白的。
然後,他忽然被電到一樣猛的抬頭——他幾乎要跳起來!
“我想起來了!”他有些失態的叫了這麼一聲,若素被他嚇了一跳,看著他,任宣一把抓住她,“我想起來了,你哥未婚妻的名字……”
“她的名字怎麼了?”好吧,白千羽說不定只是個昵稱還是啥的……好吧,其實她腦子里到剛才都是亂的,忘記去思考這個問題了==
“這是八年前就宣稱去療養,ZS上一任董事長的女兒的名字啊!”
對的,朱鶴,就是這個名字。
八年前,上任董事長去世,獨生女兒沒有成年,不能參與公司運作,在一片雞飛狗跳,混亂至極的爭權奪利里,謝移以黑馬的姿態殺出就此上位。
接著,那個名字被保留在董事會的席位里,卻從沒有出現過的女子,就這樣被遺忘了。
她從未出現,從未參與管理,當年一手締造ZS集團,傳奇家族的末裔,就這樣淡出,消失,仿佛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現在,這個女子出現,挽著ZS的死敵,東環董事長的手。
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里,這個時候,以這個身份?
聯想到朱鶴出現時候,謝移怪異的異常,任宣敏銳的洞察,真正的陰謀,從現在才剛剛開始——
——謝移覺得自己動都沒法動彈。
從看到那個女子的一瞬間開始,他全身上下就處在一種無法形容的僵硬狀態,胸膛里情感翻沸,四周的一切都慢慢淡去,歌舞升平於他都不聞不見,全是虛妄。
他眼睛里只有那道清淡身影,看著那個女子巧笑嫣然,親熱的挽著張以寧手臂寒暄周旋——她從前只在他懷里笑的。
他眼睛眨都不眨,冷汗慢慢的淌到眼睛里,沙沙的疼,他還是舍不得,只緊緊盯著那個女子看。
久了,周圍一切全都退去,世界灰白暗淡,只有她在中央或顰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