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陽城外,斜陽掛角之時,官道上走來了兩個人,正是岳封和小強,兩個人飛行到了附近,為了尋路也是為了避免驚世駭俗,落於地面行走而來。
釣叟長考一個時辰,終於做出了決定,尋找淨水宗留下的幾個老散修,一齊到水清派來助一臂之力,同時商議是否有可能重立淨水,再起宗派。
小強也得償心願,和岳封先期與水清派會合。
靈雪當初和岳封約定是在岳陽城外的劉家莊會面,按照地形,官道旁一條小河蜿蜒而來,拐個彎又靜靜遠去,應該就是附近了。
“小強累了嗎?”
小強大笑:“岳大哥,只怕是你累了吧。”
岳封初次全憑自力飛行,調控真力靈氣還真是有些累了。
精干的小強精神抖擻,要累壞他可是不容易。
岳封微笑:“那里有一個茶攤,還有饅頭賣,我們歇歇腳,問個路。”
兩人坐定,中年模樣的攤主滿臉堆笑地迎上來:“兩位客官,可是要喝茶。”
小強笑嘻嘻地說:“岳大哥你喝茶,我喝酒。”他腰間挎著個大葫蘆,形影不離。
岳封飲了口茶,隨意問道:“店家,可知道劉家莊在什麼地方?”
攤主呵呵笑:“我這不過是小攤一個,算什麼店家,劉家莊就在那,喏,從這里都可以看到了,小河邊上一排柳樹就是,大約三、四里路就到了。劉家莊可不簡單,據說啊,晚上常有人飛來飛去的,有人說是大仙,有人說是大盜,也都是說說罷了。不過兩位客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當然是不怕的了。”
一看就知道攤主是個羅嗦的人,大約在這里擺攤少見到人,抓住一個可不得說個痛快。
岳封笑:“你怎麼知道我們不是普通人呢?”
“嗨,從相貌上就可以看出來了,公子儀表堂堂,這位小哥也是少年英雄,不一樣,不一樣,再說公子還配著劍哩,咦。”
岳封知道他為什麼吃驚,自己尚沒有元神合劍為一,劍只能佩帶,又不舍扔掉勞苦功高的劍鞘,皮囊破敗,鏽跡斑斑,當然不好看了。
攤主嘖嘖稱奇,嘮叨著說:“可惜,可惜,公子如此人才,如何佩帶這種劍呢,我認識劉家莊的一個皮匠,手藝精美,價格公道,童叟無欺,他一定能將公子的劍鞘整得煥然一新,只要說是我介紹過去的,還可以打九折,如何?”
路邊草叢中有些東西在跳躍,岳封掃一眼,卻是綠泡泡,看來這小怪物應該是滿天下都是,人們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但不知為何,一直沒有見到其他的小妖魔出世,岳封陷入沉思,沒有道理啊,但畢竟自己知道的只是與妖魔們神念交流時透露出的一些信息,有真有假,更多的細節也不了解,還是得走一步看一步。
攤主見岳封不語,又扯上小強,小強倒是笑嘻嘻和他拉呱。
一只綠泡泡輕輕跳了過來,攤主回身就是一腳,綠泡泡被踢得老高:“這些小怪物真是討厭。”
“你的腳法不錯啊。”
攤主有些不好意思:“小意思,小意思,別說,這小東西越來越經踢了,以往一腳過去就破了,現在好象皮越來越厚,街頭的小家伙們現在都把它當球耍。”
小強一揮手,一條淡淡水帶出現,帶回來落地的綠泡泡,仔細看看:“還真是,你那一腳力道不小,這家伙卻還真一點事沒有。”
岳封盯著攤主看看,都讓他有些不自在了,眼珠轉轉,討好地說:“公子要不要吃個饅頭充充飢。”
岳封搖頭,丟出兩個錢來,對小強道:“我們走吧。”
兩個人衝劉家莊而去,小強看看岳封面色,琢磨半天,突然說:“岳大哥,你是不是覺得那個攤主有點不對勁。”
“喔,為什麼這麼說呢?”
