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封的商務會議直接開到了晚上,風威和龐長老受不了這幫家伙的商業術語以及談到大好前景時亮得如同白花花銀子的目光,早已告辭。
眾人談性甚濃,彼此都有奸商相遇分外相親之感,這個時候即便是油光光的公孫連客也不那麼討厭了。
簡單的酒宴過後,岳封含笑說:“好了,請各位在此休息一會,我一個個與諸位商談一點細節事宜如何?”
眾人立刻緊張起來,知道這是岳封最後的考驗了。
在偏房之中,首先岳封叫來了公孫連客,公孫一進來就是直拍胸膛,面色更是獻媚:“岳公子,此事交給我打理沒錯,唉,想起來上人伯父去世多年,”使勁擠眼睛,眼淚沒出來,眼屎卻出來一堆:“兩位小姐當時尚在年幼,諸多事情都是為叔的我打點,從來沒有半點差錯。”
岳封不語,背著手踱來踱去,面沉如水,屋內的氣氛有些緊張起來,公孫連客也覺得有點不對勁,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停下嘴來,心中惴惴。
看著岳封的面色不豫,目光深沉,不知他心中想什麼。
屋內越來越靜,只聽得岳封的來往踱步聲,在公孫連客耳邊似乎越來越響,岳封仍然不理他,只是自己在沉思著什麼似的,偶爾投過去一點目光,寒冷如冰,讓公孫連客如臨冰窖。
他的豬頭如同被催眠一般,隨著岳封的腳步來回擺動。思前想後,擠出笑容,小心翼翼地說:“岳公子可是有什麼心思。”
岳封心中好笑,自己這番做作,只是設法讓這家伙心中凜凜,害怕自己,知難而退。
畢竟他是上人青梅的親戚,不好過分,不然一個巴掌拍過去,就你這鳥樣,還大掌櫃,不服,宰了你。
聞言順杆說道,當然聲音也是冷寒如風:“喔,猜猜看,我有什麼心思。”
公孫連客自己知道自己的份量,如果沒有特殊考慮,大掌櫃的位置看來沒戲,面前這個年輕人談吐之間極精明,可不是精怪長老或青梅寒霜那類在金錢事務上容易糊弄之人。
他察言觀色,慢慢說:“公子此番和天機谷合作,應該也是為了求財而來吧,至少也是目的之一,對不對?”
岳封面色雖然仍無表情,但略略和緩一些,公孫連客更相信自己的判斷,說:“仙機商號做下來,收益應該很豐厚。”
以他的小小豬眼,這一點還是能看出來的。
岳封立足腳看著他,目光倒是沒有那麼冷了。
公孫連客更是心中塌定,小聲道:“如果公子讓我做大掌櫃,帳簿財務一切由公子吩咐。”
睜大眯眯眼,鼓起勇氣和岳封對視,極力表現出誠意。
這一回答倒讓岳封有些意外,心道,我正找不到理由,你就送一個來了,多謝。
正待就勢發作,意正辭嚴地將這個試圖行賄和做假帳的家伙開除出局,永不錄用。
轉念一想,嗯?
有名堂,既然將來能背叛天機谷,那現在是不是?
他面無表情,似在沉吟,公孫連客想想,加上了一句:“公子放心,一切事宜我都可以處理得妥妥當當。”
接下來的反應讓他魂飛魄散,岳封身形一閃,已經到他面前,堅強有力的手扼住他的咽喉,如同舉嬰兒一般,輕輕就將胖乎乎的他提到了自己的眼前。
公孫連客只覺得喘不過氣來,胖手胖腳在空中亂踢亂抓,艱難說:“公子,你……你……我……我……。”
岳封盯著他的眼睛,目光中顯出豹子擇人而噬的凶厲目光,讓他更是害怕,一字一頓地說:“前幾天,天機谷有人偷入,你知道嗎?”
