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谷飛雲奉金母之命,去見金鸞聖母,曾以“傳音入密”說的話,就是要金鸞聖母在大會上就近監視玉杖彭祖,而且金母坐鎮在廣場左首的上首,也是為了接應金鸞聖母之故。
玉杖彭祖雙目射出兩道逼人金光,大笑道:“好,好,老夫就領教你自稱崆峒聖母究竟有多少能耐,能不能攔得住老夫?”
金鸞聖母自然知道玉杖彭祖惲南天年逾九旬,一身功力已臻化境,自己能否勝他,也毫無把握,一面含笑道:“仙翁功臻上乘,老身也未必能阻攔得住,但此時此地,已是義無反顧,老身只是為天下武林勉盡一點心力而已。”
玉杖彭祖大笑道:“照你的說法,好像老夫是逆天行事,好,只要你能和老夫打成平手,老夫就撤手不管這里的事,你只管出手好了。”
普天之下,能和玉杖彭祖打成平手的人,大概除了黃山酒仙南山老人,已經沒有第二個人了,今日大會上,不見南山老人出現,就只由得他說了。
金鸞聖母撤劍在手,抱拳拳道:“老身得罪了。”
話聲甫落,但見一道匹練般的劍光,已朝玉杖彭祖激射過去,劍光奇亮刺目,劍氣森寒砭膚,只此一劍,已可看出金鸞聖母劍上造詣果然有她獨到之處。
玉杖彭祖看得暗暗點點頭,無怪她敢說出要阻止自己的話來,看來果然有點門道,他拄杖凝立,直到劍光離自己身前不過三尺光景,才左手大袖一展,朝前指出。
這一拂雖然只是一記衣袖,但一道強勁真氣,洶涌如潮,一下就把劍光逼住。
金鸞聖母早就知道對方功力深厚,也沒想到自己七成功力的一記劍招,他居然只是揮了揮衣袖,就把自己劍勢擋住,但既已出手,說不得只好和他放手的一搏了,口中說道:“仙翁好精純的罡氣功夫。”
長劍連展,劍光電閃,身如飛鸞,連翩飛起,矯若神龍的長劍,一連刺出了九劍。
這一刹那,一丈方圓,劍風嘶嘶,宛如布下了一層似霜如霧的白氣。
玉杖彭祖依然拄杖凝立,任你劍光來去如電,他還是勁貫衣袖,一記又一記的拂出。
就在此時,突聽“嗤”的一聲異響,如穿敗革,緊接著“當”的一聲,玉杖彭祖疾退了一步,原來他左手衣袖指出之際,已被金鸞聖母一指戮穿,鼓足的真氣突然盡泄。
衣袖既破,自然擋不住劍光,只好抓起玉杖朝前推出。
這一聲“當”,就是劍杖交擊,發出來的,金鸞聖母同樣被逼退了一步。
玉杖彭祖紅潤的臉上,泛起一層怒氣,哼道:“老夫忘了崆峒派的透骨指,專破罡氣功夫。”
金鸞聖母道:“仙翁好說。”
玉杖彭祖沉喝一聲道:“現在你也要接老夫幾招。”
右手抬處,六尺長如意頭的羊脂白玉杖,呼的一聲,朝金鸞聖母迎面劈來!
