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人衣衫怪異,表情不一,但你只要看上一眼,就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這四人中,開口說話的是個瘦高老人,土黃色狹長臉,滿布著直條的皺紋,看去笑容可掏,但笑得十分奸詐。
第二個站在他右首的是駝背老人,滿頭白發,披到肩上,因為他彎著腰,看去只有狹長臉老者半個人高。
第三個站在狹長臉老者左首,是個面目黧黑的老人,又瘦又小,手中執一支兩尺長黑黝黝的旱煙管。
第四個也是最右邊的一個,面目冷肅,中等身材,緊閉著嘴唇。
這四人唯一相同之處,就是都有著一身濃重的邪氣。
這原是一瞥間的事,白雪寒勉強站起,躬身道:“晚輩傷勢不要緊……?”她伸手一指阮天華,正待開口。
冷秋霜忙道:“大師姐,我看你傷得不輕,我們走吧。”
白雪寒冷冷的道:“你怎麼啦?”一面向那狹長臉老者續道:“他是新任教主的令郎,師傅正要找他,四老費神把他們四個都拿下了就好。”
桑鳩婆見到這四個人突然現身,心頭不期一緊,叫道:“阮小兄弟,你快回來。”
狹長臉老者深沉目光一下轉到阮天華身上,忽然堆起滿臉煞紋的笑容,說道:“小兄弟,你慢點走。”
阮天華剛轉過身,就聽耳邊有人低聲說道:“這四個凶人,不能讓他們趕到青螺山莊去,咱們得就地把他們解決了。小兄弟,有老哥哥在這里,不用害怕,你只管把話氣氣他們,老哥哥再找個人來幫你動手。”
阮天華聽得暗暗奇怪,這人和自己說的,並不是“傳音入密”,就像有人附著耳朵說話,但卻連半個人影都看不到,心知暗中有高人相助。
既然要自己氣氣他們,就先氣他們一氣,這就雙手往身後一背,冷冷的看了狹長臉老者一眼,說道:“是你要本公子慢點走?本公子為什麼要走?”
這下看得桑鳩婆心中大急,暗道:“阮小兄弟大概還不知道秦嶺四老的厲害,他們是當今武林號稱無人能從他們手底走出十招的凶人。”
狹長老者依然含笑道:“方才大姑娘說的話,你總聽到了?聖母正要找你,小兄弟隨老夫走吧。”
阮天華心中一動,暗道:“白雪寒的師傅原來叫做聖母。”一面抬目問道:“你知不知道本公子為什麼不走的?”
狹長臉老者乃是秦嶺四老之首,老實說,他連形意門的阮松溪都不會放在眼里,阮松溪的兒子當然更不在他眼里了,含笑問道:“為什麼?”
阮天華大不刺刺伸手一指白雪寒,說道:“她是你們聖母的大徒弟,本公子本待把她拿下的,後來看到你們四個來了……”
狹長臉老者依然含笑道:“看到老夫四人,又怎樣?”
阮天華道:“你們不是要到青螺山莊去嗎?”
狹長臉老者道:“不錯,老夫四人正是奉命擔任阮教主護法的。”
阮天華微笑道:“這就是了,本公子既然遇上了,自然不能再讓你們四個凶人趕到青螺山莊去。”
桑鳩婆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聽小兄弟的口氣,他好像知道秦嶺四老來厲。”
狹長臉老者笑道:“你不讓老夫四人到青螺山莊去?為什麼?”
阮天華道:“因為本公子要把你們四個凶人就地解決了。”
“對,對。”阮天華耳邊又響起那人的話聲,低低的道:“他叫笑里藏刀紀笑天,幾十年來,沒人敢直呼他名字,你叫出來,他一定會很生氣。”
狹長臉老者紀笑天聽得呵呵笑了起來,說道:“你知道老夫四人是誰嗎?”
阮天華忽然神色一正,目中隱射紫芒,喝道:“紀笑天,你以為本公子不知道你們是誰?你們四個一生作惡多端,這回還和自稱聖母的老妖精沆瀣一氣,倡亂江湖,本公子要把你們在這里就地解決,這有什麼可笑的?如果再不知悔改,從此革面洗心,退出江湖。今晚這里就是你四個畢命之地,你們四個好好想想,生死存乎一念,本公子可以給你們一柱香時間考慮考慮。”
桑鳩婆聽得大急,也深感驚奇,阮小兄弟這番話,似是已經胸有成竹,難道他真有把握?
