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佩琪與洪茜茜決裂後,遞出了辭呈,跑完了公文流程,今天是她在這所學校任教的最後一天。
雖然家長們對學校的抗議以及對吳老師的聲援不斷,但是吳佩琪已經做了決定。
身為二年十五班的導師,原本對不能陪著班上同學畢業、直到聯考放榜而感到抱歉,但是除了幾個女生跑來跟自己合影,並沒有人表示難過。
學期末打掃完教室的這堂最後一節導師時間,班上學生絕大多數還是在寫自己的測驗卷與參考書題目,准備接下來的第一次模擬考,幾個吊車尾的則圍在一起討論接下來放暑假的打算,但是面對班上的低氣壓,態度也不敢太過張揚。
辭職的消息傳出後,這陣子好幾間補習班、私立學校都巴著她不放,希望請她過去任教。
而吳佩琪也考慮自己開一家英文補習班,找仲介看了幾間物件,但是還沒看到滿意的。
租金對家境優渥的她來說不是最大的問題,整修這些普遍屋齡老舊、要到符合消防法規且適合上課的房子,耗費的時間才是她覺得麻煩的地方。
丈夫、小孩、夫家與娘家各方雖然都覺得她這個決定有點任性,放棄了穩定的公家教職待遇,未免也太過可惜。
但是憑著她的名師光環,並不愁沒有地方可去。
而且,她實在氣不過洪茜茜。
吳佩琪以媒人身份出席建宏與富美的婚禮,照片登上了各家報紙地方版,洪茜茜發現後,像是質問嫌犯一樣把她叫來嘮叨了一番,認為她與有黑道背景的吳家沾上邊,而男方又是之前被這所學校退學的學生,要是再被有心的媒體炒作,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學校又將再掀波瀾。
洪茜茜甚至懷疑,之前吳富美來學校,是吳議長特別安排的眼线,私底下在搜集盛宣民的不法證據。
校長事件發生後,吳富美即辭去合作社的工作,雖然說是為了准備婚事,但是看在洪茜茜眼里,覺得這時間點實在太過巧合。
吳佩琪回想起婚禮那天,她穿著自己設計、再請裁縫量身訂做的服裝。
金惜姨看到她穿了這件使用客家傳統花布,後背與胸口用了縷空刺繡、兼顧了端莊與性感的禮服,直夸好看,讓她很開心。
攙扶著金惜姨緩緩地步入婚禮會場的時候,打扮亮麗的吳佩琪吸引了全場的目光,沒有意識到自己差一點搶了新娘吳富美的風采。
參加建宏的婚禮,吳佩琪就像在見證自己弟弟娶親,單純的動機卻被洪茜茜說得如此不堪,讓她當場與洪茜茜大吵了一架。
從前她面對洪茜茜把建宏勒令退學卻無能為力,現在建宏靠著自己努力上進、經營著這家修車廠,不偷不搶,還讓一群青少年有地方可去、不讓他們走偏,洪茜茜卻還對他抱持這種刻板印象,讓她再也忍受不住。
把留在辦公室的最後一點私人物品打包完畢後,吳佩琪就要離開這里了。
共事多年的老師們卻也沒幾人來與她道別,這才讓她不禁哭出來,懷疑起自己做人是否那麼失敗。
這時有人從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竟然是平日與她水火不容的陳皎娟。
“有空嗎?找你喝杯咖啡?”
陳皎娟手里拿著幾張大卡,吳佩琪以為那是學生的美術作業,但是陳皎娟卻把卡片遞給了她,上頭寫了滿滿的同仁與學生的留言祝福。
“走吧?”
陳皎娟拉著吳佩琪走出教師辦公室,吳佩琪才發現走廊上擠滿了同事。
“佩琪!來吧!慶祝你脫離苦海!”