此老數十年來,武林中罕有敵手,這回被金鸞聖母一記“透骨指”洞穿衣袖,自然把他激怒了。
這一杖,杖勢甫起,就已有一團令人窒息的無形壓力,沛然而生,一道晶瑩寶光如玉龍倒持,張牙舞爪的撲攫而來,僅此一招,已非一般武林高手所能化解。
金鸞聖母自是識得厲害,身形展開,如鳳展翼,向側飛進,避開杖勢,手中長劍立時揮出八九道劍光,反擊過去。
玉杖彭祖以杖成名,一支玉杖雖然沉重,在他手中卻輕巧無比,你堪堪閃出,他輕輕一挑,改直劈為橫挑,跟蹤擊來。
崆峒劍法,原名飛鳳劍法,取法如鳳展翼,金母姐妹,一名金鳳、一名金鸞,也是含有光大崆峒派之意,就因為金鳳當了掌門人,把“飛鳳劍法”改稱“崆峒劍法”。
金鸞聖母使的當然也是“飛鳳劍法”,這套劍法,以輕靈為主,一經展開身法,連翩起舞,練到十二成火候,身如輕雲,可以離地數寸,進退如飛。
金鸞聖母此時業已展開劍法,自然也足不著地,因此玉杖彭祖一支玉杖固然揮灑自如,如影隨形;跟蹤擊來,金鸞身輕如絮,飄忽如電,卻也不易追擊得上。
但金鸞聖母也有苦處,那是玉杖彭祖一支白玉杖,足有六尺多長,長劍不過三尺,在兵刃上就比對方短了一半,他可以夠得上你,你卻攻不到他,何況杖重劍輕,玉杖彭祖在功力上,也勝過她甚多,除了閃避,根本不敢和對方硬打硬碰。
對方又絲毫不肯放松,你閃到那里,他杖勢也跟到哪里,因此不過十來個回合,就已屈居劣勢,雖然偶而有機可乘,還可以攻出一二劍,大多數的時間只是仗著“飛鳳劍法”的身法,在趨避杖勢而已。
她這一情形,看得門下八個弟子心頭大急,二弟子控鳳,朝乘鳳說道:“大師姐,師父好像攻少守多,咱們要不要一起上去?”
乘鳳還沒開口,突聽耳邊有人聲說道:“你們不要妄動,上去了反而會使你們師父施展不開手腳。”
乘鳳聽得一怔,不知這說話的是什麼人?
只聽玉杖彭祖大笑道:“崆峒飛鳳劍法,看來也不過如此,你能在老夫劍下,走出十招,已經不容易了,但未必走得出二十招……”
“那也未必。”
一個冷森的老婦聲音突然從戰圈中傳出。
乘鳳聽出這話聲並不是師父的聲音,急忙舉目看去,場中果然多了一個人,那不是西路總令主金母還是誰來?
她手仗長劍,和師父並肩站在一起。
上文玉杖彭祖曾有“我方眾人,差不多全已落了下風”之言,在廣場左首這一場混戰,雙方人數眾多,作者一支禿筆,實在有忙不過來之感,現在且容作者依次道來。
要說清楚這一場混戰的情況,只有從廣場左首,由北往南各大門派集結的順序說來,就較易清楚,廣場左首的最上首,是由金母和她門下弟子所圍成的一圈,通天教的人,不敢去招惹金母,所以這一圈始終沒有戰事。
其次是終南、華山、紫柏三派,各自圍成了一圈(紫柏和岐山、白石山合為一圈)是通天教天龍武士第二隊(右翼)撲攻的對象。
天龍武士第二隊,原由項中英率領,項中英被丁易擒住,第二隊就由孫發代領。
他們衝到終南、華山、紫柏三個圈的同時,三派列成的三個圈立即聯成一线,聯手迎敵。
衝過來的天龍武士一共有六十名,迎戰的五派弟子,計終南二十四名、華山十五名、紫柏八名,岐山八名、白石山五名,一共也正好六十名。
天龍武士久經訓練,是通天教的殺手,加之被迷失神志,只知衝殺,極為膘悍;但五派弟子,此次前來參加武林大會,也是經過挑選,個個都是身手較高,才能隨同師長前來。
這一展開激戰,正好一對一,為了爭取門派榮譽,自然各展所學,各竭所能,以求擊敗對方。
心智被迷失的人,可以奮不顧身,勇往直前,但缺點也就在心智被迷,反應較慢,不如五派弟子的敏捷。
此時本來席地跌坐,裝作中了“陰極針”的終南派掌門人平半山,和終南三劍許鐵棠、季子良、馮熙、華山派掌門元真子、清真子、紫柏山齊漱雲、荊溪生、岐山姬存仁、姬存義、白石山劉寄禪等人,也在此時紛紛一一躍而起。
這些人事前早就計議妥當,由終南三劍許鐵棠、季子良、馮熙三人,接應五派六十名弟子,其余的人,准備迎戰附和通天教的賊黨。
馮熙一下截住了孫發,隨同天龍第二隊衝過來,有長白派掌門人傅一飛率同八個門人,析城山神拳裴通率同二個門人。
快刀門的吉福星,為人較為持重,眼看各大門派的人多勢眾,自然不願開罪雙方,志在觀望,就率同二十四個門人.悄悄退下。
平半山迎著傅一飛,打了個稽首道:“傅掌門人,你是否被通天教迷失了神志,此刻敵我形勢,壁壘分明,你是一派宗主,何苦替通天教助紂為虐?”
