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此時,谷飛雲突覺一道奇大的壓力,撞到身後,這一撞,力道奇猛,幾乎把自己護身“紫氣”險險震散,也把他一個身子震得往前衝出去了三步,才行站住,急忙一個輕旋,轉過身去,背後站著自己父親和丁易二人,那有人偷襲?
心中立時明白,自己施展“紫府迷蹤”收得太快了,對方這一招雖已結束,余勁未完,才撞上自己的。
乾天子也看得暗暗點頭,自己第一記“玄雲飛袖”,只不過用了四五成力道,第二記已增加到七成力道,此子居然只憑幾式身法,就閃避開去了。
瞧不出他小小年紀,居然練成了護身真氣,無怪敢和通天教作對了。
心中想著,右手抬處,手掌凌空拍來。
這一記雖是十招中的第三招了,但真正出手,還是第一招。
谷飛雲接連避開對方兩招,心知以乾天子的功力,自然會一招比一招厲害,因此自己能不使劍,就盡量不使劍,以備緊急時使用,左手卻一直凝聚全力,也只是備而不用,他希望以“紫府迷蹤”身法,能夠拖過前面五招,那麼乾天子的後面五招,就算最強,自己也可以不懼了。
就在乾天子抬手之際,他那敢怠慢,身形一動,正待展開身法,瞥見一片重迭掌影,從左右前後,四面八方,飄忽拍來,幾乎截住了你所有通路,森寒的無形壓力,也同時從四處逼了攏來。
心頭暗暗一驚,左手立即以指代劍,使出“乾坤八劍”,護住全身,不去理會對方掌影,迅速側身跨出,右足堪堪跨出,左足還未跟出,就已變換步法,“紫府迷蹤”果然不愧玄門奇學,身形未動之前,看來通路已被封死;但等你閃到之時,中間就好像給你預先留下了空隙一般,正好容你側身閃過,對方掌勢,只是擦身而過,絲毫不曾沾到一點。
甚至連逼到身外四周的沉重壓力,在這一空隙之間,也好像是掌勢與掌勢銜接不到之處,你順著空隙閃去,如魚逆水,一點壓力也沒有。
話雖如此,但谷飛雲要在重重掌影之中,閃動趨避,依然是非常吃力之事。
乾天子只有前面兩招,出於試探,第三招已經是正式出手了,眼看谷飛雲並未施展長劍,只是左手以指代劍,使出來的是“乾坤八劍”,和一種神奇步法,居然又躲閃開自己的第三招。
心頭自然又驚又怒,以他天道教主的身份,還勝不了一個昆侖門下的弱冠少年。
右掌未收,左掌抬處。
又緊接著拍出,在他抬掌之際,四名黃衣少女已輕靈無比的擁著輦車推了出去,左掌甫發,右掌又凌空拍出。
推輦車的少女,不用他吩咐,輦車會隨著他掌勢,忽左忽右的飛旋如風,森寒之氣,也隨著輦車的旋動.愈見濃密。
束無忌因乾天子正在和谷飛雲動手,是以只是垂手站在一旁。
谷清輝和丁易二人,雖和東海龍王站在一起,但卻一直監視著束無忌。
就在此時,東海龍王耳邊突然聽到金母“傳音入密”的聲音,說道:“敖大俠要大家小心,通天教殺手藉著乾天子和谷飛雲交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正在逐漸朝咱們逼近過來,可能企圖發動攻勢,不可不防。”
對付通天教一百二十名天龍武士,大家早就部署好了,只是藉著各大門派掌門人身中“陰極針”,調集人手作為護法,使對方不易發現而已。
這時東海龍王聽到金母“傳音入密”的話聲,急忙舉目看去,果見兩隊天龍武士,一隊由北向西,一隊由東向南,人數已經緩緩散開,朝自己這邊逼近過來。
除了這兩隊殺手之外,還有衣襟上掛著“迎賓”紅綢的三十名青年和三十名少女,現在已由姬紅棉率領,也漸漸朝中間集中。