這個驚喜,讓吳佩琪最後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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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鵬與阿猴幫林惠君打掃完房間,房東在旁邊不停碎嘴要她趕快搬走,說晚上已經約了一戶准備要把戶口遷到這里的人家要看屋,還想把陽台那些盆栽移走,好空出更多空間來。
阿猴覺得這人實在太過勢利、不給人留情面,很想往他臉上揍一拳。
大鵬把林惠君的幾箱物品搬上貨運公司的大貨車後,便拉著她的行李箱,放上機車固定牢靠,惠君搭著阿猴那台車,告別了這間住了一年的房子。
大鵬載著東西,不敢飆太快,騎在後頭,看著林惠君的背影,與阿猴的車距漸漸拉遠。
“干你娘!這人!催催催!有需要這麼趕嗎?”
阿猴想到剛剛房東的惡劣態度,不禁又埋怨起來,想幫林惠君出氣。
“好了啦!宇昊,沒關系啦!本來租約就簽到今天而已。”
“老師啊!住這款爛厝實在太委屈你!”
“不會啦!”
實習的最後一天,那些平時愛找林惠君支援的體育老師們與輔導室老師,除了口頭上的感謝,就是把一些廠商送來的文具樣品當禮物塞給她,顯得敷衍了事。
反而是學生們熱情的很,傍晚開始聚集在阿猴家的小吃部,要來歡送“大欉”、“大姐”,把街上這間還算大的小吃部擠得是座無虛席。
因為之前拿著掃把制止混混圍毆大鵬的舉動,讓林惠君有了“大姐”這個名號。
甚至有別間學校的學生仰慕惠君“大姐”的“義氣”,也來歡送她。
“侯宇昊!快來幫忙!”
難得店里有這麼多人,侯伯伯一時忙不過來。
“你看人家大鵬多懂事,你就只會在旁邊納涼!”
大鵬專心地切著豆干與海帶、蔥花等小菜,阿猴被爸爸心不甘、情不願地叫來,就幫忙盛飯、淋上肉燥。
“你啊,如果不想念書,國中讀完了就回來接這間店!不要成天在外面晃蕩,沒出息!”
“吼!我才不要!”
“不要?不要做這個那你要做什麼?”
“吼!煩咧!”
“念你是為了你好,你不要不知好歹!”
“好啦好啦!我要把飯端去給老師啦!”
“喂!順便問老師要喝什麼,今晚我請客!”
“你說的喔?”
“他奶奶的,你這猴崽子!老子說出口的就算數!懷疑啊?”
發現林惠君看向這邊,侯伯伯發現自己的大嗓門又鬧了笑話,覺得很不好意思。
“老師!謝謝你啊,把咱們家這猴崽子教的可乖的!”
“侯伯伯,宇昊本來就是個好孩子啦!我沒有做什麼。”
“唉,你有空要記得回來看我們啊!”。
“好!好!一定!一定!”
那晚,林惠君在眾人的笑鬧聲中,結束了實習老師的任務。
孩子們甚至送到火車站都還不肯離開,一度引起了鐵路警察與憲兵的緊張,是後來趕到的淑怡出面說明,才讓場面緩和下來。
“老師啊!這個是我們這里的名產啦!不是什麼高貴的東西啦!但是很好吃喔!讓你帶回去請家里還是朋友吃!”
“謝謝王媽媽。”
“老師啊!很謝謝你照顧我們家大鵬啦!”
“王媽媽,這是我本來就該做的。”
“你啊,以後如果有事要我幫忙,記得喔!要講喔!看是要寫信還是打電話,我一定幫到底。”
“好!謝謝王媽媽。”
“大鵬!來!跟老師說再見。”
淑怡把站在一旁的大鵬拉過來。
大鵬剛剛偷偷喝了幾杯台啤,滿臉通紅,覺得有點茫,想看清楚林惠君,眼里卻是朦朦朧朧的模樣,腳步也站不太穩。
“老師,謝謝你!”