這時席小蓉忽然臉上綻起笑容道:“乾娘,我去幫阮大哥誅殺四凶。”她方才看到大師姐,就像老鼠看到貓,一副畏怯模樣。
如今來了秦嶺四凶,連她大師姐都對他們極為恭敬,她居然說要去幫阮大哥誅殺四凶了。
桑鳩婆不覺朝她看去,席小蓉不待她開口,甜甜一笑,壓低聲音道:“乾娘,你放心,剛才有一個自稱老哥哥的人告訴我的,要我去幫阮大哥,我和阮大哥一定可以把他們就地解決的。”桑鳩婆聽她說“老哥哥”三字,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紀笑天聽得一呆,這小子除非瘋了,天底下居然會行人敢在秦嶺四老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那真是嫌命長了。
他不怒反笑,日光一轉,落到桑鳩婆的身上,大笑道:“哈哈,你小兄弟以為有一個桑婆子可以給你撐腰,就是桑婆子的師父在這里,也不管用……”
話聲未落,忽聽耳邊有人小聲說道:“今晚就是你們四個的師傅來了,也不管用。”
紀笑天一呆,目光四顧,喝道:“說話是什麼人?”
駝背老者站在他右首說道:“大師兄,沒人和們說話。”
紀笑天忽然怪笑一聲道:“看來果然另有能人在替小兄弟撐腰了,那好,老夫先把你小兄弟拿下,看他又待老夫如何?”
席小蓉忽然俏生生走了上來,叫道:“阮大哥,老哥哥說的,他們凶心未戢,冥頑不靈,勸是勸不醒的,那就只好刀下不留人了,老哥哥要我來幫你對付他們呢。”她說到這里,和阮天華並肩站到一起,伸手朝四人一招,說道:“你們四個一起上吧。”
紀笑天大笑道:“對付你們兩個娃兒,秦嶺四老還用得著一起上嗎?你們兩個一起上還差不多。”
席小蓉搖搖頭道:“不,老哥哥說的,如果你們不願一起上,就要我對付那個老駝子。”
白發披肩的老駝子聽得不覺勃然大怒,喝道:“老夫這駝子兩字,也是你叫得的?”人隨話聲欺來,一掌直擊面門。
席小蓉早聽自稱“老哥哥”的人傳音入密說了:“老駝子最討厭人家叫他老駝子,他一定會揮掌撲來,你快向左閃出,不用管他攻勢,用右掌向右往下直砍,好,來了,快。”老駝子敖如山直欺過來,席小蓉迅快的往左閃出,他突覺左膝蓋上一陣劇痛,好像被鐵釘釘上了—般。
他欺來之勢極快,一時收刹不住,腳下一個踉蹌,往前衝上一步。
席小蓉身形轉出,“老哥哥”說的,不用管對方招式如何,要自己右手向右下砍,她依言右手向右橫出,朝下砍去。
說也奇怪,她右手砍下,老駝子正好彎著腰朝前衝出,這一下就像自己湊上來的一般,席小蓉直落的手掌,突覺一股大力從肩後傳人,迅速涌向手掌,“砰”的一聲,擊在老駝於敖如山的駝背之上。
敖如山左膝劇痛無力,一個人往前衝出之際,背上重重的挨了一下。
這一掌幾乎重逾千斤,他竟然承受不住,一下跌落下去,肚皮碰上地面,就像一只老海龜,四腳撐地,爬不起來。
這下直看得其他三個老者臉色為之大變。
試想老駝子敖如山名列秦嶺四老,一身功力,少說也有幾十年修為,何況他的外號叫“老駝子”,也等於說他以“駝子”成名,把功力練在他駝背之上,就算少林“般若禪掌”,天竺“大手印”等一類重手法神功,擊在他背上,他也可以承當得下。
席小蓉一個年輕少女,掌下能有多大的功力?