當然還有附和通天教的一些武林人物,也不下數十人之多。
這一場混戰,一旦爆發,就會不可收拾;但卻已經是無可避免的事了。
東海龍王立即以“傳音入密”告訴了少林方丈至善大師,再由至善大師傳給武當掌教青雲子,這樣一個接一個傳了過去,要大家小心戒備。
這不過是轉眼間的事,但聽束傳令口中發出一聲震天的大喝,項中豪率領的第一隊六十名天龍武士,和原由項中英率領的第二隊六十名天龍武士,現在改由孫發領隊,響起一聲整齊化一的鏘然劍鳴,長劍出鞘,同時分作兩路,朝各大門派陣營中撲攻過來。
就在這兩隊殺手發動攻勢的同時,姬紅棉也右臂一振,長劍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圈,朝各大門派聯結的陣營一指.胸掛“迎賓”紅綢的三十名青衫青年,三十名青衣少女跟著長劍出鞘,各自挺劍飛撲過來。
一百二十名天龍武士和六十名“迎賓”,加起來共有一百八十名之多,這些人都是久經訓練的殺手,身手敏捷,個個膘悍無比。
尤其是六十名“迎賓”,年紀雖然不大,卻是由通天教主親手訓練出來的,武功之高,和他門下十大弟子並無多讓。
各大門派方面,光是門人弟子,就有三百十人之多,但少林羅漢堂的一百零八個僧侶,是整座“大羅漢陣”,布置在廣場南端入口處,列為大家的後備,也控制了大家的退路。
其余一百零二人,早已由各派師長為首,組成各個小組,隨同師長作戰,看去好像各門各派各自為政,實則一旦動上手,各組之間可以互相支援。
尤其像金母門下席素儀、丁令儀、聞玉音三大弟子,以及守山四老,鹿長庚、藍公忌、谷清輝、丁易和荊月姑、馮小珍、全依雲、沉嫣紅等人,不在那一門派之中,隨時可以機動增援。
這些,都是早經調度好的。
通天教的人,是因各大門派中人,除了門人的弟子.悉被“陰極針”所傷,才發動攻擊的。
他們的攻勢,以姬紅棉率領的六十名迎賓居中,天龍武士分左右二翼,采取鉗形攻勢,三隊同時殺奔而來。
大會場西首,各大門派,由北往南列的順序是:金母、終南、華山、紫拍(合岐山、白石山)、衡山、東海龍王、武當、少林,各自圍成一圈,離大門不遠處則是少林僧侶列下的一座“大羅漢陣”。
通天教的人是由東朝西衝來,他們的左翼,第一隊在南,右翼在北。
為了使讀者易於明了起見,這一場大戰的序幕,就該由西北首說起。
右翼,天龍武士第二隊,原本是由項中英率領,項中英被丁易擒住,押去西路總令,交龍山莊莊丁看管,第二隊就是由孫發代領。
金母坐鎮在西首的上首,她雖然已經不是西令總令主了,但第二隊天龍武土仍然不敢輕捋虎須。
他們避開了金母的圈子,朝終南、華山、紫柏派布成的三個圈撲攻而上。
左翼、天龍武士第一隊,是由項中豪率領衝向西南首武當、少林二派布成的兩個圈。
從中間衝出去的,是由姬紅棉率領的六十名“迎賓”,三十名青衣少年,三十名青衣少女。
他們的對象是衡山和東海龍王布成的兩個圈。
所謂布成的“圈”,也就是由各派門人弟子圍成的一個圈,圈中席地趺坐的,則是中了“陰極針”的師長,正在運功抗拒寒氣,故須門人弟子保護也。
實則各大門派分配人手,故意把各個門派,分為若干個圈,以收靈活調度之功。
此時對方分三路撲攻過來,本來趺坐地上的人,也紛紛躍起,率同門弟子,全力應戰。
刹那之間,大會場上,爆發出一片吆喝和白刃交擊之聲,人影交織,刀劍交織,除了雙方交手的人,誰能分得清敵我來?