說完這句,大鵬竟然醉得不省人事,暈了過去,引起現場一陣驚呼,接著又是一陣爆笑。
眾人直到看著林惠君通過剪票口、進了月台,回頭揮揮手後,才逐漸散去。
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都有人忍不住哭了,最後一齊大喊著“惠君老師再見!惠君老師再見!”響亮的聲音,穿透進了車站內。
(十三)(完結篇)
開下交流道後,佳蓉又回到了這個縣市,但是這次開的是新買的進口車。
選舉的宣傳旗幟,插滿了每條道路,大大小小的廣告牆也掛著候選人的拜票看板。
“一人當選,兩人服務,懇請繼續牽成,支持xx號、xx號吳富美!”
新車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是對向駛來候選人的宣傳車廣播聲,還是聽得很清楚。
(嗯哼。)
漆成粉紅色的宣傳車上,印著吳富美與林建宏的照片。
自從當選上一屆縣議員後,吳富美就踏入了政壇,林建宏也因此成了吳富美的服務處主任。
擔任議長的父親被收押的時候,吳富美在媒體前聲淚俱下,哭喊著“我們家是清清白白的茶業世家,我爸絕對不可能做出不法的事情來!這都是有心人士的操弄!”佳蓉想起了那一幕,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蛇鼠一窩,還真敢說!)
在卸任的當天,吳議長就以涉及xx中學工程弊案的嫌疑,有逃亡串證之可能,以及其他借著特權與關說、處於灰色地帶的各種可能違法行為,遭到收押,吳家也遭到搜查、掀了一番,非常難堪。
雖然建設公司、砂石場等旗下企業不是自己經營,只是掛著名譽董事長的位子,但是實際的負責人、自己底下的子弟兵,其中不少人並不老實認罪,執法單位只好擒賊先擒王,來逼迫這些小弟,希望可以早日結案。
這個舉動在地方引起了不小的風波,連帶影響了地方勢力的版圖。
許多涉案人終於願意認罪,來換取吳議長在查無具體事證的表面說詞掩護下重獲自由,但是整個吳家班的元氣大傷,影響力大不如前。
過去對吳家無處不巴結奉承的地方人士如牆頭草,一見苗頭不對,一個接著一個疏遠了吳家。
若不是吳富美打著“傳承吳家精神,服務在地鄉親”名號出來競選,維持住一個縣議員席次,在政界恐怕會全無人脈支持。
佳蓉來到了這個球場,出面接待的是分公司剛來不久的一個小妹,青澀、熱血卻又有點莽撞的樣子,活像自己當年剛入行時的模樣。
“陳總好!”
“嗯,好,快帶我去換裝吧。”
“好!請往這邊來!”
換好了特別訂制、上面繡有公司商標的球衣後,佳蓉准備要上場開球。
乘著教科書開放政策的良機,佳蓉讓這家出版社躍升為市場上數一數二的大公司,自己也熬出頭、爬上了總經理的位子,賣掉以前買的房子,舉家搬到台北去。
現在公司已經朝著補教事業發展,還在佳蓉強力斡旋之下贊助了這次中學棒球聯賽,一方面贊助棒球運動,另一方面當然是為公司打響更多知名度,全壘打牆上偌大的廣告,透過電視轉播,想必又會讓不少人知道這家出版社。
“大家好!現在我們有請這次大力支持中學棒球聯賽的xx出版社陳佳蓉總經理來為我們開球!”
這場縣總決賽的觀眾席被比賽雙方加油團、啦啦隊分成兩邊,分別由xx中學訓導主任洪茜茜、新成立沒幾年的xx完全中學教務主任吳佩琪帶領。
兩人禮貌性地握手之後,就分別坐鎮在學生當中,要為自己學校的球員們加油。
今天的天氣非常燠熱,使得xx中學的學生們的加油聲顯得有氣無力,但是xx完全中學卻在吳佩琪開朗的笑容帶動下發出了宏亮的聲音。
“來!同學!跟我喊!xx中學!強棒出擊!”
“xx中學!強棒出擊!!!”
“xx中學!打擊出去!”
“xx中學!打擊出去!!!”
“很好!我們一起幫球隊加油喔!”
