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雙手扶著腦袋,抵著頭,一句話不說,如同秋天蔫了的樹葉,沒有一點點春天發芽時的神氣。
“這樣吧,你剛剛從加拿大回來,一路上很辛苦。你先洗個澡,我去幫你煮點面條,你好好睡一覺。我說過,我們盡管離婚了,但還是朋友。我這個人戀舊,對女人我的心也狠不起來,但不表示我會原諒你。犯了錯,是要付出代價的。有些錯犯了,今生都無法彌補。現在已經很晚了,今天晚上我們也討論不出什麼結果來,你還是好好休息一下,我們明天再說吧。”
前妻有點恍恍惚惚的站了起來,耷拉著腦袋,一點沒有剛進來的神氣活現的樣。
“我還是去外面住酒店吧——”前妻似乎為了挽救自己一點點的顏面,也為了那殘存的一點點尊嚴。
“我倆一起住了都快二十年,你難道還怕我夜里非禮你?而且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出去再訂酒店也不方便。”
我故意開了一個玩笑。
你留在衣櫃里的東西我都沒動過,你自己去找一下吧。
“好吧。”
前妻沒再堅持。
我去廚房里煮了一碗面條,還好冰箱里有些小蘭總平時買好的菜,順便炒了一份青菜、一份青椒肉絲、西紅柿蛋湯。
想當年,我的廚藝也是吸引前妻的亮點之一。
等我把菜端上時,前妻已經習慣性坐在了餐桌邊,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我們家固有的周末生活模式。
每到周末,如果都在家,就是我親在下廚,前妻和兒子坐在餐桌邊等候,讓我這個平時工作忙無法照顧家庭的丈夫、父親表示一下對家庭的關心和歉意。
其實周一到周五,都是爺爺奶奶做飯做菜,前妻其實也不會,她比我還忙碌,還經常全中國甚至全世界飛行。
但周末難得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往往都是我掌勺。
前妻大概在飛機上沒有吃好,或者是滿腹心思沒吃好,很快就吃完了面條,菜也吃了不少。
吃完了,前妻准備要去收拾碗筷,我趕緊說:“我來吧,你趕緊去休息,坐了這麼長時間的飛機挺累的。”
前妻略微謙讓一下,自己拖著行李箱去了客房。
我收拾好碗筷,在陽台上站了一會兒,抽著香煙,凝望遠方。
已是深秋,天上一輪明月無聲地將月光灑在江面上。
我不禁想起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的幾句詩來: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多少個夜晚,曾經和妻一起在陽台上,聆聽清風,共賞明月,閒聊家里家外,暢想著孩子的未來。
哎,此情此景,已再也回不去了。
而明月秋風,江畔流水,依然故我,生生不息。
這一刻,人間的一切恩愛情仇是是非非似乎都變得異常遙遠虛無縹緲,等我們都化為灰燼的時候,誰還能記起這些塵封的往事?
歷史記載的,恐怕也就是那幾位王侯將相罷了,普通老百姓如我這般的,早就如江水一樣,東流到海,幾度輪回,無影無蹤了。
想開了,人生就那麼一回事,赤身裸體的來,赤身裸體的走,什麼也帶不來,什麼也帶不走,何苦去瞎折騰?又何苦去相互折磨呢?
一夜是睡非睡,相信妻也一樣。
第二天早上,當我在衛生間刷牙的時候,門鈴響了。
等我走到客廳的時候,前妻已經開門了。
蘭總本來笑容滿面的提著早點進來打算和我共進早餐的,可看到一個陌生的穿著睡衣的女人開了門,給嚇了一跳,立即僵在門前。
我趕緊說:“蘭總,這是我前妻,昨晚剛回國,暫時住我這一夜。今天我上午我就不去醫院了,你回頭和小趙說一聲,我今天請假一天處理點家務事,早點就謝謝了。”
我順手接過早點,蘭總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我看到前妻的眼神有些復雜,我估計她心里此刻一定是五味雜陳,她沒想到我這個被她拋棄的男人竟然還這麼受漂亮的女孩子歡迎。
我趕緊解釋到:“別想多了,這是我們醫院安保部的老總。就住在我樓下,見我單身一人,偶爾幫我買個早點啥的,今天剛好被你撞著了。”
“這麼漂亮的美女是安保部老總?而且經常給你送早點?似乎還要和你共進早餐?”