通天教這會是起了極大的殺心,非把今天在場的反對力量全數予以殲滅不可,因此除了分作三路撲攻之外,所有屬於他們的力量,也一起投入戰場,那就是早已投靠通天教的一些武林人物如羊角道人、天機子、毒手郎中,大洪山主呂長素夫婦等人,少說也有五六十人之多,隨著天龍武士發動攻勢,朝各大門派欺來。
衝到衡山派和東海龍王這邊的是姬紅棉率領的六十名“迎賓”,三十名青衫青年和三十名青衣少女,他們久經訓練,長劍出鞘,劍光如電,攻勢辛辣凌厲。
衡山派有十六名弟子,排教有八名弟子,東海龍王有十六名隨從,和泰山八名弟子,一共有五十八人,早就列圈以待,對方堪堪衝到,列成兩圈的衡山和東海門人,立即聯成线,揮劍還攻,正好敵住衡來的六十名迎賓。
衡山景雲子長劍一領,敵住了姬紅棉。
浮雲子敵住一個身穿半截黃衫的老人,離火門羅尚祖敵住毒手郎中,冉勿贊敵住羊角道人。
剩下的還有東海龍王和落花島主兩人。
不,還有谷清輝、丁易和一批女將荊月姑、馮小珍、全依雲、沉嫣紅、祝纖纖、辛七姑、宇文蘭、許蘭芬都和東海龍王在一起,那是因為東海龍王站立之處,是西首各大門派的中間,谷飛雲和乾天子就在會場中間動手,這批女將自然就和谷清輝、丁易站在一起了。
就在此時,猛聽束傳令大喝一聲,一下衝到東海龍王面前。
他是兩隊天龍武士的傳令,剛才要兩隊殺手發動攻擊的命令就是他發出來的。
束傳令,本來沒有這個人的,是谷飛雲和丁易制住束無忌,給他臉上簡單易了容,又讓他服下迷失丹之後,臨時給他取的名字。
怎知束無忌並未被迷失本性,正好因他師父通天教主以束無忌的身份出現,他就將錯就錯,以束傳令之名,依舊統率了兩隊天龍武士,這是午餐以前的事。
卻說束傳令一下衝到東海龍王的面前,口中大喝一聲:“敖九洲,你該死。”
揮手一掌,迎面直劈過來。
東海龍王驟見束傳令揮掌劈來,雙目精芒一聚,洪喝道:“小子,憑你也敢直呼老夫名號?”
左手拄著龍頭杖,右掌抬處,迎擊出去。
這下一個奔行而來,一個揮掌迎擊,雙方勢道同樣快速,但聽蓬然一聲大震,兩人均然勢均力敵,各自被震得後退了一步。
東海龍王幾乎不相信,一個通天教門下,會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他已經知道指揮兩隊殺手的束傳令,即是束無忌本人,站在乾天子身後的束無忌,卻是通天教主所改扮。
口中沉嘿一聲,又是一掌急拍過去。
束傳令眼看東海龍王又是一掌拍了過來,心中大感不耐,口中喝道:“找死。”
喝聲甫出,右手已橫格而出,人也一下從東海龍王身邊閃過。
東海龍王這一掌給他格個正著,又是蓬的一聲,一個人,被他格得腳下浮動,向旁退了一步。
落花島主郝中奇就站在東海龍王邊上,眼看東海龍王被他一掌震退,立即閃身而出,喝道:“姓束的,你……”
束傳令沒待他說完,喝道:“滾開。”
揮手一掌,迎面擊到。
落花島主豈肯示弱,口中朗笑一聲:“你給我滾開。”
“蓬”,雙掌接實,落花島主居然被他一掌震退了兩步。
束傳令身形如風,一下朝祝纖纖、辛七姑二人面前欺來,口中喝道:“祝纖纖、辛七姑,你們可知背叛師門,該當如何處置嗎?”
祝纖纖和他目光一接,只覺他兩道目光比電炬還亮,盯注著自己,竟會使自己心頭發毛,急忙避開他目光,抗聲道:“你是什麼人?管得了我們嗎?”