小強呵呵一笑:“我覺得你看攤主的目光有點不對,回頭想想,這個攤主還真有點不對勁,那個小怪物無聲無息地,他看都沒看,轉身一腳那麼准。”
“也許,他踢習慣了。”
小強苦思一會:“剛才我使用水帶回環的時候,他臉上那種驚訝似乎過分點了,對不對?”
岳封點點頭:“你說的這些都對,但也都可以說是捕風捉影,下斷語還早。小強,如果你是無間派,知道水清派在到處找自己好落井下石,你會怎麼辦?”
小強恍然大悟:“無間派一定會派人監視水清派的一舉一動。”興奮起來,摩拳擦掌地說:“我回去把他抓來,我不信他不招。”
“如果我們抓錯了呢?”
小強哈哈大笑:“錯了就錯了唄,大不了我跪下給他磕個頭,賠他銀子就是了。”
岳封微笑,好,不拘一格,方正的釣叟沒有磨掉你的性情。
搖頭說:“有監視的人恐怕也不止一個,即便他真是,也是小嘍羅一個,抓來無益於事,還是和水清派會合以後再說吧。”
兩人腳程都快,不多時,到了劉家莊,這是一個不算大的院落,但柳樹依依,小河流行,頗為雅致,門上寫著綠柳小築。
岳封贊:“環境不錯,水清派倒是挺會享福的。”
小強心中早將水清派視為同伴,得意地說:“當然,我們水之道講究得水之先,環境差不了。”跑上去敲門。
開門的卻是真塵,一見岳封,眼白又上來了,他是見岳封就怕,卻又無可奈何。
小強看著卻不高興了,這算什麼態度,一瞪眼,正要發話,岳封攔住了,笑道:“真塵小道長,一路幸苦啊。”
真塵讓開道,一言不發,心想我不說話你就抓不著我的毛病了,不知怎的,岳封就喜歡戲弄他:“道德經抄得可熟練了吧。”
不知誰多嘴,此事輾轉傳到岳封耳里。
真塵的臉色又紅得象豬肝似的了,握緊了拳頭。
小強好奇地湊過去:“七分熟,還得回鍋。”
搖搖頭跟著岳封走了進去,留下氣炸了肺的真塵恨恨地踹上了大門。
靈雪聽到聲音,迎了出來,皺眉說:“真塵,干嗎這麼大勁。”
看到岳封,冷冷地說:“你來了。”
她也知道這個小伙子欲擒故縱,逼她親口向胡長老請求合作,心中又不知道打什麼鬼主意,自然態度也不算好了。
岳封無所謂,小強皺眉,怎麼水清派一個個象吃了槍藥似的,難怪以剛弄水知名,爺爺沒有加入水清派實在正確,只不知道鏡花水月派如何,會不會有如花似玉、似水柔情的小妹妹啊。
想入非非之下,面色自然不會太正經。
讓靈雪看著生氣,大流氓又帶來一小流氓,怎麼得了。
岳封介紹:“這位是水清派絕頂高人靈雪道長,這位是煙波釣叟的孫兒,嚴楚強。”
小強對衝岳封瞪眼的靈雪一拱手,笑嘻嘻地說:“道長,叫我小強就可以了。”
靈雪的面容和藹下來,雖然釣叟不是水清派的,但由其淵源,水清派對他非常尊敬,親切地說:“小強,他老人家可好。”
“好著哩,爺爺過兩天也會到這里來。”
“那太好了。”掃了岳封一眼,心道,怎麼又跟這家伙混在一起了,不行,一定得把你拔出火坑,引向正途。
“你們先休息休息吧,明天早晨靈智師兄就會來了,他們已經與無間派對過陣,到時再商討如何追捕無間吧。”
黃昏,岳封一個人走到了後院,小河邊的一塊空地正是水清派修煉的場所。
岳封坐在一塊大石上,解下了血殺,端詳起來。
由於元神尚未和血殺的劍心合一,在他手上的可說是條桀驁不遜的龍,轉換功力氣性只是讓血殺劍心難以隨意發威,只能等待岳封將劍中氣性變換回七變魔性,才能恢復血殺本來功力。
只是那時主弱仆強,呈倒逼凌主之勢,難以控制,如果岳封不小心失控,真有可能血殺將岳封自己砍個十七、八段的,那可真是笑話了。
現在岳封只能慢慢心火鍛煉,提升血殺劍心,最關鍵的還是自己的元神修為,當它達到海納百川程度的時候,血殺才能真正變成今生的無名,由七變魔劍轉換為九變神劍。