但她這一掌居然把老駝子敖如山打得躺到地上,一時爬不起來,怎不令三人聳然動容。
老駝子躺下去爬不起來,只是左足膝蓋還在劇痛,用不上力來,但他究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心頭又急又怒,猛吸一口氣,—個人像“大”字般憑空離地飛起,然後右足一落,釘在地上,沉喝道:“小丫頭,你敢用暗器傷我。”右手抬處,又是一掌呼的一聲劈了過來。
席小蓉急忙向左閃出,口中大聲道:“你真會胡賴,我只在你背上拍了一掌,幾時用過暗器了?我也從不使用暗器的。”
老駝子怒聲道:“那是什麼人暗算老夫?”右掌被席小蓉避開,左手又是—掌凌空劈來。
席小蓉這回不再避讓,口中叱道:“老駝子,你以為我怕了你嗎?你姑奶奶只是不想傷你而已,你既然不識好歹,那就接住了。”她這番話,當然是隱身暗處的“老哥哥”教的了,話聲甫落,右手已經抬起,朝前拍出。
雙掌交接,發出蓬然一聲大響,老駝子左膝劇痛,無法用力,只有單足站樁,其實他單足站樁,比江湖上普通一流高手的兩腳站樁,還要固定得牢。
怎知雙掌交接,老駝子胸口上恍如被人椎了一把,上身後仰,呼的一聲被撞得往後飛退了七八尺,還是收不住勢,單足又登登的連退了三步,還是砰的—聲,往地上跌坐下來。
這下坐下去了,就再也站不起來。
那是因為他左足膝蓋上又是一陣劇痛,痛得他兩條腿酸軟無力,如何還想站得起來?
老駝子氣怒已極,狂喝一聲:“小丫頭,老夫和你拚了。”他雙足雖然酸軟得無法站起,但他憑著數十年勤修苦練,口中吸了口氣,雙臂一劃,一個人突然從地上飛起,有若飢鷹撲兔,雙手箕張,十指如鈎,朝席小蓉當頭撲落,直抓天靈。
席小蓉只聽老哥哥的聲音叫道:“別動,這四個凶人一個都不能放過,先把他解決了,好,你現在雙手往前方向上托起,好,可以了。”
席小蓉依著他的話,先前凝立不動,直等老駝子掌先人後,撲到頭上不到三尺,才雙手突然朝前方向上托起。
她沒有去迎接對方的爪勢,雙掌上托,正好“砰”的一聲,擊中對方胸口。
這下雙掌同發,力道何等雄猛,把老駝子一個人震得直飛上去兩丈多高,才像鷂子翻身,垂直跌落下來,再砰的一聲,駝背在下,仰天跌到地上。
連鬢白髯上已經染了一片殷紅,那是從他口中涌出來的鮮血,人已一動不動。
席小蓉做夢也想不到竟有如此輕而易舉,就把老駝子解決。
這下也看得桑鳩婆目瞪口呆,驚詫不止,以老駝子敖如山的武功,自己只怕也不是他的對手,席小蓉居然三招兩式,就把老駝子擊得倒地不起。
看來真有高人在暗中相助了,只是自己怎會看不出一點形跡來?
紀笑天看得怒極而笑,他自然看得出有人在暗中使了手腳,不然憑一個十八九歲黃毛丫頭怎麼能夠在三招兩式中,把老駝子擊斃?
大喝一聲道:“小丫頭,你老哥哥在那里?”喝聲中,人如行雲流水般朝席小蓉欺去,左手—探,就去抓她肩頭。
阮天華突聽耳邊有人叫道:“小兄弟,快攔住他,這個交給你了,唔,以形使意,以意使形,你就可以勝得過他。”話聲入耳,阮天華身形一晃,一下就攔到了紀笑天面前說道:“閣下要動手,阮某自當奉陪。”
紀笑天是四老之首,他幾乎連人影還沒看清,阮天華已到了他面前,這下把笑里藏刀看得大吃一驚。
他是老奸巨猾之人,對方身法如此怪異,豈肯貿然出手?
身形倏然後退,目注阮天華喝道:“你小兄弟是何人門下?這身法老夫十分眼熱,你先說說師門來歷?”
阮天華凜然道:“紀笑天,你已知在下是形意門下,何用多問?”
紀笑天怒哼一聲道:“小子,老夫只是看你身法眼熟,不想傷了故人門下弟子,你敢對老夫這樣說話?”
阮天華大笑道:“阮某早已說過,要在此地把你們四凶就地解決,不准你們再去助紂為虐,老駝子就是你們三個的榜樣,你考慮好了沒有?”