洪茜茜不想被吳佩琪比下去,要求學生們打起精神,但是卻起不了多大效果。
學生敷衍地大喊了幾聲後,又回到那種死氣沉沉的樣子。
佳蓉登上了投手丘,捕手眼見是個女人,以為又是個花拳繡腿,並沒有很認真地看待。
以非常標准的姿勢投出了一記97公里的直球,球進到手套里發出了扎實的聲音,佳蓉的棒球底子讓漫不經心的捕手嚇出一身冷汗,打擊手儀式性地隨便揮了棒後,也忍不住好奇撇過頭去、查看剛剛這球的進壘位置。
“嘩!!!好球!我們謝謝陳佳蓉總經理!”
對著場上的群眾揮手、鞠躬致意後,回到休息室,佳蓉准備換回衣服,卻發現置物櫃里的個人物品被弄得一團亂。
“小妹,你有看到誰來動過我東西?”
“陳總!沒有啊!”
“那怎麼會這樣?”
“啊!我不知道,我中間才離開幾分鍾而已。”
“你是怎麼做事情的!?連顧個東西都做不好?”
“啊!陳總!對不起!有什麼東西不見了嗎?”
“不見?真不見的話你又要怎麼負責?”
佳蓉開始清點帶來的東西,折好的衣服除了被翻皺了,都還在,總公司下午開會的重要文件、錢包里的現金、提款卡、信用卡等,也都還在。
在包包暗袋里搜到一團熱熱的東西,把佳蓉嚇了一跳,提心吊膽地瞧了瞧,最後像是放下了心頭大石似地拿了出來。
(是你吧?)
“沒事了!東西都在。喂!來吃一個。”
佳蓉手上拿著紙袋裝著的車輪餅,遞給了小妹。
已經被嚇哭的小妹站在一旁,非常擔心自己闖下了大禍。
(學姐,你回來了。)
包包上面的徽章,是唯一不見的東西。
佳蓉一邊吃著車輪餅,一邊望著包包留下的那個釘孔。
(好吧!說好的,你拿回去吧!)
“你哭什麼啦?跟你說沒事了啊!”
“陳總!對不起!”
“你這傻妞!我說沒事了!聽到了沒有?”
佳蓉繼續趕著跑下一個行程,先到街上那家小吃部買了一堆小菜,再開車來到這間安養院。
“呦!老盛!你干女兒又來啦?”
“哇!老盛可好的,都有這麼漂亮的干女兒來探望!”
“江伯伯!曹姐!你們好啊!”
盛宣民被護士推著輪椅出來會客。
當年的腦內槍傷雖然大難不死,卻影響了平衡與記憶,逃過了司法的追訴,但是曾經叱咤一時的盛宣民,如今看起來只是個淒涼的老人。
“你……是……哪位?”
“干爹!我是佳蓉啊!你的干女兒佳蓉啊!”
事實上“干女兒”只是佳蓉自稱,自從輾轉得知盛宣民在這里後,佳蓉便會找時間來看他,即使從前往事說來並不光采,但是再怎麼樣,盛宣民對自己仍算是有提攜的恩情,如今這模樣讓佳蓉見了很不忍心,由於一時想不到怎麼對院方說明自己的身份,便隨口說是“干女兒”。
倒下後的盛宣民沒了人際往來,妻子至今也仍然行蹤成謎,大家都恨不得躲他躲得遠遠地,只剩佳蓉會來探望他。
不過每隔一段時間,便有來源無法追查的款項匯到這間安養院,指定為盛宣民的入住費用與零用金,使得盛宣民還能維持一定程度的生活品質。
院方也曾懷疑而向佳蓉求證,但是這筆金錢的來源並不是佳蓉。
“佳……蓉?”
“對啊!干爹!來!吃東西!幫你買好了喔!”
“侯家、侯家。”
“對!好吃!好呷!真好呷!”
“侯家。”
之前帶食物來給盛宣民,他吃沒幾口就停住筷子了,直到佳蓉從這家小吃部買了這些綜合了外省與本省風味的小菜,才讓盛宣民大快朵頤,差點連湯汁都舔得一滴不剩。
“侯家。”
“好呷喔!下次再幫你帶喔!”