前妻幽幽地說了一句。
不過,想到她現在的處境,前妻不再說話,擱以前還不把我的皮給剝了。
吃完早飯,我倆重新坐下來繼續討論昨晚未盡的話題。
經過一夜的休息,前妻氣色好多了,而且早上起床後似乎也化了點淡妝,風采依舊,這是職場成功女性該有的人生態度。
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要保持自己優雅的形象,時刻提醒自己“我行,我肯定行”.只不過精美的妝容依舊隱蓋不住內心的愁絲。
深秋的陽光照進客廳,家里溫暖如春,可這種溫暖舒適並沒有帶來過多的愉悅,兩個人面臨的問題依然沉重。
之所以讓前妻休息一個晚上再討論,我擔心在身體極度疲憊情況下,前妻會失去理智情緒失控,陷入某種極端,這對解決問題於事無補,也無法達到我的預期。
我希望前妻經過一夜的思考,認清自己目前所處的形勢,最終做出最有利於自己和孩子未來的選擇。
我給前妻泡了一杯茶,並特意找出了約翰威廉斯錄制的一張非常著名的古典吉他CD:The Ultimate Guitar Collection,這張經典的古典吉他CD里有梅耶作曲的' 卡瓦蒂娜' (選自電影《獵鹿人》)、有泰雷加的《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有葉佩斯的《愛的羅曼斯》、巴里奧斯的《大教堂》等等,我希望在這個寧靜的清晨里,聆聽這些耳熟能詳的古典吉他名曲,和前妻一起能夠重溫那純潔的初戀。
沒有其他目的,就是讓前妻能夠在我的感召下,知迷回返,不要一錯再錯,回到正確的人生軌道中來,給自己和孩子一個可期的未來。
兩個人喝著茶,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半響作為男人,還是我主動打破這有點令人尷尬的氣氛:“我知道,你昨晚睡得估計和我一樣,不是那麼好,但至少休息了一晚,應該從長途旅行的疲憊中有所恢復。既然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造成我們彼此現狀的根源,我們就應該從理智的角度去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我們都是成年人,爭吵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說好嗎?”
前妻點了點頭說:“好吧,錯誤是我犯的,我應該承擔後果。”
前妻一下子就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讓我一下子沒有想到。也許她是以退為進,不過,我不會給她機會,我必須牢牢抓住主動權。
“我倆之間,你是有錯在先的,要不是那張驗血證明,也許這個錯誤要隱蓋一輩子。作為男人,沒有什麼比這樣的侮辱更讓人痛心疾首更難以原諒。其實,你們賺多少錢和我都沒關系,那是國家在改革開放初期社會管理漏洞造成的。”
我不自覺拿出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但是,我知道錯誤之所以發生,在你當時是鬼迷心竅,是被權力和金錢迷失了眼睛。我之所以選擇這首古典吉他曲集,就是重新回憶我們大學的那段純潔的戀愛時光。我相信,無論是大學還是結婚之後,你一直都是愛我的。只是你在後來被大把的美金迷失了方向,錯誤地把金錢作為你人生唯一追求的目標,同時也把金錢作為衡量一個男人是否成功的唯一標識,所以你漸漸的遠離了我。對嗎?”