束傳令突然從喉嚨頭發出一陣咯咯森笑,陰聲喝道:“我先斃了你們兩個叛師丫頭……”
雙臂一振,正待抓出。
祝纖纖、辛七姑聽到這一陣笑聲,心頭一緊,一股涼氣從背脊骨直往上升,身不由己後退了兩步。
馮小珍叫道:“兩位姐姐不用怕他,我來打發他。”
刷的一劍,疾剌出去;她出手就使出“紫雲劍法”,一道劍光就像紫雲舒展,飛卷而去。
東海龍王、落花島主二人方才被他掌勢震退,就已發覺此人並不是束無忌了,兩人不約而同一左一右急欺而來,東海龍王大笑一聲道:“你不是束傳令,老夫倒要瞧瞧你究是何方神聖。”
龍頭杖呼然有聲,直劈過來。
落花島主右手已從肩頭掣出長劍,大笑道:“不用管他是誰,闖進來了,就把他拿下了。”
兩人試出對方功力深厚,也就不再客氣,東海龍王發招在先,落花島主也不後人,刷的一劍,振腕刺出。
這一下三人幾乎是同時發招,束傳令冷笑一聲,右手抬處,一道銀光突然繞身而起,接連響起當當的兩聲金鐵交鳴,把東海龍王一記龍頭杖,落花島主一記劍招,先行封開,身形電旋而出,避開馮小珍的劍勢,左手一掌朝馮小珍推來。
荊月姑喝了聲:“小心。”
馮小珍身形輕閃,咭的笑道:“他打不到我的。”
回身一劍,反擊過去。
谷清輝和丁易二人站立之處,原和東海龍王相距不遠,眼看束無忌忽然衝進已方陣形之中,接連震退東海龍王和落花島主,直向祝纖纖二人欺去,心中不禁一動,急急說道:“丁老弟,這束傳令已經不是束無忌了。”
丁易一怔道:“那會是什麼。”
谷清輝道:“很可能午餐之後,束無忌和束傳令已經對換過來了。”
對換過來,就是說陪侍乾天子的束無忌的已是真正的束無忌,這個束傳令已是通天教主改扮的了。
丁易吃驚道:“他會是老魔頭?”
“一點不錯。”
谷清輝叮囑道:“你在這里看著飛雲,我去接應他們。”
話聲一落,立即以“傳音入密”朝荊月姑道:“荊姑娘,這人可能是通天教主,只有你和馮姑娘聯手施展劍法,才能纏得住他,務必多支持些時候。”
在他說話之時,東海東王和落花島主已經連攻了數招,一杖一劍劃起的劍光杖影,束傳令只是隨手揮動長劍,就把他們攻勢逼退出去。
束傳令精擅“靈飛身法”飄忽無定,但他卻識不透馮小珍的“紫府迷蹤”身法,尤其對她連續使出來的“紫雲劍法”,更深具戒心,對方明明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劍上功力也火候不足,但卻如羚羊掛角,無跡可求。
一連三招,他只是閃避過去,並沒還擊,在他來說,倒並不是沒有還擊能力,而是想多看一陣而已。
天下劍法,他見識得多了,對“紫雲劍法”,還是陌生得很。
荊月姑聽到谷清輝的“傳音入密”話聲。
心頭也自暗暗吃驚,束傳令竟然會是通天教主,一面以“傳音入密”朝宇文蘭說道:“宇文姐姐,快去通知谷伯母,這人是通天教主,我們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一面嬌聲叫道:“師妹,我來幫你。”
叫聲中,就已使展迷蹤身法,身形一晃,就欺到束傳令左側,同時劍光搖動,幻起七八朵雲彩冉冉飛出。
宇文蘭急忙附著許蘭芬耳朵,低聲道:“小師妹,你要大家不可妄動,我去去就來。”
說完,匆匆往後疾退出去。
天龍武士第一隊,擔任撲攻左翼,對象是武當、少林兩派,但左翼的第一隊總共只有六十名武士,光是武當派,由寒雲子率領的“太極劍陣”弟子就有六十四名之多,由雙環無敵秦大爻率領的俗家弟子也有二十四名。
領頭衝上來的項中豪,被歸存仁拉住,就動上了手。
寒雲子早就命六十名弟子列陣以待,六十名天龍武士一衝而上,正好落入“太極劍陣”張開的袋形陣勢之中。
寒雲子長劍朝天一圈,劍陣倏合,陣勢也隨著發動。
任你六十名殺手,如何凶悍,究屬神志被迷,何況殺手們只顧揮劍攻敵,毫無團隊作用;但“太極劍陣”的六十四名武當弟子可不同了,他們長遠以來,操練的都是劍陣動作,對聯手攻敵,如何求勝之道,早已熟得不能再熟,即使人數相等,一旦落入他們的劍陣之中,也會叫你湊手不及,好像每個人的左右前後,都是敵人一般。
何況陣外還有寒雲子觀察敵勢,及時指揮,通天教一直認為武林中已罕有對手的天龍武土,如今一下就有六十名陷入劍陣之中,左擊右突,都擊不出六十四支長劍組成的劍牆。
另外隨同天龍武士攻勢,相繼撲來的也有二十來個武林人士,由少林白衣堂至成、至勤二位大師率同十六名白衣堂弟子,和武當派雙環無敵秦大鈞、子秦劍秋、媳白素素同二十四名俗家弟子聯手拒敵,接了下來。