紀笑天大怒,怪笑道:“小子,你真不知天高地厚。”揮手一掌直劈過來。
此老含憤出手,一團掌風,如雷霆萬鈞,直撞而出,光是一股無形壓力,就使人透不過氣來。
阮天華喝道:“你既然不知悔改,阮某那就不客氣了。”抬手發掌,虛飄飄朝前拍出。
他經“老哥哥”提醒,這一掌使的正是形意門心法,掌勢似虛而實,似柔而剛,不帶絲毫風聲,但掌勢甫發,對方一團強猛絕倫的掌風立被擋住。
不,經阮天華拍出的掌力一震,居然原壁奉還,如數回卷過去。
這是數十年來從未遇上過的事,紀笑天不禁猛吃一驚,急切之間,只得雙足一點,縱身後躍。
那知就在此時,突覺雙腳踝一緊,被人雙手緊緊握住,那想縱得起來?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他自己劈出的掌風已經反撞過來,快要及身。
掌力經人反彈,就成了人家的力道,如被撞上,非得重傷不可,但此時已無法顧得雙腳被人抓住,猛地吐氣開聲,雙手一翻朝前排山推出。
但聽蓬的一聲大震,他和自己的一團掌力接個正著,這一下掌力經人家內力逼得撞過來的,自然比他原來的掌力強猛了一倍以上。
看得大為凜駭,兩人不約而同怒吼一聲,同時撲起。
婁時雨揮起兩尺長一支黑黝黝的旱煙管朝阮天華欺來,口中喝道:“小子,拿命來。”
柯如冰同時雙掌一挫,朝席小蓉直欺過來,人還未到,雙掌輪劈,兩道掌風就像風輪般輾到。
阮天華只聽耳邊“老哥哥”的聲音說道:“快拔劍,這人要你自己對付了,老哥哥去幫小妹子了。”
阮天華沒待婁時雨欺近,早已嗆的一聲掣出賽干將劍來,一道青虹應手而出,婁時雨旱煙管磕到,他長劍也已及時劃出。
婁時雨此刻急怒交進,凶性突發,但他究竟是久經大敵之人,一眼就看出阮天華長劍光華極盛,顯系削鐵如泥的名劍,豈肯和他硬砸?
身形旋輕,右臂揮舞,避開對方劍光,乘隙進招。
他個子瘦小,使的又是一支兩尺長的旱煙管。
凡是個子瘦小的人,都以騰挪見長。
旱煙管正是用以點穴的外門兵器,在他手上使出,每次出手,至少都有七八點極淡的煙斗影子,箭一般射向你七八處穴道。
尤其他瘦小人影,縱躍如飛,起落如電,令人目不暇接。
阮天華展開“紫雲劍法”,這套劍法中的身法步法,就是“紫府迷蹤”身法。
婁時雨把一支旱煙管使得宛如急風驟雨,連使殺手,如果換了一個普通江湖高手,就是十個八個,都已傷在他旱煙管之下了,但他竭盡所能,不但沾不到阮天華一點衣角,連對方一個人影,都時隱時現,不可捉摸。
尤其一片劍光,有如一片雲海,使人迷離莫測。
兩人這一戰,一個仗著劍法精奇,一個仗著身法靈活,居然相持不下。
但另一面可不同了,柯如冰雙手如輪,劈出一記又一記的掌風,記記如駭電驚霆,凌厲無匹。
席小蓉幾乎一記也不敢和他硬接,她九轉掌火候不如大師姐甚遠,自然不敢逆風欺進,只是閃避來勢,沒有進手的機會。
不過三兩掌的功夫,已經累出一身大汗。
柯如冰冷嘿道:“小丫頭,原來你也只有這點能耐?”話聲出口,突聽身後有人說道:“誰說的?”
柯如冰一驚,喝道:“什麼人?”反手朝後劈去,他身後根本沒有人。
桑鳩婆看到席小蓉在對方掌下,只有閃避之功,正待出手,看他忽然喝著“什麼人”,反手擊掌,心知有人暗中幫席小蓉了。
這就站著沒動,運足目力看去,才依稀看到柯如冰的身後,似有一個極淡的人影,如非先已知道有人相助,絕難發現,不覺微微一笑,再也不用自己出手了。
柯如冰一掌出手,人也隨掌轉了過去,身後根本連鬼影子也沒有,正待朝席小蓉出手,突覺右肩胛被人輕輕拍了兩下,急忙又是一記“龍尾揮風”,朝後揮去,身隨掌轉,依然沒見人影。
他兩次向後發掌,自然沒有時間再攻席小蓉了,這一機會席小蓉豈肯錯過?
