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到周末之前的三天,整個投資開發部就是活生生的修羅場,所有人走路的時候都把地板當任宣的脖子踏,殺氣騰騰到擠電梯的時候別的部門的人都驚恐的朝旁邊縮。
如果硬要說有什麼好處的話,就是這三天投資開發部沒有任何遲到早退,因為大家集體以公司為家,干活累就橫七豎八在椅子上挺屍,醒了繼續干活。
據說偶爾有其他部門加班到深夜的,從投資開發部走過,信誓旦旦的說自己看到了一簇一簇又一簇的鬼火在一堆死不瞑目的加班屍體上飄。
秘書室占了任宣的辦公室套間當基地,任宣就不客氣的占了執行總裁室當睡房。
第一天的時候,謝移一早推開門,就看到自家地毯上主管投資的副總和副總助理依偎在一起,睡成一個太極圖案,他想了想,上去把任宣叫醒,蹲在他面前很誠懇的說,我里間有床。
任宣一副二皮臉,說,單人床睡不下啊。
於是當天下午,在總裁室外一干八卦愛好者的注目下,一張豪華雙人床運進了休息室。然後,一臉曖昧的上去按按摸摸,最後滿意點頭,同意它抬進去的,不是休息室的正主謝移,而是樓下的任宣。
那天,公司內部網桃色新聞激爆!
至於為什麼爆的都是:“驚悚!總裁終於推倒副總!”、“絕密新聞!副總深情暗戀十余年,終於告白成功!”這種往斷背方向去的料,就不得而知了……
而掩蓋在兩個男人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下,被完全忽視了女主角,淡定表態:床挺好,就是有點小。
事實證明,商場上是沒有所謂省油燈這種產物的,大家拼的都是誰更不要臉一點,
既然謝移能從東環挖出來標書,那麼東環就能直接策反他們家策劃。
標書做出來的當天,投資開發部一個主管辭職,當天下午,任宣宣布,標書內容泄漏,全體開發策劃部成員停職等待調查。
而此時,距離上交標書的最後期限,只有五天了。
誰都清楚,在投資開發部全軍覆沒的現在,剩下一個喘氣的任宣,你給他三腦袋他也不可能再做一份標書出來。
任宣完了。
這是公司里對這次事件的一致評價。
他是謝移的嫡系人馬,這次泄密會直接動搖到謝移在董事局的地位——謝移上位時間不久,上位的手法也是眾所周知的不光彩,這幾年在ZS根基雖然扎下,卻不是太牢,這樣一個泄密計劃,如果他不能立刻把任宣這個馬前卒拱出去當替罪羊,那麼被董事會的敵人吊起來示眾的很可能就是他。
謝移向來以心黑手狠著稱,在所有人都不懷疑他會棄卒保車的時候,他對任宣下的裁定和任宣對整個投資開發部的人員下達的命令一樣:停職待查。
於是公司里上下關於人事浮動猜測不定,任宣倒無所謂,收拾收拾,顛顛的跟著若素回家,到家第一件事,是讓若素把三只狗狗暫時寄養到寵物店,若素要他說明白為什麼寄養,任宣摸摸下巴,答了四個字:“工作需要。”
很清楚現在面前這個依舊笑嘻嘻的男人面臨的是什麼,若素略想了想,點頭答應,和他一起送走了三只狗狗,半路又去大采購,回到家里,任宣先拿走了她的手機,又向她要來家里的所有鑰匙,反鎖了房門,把鑰匙一揣,電話线一剪,這個房間陡然就立刻成了完全封閉空間。
若素第一反應是真乃殺人放火必備條件。於是她抱臂而立,等著看任宣怎麼殺人放火,對方把窗簾放好,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剝干淨,回頭看了她一眼,奇怪的說:“還等什麼,過來啊?”
“……你是要我S你還是要干嘛?”上下打量他片刻,有點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干嘛,若素慎重的問。
“當然是S我了。”這麼說著的時候,任宣理所當然的坐在大床中央,架起了筆記本電腦,若素把他的話翻過來倒過去嚼了嚼,又看了看他的狀態,得出來一個結論:他是要工作……吧?
任宣看都沒看她,甩手把一打資料丟到她懷里,“我標了紅字的部分數字重新按照我的指示修正。”
“……你再能干,單憑我們兩個是絕對沒有辦法在五天之內趕出一份新的標書出來的。”若素很清楚自己的斤兩,她確實很聰明,大學的知識也學得非常扎實,但是做任宣的下手,她還沒這個本事,最多也就幫核對一下數據罷了。
“誰說我要趕新的標書出來了?啊嗯?”任宣從電腦後面抬起頭,模樣似笑非笑,一雙細長眼睛好看的眯起來,銀發柔順,銳光流轉,分明一只修煉成形的狐妖。
“來,我問你,我們沒法靠我一個人再趕一份標書出來,但是東環拿到我們的標書,你說來不來得及趁剩下的五天根據我們的標書,重新制作一份標書?”