此時,《愛的羅曼斯》的旋律剛好流淌出來,前妻一下子眼淚流了出來,她低頭哽咽地說:“是的,我一直以為兒子就是我倆的,所以,我一直都是珍惜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以及這個家的。”
“你已經告訴兒子事情的真像嗎?”我問道。
“還沒有。孩子已經十六歲了,有了自己獨立的思考能力,也有了自己的價值觀,我害怕孩子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真像,他會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因為兒子的心里,爸爸永遠都是你,他也是一直深愛著你的。你這次從加拿大回去以後,兒子興奮了好多天,計劃寒假回來看你和爺爺奶奶。我看到他見到你之後那麼的高興,就不忍打破孩子純真少年的美好夢想。我希望孩子能快快樂樂讀上大學,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兒子快樂健康更重要的了。如果隱瞞真相能讓兒子快樂一輩子,我寧願隱瞞真相。”
“那你就想一直隱瞞這件事?”我有點懷疑地問道。
“我本來想盡快告訴他,可看到他每每提到你的時候那份開心與滿足,我就有點於心不忍。後來,我就想,等到我把這次的大豆項目操作成功了,就在寒假帶著他和那個人一起去旅游,逐步培養他們的感情。待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和兒子交待清楚。”
前妻說完低下了頭。
“那也就是說,兒子現在還不知道他的身世真相?”我趕緊追問。
“是的。我也沒讓那個男人接觸兒子,因為我怕他們之間的接觸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還沒有做好告訴兒子事實真像的准備”
“那你這次回來兒子怎麼辦?”
“我本來想,我就回來兩三天的時間,就把孩子寄宿在一個同學家里,我和那個同學父母私交甚好,他們也是華人。”前妻解釋道。
“你能說說為什麼繼續需要用錢的原因嗎?”我換了個話題。
“這次大豆的項目其實是和一個移民到新加坡的中國商人合伙促成的。本來是按照新加坡商人墊資40% ,我們出資60% ,美國供應商給了1 個月的授信期。我們自己支付了30% 的首付之後,美國供應商開始裝船發貨。但新加坡的商人因為在中國銀行辦理外匯貸款時因審批流程出了問題,暫時無法支付他應該支付的40% 部分,這就導致了我們必須在支付30% 的首付款之後,在一個月內必須再支付70% 的尾款。你知道,總價近2 億元的大豆,成本接近1.5 億,除了已經支付的4500萬只外,還需要支付1 個多億的貨款。”
“新加坡的商人原來想空手套白狼?他拿到簽署的大豆合同去中國銀行辦理保理,自己想不出一分錢。”
我確實佩服夏行長的這一釜底抽薪的功夫,找出理由讓新加坡商人的保理業務暫停審批,造成了那個狂妄的男人資金鏈的斷裂,必須自己一個人背上全部1.5億元的貨款。
他這些年賺了不少錢,但在國外買房、買高爾夫會籍卡、瀟灑過日子估計也花了不少,讓他一下子拿出1.5 億元的現金,估計不是一般的困難。
“這下子新加坡的商人白狼沒套住,相反卻把那個狂妄的男人給套進去了是吧?”
“我猜猜,那個男人是不是為了先完成貨款的支付,低價賣掉了房子,還把你的120 萬加元用掉了,現在還准備希望你回來把自己的房子賣掉籌集資金對不?”
“是的。”前妻不得不低頭承認他們現在的走投無路。“他已經低價把我和兒子住的房子給賣掉了。”
“你真的認為,你回來把僅有的房子賣掉補充資金就能挽救你們這個注定失敗的項目嗎?”
我接著說,“你現在知道了你們策劃的這麼完美的所謂的內外勾結項目就此徹底失敗的原因嗎?我來告訴你事情的真相,昨天我只告訴了你事情的結果,但其中的原因你一定是不得其解,你肯定不知道好好的,省農產品進出口公司的總經理為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會被抓?而被抓的同時,你們的外貿信用證卻因為一點點瑕疵就被中國銀行給拒付了。這種外貿上常見的瑕疵以往都是能夠順利解決的,而這次偏偏不行?是不是感覺'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怎麼這麼多倒霉的事突然一起發生了?其實我要告訴你的是,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當然,我不是說你,我是說那個想拿錢砸死我的男人、那個搶了我女人的男人,那個讓我一輩子受辱的男人,我要讓他的後半生來償還他犯下的罪孽。”
我喝口水,又拿出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平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不要生氣,更不要發怒,我不能拿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
我現在應該倍感輕松精神愉悅,因為我是刀俎,人為魚肉。
“我因為救了一位省委重要領導的兒子於危難之中,他這次毫不猶豫幫我出手,果斷以貪腐為由抓了那個農產品進出口公司總經理,這對他來說不就是小事一樁?關鍵是那個農產品公司總經理自己本身屁股就不干淨,一封舉報信足以讓他被抓。你已經知道我現在是省兒醫的院長了,我們省兒醫一年的資金流水超過20億。我決定選擇和中國銀行合作,他們從我們這20個億的流水中,每年能賺2個點,預計就是4000萬的利潤,我和他們簽署了5 年的合作協議,至少就是2 個億的利潤,條件就是他們取消新加坡的貸款並找出跟單信用證瑕疵,配合省農產品進出口公司拒絕兌付這批大豆的信用證。你想想,和未來2 個億的利潤相比,中國銀行和你們的這次合作能賺多少錢?充其量1 百萬的傭金罷了。孰輕孰重,孰是孰非,作為有奶便是娘的銀行家心里最清楚不過了。所以,你要想明白的是,新加坡合作伙伴的貨款你們將永遠拿不到,你們的信用證永遠不會再開具,你們的大豆注定要在海上漂流,而購買下家因為那位實權領導的在位則是遙遙無期。”
前妻抬起頭看著我,臉上露出絕望的神情。她的項目現在注定是徹底失敗了,雞飛蛋打,何去何從?