公孫連客頭腦一遍混沌,目光中顯出驚慌之色,大叫:“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岳封冷哼一聲,心中更是有底:“不關你的事,那是誰干的。”
公孫連客只覺得脖上那只手越來越緊,對方目光中那種凶厲讓他相信,只要一個不對,自己這粗胖的脖子就要變個形狀了,驚慌之下大叫:“真不關我的事,是他們干的。”
岳封冷笑一聲,象扔面袋一般將他丟在地上,轉頭道:“風長老,龐長老,請出來吧,找到一個內奸。”
兩人應聲而出,他們原本是想看看岳封怎麼個挑選大掌櫃法,沒想到卻遇到這般好戲,面色憤怒,雖然上人看親戚份上,引來了這個人,但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把他當多大回事,沒想到這家伙竟然會和敵人勾結。
公孫連客在地上摸著脖子咳嗽了半天,恐懼地看著岳封,雖然岳封已經恢復了日常的溫和形象,但偶爾投來的冰冷一瞬讓他知道,剛才不是幻覺。
他斷斷續續、連哭帶悔地坦白交待起來。
他為做生意,大多時候住在城中,兩個月前,有人找上了他,先說是做生意,然後送了他一個美女,還傳授他一套壯陽之術,讓他樂顛顛不知天高地厚。
後來就露出了真面目,讓他一切聽從他們安排,否則的話,後果自付。
還讓他隨意在路上選了一個人,說話之間,那個人就突然倒斃當場,嚇得他屁滾尿流,並說在他身上種下了毒種,逃到天邊也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
回來後也不敢對天機谷說。
那幫人在他的手下中安排了兩個人,借送貨之機,曾經進出過天機谷兩次。
這次回來他聽說天機谷出事,很害怕,可又不敢說,今天徹底坦白交待,希望得到寬大處理。
“那兩個人還在不在。”
“在,他們跟我說,讓我早點回城,不要在這里多呆。”
事情明了,風龐商議,應該如何處理,風威急躁地說:“這個時候,還猶豫什麼,先把那兩個家伙抓起來再說。那兩個家伙也歷經過長老們的神念透體,沒有什麼功力,有什麼可怕。我去,一只手就可以全拎過來。”
岳封皺眉,對於鬼蜮伎倆,他可是熟悉多了,止住風威:“還是嚴密一些好,如果對方有法器之類護身怎麼辦,這家伙到這里來,兩人一定很警覺。還有,天機谷前說不定還有其他眼线,動靜一大,逃了事下,其他敵人就更無法抓到了。”
眾人一想也是,風威抓頭,這可不好處理。
岳封笑笑,對公孫連客笑笑,看在他眼里,如同胖雞面前的黃鼠狼一樣可怕。
“你想不想戴罪立功啊。”
公孫連客喜出望外,胖頭點得如同撥浪鼓:“行,行”
“那好,你聽著,一切按我說的做。”
公孫連客連道沒問題,聽完後縮了縮,小心地問道:“要是他們引發我身上的毒種怎麼辦。”
“切,如果你身上真有異常,霜小姐會看不出來,長老的神念透體查不出來,騙你的了。”
公孫連客自己也有這種疑惑,可總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險,現在聽岳封這麼一說,放心下來,笑得倒是頗為開懷,白痴的模樣居然還有點可愛。
也好,這樣演起戲來,更象點樣子。
岳封交待一句,讓其他三人先歇息,等他回來,與風威兩人同公孫連客一起出了仙機商號。
這胖子還挺能擺譜,四個人隨行,竟然還有一頂轎子。
見他出來,迎了上來,那巴結的模樣倒是上行下效:“老板,怎麼樣?”