谷清輝悄悄閃近少林方丈至善大師身邊,拱拱手道:“方丈大師,午餐以前,扮作束無忌的應該是通天教主,但午餐之後,束無忌已非通天教主,這老魔頭居然改扮了束傳令,指揮天龍殺手,衝殺過來,目前正由東海龍王、落花島主和二位昆侖女弟子聯手拒敵,看情形只怕仍非其敵,要請貫寺派人增援才行。”
至善大師愕然道:“會有這等事,此人是這場殺劫的禍源,只要把此人拿下,就可消敉這場武林浩劫了。”
一面即回頭朝戒律院主持至清大師道:“師弟和至中師弟速率十六名護法弟子,過去增援敖老施主。”
至清大師躬身合十道:“小弟恭領法旨。”
急忙率同至中和十六名弟子,從里首,繞到東海王和束傳令動手的戰圈。
只見東海龍王和落花島主聯手,荊月姑和馮小珍聯手,把束傳令圍在中間,劍杖飛舞各出奇招,互相攻拒,打得十分激烈。
東海東王身軀高大,一支龍頭杖漾起了十七八條杖影,東海老龍這回發了威,看去攻勢綿密,極為凌厲。
落花島主也使出了渾身解數,左拂右劍,拂絲涌起一團白霧,繚繞全身,一支支亮銀劍花,從白霧中剌出,招式之奇,武林罕見。
盡管兩人功力深厚,奇招迭出;但束傳令身法輕靈多變,一支長劍大開大闔,絲毫沒把兩人放在眼里,兩人也只在他左右數尺之外,始終攻不進去,有時還被逼得連連退閃。
束傳令顧忌是荊月姑和馮小珍,兩位姑娘一經聯手,兩支長劍匯成一片雲彩,兩個嬌小人影,時隱時現,出沒在雲彩之間,令人不可捉摸。
束傳令幾乎把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這兩位姑娘身上,才和四人扯成平手,但束傳令的實力,決不止此,這可以從他從容揮劍,不時的把四人逼退,就可看得出來。
在戰圈的里首,還圍立著全依雲、沉嫣紅、許蘭芬和祝絲絲、辛七姑等人,這些女將們要是沒有谷清輝的叮囑,只怕早就出手了。
其中祝絲絲和辛七姑兩人,方才聽束傳令擊來時的口氣,極似師父通天教主,自然不敢出手了。
至清大師看清敵我形勢,就朝師弟至中揮了下手,由至中大師指揮十六名弟子悄悄圍了一個半月形,截住束傳令的退路。
至清大師手拄禪杖,低喧一聲佛號,徐徐說道:“敖老施主且請退下來休息,由貧衲來會會這位束施主如何?”
束傳令突然長劍連續朝東海王、落花島主攻出三劍,劍光暴漲,幾乎把兩人圍入這匹練般的劍光之中,口中發出一聲裂帛似的大笑,說道:“來的可是少林寺的和尚嗎?有興趣只管下場,束某劍下不在乎多上幾個在劫之人。”
至中大師聽得怒哼了一聲道:“施主好狂的口氣。”
喝聲中,右手振腕一指,凌空點去。
他這一指,名為“無礙指”,在少林寺的七十二藝中也是幾種最上乘的護法神功,出指無聲,和玄門的“無形指”相似。
練習“無礙指”,必須先精通“無相神功”。
至中大師身為戒律院長老,乃是少林寺少數幾位絕頂高手之一。
這一指無聲無形,去勢如電,束傳令驟不及防,一下被擊中左肩,震得他肩頭一沉,斜退了半步,目光抬處,射出兩道懾人凶芒,厲笑道:“好個賊禿,你敢偷襲老夫。”
左手突然翻起,朝至中大師逆拍過來。
至中大師被他這聲“賊禿”,叫得心頭有火,大喝一聲“孽障”,揚手一掌,凌空迎擊出去。
他這一記使的是“金剛禪掌”,掌勢甫發,突聽耳邊有人以“傳音入密”說道:“他這一記是翻天印,金剛禪掌以硬碰硬,只怕接不住,大師速以無相神功護體,向左閃出,方可無事。”
至中大師聽得一怔,就在這一瞬間,果然感到不對,自己劈出去的“金剛禪掌”還沒和對方擊實.就已感到對方掌勢壓力沉重,自己推出去的掌力大有被悉數撞卷回來之勢,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切之間,急忙運起“無相神功”朝左閃出,耳中聽到蓬然一聲大震,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道,宛如狂流奔騰,從身邊掠過,直衝出去,若非事前有人以“傳音入密”示警,這一下就非得身負重傷不可。
“阿彌陀佛。”
至清大師合十當胸,徐步走出,口誦佛號,說道:“師主這一記翻天印果然霸道得很。”
至中大師豈肯示弱,也手拄彈杖和至清大師並肩走出,同樣合十道:“可惜施主這一記翻天印,還傷不了貧僧這個賊禿。”
束傳令也心頭暗暗吃驚,“翻天印”無堅不摧,這賊禿硬接了一掌,居然沒事,他不知道兩股掌力擊實之際,至中大師已經以“無相神功”護體閃了出去,當下長劍一擺,劃出一道丈許的劍光,把東海龍王、落花島主、和荊月姑、馮小珍四人逼退了一步,口中喝道:“你們給我住手。”
東海龍王道:“你有什麼事?”