“你想想,那個狂妄的男人現在就只剩下幾個臭錢了,而他那個過期的省長父親也已經是霜打過的葉子,搖搖欲墜了。和權力相比,他那點臭錢不堪一擊;在更強大的資本面前,他用下作手段賺來的錢更是不值一提。”
我終於在前妻面前揚眉吐氣,並徹底將前妻的自信、自我蹂躪了一番。
當然,我不會去擊碎她快要破碎的心,更不想擊碎她那點可伶的自尊。
畢竟在我心里,前妻一直都是我深愛的女人,盡管現在愛情已經消失了,但親情還在。
我要讓前妻徹底和我配合,去最終宰割那個狂妄無邊自高自大大發國人之財更有奪妻之恨的男人。
“你現在還指望房子那點錢能夠去挽救注定失敗的項目嗎?我告訴你,這個項目現在就是一個無底洞。”
我終於把事情的真相徹底講述出來,也徹底打消了前妻的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已經把以前的積蓄和這次的120 萬加元都投進去了,總投入超過3000萬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這3000萬打水漂了吧?要是徹底虧完了,那我以後和孩子怎麼辦呢?”
前妻哽咽起來。
我終於知道這些年妻竟然背著我賺了那麼多錢,3000多萬,並成功轉移到國外去了。難怪她對我這個醫生窮鬼有點不屑一顧了。
“我現在在加拿大基本上是身無分文了,我必須回來賣房子。”
前妻抬起頭看著我,我看到了前妻眼里的悲傷以及那麼一點點的不甘。
不過,沒辦法,她這次徹底栽了,栽在了她那個一直深愛她的男人手里。
“你墊付了3000萬,意味著那個男人自己要墊付1.2 億。當然,還有包括運費、保險等等費用以及已經支付出去的行賄費用。”
我笑了笑,明白了。
“是的。”
“那你怎麼辦?你是這條道走到黑,還是選擇棄暗投明回到祖國的懷抱?”
我再次拿出一支煙,心滿意足地深吸了一口,終於到最終攤牌的時候了。
“勇,你還願意幫我嗎?”
前妻心里一下子明白了我說話的含義。
經過這些年的外貿生涯,她已經徹底蛻變成一個成功的商人了。
利益最大化,永遠是商人追求的唯一目標。
此刻,對妻來說,大概除了自己的孩子,其他什麼的都可以出賣。
不過商人比皇帝好一些,皇帝為了權力,連自己的兄弟姐妹孩子都不會放過的,這在中國歷史上比比皆是。
“當然,我想幫你,否則我不會把事情的真像全部告訴你。”
我知道,當初前妻為了金錢會投入到另外一個男人的懷抱(當然也有被權力所迫、社會經驗欠缺的原因),今天,前妻依然會為了金錢投入我的懷抱。
“那兒子怎麼辦?”