傅一飛怒喝道:“你看傅某是神志被迷失的人嗎?是你們這些自命名門正派的人,搗亂會場,向武林大會挑釁來的。”
喝聲中,闊劍惻的一聲,朝平半山刺來。
平半山大笑道:“看來你傅掌門人當真中毒甚深了。”
長劍朝前封出。
傅一飛左臂一振,打出一記“長白神拳”。
“長白神拳”也稱“隔山打虎拳”拳風出手,呼然如同有物,右手翻動,闊劍如風,橫掃過來。
他一動上手,就拳劍同使。
交互聲出。
平半山那會把他放在眼里,長劍展動,左手同時揚起,使了一記“流雲鐵袖”,硬接對方一拳.但聽“砰”的一聲.傅一飛被震得腳下浮動,後退了一步。
他在眾多門人面前被半山震退,豈不是自己不如對方嗎?
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口中大喝一聲,疾衝而上,闊劍如輪,連續劈出,劍光登時大盛,寒芒流動,漫天飛卷而來。
平半山雲對長白派“雪花劍法”,聞名已久,卻也是第一次見到,看他使得闊劍生風,聲如裂帛,威勢極盛,也只好揮劍迎敵,心中卻籌思著自己既然不能傷他,如何能把他拿下,方是上策。
傅一飛和平半山動上了手,他八個門人就一排站在師父身後,沒有師父的命令,是不敢衝上來的。
齊漱雲要師弟荊溪生監視對方八個門人。
劉寄禪迎住神拳斐通,兩人更不打話,就交上了手。
另外衝上來還有一個頭陀,一個老道,和三個五十出頭的老者,都是通天教邀來的黑道人物。
也分別由華山清真子、長真子、紫柏齊漱雲、岐山姬存仁、姬存義敵住。
還剩下華山派掌門人元真子沒有對手,就和終南三劍,許鐵棠、季子良、荊溪生等人站在一起,策應全局。
終南三劍的老三馮熙截著地鼠孫發,不消四五個回合,口中大喝一聲,一點劍光,刺入孫發咽喉,再飛起一腳,把他踢飛出去一丈開外,目光一轉,拱手道:“元真道長、荊兄、許兄、季兄,通天教這些殺手,都是黑道凶人,又經通天教主親手訓練,滿手血腥,再加被迷失性情,只知衝殺,膘悍無比,時間稍長,對我方大是不利,不如一齊出手,把他們除去,方為上策。”
元真子道:“善哉、善哉,貧道之意,不如能把他們制住為宜。”
許鐵棠道:“道長上替天心,慈悲為懷,但這些殺手,服食的不是迷藥,而是一種使人可以增加體力,而性情變得凶殘的藥物,制住了也恐怕無法消除他們的戾氣,如果讓他們走脫一個,就不知有多少善良百姓會遭他毒手,除了把他們除去,實無他法。”
正說之間,陡聽兩聲慘叫,傳了過來,五派弟子中已有兩個人中劍倒下。
季子良道:“咱們快去接應,再遲就會傷亡更多了。”
說完,陡然躍起,身化長虹,朝慘叫傳來之處投去。
許鐵棠、馮熙兩人也相繼電射過去。
荊溪生因掌門人要他監視長白派八名弟子,不敢擅離。
元真子輕輕嘆息一聲,抬手掣出長劍,舉步走出,抬目看去,這一陣工夫,果然形勢有了轉變,六十名天龍武士劍光如雪,出手全是殺著,奮不顧身,愈來愈見膘悍,反觀五派弟子經過這一陣激戰,體力相對消耗。