束傳令大笑一聲道:“東海龍王,落花島主,也不過爾爾,在下已經領教了,我叫你們住手,是讓你們有休息的機會,束某也好藉此一機會,會會少林寺的兩位高僧。”
馮小珍哼道:“我們為什麼要休息?”
束傳令微哂道:“二位姑娘不想休息,只管出手,束某也並不在乎。”
馮小珍氣道:“難道我們還在乎你……”
荊月姑一手拉著她後退了兩步,悄聲道:“我們且等他露出破綻的時候再出手,就可以制住他了。”
馮小珍咭的笑道:“你說得對,咱們今天非制住他不可。”
谷飛雲連展“紫府迷蹤”,左手隨著以指代劍,接連使出了“乾坤八劍”,接下乾天子第四招,已是汗流浹背,好像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哈哈。”
乾天子大笑一聲道:“小友不使長劍,就能接下本真人四招,當今武林年輕人中已沒有第二個了,好,現在是第五招了。”
這回他輦車並沒推動,依然靜靜的停在原處,但谷飛雲的話聲入耳,突覺四五縷勁急如矢,奇寒澈骨的指風,無聲無息襲上身來。
谷飛雲和他的動手之際,早已運起“紫氣神功”,布滿全身。
“紫氣神功”一經練成,就是你不運功護身,遇上外來力量的侵襲,也會自生反應。
這回他為了面對乾天子這樣的曠世高手,運起“紫氣神功”,乃是特別加強紫氣,護住全身。
這時四五縷奇寒澈骨的指風,卻像是從引滿了弓弦上射出來的一般,力道奇猛,每一縷指風,射到身上,幾乎要穿透“紫氣神功”,直射而入,一縷縷流澈骨寒氣,也從護身的紫氣中迅速滲入,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冷噤。
不,這幾下雖然沒有傷在指勁之下,一個人卻被撞得腳下踉蹌,連退了三步,心頭不由大駭,暗叫一聲:“陰極指”。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時間的事,“陰極指”無形無聲.不擊中人身,你是聽不到一點風聲的,這也是說這種指勁,你根本沒有法子可以防范。
谷飛雲不敢怠慢,立即展開身法,同時右手的紫文劍也迅速劃出,使的雖然還是“乾坤八劍”,但由紫文劍使出,和左手以指代劍使出,自是大不相同,但見一片紫光,護住全身,進退游走,他一個人影完全包沒在劍光之中。
乾天子端坐在輦車之上,臉含微笑,你根本看不到他揚腕發指,但“陰極指”勁急如風,卻似密集的尖椎一般,朝谷飛雲襲過去。
這要是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中指倒下去,因為“陰極指”奇寒澈骨,就算你沒被指風擊中,這一陣工夫,由指風凝結的至陰至寒之氣,一般練武的人也會血液凝結而凍僵。
谷飛雲練的“紫氣神功”,對旁門陰功原有克制之功,只因本身功力尚淺,而乾天子的“陰極真氣”卻已有十二成火候,所以無法發揮克制作用,只能做到護身而已。
總算還能護身,“陰極指”也傷不了他;但對谷飛雲來說,這一戰已經是艱險無比,他一面接連使出“乾坤八劍”,劍光紛披,護住全身,一面施展紫府迷蹤身法,不住的變換方位,饒是如此,乾天子攻來的“陰極指”,原本無聲無形,但擊到劍身上,就宛如珠落玉盤,響起一連串的叮叮錚錚之聲。
聲音入耳,使人有如鳴玉聲般的清脆,但怎知這每一聲音,落到谷飛雲的劍上,幾乎重逾千均,就像站在風雨飄搖之中,每一記指風,都撞得他立腳不住,一個人踉踉蹌蹌的,顯得十分狼狽,但他終於接下了四十九記指風的撞擊,還能屹立當場。
指風倏斂,谷飛雲同時收住了劍勢。
“哈哈,小友真是難得,看來各大門派中陰極指的人,也都是小友給他們化解的了。”
乾天子望著接下他四十九記“陰極指”面不改色的谷飛雲,頷首道:“當年本真人剛練成“九陰經”上的九陰掌,自知不是尊師紫靈掌的對手,如今真人已練成九陰經上的陰極掌,較之九陰掌陰寒何止倍蓯,小友是否願意一試?”