盛宣民本能地伸出手撫摸佳蓉穿著黑色絲襪的漂亮大腿,佳蓉也不以為意,笑盈盈地看著盛宣民。
其他老人看到了此情此景,直羨慕著老盛。
安養院的視野很寬闊,海拔較高,加上有綠蔭的關系,使得夏日氣溫比平地涼爽許多。
佳蓉望著遠方海平面與海上的雲朵發呆,直到聽見鼾聲,才發現盛宣民已經睡著了。
***
剛剛那位女客人每次來,都會把店里的招牌菜每樣點過一次,大鵬因此忙得不可開交。
國中畢業後,大鵬就跟著侯伯伯學手藝,並沒有繼續升學,淑怡起初不願意自己孩子也因為低學歷被社會鄙視,但是後來想想,一技在身,還是做吃的,也不是壞事,便放手讓大鵬去適性發展。
侯伯伯非常嚴格,口味只要有點偏差,便毫不留情地教訓大鵬。
每天清晨、天還未亮,就要上市場采買,還要注意廚房那鍋老鹵汁的濃淡風味變化,適時補上調味的素材,完全馬虎不得。
即使是這樣操勞,但是大鵬從來沒有喊過一聲苦。
侯宇昊後來讀了高工汽修科,在鎮上開起一間機車行,娶了老婆、成家立業。
侯伯伯直到大鵬當完兵、退伍回來,覺得這孩子是個男子漢了,才放心把這家小吃部交給大鵬。
家遠叔叔幫忙出了一部分的資金,讓大鵬頂下這間店。
店里掛著新銳畫家徐添財的幾幅畫作,風格看似不搭,卻引來了不少人潮。
收藏家對於徐添財如此隨意對待這些在拍賣市場上價值不菲的作品,都嚇傻了眼。
也曾經有雅賊來探路,但是見到人高馬大、手里還拿著一把大菜刀的大鵬,就打了退堂鼓。
“來喔!請坐喔!吃飯吃面水餃餛飩都有喔!”
大鵬低頭專心煮面,眼角余光見到攤前有人,只得先用習慣的招呼語攬客。
“大鵬?”
惠君結束了中學的代課老師甄試,飢腸轆轆時,走著走著就回到了這里。
重回多年前實習的這所學校,還有一些老師還記得她,但是熟悉的校舍幾乎都在幾年前那場大地震中全毀,只剩那棟當年落成的新建大樓她還認得,其他建築都是新蓋過的,校園已經換了個她陌生的模樣。
雖然國家開了師資培育的大門,事實上隨著少子化的人口趨勢發展,教師數量是供過於求,像惠君這樣逐代課機會而居的流浪教師並不少。
父母並不在意這種一窩蜂的後果,學醫的哥哥能否順利出來開業,才是兩老目前最關心的。
於是惠君漸漸認為這種游牧式的生活反而不錯,讓自己可以順理成章遠離那個家。
要是沒有代課機會,就去接家教,再不然就是打零工,只要生活不至於匱乏就好。
“惠君老師?”
大鵬見到久違的惠君,頂著一頭連媽媽淑怡現在都不會想做的老式卷發發型,穿著老氣的洋裝,拉著那個沒換過的行李箱,好像穿越時空一樣來到自己面前。
“來!老師!快進來坐!”
那個午後,兩人把過往都聊了一遍,惠君配著冰涼的啤酒,吃著一道又一道懷念的侯家口味料理,很開心知道當年那些學生們大多都有好的發展,那個自己曾經最費心的大鵬如今也獨當一面了。
不管甄試的結果如何,惠君已經決定停下流浪的腳步,在這個小鎮留駐。
只是還沒想過會待多久。
那夜,狂喜的惠君騎在大鵬精壯的身上,雙乳被他不停抓揉,在他脖子上留下了忘情的抓痕。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