大有接應不暇之感。
元真子到了此時,再也顧不得上蒼有好生之德,口中低喧一聲:“無量壽佛。”
仗劍進入戰圈,左手凝聚功力,使出華山“穿雲指”,連續振腕點出。
老道人心懷慈悲,縱然出手.也只是制住他們穴道而已,但此時雙方激戰正殷,白刃交接,一线存亡,全在攻拒之間,你一記指風把他制住,他的對手正好一劍結果了他的生命。
元真子頃刻之間,制住了八名天龍武士;但自己堪堪出手制住他們穴道,他們就慘叫乍起,飲劍而亡,心頭感到不忍,就停下手來。
眼看劉寄禪和神拳裴通依然激戰未休,就悄悄點出一記“穿雲指”,制住裴通穴道。
終南三劍,個個都是劍術高手,本來六十名五派弟子迎戰六十名天龍殺手,人數相當,正好是一對一,但時間稍長一對一的局面,五派弟子就吃了虧。
對方每一個人有如猛獸出柙,可以奮不顧身,只知撲擊猛攻,自己這邊都是心智清明的人,必須攻守兼顧,這一來,就難免縛手縛腳,漸漸落了下風。
幸好終南三劍及時加入,雙方本來一對一,各有對手,三劍只須遇上敵人就刺,天龍武士迷失本性,反應本來就不如常人,他奮不顧身的和對手搏殺,自然顧不到有人向他下手。
頃刻之間,慘叫悶哼,就接二連三的響起,終南三劍,每人劍下差不多就刺倒了四五個之多,加上被元真子“穿雲指”制住了八個,六十名天龍武士,一下就減少了三十幾個。
相對的五派弟子有二十幾個人沒有了對手,就轉身協助附近的人,變成了兩人聯手對付一個天龍武士了。
這時清真子、長真子已先後把動手的一名頭陀和一名老道制住,接著齊漱雲也一劍刺倒和他動手的老者,長劍再振,灑出三點劍芒,點了他三處穴道。
岐山姬存仁、姬存義也不後人,相繼制住了兩個對手。
平半山眼看已方已大獲全勝,立即往後躍退一步,喝了聲:“住手。”
傅一飛長劍橫胸,沉聲道:“平道兄有什麼事?”
干半山把長劍嗆的一聲返入鞘中,拱拱手道:“傅掌門人請看,通天教三路勁旅,已將次第消滅,道兄一派掌門,何苦和通天教沆瀣一氣,自毀清譽,和武林各大門派為敵,不如及時退出,大家免傷和氣,還請道兄三思。”
傅一飛舉目四顧,一言不發朝他八名弟子揮了揮手,當先朝外行去,八名弟子也跟著就走。
平半山目送他們離去,臉上不期流露出笑容。
就在第二隊天龍武士落敗的同時,其他三處的情形也差不多。
先說中間一路,是由姬紅棉率領的六十名“迎賓”三十名青衣少年和三十名青衣少女。
如果說一百二十名天龍武士是通天教的殺手,那麼這六十名“迎賓”才是通天教的真正實力。
因為他們才是通天教主一手調教出來的。
通天教主門下本來只有六大弟子。
後來又陸續收了幾十名男女少年,就從中挑選出四名武功較高,資質較佳的,成為他門下十大弟子,他們即是辛七姑、雲芸娘、項中英、姬紅棉等四人。
其余的人,通稱為教下弟子,就是這六十名“迎賓”。