岳封抽出劍,夕陽的光彩映照著它,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胸中雄心頓起,一劍霜寒,仗此劍,我要蕩妖魔,寧九州,方不愧回來世上行走這一遭。
輕展劍鋒,岳封開始操練起來。
要說,修真界有飛劍,有法寶,但抵近戰斗仍遠多於遠程攻擊,其原因在於,無論何種攻擊方式,它的威力都是與距離成反比的(按,准確地說,攻擊力與攻擊面積也即距離平方成反比例,當時沒有擴散度極小的激光,故爾爾爾),因此為求更大殺傷力,戰斗中還是願意距離更近的。
同時,遠距攻擊時自己的保護也相對減弱,飛劍回身救主可沒那麼快。
更不用說,很多情況下難以用遠距攻擊成功,例如城市或建築里以及容易誤傷的群混戰之中。
當然修真界的抵近攻擊和常人拿棍子打架完全是兩回事,距離要遠得多了。
劍一旦揮舞起來,很快岳封就全神投入其中,劍光盤旋之中,紫色光華不斷閃現。
正是仙霞派的第二功法霞影仙劍,名字好聽,但在修真界只能算中等的劍之功法,不過劍影霞光,極之好看。
龍吟聲起,數丈之內已為劍影和霞光環繞,翩然如仙。
良久,岳封收劍而立,雖然沒有轉換氣性,沒有血殺劍心的配合,但岳封仍然能催動血殺的小部分功力,長期堅持,元神和劍心就會在不斷磨合中慢慢融會,臻於大成。
岳封滿意地還劍回鞘,抬頭卻看到,小河邊柳絲下,夕陽抹紅了可人兒的臉頰,那一刹那,他幾乎以為有一個人回來了,一個名字就要脫口而出,卻又止住了自己。
按捺著激動,他走了過去,微笑著說:“你好。”
真濟回以微笑,夕陽的紅暈讓那笑容更顯溫柔:“你好,對不起,無意中看到了你練劍。”
岳封笑:“隨便看,歡迎看,任意看,要不要再看一看?”
她輕輕笑了:“我可不敢,這可是仙霞派的不傳秘技。”
岳封沉默一會,看向夕陽下安靜的河面,嘆道:“景色真美。”
她點點頭:“是啊,我最喜歡傍晚的時候到河邊來看霞光,點點碎碎,好象很多小火點似的。”
岳封不經意地贊同道:“是啊,我知道。”玉盈的一大喜好,怎麼會不知道呢。
“你知道?”
岳封躲避著她疑惑的眼神,沒有說話。
她定睛看著他,突然間很想用手去摸摸他的臉,什麼也不為,就為那種感覺,她低聲說:“給我講講你和含煙姐姐認為我是的那個人,好嗎?”
岳封抬頭向天,玉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有許多許多事可講,可又無一言可說,往昔的點點滴滴涌上心頭,讓他想起自己原來曾經如此幸運,卻又如此粗心。
他慢慢說:“她是一個很溫柔善良的女人,什麼都不忍傷害。”
一根針讓他的心隱隱刺痛,他搖搖頭:“不說了,談談你吧。”
她看了岳封好久,輕輕說:“我?”在一塊石頭上撫動了一會,坐了下來,不知為什麼,岳封給她一種很放松的感覺。
岳封席地即坐,看著他,她突然很想說:這樣不好,地上髒。連忙又打消這個念頭,自己怎麼這樣,他喜歡就行了唄。一時間恍惚出神。
岳封伸個懶腰,舒適地叫了一聲,看著她笑:“說說你自己,好不好?”
她收回思緒,“我,沒有什麼好說的,從小被師父收養,就在水清派里長大。”
“練功很苦嗎?”
她搖搖頭:“沒有什麼,大家練功都很刻苦的。”
兩個人坐在夕陽下,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直至夕陽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