若素在心里算了算,點頭:“來得及。”
一手敲下鍵盤,柔和的鋼琴曲飄了出來,銀發的赤 裸男人托著下頜,露出了一個悠悠然又帶著惡意的表情,“好,那假如,他們拿走的標書里的數字都被我動過手腳了呢?”
“——!”若素倒吸一口氣,對面那個悠閒看她的男人只是淡淡勾起唇角,“標書沒有問題,只是需要重新計算幾個核心數字,如果要做的工作只是重新修正數字,那麼即便是你也做得到吧?雖然是因為你履歷干淨才選你的,但是如果連這麼簡單的東西都做不到,我也會很傷腦筋的。”
男人語氣平和,卻是一種對她不保有什麼水准以上期待的語氣,那一瞬間,若素忽然有種錯覺:任宣遠比她本人還要清楚她本身的能力底限在哪里。
胸膛里慢慢翻騰起來的感情是,不甘心。
沒法和這個男人站在同一個高度。
她還太年輕,再怎麼天資聰穎,他和她之間,橫亘的是時間這條無法逾越的洪流。
若素繃緊下頜,慢慢點了點頭。
跟任宣工作,確實就如同被S了一遍一遍又一遍仿佛。
高強度而又枯燥。
金融投資公司的投資開發部,聽起來名頭響亮又好聽,實際上就是跟最枯燥的數字打交道,一遍一遍反復演算,用數字來預測未來的金融交易利潤和風險。
第四天,若素在又核算了一遍金融風險准備金的底限和上限以及產生的利潤差額之後,看著滿屏在程式里飛快奔跑的數字,她實在忍耐不住,跑到洗手間去干嘔了一番。
算得太惡心了,現在腦子里一想到數字,就惡心的想吐。
沒有網絡,不和外界做一切聯系,工作48小時,睡10個小時,再工作,反反復復來來回回演算數字,兩個人之間除了必要的交談,連話都不說,縮在自己天藍色的洗手間角落里,若素幾乎有一種錯覺,這個世界都是數字化的,而她即將被這些數字所吞噬。
痛苦的閉上眼,她伸手按了按額頭,感覺到神經都在一跳一跳的疼。
她覺得自己根本幫不上任宣的忙。很多工作都是任宣駕輕就熟的,她做起來確實磕磕絆絆,任宣本人也說了,之所以會選她,是因為在目前這個風聲鶴唳,根本不知道內部還有沒有商業間諜的情況下,才迫不得已選了從認識到簽訂契約到被邀請加入ZS都是純粹偶然的她。
和她的才能毫無關系。
想到這里,不僅神經,胃部都開始疼痛起來。
洗手間的門輕輕滑開。
任宣推門而入。
不想也不能在這個男人面前示弱,若素扶著牆想站起來,卻被銀發的男人一把撈住手臂,略嫌粗魯的拽了起來。
若素踉蹌一下,被他按在了洗手台上。
鏡子里的女人臉色慘白,眼神飄忽,眼下一片青黛,襯著淡色的眼眸淡色的發絲,就象一個隨時都能灰飛煙滅的柔弱幽靈。
男人的指頭鉗制住她的下頜,命令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聽著,我選你確實是因為你履歷干淨,但是,也因為我判斷你至少不會拖我的後腿。”
感覺到被他壓制在臂彎里的女子掙扎了一下,任宣骨節分明而修長的指頭扳起她的臉,幾乎將她整個人壓在寬大的洗手台上。
“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樣子,象個喪家犬一樣,可以調 教我的女人,原來不過如此而已麼?”
“——!”若素幾乎轉頭就要破口大罵。但是額頭上一陣抽疼讓她閉起眼睛,急急喘了一口氣,心底那股幾欲爆發的無明火慢慢下去,她不再掙扎,調勻了呼吸,低低說道:“放手。”
任宣看看她,慢慢放開。
她沒有立刻轉身,而是輕輕掬了一捧溫水灑在臉上。
她凝視著鏡子里自己:頭發濕淋淋的朝下滴水,臉色依舊慘白,眼底卻多了一线銳利素色,無意義的笑了下,她看向鏡子里倒映出來的男人的臉,“……打氣的方式很特別。”
任宣靠在門口,撥了撥額頭上亂七八糟的頭發,“但是很有效不是嗎?”
“沒錯。”若素轉過身,輕巧的跳坐上洗手台上,拽下架子上的毛巾丟到他臉上,“作為謝禮……”
“嗯?”任宣站到她身旁,擰開了水龍頭洗臉,細膩的水流飛濺上她的指尖。“怎樣?”
手指滑過他的頸項上那個鮮紅色的,證明他是自己所有物的項圈,若素微笑,側頭,親吻其上扣在頸側的鎖扣,女子的聲音猶如一層菲薄的,甜美霧氣,“等忙過了這陣子,會好好讓你發泄的。”
她淡然笑道,跳下洗手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