因此這六十名教下弟子,縱然武功不如十大弟子,但一身所學,已是可比一般武林高手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由姬紅棉率領,撲攻的對象是各大門派排列成一行的中間,幾個門派,衡山派,和東海龍王。
迎戰他們的是衡山派十六名道人、排教八名弟子,和東海龍王手下二十六名隨從,泰山派八名弟子,一共是五十八人,但他們和一般門派的弟子,也大有不同之處。
先說衡山派吧,這十六名道人,名雖衡山弟子,他們是和掌門認同輩的上一代弟子,年齡都在五旬以上,平日精研劍法,乃是掌門人的護衛,也是衡山派的精英。
再是東海龍王的二十六名隨從,他們如今都是龍門幫的香主身份,追隨東海龍王多年。
龍門幫屹立長江上下游,已有六十年之久,東海龍王因自己年事已高,退職讓位,雖無幫主之名,但大家還是把他尊為太上幫主,此次前來參加武林大會,這二十六名隨從,都是百中選一的高手。
再是排教帶來的八名弟子,每個都在四旬以上,也都是有一身奇才異能之士。
只有泰山派的八名弟子是石大川的門下,年在三十以下,在四派弟子中是武功較弱的一環。
對方六十名“迎賓”揮劍撲過來,這邊四個門派五十八人聯成一线,迎戰上去,雙方立時展開了一場凶險的搏殺。
這時衡山景雲子迎戰姬紅棉、浮雲子迎戰一名黃衫老人,離火門羅尚祖迎戰毒手郎中,排教冉勿選迎戰羊角道人,東海龍王也和束傳令交上了手。
這一區域剩下來的還有谷清輝、丁易(替谷飛雲押陣)、荊月姑、馮小珍、全依雲、沉嫣紅、祝纖纖、辛七姑、宇文蘭、許蘭芬等一干女將。
谷清輝眼看衝出來的迎賓多出兩人,到處揮劍亂刺,對聯成一线的四派弟子一對一動手的人威脅極大,只好要宇文蘭、許蘭芬兩位姑娘上去,截住二人。
過了一回,又發現八名泰山派弟子和八名迎賓激戰不久,就漸漸相形見拙,落了下風,如再不派人支援,恐怕無法支持,只好要丁易、全依雲、沉嫣紅三人上去支援,加入戰場。
離火門羅尚祖手持離火劍,不但劍法精奇,還有一身火器,和他動手的毒手郎中秦大山除了練成“毒沙掌”,一身武功,和羅尚祖比起來,就差得遠了。
動手不到十招,毒手郎中觀機欺上,右手一橫,朝羅尚祖右肩拍來,羅尚祖等他手掌遞近,倏地轉過身去,左手屈指輕彈,一點藍影飛快投入毒手郎中掌心,就變成一小團三叉碧焰,熊熊燃燒起來。
毒手郎中大吃一驚,急忙後退數步,舉掌朝地上猛拍,你手掌拍到地上肘,火焰已被拍滅,但等手掌離地,火焰又在掌心燃燒,任你如何猛拍,都無法把火焰拍滅。
羅尚祖站在他對面,冷冷的道:“秦大川,羅某若不是看在雙環無敵秦老哥的份上,就算你有十個秦大川、也早已烈焰焚身,化骨揚灰了,現在只要你不要和通天教抗瀣一氣,改過自新,我可替你收回烈焰,否則這點碧焰,也足可把你燒死……”
毒手郎中右掌有一小團碧焰在掌心燃燒,痛澈心肺,聞言連連點頭,伸著手掌說道:“我改,我改,羅大俠……快把火焰收回去……”
羅尚祖輕哼一聲道:“我給你收回烈焰,你就要上去幫助咱們四派弟子,對付那些迎賓。”