谷飛雲道:“道長要在下接你十招,如今在下只接下五招,道長還有五招末使,只要在五招之內,道長使什麼都可以。”
“壯哉斯言。”
乾天子意極嘉許,點著頭道:“小友如果接不下來,只管出聲,本真人自會及時收手,千萬勉強不得。”
谷飛雲拱手道:“多謝道長指點,在下記下了。”
乾天子道:“好,本真人就要出手了。”
他端坐輦車上的人,忽然腰骨一挺,右手抬處,從大袖中緩緩伸出一雙膚色白晰,手指修長的手掌,但在這一瞬間,白晰的手掌忽然變得枯瘦如同鳥爪,連顏色也深黯如灰。
就在此時,站在對面的谷飛雲,已經感到有濃重的寒氣,從他手掌中散發出來,陰寒之氣,宛如從冰窖中吹出來的一般,迅速在空中彌漫。
心頭不禁驚凜,心知他說的不假,這回使出來的“陰極掌”一定非同小可,當下就立即凝神卓立,長劍當胸,默運“紫氣神功”。
乾天子也在此時,把他微凹的掌心突然朝前推出,一道奇寒無與倫比的壯闊掌風,刹那之間,宛如浪潮般卷出,兩丈方圓,登時寒風刺骨,連天色都灰黯如晦,大有天寒地凍,風肅雲剽之感。
谷飛雲那敢怠慢,口中大喝一聲,左手揚處,揮出一大片“紫氣”,朝前擋得一擋,右手紫文劍隨著朝前揮出。
這一劍使的正是“乾坤四劍”中為首的一招,“乾坤一劍”,也是“乾坤四劍”中威力最強的一劍。
這回谷飛雲把凝聚已久的“紫氣神功”從劍上揮出,但見九道紫色劍光,一下暴漲開來,有如九道紫虹,發出耀目紫芒,和森劍的劍氣,如幕如幛,朝前伸展。
方才谷飛雲身前陰寒奇冷的“陰極掌”風,立即被劍氣驅散,如湯沃雪,消失無蹤。
九道奇亮的紫色長虹,卻似九龍取水,雷霆萬鈞般的直向乾天子當頭射去。
這一下連乾天子也大感意外,急切之間,急忙取起一支玉尺,朝前揮起。
但聽連響起九聲噹噹金玉交鳴的清響。
九道紫虹倏然盡沒,谷飛雲被震得心頭狂跳,右臂酸麻,紫文劍差點脫手飛出,一個人也跟著踉蹌退了三四丈,差點跌坐下去。
谷清輝、丁易二人瞧得大驚,急忙掠出,落到谷飛雲的身邊。
谷清輝低聲問道:“飛雲,你沒事吧?”
谷飛雲舒了口氣,說道:“孩兒沒事。”
只聽乾天子輕輕嘆息一聲,說道:“小友,你贏了。”
這幾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似是極為苦澀,接著大袖一揮,又道:“徒兒們,回山。”
束無忌聽得一怔,急忙躬身道:“真人……”
乾天子道:“總提調轉告令師,本真人應邀而來,已經盡了心力,既已敗在昆侖門人劍下,何用再留?”
他話聲一落,四名黃衣少女已經推著輦車往外行去,四名青袍道人也緊隨輦車之後行去。
谷飛雲聽他說出自己贏了,心頭兀自不解,自己如何勝了他?