前妻期期艾艾地問道。
母愛是這個世上最無私的愛。
此刻,前妻首先想到的是兒子的事。
她擔心我這個原來的生父、現在的養父會對這個兒子有任何的不利,會以幫助她為前提來要挾孩子。
“我之所以一開始就關心你有沒有把兒子的生世透露出來,就是為了關心兒子的未來。既然兒子不知道自己的生世,那我在他心目中就應該永遠是他的親爸爸,這就足夠了。但你必須保證,這一輩子永遠隱瞞事情的真像,我就承諾永遠是兒子的親生父親,我對他的愛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減少。但是,不管我下面的挽救方案會涉及到什麼,你都應該無條件的服從,否則,我也不能承諾什麼,也不可能承諾什麼。兒子是無辜的,但我確是最大的受害者。”
我把我經過一夜思考的方案說了出來:
一,這筆大豆的總價是1.5 億,你就說回來之後通過我,找到省里的一位領導,好不容易找到了買家,買家可以在兩周之內付款,但只願意支付1 億。
你自己的3000萬就虧了不要了,因為有我這個傻老公養活你。
而那個男人自己必須承擔虧損2000多萬,包括運保等等費用都要他自己承擔(這個費用估計不會少於2000萬)。
我相信,這個誘餌他是會接受的。
因為,拖下去的每一刻,他都在虧損;而如果大豆在海上時間一長進水發霉的話,他將會血本無歸。
其實我已經計算好了,我讓小勱重新找一家外貿公司購買這批大豆,這家外貿公司只要負責完成交易的所有流程和手續,所有的資金全由小勱出。
最重要的是,有省兒醫的擔保,中國銀行夏行長立即就可以提供1 億元的信貸資金。
這批已經到港的大豆,不涉及任何的運輸、保險、倉儲的費用,就是按照現在的市場價,至少值1.6 億,這筆交易在未來的2 周內淨利潤將超過6000萬。
二,你墊付的3000萬,我將在新的買家賺錢之後,補償給你。
一聽說我將承諾將3000萬一分不少還給前妻的時候,前妻的神情一下子輕松不少。
按照我的承諾,兒子還是親生的,3000萬一個子不少,是不是我們這個家庭又可以回到從前?
前妻似乎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未來。
下面的重點來了:
三,你和那個男人交往了這麼多年,你們一起合作如何坑蒙拐騙國有資產的過程,以及那個男人家庭的財產清單你應該大底是清楚的,包括那個退休老爹的貪腐行為帶來的財產。
我希望你能准備一份詳細的材料,列出那個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男人以及那個極其腐敗的父親所有貪腐記錄以及他們轉移至海外的財產,實名舉報。
你放心,我會用我的權力關系網確保你沒事。
四,你和加拿大的男人說,我們支付的款項是人民幣。
這樣,他必須在海外傾其所有,償還美國供應商的貨款。
而後,他必須回國才能拿到這1 億元人民幣。
我們一定會在他被捕之前將這一億元的大豆費用支付到你們國內貿易公司在中國銀行開設的賬戶上。
對不起,他回國一踏出飛機,迎接他的不是鮮花、掌聲、美女和人民幣,而是手銬腳鐐,他的一億元人民幣以及他的家庭所有的資產將會被紀委予以凍結,這是對他這麼多年侵吞國有資產的一次徹底清算。
他和他的父親將會在紀委見面,有的是時間回憶從前的種種腐敗、暢談相聚時的感想,那個不可一世的狂妄無邊的男人將會在監獄里渡過余生,他的父親估計也不會幸免。
五,在這個男人被抓之後,將來也一定會知道你是實名舉報之人,他那個退休老爹在國內的人脈關系不可小覷。
我決定是在他被抓之後,你立即前往加拿大接回兒子,我幫你出資移民到澳大利亞。
你讓兒子在澳大利亞完成學業,我依然會定期前往看望你們,包括孩子的爺爺奶奶也會定期前往。
你和兒子在未來的幾年內就不要回來了,直到這件事徹底煙消雲散。
我們離婚的事你也不要和孩子說,要讓孩子永遠活在我們這個完美、快樂、健康的家庭中。