“一定,一定。”
毒手郎中痛得額上綻出黃豆大的汗珠,連聲道:“請你快快收回去……”
羅尚祖手腕一探,用劍尖朝他掌心火焰一挑,說也奇怪.立時把那一團小火焰挑了起來,倏然而滅。
毒手郎中除了掌心被燒焦一小塊皮膚,並無損傷。
他吃過苦頭,那敢不遵,雙掌一掄,朝激戰中的“迎賓”撲去。
截住羊角道人的是排教教主冉勿贊,他的兵刃就是持在手中的竹根旱煙管。
羊角道人可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劍術名家,左手“子午陰掌”,擊中人身,子不見午。
現在冉勿贊就以一支兩尺長的旱煙管和羊角道人的三尺長劍動手。
羊角道人久聞排教有些古怪武功,還會符咒敕勒之術,如今自己的對手是排教教主,自然存有戒心;但和他交手過十幾招之後,發現對方除了旱煙管招式老到,攻守嚴謹,也並無出奇之處,而且內功修為,似乎還比自己要稍遜一籌。
他有此發現,先前對冉勿選的一點戒心,自然也不存在了,長劍疾發,左手一記“子午陰掌”,悄悄朝前印去。
冉勿贊手持旱煙管,接連封開對方三劍,卻以煙斗朝羊角道人印來的左手掌遞去。
雙方勢道極快,羊角道人陡覺手掌如中烙鐵,燙得奇痛無比,急急往後躍退,又覺胸口有如被針刺了一下。
冉勿贊並未追擊,站在原地吸了兩口煙,含笑道:“羊角道人,你投靠通天教,作惡多端,此時已中我七步絕心釘,走不出七步了。”
羊角道人聽得大怒,急忙揮氣檢查,並無異處,喝道:“本真人劈了你……”
冉勿贊看他仗劍走來,一面後退,一面口中數著:“一、二、三、四、五、六……”
羊角道人聽他口中數著數目,不覺也心有所疑,腳下隨著一停,但又確無半點異狀,怒哼道:“你敢如此戲弄貧道?”
冉勿贊看著他微笑道:“你只有一步了。”
羊角道人怒嘿道:“貧道從不信邪。”
舉步朝前跨出,突然大叫一聲,撲倒地上。
浮雲子迎戰一名黃衫老人,對方使的是一柄厚背朴刀,刀勢沉重,揮舞如風,著著俱是致命狠招,緊逼而來。
浮雲子和他交手數招,幾乎被他逼得步步後退,只有封架之功,簡直無暇還擊,心中又驚又怒,直到打出十數招之後,才發現對方純走剛猛一路。
“衡山劍法”崇尚輕靈,自己和他見招拆招,自然有守無攻了。
一念及此,陡地口中發出一聲清嘯,身形凌空躍起兩丈多高,長劍一抖,劍演“青龍抖甲”。
劍芒流動,散作數十點寒星,朝黃衫老人當頭灑落。
黃衫老人大喝一聲,揮起一片刀光,朝上磕來。
浮雲子劍尖在他刀上一點,發出“叮”的一聲輕響,又騰空飛起刷刷兩劍,朝下刺落。
黃衫老人又是一聲怒吼,撲刀向空揮起。
要知“衡山劍法”,似飛騰刺擊為主,只要在你兵刃上一點,即可借力飛起,一連可以空中使出七十二招,當然每一招都必須借力才能騰躍而起。
黃衫老人撲刀向空揮起,正好給浮雲子騰躍俯刺一次快過一次,黃衫老人明知對方借自已之力才能騰躍而起,但劍光射到頭頂,你那能不舉刀封架?