此時輦車離開現場,才看到地上散落了十來截斷玉,那是被自己紫文劍削斷的玉尺了。
心念轉動之際,目光一下落到束無忌身上,喝道:“束無忌,你們請來撐腰的人已經走了,你還是束手就縛?還是想在谷某劍下妄圖頑抗?”
束元忌真想不到每次見到谷飛雲,好像他武功一直在快速增進,如今居然連天道教主乾天子都會敗在他劍下。
尤其各大門派中人,明明都中了“陰極針”,已在逐漸發作,才會要天龍武士突起難的,誰知竟中了對方誘敵之計,中針之人,紛紛躍起應戰,這一來,在人手上就比對方少了許多,不但無法討好,說不定還會落下了風。
他平日號稱小諸葛,此時也感到大為棘手。
但到了此時,也無暇多想了,右手抬處,嗆然拔劍,朗笑道:“谷飛雲,這里還沒有你賣狂的份兒,看劍。”
喝聲中,人隨劍發,一下欺到谷飛雲右側,一道亮銀劍光,直向肩背剌到。
他不敢輕估了谷飛雲,才先展步法,使出“靈飛身法”,才行發劍。
谷飛雲從前練的“劍遁”身法,以避劍為主,和束無忌的“靈飛身法”,頗有近似之處,後來又練會了“紫府迷蹤”,這種身法,出自玄門,比起“劍遁”,自然要高明得多,因此,對束無忌使出來的“靈飛身法”,那會放在眼里,身形輕側,就和束無忌對了面,長劍一沉,一下把對方劍勢壓了下來,微哂道:“束無忌,你使展劍法,也許還可以和谷某走上四五招,如果想以這樣拙陋的身法和谷某動手,只怕連一招都走不出呢?”
束無忌聽得大怒,口中朗喝一聲,振腕發劍,劍光連閃,一口氣劈出了七劍,劍風豁然有聲,勢勁力急,不尚花招,記記都有極為凌厲殺傷力。
同時在身形撲攻之際,左手五指似抓如拿,配合劍勢使出“天龍抓”來,五道尖風,銳利如鈎,專找個身大穴下手,“天龍爪”可以撕裂虎豹,洞穿山石,如被抓上,立可洞穿胸腹,就是被風掃中,也會折骨斷腕,厲害無比。
他身為通天教首徒,這回憤怒已極,劍,爪同施,當真非同小可。
谷飛雲看他攻勢凌厲,倒也不敢輕覷了他,長劍揮動,展開乾坤八劍,和他以攻還攻,連續擊出八劍,左手使出“金剛掌”,記記都朝對方抓來的“天龍爪”劈去。
就在乾天子輦車離去,谷飛雲朝束無忌欺近過去的同時,坐在上首右邊的的總護法玉杖彭祖惲南天忽然發出一聲嘹亮如同鶴鳴的長笑,霍地站了起來。
坐在左邊的副總護法金鸞聖母聽出他笑聲有異,也就跟著站起,問道:“惲仙翁,要做什麼?”
玉杖彭祖笑道:“我方眾人,差不多全已落了下風,咱們也該出手了。”
金鸞聖母道:“惲仙翁應該看清楚了,通天教所作所為,已引起武林公憤,附和通天教的,除了有些人神智被迷,大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以惲仙翁的清望,何苦淌這場渾水?”
玉杖彭祖手拄玉杖,目含異色,看了金鸞聖母一眼,說道:“副總護法乃是大會敦聘而來,何出此言?”
金鸞聖母哼道:“通天教美其名敦聘我擔任副總護法,暗地里卻在飲食之中施放迷迭散。但區區迷迭散如何迷得失老身?惲仙翁請說說看,老身還會和通天教沆瀣一氣嗎?”
玉杖彭祖頷首道:“但老夫既然應邀而來,總不能一直袖手旁觀。”
金鸞聖母道:“仙翁真要出手,老身也不得不出手了。”
五杖彭祖目光神光一動,詫異的道:“你是說要阻止老夫了?”
金鸞聖母笑道:“仙翁以為老身一直坐在這里,是做什麼的?”
這話聽得玉杖彭祖不禁有氣,大笑道:“原來你早就存心和老夫為敵。”
金鸞聖母拱拱手道:“仙翁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