另一個打斷道:“以老板的英明神武,當然沒有問題啦。”
連岳封聽了,對比公孫連客那一臉豬樣,也覺得惡心。
公孫連客咋呼呼笑道:“當然,怎麼說我也是天機谷小姐的叔叔,這種事不給我給誰啊,現在天機谷前有危險,還特意給我加了兩個護衛。”
岳封風威都用道術換了形,看上去只是貌不驚人的普通精怪而已,那四人也不以為意,繼續大拍馬屁。
一行人到了公孫連客居住的大院,院門大開,一干人等早聽到他們的喧嘩,知道老板發跡,自己渾水摸魚的機會也將大增,興奮之下,有人放起了鞭炮。
岳封當公孫連客下轎的時候,更是列隊鼓掌歡迎,岳封心念一動,傳音吩咐公孫連客幾句。
胖子演戲還行,沒什麼破綻,眾星捧月中走到慶祝的筵席前,這時院門已經關閉,他笑嘻嘻地聽著眾人的阿諛之詞,舉起胖手,做領袖安撫掌聲狀,咳一聲,表明要莊嚴發言了,眾人這才安靜下來,胖子開始演說:“今天,我在這里宣布一個好……消息,我榮幸地被任命為仙機商號的大掌櫃,這是天機谷領導對我的信任…………”
正當他滔滔不絕地說話時,岳封對風威使一個眼色,這時見識到了大風那真正驚人的速度,根本看不到任何蹤跡,唯一的感覺就是院中起了一陣強勁的旋風,落葉旋起未落之際,風威已經結束了行動,立於院落深處。
公孫連客指指泥塑木雕於酒席之上的兩個人,繼續自己的演講:“從今以後,我們要同心協力,一起把仙機商號發揚光大。下面我再講講當前我們面臨的國際國內形勢……”
在他的獨白中,大院里悄然無聲地落下了英長老和他的兒郎們,雖然夜色不是羽類行動之時,但修真到一定層次之後,自然不同。
(按:三種氣象全天候王牌飛行員)。
岳封和他耳語幾句,英長老點點頭,吩咐自己的兒郎開始行動,一個管一個,控制了每一個人,雖說他們是奸細的可能性很小,畢竟插入兩個生人已經不錯了,但也不能放心,兒郎們對那些木呆呆不知何事發生的家伙解釋著,解開對喉嚨的控制。
終於當公孫連客的商情報告結束的時候,大院內如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響起轟然的掌聲和如潮的歌頌聲,雖然細聽之下有些惶恐,但不親眼看到是難以知道有什麼異樣的。
就在外邊酒席照常進行的時候,岳封和風威已經將兩個除了眼皮什麼也不能動的家伙提進了房間,檢查全身,釋放禁制之後,讓這兩個家伙能夠發聲,兩個人就開始了審問。
風威搜索出數樣小小器具,不禁對岳封更是佩服,這里有傳音、閃光、地遁數件非常精致的法器符咒,絕對不是尋常之物,如果貿然上門,疏忽之下還真有可能讓這兩個逃脫,如果有接應那更不好對付。
岳封則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兩個人的衣服扯為粉碎,讓這兩個家伙心中更是惶惶,這年輕人可別是有特殊愛好,自己落入敵手還要被人開葷,那可慘了,答應做眼线時可沒有想到會有今天。
還好,岳封倒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細致地檢查著他們的身體,良久,岳封哈哈一笑:“我就說哩,真正的普通人怎麼敢做這種眼线。”
風威不服:“不會吧,他們的功力確實很弱,我們反復排查過,雖說有點功法跡象,但天機谷前常住的幾乎都有一定修煉經歷,很正常啊。”
岳封一笑,拍開他們的喉嚨禁制,厲聲說:“兩位,事已至此,不用隱瞞了吧。潛化魔功,你們是潛虛派的吧。”
見風威不解,解釋道:“潛虛派潛化魔功有一種密法,修煉過程中要打散全部功力,與普通人無異,只是最後大成之時,需要派中七名高手輸法,方能成道,所以很少敢有人應用。這次看來敵人來勢不小,志在必得,連這種密法都啟用了。嗨,你們不擔心潛虛派得手之後食言嗎?”