身形一晃,右手疾發,拍的—聲拂中柯如冰的左肩。
她經阮天華以“紫正神功”療傷,把她一身“玄陰真氣”都化去了,不然,這一記“九轉掌”拂中他肩頭,就夠他受的。
柯如冰左肩被席小蓉拂中,雖無陰氣侵入,也被拂得隱隱作痛,心頭大怒,右手揮掌朝席小蓉迎面直劈過來。
那知手掌堪堪朝前要劈未劈,突覺衣袖被人拉住,再也劈不出去,急忙低頭看去,果然有一只手從身後伸過來拉住了袖底。
既然看到了手,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本待朝前劈出的手掌突然往下一沉,五指如鈎朝那只手腕抓去。
這下也許他發動的快,居然一下就扣住了那只手的手腕。
不料那只手動作也絲毫不慢,翻起手來,同樣扣住了柯如冰的手腕。
要知那只手是從他袖底伸過來的,這一扣住了他手腕,往後拉去,不就是把柯如冰的右手往背後扳過去嗎?
這是一記普通的擒拿手法,柯如冰急忙轉身向右轉,左手疾發要去叉他背後那人的喉嚨,這正是解救手被反扳的唯一手法。
那知背後那人右手扣著柯如冰右手一味往後扳,左手卻一把搭在柯如冰右肩用力往前推,這一來柯如冰就再也轉不過身去。
席小蓉看他和背後的人拉拉扯扯,她雖沒看到柯如冰背後的人是誰?
但這是她出手的機會,左掌橫掃,一下就擊在柯如冰的喉嚨上,但聽“咯”的一聲,喉骨立被她切斷。
柯如冰兩眼翻白,一個人應手便倒,再定睛看去,柯如冰身後那有什麼人影?
秦嶺四老,轉眼之間,倒下了三個。
席小蓉怎麼也想不到出手會如此順利,就在此時,只聽耳邊響起那自稱“老哥哥”的聲音說道:“好了,四去其三,喂,小妹子,你會不會彈石子?”
席小蓉問道:“你是老哥哥?”
“一點也不錯。”老哥哥的聲音道,“你快回答我,會不會彈石子?”
席小蓉道:“要怎麼彈法?”
老哥哥的聲音道:“很簡單,地下撿起一粒小石子,扣在中指上彈出去,這樣你就可以幫你阮大哥把那黑小子的旱煙管彈歪,使不出花招來。”
席小蓉道:“我恐怕沒這樣准頭,也沒這樣大的力量。”
老哥哥聲音道:“這個你不用管,只要多撿些石子朝那黑小子彈出去就是了。”
“好。”席小蓉早知道這位老哥哥絕非常人,這就俯下身去撿了一把小石子,說道: “我彈了。”
老哥哥聲音道:“你只管彈好了。”席小蓉用中指扣著石子朝婁時雨彈去,說也奇怪,她中指才把一粒小石子彈出。
耳中就聽到“咻”的一聲,緊接著又是叮的一聲,果然彈在婁時雨的煙管上了,心中一喜,就把石子一顆接一顆的彈出。
但聽咻咻叮叮之聲,不絕於耳。
那邊正在全力和阮天華搏斗的婁時雨,但覺叮叮之聲接連激射而來,每一記都打在自己旱煙管上,勢道之強,直震得自己虎口生痛。
一支旱煙管再也施展不開,心知今晚再打下去,絕難討得了好,雙足一點,一個人凌空躍起,舍了阮天華就走。
就在這時候,阮天華耳邊響起老哥哥的聲音叫道:“小兄弟,等他落下來就給他一掌。”婁時雨一下躍起三丈來高,正待往斜刺里掠去,突覺雙腳足踝一緊,被人從下面扣住了足踝往下直拉。
身在半空,自然無法掙扎,就被那人拉著往下直落。
阮天華聽了老哥哥的話,看到婁時雨從空中瀉落,左手凌空一掌劈了過去。
那知掌勢堪堪劈出,婁時雨一個人卻迎著手掌而來,砰然一聲,不偏不倚,擊在他後心上。
婁時雨連還手機會都沒有,口中發出一聲悶哼,一個人又應掌飛起,直摔出一丈以外。
阮天華雖覺奇怪,婁時雨何以會毫無抵抗迎著自己掌風上來?