當然,你和兒子的後半生肯定會是衣食無憂的,除了3000萬,我該給你的還會給你,該撫養兒子的,還會繼續撫養。
“不,兒子的撫養還是我自己來吧,我——”前妻終於哽咽說不下去了。
“不,我撫養兒子這麼多年,雖說是現在沒有血緣關系,但這種親情是無法割舍的。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是養條狗,這麼多年也會培養出深厚的感情。再說,你剛才也提到了,在兒子的心里我一直都是親生父親的高大、豐滿、正面陽光的形象,我不想破壞這個形象,就讓兒子一輩子快樂下去吧。”
我發現,前妻始終是把兒子放在所有利益的考量最前面。
我知道,她不是因為兒子是與那個男人一起生的緣故,她其實就是出於一種母愛,一種無私的大愛,這和兒子的親生父親是誰無關。
“我相信,你會替我保密的。這個計劃的實施,將徹底保護了你的利益,更重要的是這將完整實現我的報仇願望。我不是一個錙銖必較的男人,但有些事必須要報復,而且要徹底的報復。你可以選擇向那個男人透露我的一切計劃,你可以選擇魚死網破,對我,沒有什麼損失。我最多失去一個不是親生但甚是親生的兒子。”
大概是我最後的一句話“不是親生甚是親生的兒子”深深打動了前妻,前妻的眼淚如珍珠般流淌下來。
“勇,我謝謝你這麼深愛我們的兒子,我這輩子是無法報答你的,我來世一定好好報答你。我一定聽你的,按照你的計劃實施。我錯了一次,我不會再錯第二次。如果說那個男人喜歡過我的話,他只是喜歡我的姿色;但是,你卻是那個真正喜歡我的男人,對我一輩子不離不棄的男人,我好後悔。”
我站起身來,緊緊抱住前妻,撫摸著她不斷顫抖的後背說:“我們都年輕過,我們都犯過錯,而且有些錯誤犯了是無法彌補的,但那是青春的教訓,是年輕的代價,我們都無法避免。我們這輩子也許不能再回到從前,但我仍想告訴你的是,你是我這輩子最最深愛的女人,我會一直給你遮風擋雨,我也將是你未來生活中的最終依靠,包括兒子。按我說的去做吧,我們犯過的有些錯誤也許無法彌補,但不影響我們為了彌補和自我救贖而做出的努力。”
下午,當夏行長和小勱總敲門進入我家看見前妻的時候,兩個人一愣,我趕緊介紹說:“這是我前妻。”
前妻本來笑容滿面的面孔一下子僵了一下,這句前妻一下子把本來還算和諧的家庭氣氛弄得有點尷尬。
但進來的兩個人似乎已經統一了思想,竟然異口同聲笑哈哈地說:“嫂子好。”
前妻竟然有點害羞地低下了頭,沒敢答應,但趕緊給他們倆遞上了拖鞋。
進入客廳,三個人坐下來談事,前妻像家庭主婦一樣趕緊給大家泡茶,搞得倆個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我倆究竟是什麼關系。
我也懶得解釋,因為上次在西郊賓館我已經在酒後痛訴了這段傷心往事。
我對兩個兄弟說:“今天請你們兩個來,是因為我們最近的努力,其實應該是你們兩個的努力取得了豐碩的成果。”
當著前妻的面,我也不忌諱什麼,現在這事是陽謀,對她和兒子的未來極其重要,犯不著躲避她,而她也會努力配合的。
小勱和夏行長相視一笑,小勱總笑嘻嘻的說:“大哥,如果我們得罪了嫂子你可千萬原諒啊。”他倆以為我倆同處一屋,就和好如初了。
“她是昨晚才回來的。他們那筆交易隨著省農產品進出口公司的馮總被抓,以及中國銀行拒絕提供新加坡的那筆貸款並拒絕兌付信用證之後,已經擱淺了,那筆價值1.5 億元的大豆正在淮州港外漂流。我們下一步的目標是兩個,一個是以一億元的價格吃下這筆大豆,另一個是誘使那個男人回國,在他回國的時候以貪腐的名義予以抓捕。你們看怎麼樣?”
小勱總說:“哈哈,咱們歪打正著,摟草打兔子,還順便找了賺錢的機會。不過,1 億他願意出貨嗎?”
“他不願意出貨就只能等,而且要繼續虧下去,萬一大豆進水發霉了,1 億全都虧完。我們在一周內接盤,轉手賣出去就賺錢。”
夏行長笑呵呵的說:“我是銀行家,我負責提供資本,只要勇院長提供擔保,我在保證三天內完成貸款審批。不過你賣給誰呢?”
