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竹樓的那晚,美的不可意思,恍若一切只是一枕黃粱。
她無法清醒,全身仿佛被掏空挖盡了般,迷離而虛無,飄飄然的如同即將騰雲往天外而去。
鼻尖纏繞著一股他的味道,綿綿不絕。似又混合著千年相思花的氣味,卻比那純粹的花香更濃更烈。
她竭力想清醒,但累的不能抗拒,身子如最後一季花期中盡開的落英,終在極致怒放後凋零。沈沈的在他懷中寐去。
恍惚間似乎自己對他說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說。
醒來,僅剩她獨自一人。那男子離開了重華仙島,離開了她。
斜依著欄杆,她照著他習慣的姿勢,獨立在窗邊。樓外早已漫天飛雪。
這場大雪來的有些出人意料的急。
前幾日還見秋日暖陽,而今兒個清晨,朝露卻化作了冰霜,降下了紛揚的銀栗玉塵。
憑欄孤立的女子沈凝如一具石像,仿佛絲毫不覺凍寒一般。
她雙眸低垂,指尖偶爾輕捻起飛落的雪花,將白雪揉化成水。
密密的雪花紛紛落在她的發梢,面頰,羽睫之上,不願再飛挪開去。
他離開之後,已過了多個季節的更迭交替。從去年夏末,到秋臨,到冬至,再到春始,到夏初,最終到了現下的深秋。
她沒有離開重華仙島。可她知道那日他離去後,就徑自殺上了青雲山。
那一戰,驚天動地。
叫世人皆驚,之前,他修為之高已令人嘆,可誰也不曾想到,即便從前那當世第一人,竟還是他壓制了大部分修為之下的結果。
這番他卻不知是怒急還是恨極之故,竟修為全開。凌騰與青雲派山門前,身後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混元無極大圓滿!不死不滅,不入輪回!僅僅用了四百年,他便修得無極金仙,那是多少旁人窮極一生都不曾想過的境界。
那日,僅一人一劍,便將青雲派整整三代,一千多的精英弟子,全屠了個一干二淨。
其後,掌門被滅,連閉關修煉的師祖們也全數被他盡斷了雙臂。
至此,青雲派從第一大派瞬間淪為最末之流。
突地,一陣刺痛從胸中襲了過來,心兒被絞得發顫之感讓她回過了飄散的神思。
“哎……”自口中呼出一聲輕嘆,“時間怎過得這般快,眨眼間又是冬季了。”
樓台之上寒霜沁涼,恍惚間,她瞅著自己左手的皓腕處。
當中明顯有著一條赤色的血线。
她記起以前在他那兒看過的古本丹方,這是被種了相思苦毒所致。
他是要她每思念他一次,便渾身如去筋抽骨般的,徹痛難忍一回吧。
原來,他所謂的永世不忘,是如此這般麼?
即便如此,不知為何,她並不覺得這劇痛有何難忍,只是那疼痛會讓她心尖兒陣陣發緊罷了。
每緊一下,都似有什麼堵住了咽喉,任她鼻腔眼眶都會莫名其妙的酸澀發癢。
尤其在月影疊疊的長廊中,層層紗幔輕籠的靜室內,她只要想起他,胸口便會緊到快要窒息。
她只能將身子盡量蜷作一團,兩手環抱著自己,假裝那是他的雙臂,告訴自己,他正在用好溫柔,好溫柔的力量摟著她。
就如同以前一樣的心疼憐惜著她。
“夏侯欽,我血里的毒是你想告訴我,我與你……是相思的……一對嗎?其實我既希望是,又希望不是啊。我愛你,但我更怕你受著跟我一樣的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