卻不知道婁時雨是被老哥哥捉住雙腳送過來的。
秦嶺四凶同時喪命,白雪寒和冷秋霜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路旁除了桑鳩婆,阮天華,席小蓉、青兒,再也沒有第五個人影。
席小蓉舉目四顧,咦道:“阮大哥,那個老哥哥呢?”
桑鳩婆尖笑道:“這位老人家大概早就走了。”
席小蓉道:“干娘,你看到老哥哥了?他是怎樣一個人呢?”
桑鳩婆道:“老婆子根本沒看到人。”
席小蓉道:“方才女兒和柯老頭動手的時候,他躲在柯老頭身後扳他的手,你老也沒看到嗎?”
桑鳩婆道:“沒有。”
席小蓉奇道:“這老哥哥究竟會是什麼人呢?阮大哥,你也不知道嗎?”
阮天華道:“我沒看到人,怎麼會知道?”
席小蓉道:“你聲音也聽不出來嗎?”
阮天華笑道:“這老人家聲音說得極輕,我怎麼聽得出來?”
桑鳩婆道:“老婆子倒想到了兩個人,不是雪峰神童,就是醉果老,只有這兩位老人家游戲風塵,有如此高的武功,而且都是阮小兄弟的老哥哥。”
席小蓉道:“這位老哥哥真好,可惜我沒有見過他……”話聲力落,突聽耳邊響起極細的聲音說道:“小妹子,你要見老哥哥嗎?明晚二更,你在青螺山莊門口就可以看到我,不過不准告訴第二人,好了,咱們明晚見。”
桑鳩婆從身邊取出化骨神針,朝秦嶺四凶屍體上各射了一支,輕輕嘆了口氣道:“今晚要不是有這位老哥哥相助,以秦嶺四凶的武功,咱們四人絕難是他們對手……唉,不知那個叫做聖母的人,還勾結了些什麼凶神惡煞,看來她志在奪回青螺山莊了,咱們還是快些走吧。”
趕到青螺山莊,天色已經大亮。
青螺山莊前面站著商遜和華山門下的四個徒弟,每人一身勁裝,而且都手握長劍,神情極為凝重。
桑鳩婆看到他們,不覺松了口氣,笑道:“看來青螺山莊還沒出事。”
商遜看到桑鳩婆,阮天華等人趕回來了,似是也松了口氣,趕緊迎了上來,抱拳道:“桑婆婆、阮兄總算回來了。”這話桑鳩婆聽出口氣來了,問道:“怎麼?這里發生了事嗎?”
商遜道:“事情是沒發生,但昨天中午稍後,五位山主走後,有人送來了一封密柬,說勾嬤嬤夜間會率同高手來犯,要咱們小心防守……”
桑鳩婆問道:“五位山主去了那里?”
商遜道:“是勾總管要人急足傳來的訊息,說他們那一路遇上了強敵,要五山山主急速趕去馳援……”剛說到這里,祝天霖、應重信,陸子羽三人一起迎了出來。
祝天霖拱手道:“桑婆婆趕回來了,真是太好了,這里昨晚吃緊得很,大家都望四路人中有人能趕回來才好。”
商遜拱手道:“桑婆婆,阮兄請到里面休息,這里由晚輩師兄守著就好了。”
桑鳩婆已從他和祝天霖口中,聽出口風,好像昨晚當真發生了事,這就點點頭道:“好吧,咱們進去再說。”
一行人進入大廳,桑婆婆是個急性子的人,還沒坐下,就問道:“祝少俠,昨晚……”
祝天霖是各大門派門人之首,五位山主走後,就由他主持,說道:“昨天午夜,苟總管要人急足趕來求救,說是路上遇到強敵……”
桑鳩婆道:“苟總管怎麼不親自來呢?”
祝天霖道:“是苟總管親自趕來的,但他在途中遇伏,傷得很重,只好托一個農人趕來送信……”
桑鳩婆又問道:“是誰接見的?”