就這樣叮叮之聲,愈來愈急,浮雲子騰空飛刺,來去如電,也愈來愈快。
黃衫老人現在不僅落盡下風,而且每一記都要仰起頭來應敵,不大工夫,早已累得汗流浹背,氣喘如牛,心頭也愈打愈怒,但除了封架,你根本一刀也劈不上人家。
就在此時,浮雲子在他舉刀上封,自己騰身飛起之際,左手一記“回雁指”,擊中黃衫老人右肩“肩井穴”,厚背朴刀當啷墜地,人也立時被制住。
浮雲子翩然落到他面前,左手一揮,解開他穴道,說道:“通天教妄圖控制天下門派,是不會成事的,老施主何苦助紂為虐,你可以走了。”
黃衫老人怔得一怔,俯身拾起朴刀,一言不發,朝外行去。
浮雲子目送他離去,不覺微微一笑,自己總算勸醒了一個敵人,再回頭看去,二師兄景雲子和姬紅棉還在雙劍齊飛,劍光糾纏,激戰方酣。
這就緩緩朝兩人走近,他和景雲子數十年同門,自然知道二師兄這一招後面,要使那招了,姬紅棉要化解這一劍勢,必須如何趨避,他就站在邊上,左手駢指如戟,凝聚功力,等待機會,然後迅速點出一指,一下制住了姬紅棉穴道。
景雲子長劍一收,笑道:“錯非三師弟這一指,愚兄和她打出八十余招,還占不到上風呢。”
四派弟子以五十八人迎戰六十名男女“迎賓”,就少了兩個,差幸宇文蘭、許蘭芬兩人及時加入,才算穩住。
不久,泰山派八名弟子功力稍遜,漸漸露出敗象,由丁易、全依雲、沉嫣紅三位及時上陣支援,全依雲、沉嫣紅二位姑娘一上場,不約而同一位使出“度厄金針”,一個從鐵琵琶中射出一蓬“梅花針”一下就放倒了五名青衣少女。
等到羅尚祖勝了毒手郎中,逼使毒手郎中轉而協助四派弟子,冉勿贊殺死羊角道人後,也和羅尚祖加入戰圈。
衡山派弟子因有掌門人和二位師叔督陣,土氣大盛。
本來通天教三路人馬,以中間這一路六十名男女迎賓的實力為最強,但也落敗得最快,此時幾乎已全部被制住,戰事接近尾聲。
接下來是武當、少林二派圍成的二個圈。
衝上來的是項中豪率領的天龍武士第二隊。
武當俗家名宿歸二先生一下就截著項中豪,動上了手。
寒雲子率領六十四名弟子,布下“太極劍陣”,把六十名天龍武士一下圍入劍陣之中,左衝右突,也衝不出六十四支長劍組成的劍牆。
劍陣,只是困住他們而已,真正出手的卻是寒雲子,他在指揮劍陣之際,伺機出手,制住一個。
就摔出陣外。
待會又制住一個,再摔出陣外,劍陣一直在運行不息,困在劍陣的殺手,卻在逐漸的減少,但這些人都被迷失了神志,依然一無所覺,猛撲不已。
另外隨同天龍武士相繼撲攻過來的武士人士,已由少林白衣堂主至成、至勤二位大師率同十六名白衣堂弟子,和武當雙環無敵秦大鈞、子秦劍秋、媳白素素,率同二十四俗家弟子,聯手拒敵。
白衣堂主持至成大師截住的是天機子。
白衣堂是少林寺傳授弟子拳術的地方,堂中長老,都精通拳術,是以至成大師並未攜帶兵刃,雙手合十,迎著天機子說道:“道長望重武林,何苦……”
天機子不待他說下去,大笑道:“大師父攔著貧道,自然想和貧道動手了,那就不用多說,大師父請吧。”
至成大師道:“道長……”
天機子截著道:“貧道不想多說,大師父兵刃呢?”
至成大師合十道:“道長既然如此說了,貧衲自當奉陪,貧衲從不使用兵刃,道長只管請便。”
“哈哈。”
天機子大笑一聲,長劍嗆然出鞘,點頭道:“貧道忘了大師父是白衣堂主持,但貧道一生練劍,只好以劍向大師父討教了。”
至成大師依然合十道:“道長請。”
天機子以劍術馳譽武林,連四大劍派武當、峨嵋、華山、衡山都不在他眼里,常說:“四大劍派,至今已徒具虛名。”
可見他如何自大了。
至成大師要以徒手和他交手,心頭自然極惱,因此在至成大師說出“請”字之際,他長劍一指,說道:“貧道有僭。”
他劍指在先,話聲在後,劍尖這一指,就有一股森寒凌厲的內勁從劍尖直射出去,話聲甫落,人已直欺而進,嘶的一劍斜刺而出。
至成大師說出“道長請”三字,依然身體微躬,雙手合十而立,陡覺一股森寒劍氣猛向身前襲到,心中暗道:“天機子在武林中名頭雖響,但總脫不了旁門左道人士的狹仄心胸,不夠光明正大,你焉知老僧這一式“須菩提聽經”,諸魔不侵,你區區劍氣,又能奈我何?”