兩個人眼珠子亂轉,對岳封竟然知道派中如此隱秘之事大感驚訝。
其中一個人客氣地說:“佩服,佩服,果然高人,此次無間潛虛聯手,原本想大有收獲,沒想到遇到閣下如此高人,這樣吧,放了我們,我們退去,彼此永不再犯如何。”
風威憤怒:“哪有那麼便宜,你們傷了天機谷的人怎麼算。”
那個年輕人倒是異常鎮靜:“好說,你們要如何,留下一手一臂怎樣?事情不是我們做的,我們回去後自然有人上門和你們做一個了斷。”
意氣自若,倒是一個人物。
岳封點頭:“我知道了,你們大約是派中重要人物之子,不擔心派中反悔,如果我猜得沒錯,說不定還是掌門之子。”
那個年輕人沉默,倒是另外一個面色有些蒼白。
岳封看看他們的面色,指指沉默的年輕人:“那就是你了,沉穩自如,處惡不驚,好人材,報上名來吧。”
年輕人盯著岳封瞧了半天,長長一嘆:“唉,想不到我華超遇到了如此勁敵,算我命壞,我想那個就是風威吧,如果不是無聲無息到來,加上大風速度太快,你們是抓不住我的。”
風威以無比迅疾速度直接近身控制,讓他無法施展任何手段,如果是道法攻擊,他身上的法器自會生出防護之力,只要有一瞬之機,就足以讓他發動連環符咒遠遁,得到接應更可保無虞,誰說普通人在修真面前就毫無用處。
風威厲聲道:“快,說出你們的布置安排,還有你們接應的人在什麼地方。”
華超嘲弄地對他一笑:“你以為我會說嗎?”
“你不說還有一個人哩。”另一個人面色蒼白,看來是個好突破的對象。
華超輕蔑地用眼睛余光掃那人一眼:“哼,在派中自稱膽色過人,現在看你那樣,軟腳鱉一個,去死吧。你們隨便問,請便。”
那個人似乎有了點膽色,神情硬朗起來。
風威對岳封說:“我還是換個地方,我不相信這家伙不交待。”
這時英長老也進來,問明情況,摩拳擦掌,兩個人一起到另一個房間去審問那個家伙,可他們自信的模樣,折磨折磨人看來還是有經驗的。
兩個人常常處理試圖犯谷之人,這種場面倒是見過不少。
房間內只剩下了岳封和華超。岳封悠然看著他,沒有說話,反倒是華超先忍不住了:“你看什麼。”
“一個光溜溜的家伙罷了,我在想,無論你有什麼雄才大略,今天恐怕只有成灰了。”
“靠”,華超目中噴火,許久,目光一暗:“你到底想說什麼?”
岳封淡淡說:“我在考慮一個問題,今天我無論如何要知道你們的具體布置,不過有兩種方法,一種方法你自己講出來,我擔保你能回家,這是最好,且不說我們能不能吃下你們的人,即便吃得下,對你自己也毫無損失,至於回去怎麼交待,不用我教你吧。”
華超盯著他,良久說“另一種方法呢?”
“另一種方法嘛?我其實不太想用,你也會更痛苦一些,不過只要你之後死了,化掉身體,我想誰也不會知道我采用了什麼方法吧。”
岳封話語很平淡,但聽著華超耳中,不知怎麼讓華超起了雞皮疙瘩,心中凜凜。
岳封盯著他,如同盯著待宰的羔羊,那目光那語氣讓心膽俱非凡品的華超也心中惴惴,涌起強烈的不安。
岳封見他不開口,搖頭說:“沒辦法,還是得用第二種,說來我還是很欣賞你的膽識的,可惜了,你既然會潛化魔功,就應該知道這個吧。”
他淡淡地想,正要目標正義,手段如何,也應該算正途吧。
伸出手指,慢慢向華超雙眼壓去,兩只手指慢慢變色,先是枯黃,逐漸變成黝黑,卻又閃爍著晶亮的光芒。
華超看著越來越近的手指,心中涌起越來越強烈的疑惑和恐懼,就在手指達到他的眼皮,充滿他的整個視线,突然一種傳言中的可怕功法跳到他的腦海,他心中充斥的恐懼立時爆發出來,大叫:“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