祝天霖道:“是祝山主。”桑鳩婆點點頭,祝神機足智多謀,此人由他接見,就不會出什麼差錯了。
祝天霖續道:“晚輩聽祝山主說,好像苟總管交代那人連絡暗號都說對了,所以五位山主就匆匆走了。”
桑鳩婆問道:“傍晚時光,又有一個人送來一封密柬,是晚輩接到的,據那人說,是君山附近的漁夫,有人給他一兩銀子,要他送來的。密柬中說勾婆子已在趕來君山途中,很可能有夜襲青螺山莊的企圖,要咱們小心防守,但他們到了平台下面,就站住了,連平台都沒上來。晚輩只是隱約聽到有人說話,看情形似乎是和坐在石級上長發老人起了爭執,那和長發老人起爭執的是一個老婦聲音,晚輩只聽那長發老人哈哈大笑道:“你怎麼不點起燈來,看看老夫是什麼人?”接著平台下面果然有人亮起了火筒,火光一亮,晚輩也看清楚了,那一頭長發老人,身上穿了一件又寬又大的彩衣……”
阮天華聽得心中一動,暗道:“莫非會是雪峰仙童?”
祝天霖又道:“那老婦人看到他好像很吃驚,就躬著身說了句:“會是你老人家……”,長發老人突然發出一聲哈哈大笑,那笑聲聽得晚輩等人不禁心頭狂跳,耳朵嗡嗡作響,半晌聽不到聲音。再定睛看去,坐著的長發老人已經不見了,站在石級下的幾十個人直到此時才紛紛躍退,也急匆匆的退走直到現在,還沒有來過。”
桑鳩婆聽得尖笑道:“果然是冉仙翁把勾婆子等人嚇跑了,你說那十幾個人到得平台下面,就站定下來,一動沒動,那是都被冉仙翁制住了。只有勾婆子一個人還能說話,直到那聲大笑,十幾個人才被笑聲震開受制的穴道,勾婆子才帶著他們匆匆逃走。”
商桐君問道:“桑婆婆,這是怎麼一回事?”祝天霖就把有人替苟總管傳訊之事說了出來。
商桐君—怔道:“這是有人故意把五位山主引去的了。”
桑鳩婆矍然道:“商掌門人說的不錯,勾婆子這一著使的是調虎離山之計,她認為把五位山主引開了,就可以十拿九穩奪回青螺山莊,卻沒想到冉仙翁會突然出現,把她嚇跑,這真是大出她意料之外的事。”
晏梅平道:“冉仙翁在這里出現?”
商桐君道:“勾婆子昨晚來了?”這兩句話,兩位掌門人幾乎在同時問出來的。
祝天霖把昨晚看到的情形,又詳細的說了一遍,桑鳩婆也把此行經過說了出來。
商桐君道:“昨晚在這里出現的是冉仙翁,那麼幫著阮少兄誅殺秦嶺四凶的又是那一位高人呢?”
桑鳩婆呷呷尖笑道:“自然是醉果老了,因為這兩位老人家,都是阮小兄弟的老哥哥,做老哥哥的當然要幫小弟弟的了。”
商桐君驚異的朝阮天華道:“阮少兄和這兩位前輩結交,真是福緣不淺。”
封自清道:“先師叔年輕時,曾在雪峰上遇上過冉仙翁,一個身穿彩衣的童子,又蹦又跳的走在他前面,先前還並不在意。但走了好一段路,還是在他前面兩丈左右,心中覺得奇怪,等到想到前面這人,可能是冉仙童時,冉仙童腳下突然加快,一晃眼就不見了。當時後悔不迭,聽人說冉仙翁時常到岳陽樓喝酒,先師叔曾先後去過幾次岳陽樓,始終沒有遇上,問起酒保,據說不是在先師叔上樓的時候下樓,就是在先師叔走後才去,幾次都是如此。先師叔心知和仙翁無緣,也就不再去找他了,這話如今算來,已有五十多年了,阮小兄弟小小年紀,能交上這兩位曠世奇人,真是福緣天生,別人是強求不來的。”
正說之間,只見從門外走入第四路龔天發、小紅、於立雪、鐵若華三人和五山山主一齊走了進來。
羊樂公看到苟總管就大聲說道:“苟不理,你怎麼攪的?老夫五人一路急趕,奔了多少冤枉路,卻什麼人也沒遇上,後來……”
桑鳩婆連忙攔著道:“羊樂公,你就少說幾句話,那人可不是苟總管要他送信的,你們是勾婆子請去的。”
“勾婆子請咱們去作甚?”羊樂公這才朝商桐君、晏海平等人拱拱手道:“諸位掌門人,道兄都來了,兄弟等人是趕去支援第二路晏掌門人,一行的,結果卻沒找到晏掌門人,若非路上遇上龔老哥等三人,說諸位已經回來了,兄弟等人還要繼續找下去呢。”
晏海平拱手道:“多謝羊掌門人,真是辛苦了五位老哥。”
大家落坐之後,羊樂公道:“這麼說,咱們四路人馬,都沒追上勾婆子了?”