他任由劍氣直衝到胸前,依然含笑合十如故,但天機子從劍上逼出內勁的人,卻有了感覺,那是劍氣經僧袍反逼,反彈之力極強,這時天機子正好欺身而上;幾乎被震得後退一步。
心中不禁大怒,本來斜刺而出的長劍,如今劍氣被反震回來,那就是至成大師沒有閃出.他就要變摺,一簇寒芒,長短參差,朝至成大師左側急襲過去。
至成大師舉步朝前跨出半步,再旋過身去,正好避開天機子的劍勢,左掌當胸直豎,右拳一翻,屈肱朝前繃出。
這一記,他手肘微屈,拳頭只伸出一半,就停住了,但一團拳風卻無聲無息的朝天機子頷下擊去。
天機子急忙舉劍封出,但聽到劍上發出“噹”的一聲大響,力道之強,幾乎把天機子撞得立腳不住,心頭又驚又怒,長劍連展,劃出一片凌厲劍光,如急風驟雨般襲去。
至成大師依然右掌當胸直豎,舉步跨出,步法忽左忽右,明明劍光一閃而至,可以刺中他右脅,卻被他縱容避開,有時又明明朝左閃來,天機子的長劍也正好朝左刺,應該避無可避,但劍光卻擦身而過,差不多是毫厘之差,但畢竟差了毫厘,絲毫傷不得他。
至成大師卻在忽左忽右的游走之際,乘隙出手,右拳隨即擊出,拳風呼然,來回有聲,宛如鐵錘,有時撞上長劍,還把長劍撞開尺余之多,這回才顯出老和尚的真正功力來了。
天機子空有一柄長劍,也空負劍術大家的盛譽,居然和一個手無寸鐵的人打成平手。
不錯,至成大師身為少林寺白衣堂主持,精擅拳術,有數十年功力,他的拳風擊中劍葉,可以把自己長劍撞開,這也不足為奇。
但使天機子不解的,自己明明可以刺中他的時候,卻不知如何長劍只是從他身邊擦過,竟然連他半點衣角也刺不中。
原來至成大師使的正是“達摩神游身法”,也就是谷飛雲會的“劍遁”身法。
谷飛雲從小由頑石大師扶養長大,教他的都是少林武功,但谷飛雲只是頑石大師門下弟子谷清輝的兒子,所以不讓他知道學的是少林武功,把“達摩神游身法”,取名“劍遁”,“彈指神通”,取名“彈劍神功”。
“達摩神游身法”,乃是專避各種兵刃的身法,是以至成大師穿行天機子綿密的劍光之中,依然可以從容舉步了。
二人這一場搏戰,在外人看來,當真驚險萬狀,打到卅余招,依然難分勝負。
天機子已把數十年練劍的壓箱子本領都使出來了,依然沾不到一點上風,口中大喝一聲,一道匹練的精光,直向至成大師當胸射過去。
這一劍他已經等候了好久,才覷准至成大師的一點破綻而發,也凝足了十二成功力,自信至成大師絕難躲閃。
至成大師確實沒有防到對方這一劍會來得如此突然,心頭暗暗一驚,急切之間,身形一偏,一道劍光,貼著胸口刺過,心頭也不禁有氣,右手屈指彈出,口中沉聲道:“道長似乎該收手。”
喝聲未已,但聽嗆然劍鳴,天機子一柄長劍貼著至成大師胸口刺過之際,突然齊中折斷,半截斷劍“噹”的一聲跌落地上。
天機子不禁呆得一呆,憬然道:“彈指神通。”
一下擲去斷劍,回頭喝道:“必顯,隨為師走。”
舉步朝外行去,大弟子孔必顯緊跟在他身後離去。
至成大師暗暗叫了聲慚愧,自己若非仗著“達摩祖師游身法”和“彈指神通”,如憑真實武功,自己絕非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