“這個嘛,剛才我就想好了,省農產品進出口公司本來是計劃花2 個億購買這筆大豆的,他們肯定已經有了下家,而且轉售出去的價格肯定也已經談好了,至少比2 億元高。現在年關將近,市場對大豆油、生豬的需要量都在大大增加,市場對大豆的需求量是非常旺盛的,農產品進出口公司不會不做這筆生意的。只不過因為前任總經理出事,導致對這筆交易的取消,他們一定還會尋找新的賣家。我們只要9.5 折賣給他,而且立即交貨,他們還有什麼不樂意的?這樣,我們這個項目就有了9000萬的利潤。”
小勱說完眼前一亮。
“由她負責說服加拿大那個男人虧本出售,當然她自己已經墊付了3000萬。”我補充指了指前妻,干淨利落補充道。
“這個沒問題,”小勱總說,“只要嫂子成功游說對方同意1 個億賣給我們,我們賺到的9000萬里,3000萬自然歸還嫂子,剩下的6000萬,我們三個平分。”
夏行說:“我就不分了吧?”
“哈哈,你要不分,這項目就做不成了。”我笑呵呵的說,夏行也就是一謙虛的說法,馬上面臨可以賺到2000萬的機會,誰還願意舍棄?
“我看這樣,9000萬里扣除嫂子墊付的3000萬,剩下的6000萬里,預計各種手續費、自己成本扣除之後(中國銀行的利潤、匯鴻公司的經手費),估計有5700萬的利潤,我們三個人一人1800萬,300 萬給嫂子做零花錢。”
小勱總說。
小勱總沒說的是,我這1800萬其實也有嫂子的份。
“這樣,所有的資金成本和手續費從我的那份里扣,勇院長和勱總你們一人2000萬,嫂子500 萬,我就分1200萬。你們不要爭,即使這樣,我也是違背了銀行家的職業道德和職業精神。”
夏行認真的說。
“行,你的那個1200萬放我賬上,你隨時要,我隨時支付給你,不給你帶來任何風險。”小勱總干脆答應道。
“不是嫂子。”我趕緊糾正道。
“哎呀,前嫂子也是嫂子,再說,嫂子給了我們這麼賺一大筆錢的機會,我看嫂子比咱親嫂子還親。”
小勱這句話把我們在坐的都說笑了。
前妻本來聽了我的強調臉上的神情略顯尷尬,不過聽了小勱這一通話舒緩了一些,也跟在後面輕輕笑了起來,想想自己投出去的3000萬本以為血本無歸,現在不但回本了,而且還有500 萬的收益,不高興才怪呢。
和我之間,前妻心里估計已經想通了,回不了過去,難道就不能保持朋友的關系嗎?
孔子說:“知過能改,善莫大焉。”
既然前妻已經洗心革面,我想我會原諒她的,盡管心里上的那道坎一時半會兒還過不去。
“好,我們就這樣分工,小勱你立即找匯鴻集團讓他們幫助你完成交易並報關,然後再找農產品進出口公司老總搞掂這個最終買家。具體商務上的所有事宜你和你嫂子商量,她是外貿方面的專家,所有的合同、手續都由她幫你完成。”
說完我看了前妻一眼,對小勱來說前妻就是嫂子,因為年齡本來就長他不少。
“貸款的手續我會安排信貸經理明天就辦,只要合同敲定,完成報關,1 億元會立即到賬的。”夏行長說。
商量完這個重要的事情之後,勱總和夏行立即離開。
勱總要找匯鴻集團老總和農產品進出口公司老總商談合作事宜,相信有他這個姐夫的金子招牌,這個項目肯定是一帆風順的。
對匯鴻來說坐在家里拿到一筆近200 萬傭金而且不用墊付一分錢只是走一個交易報關的流程;對農產品進出口公司來說,前任2 億元的合同現在1 億9 就搞掂,估計他們原來的最終買家的價格早已敲定,平白無故地增加了1000萬利潤,對新任老總來說沒有任何風險且也是不錯的業績,這對交易的各方都是有利的,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