桑鳩婆道:“你們五位走後,勾婆子已經來過了。”
祝神機矍然道:“他們使的調虎離山之計。”
桑鳩婆呷呷笑道:“但勾婆子昨晚還是被坐山虎嚇跑了。”
羊樂公道:“坐山虎?什麼人是坐山虎,居然能把勾婆子嚇跑?”
桑鳩婆道:“別說勾婆子,昨晚就算是聖母親來,也會夾著尾巴逃走。”
羊樂公睜大雙目問道 “聖母又是什麼人?”
桑鳩婆道:“祝小兄弟,還是你來說吧。”祝天霖答應一聲,又把昨晚之事說了一遍。
接著阮天華也把自己一行人遇上的事,詳細述說了一遍。
商桐君攢攢眉道:“這聖母不知是何方神聖?諸位道兄可曾聽人說過嗎?”在坐的各派掌門人,已可說足以代表整個江湖上的門派,但卻沒有一個人聽說過江湖上有“聖母”這兩個字的名號。
徐子常道:“方才聽阮少兄說,他們居然推出阮掌掌門人來當教主,這自然是那聖母在幕後操縱的把戲。但夏非幻的玄陰教剛剛垮台,她又抬出阮掌門人來,咱們如果同心協力,把阮掌門人救出來了,她還可以再弄出一個人來當教主,如果不把此人找出來,江湖亂根就始終清除不了。”
應立言點頭道:“徐掌門人此話不錯,咱們目前齊集了這許多人手,如果不把這聖母找出來,她始終躲在幕後搗亂,江湖就永無寧日。”
祝逢春道:“不但如此,可怕的是敵暗我明,她看我們人手多了,可以隱藏起來,咱們這些人一旦分散了,她就可能乘機來個個擊破那時候,咱們這些人,誰都可能被她抬出來當教主,和各大門派為敵,反正拚死拚活,都是你們的人,她可以坐收漁人之利。”
商桐君連連點頭道:“祝掌門人這一想法,極有可能,咱們這些人不是都被他們迷失過神志,這真是太可怕了。”
桑鳩婆道:“商掌門人,你是咱們公推的龍頭,咱們該當如何,大家都在這里,不妨討論討論如何應付之道?”
商桐君苦笑道:“目前連這聖母究竟是伺來歷,大家都一無所知,如何討論得出應付之道?兄弟認為他們既然已有計劃,要把阮掌門人抬出來當教主,而且還派秦嶺四凶趕來擔任護法。勾婆子又及時想在咱們四路人馬出發未回,調開五位山主,從咱們幾個留守的門人手中奪回青螺山莊,正是想假這里重開香堂。如果讓她奪回去了,秦嶺四凶未死,阮掌門人當上了教主,咱們還有地方可以找他們,可惜勾婆子一行人被冉仙翁嚇跑了。秦嶺四凶被林,這一來,他們的計劃落了空,是不是會暫時偃旗歇鼓,咱們就更堆找到他們了……”
他口氣微頓,接著道:“因此目前咱們只有兩件事可做,第一、咱們這些人暫時就在這里安頓下來,靜以待變,等他們出現。第二、咱們派人前往少林、武當和丐幫,請求支援,這三個門派門下弟子遍及各地,如由他們協同偵察這聖母的來歷,和勾婆子一行人的下落,大概不難查得出眉目來。”
剛說到這里,只見一名華山派弟子匆匆走入,朝商桐君躬身道:“啟稟師尊,門外來了一個人,聲言要見阮天華阮少俠。”
商桐君問道:“來的是怎樣一個人?”
那弟子回答道:“那人自稱姓壽,年紀約四旬以外。”
商桐君回頭問道:“阮少兄可有一位姓壽的朋友嗎?”
阮天華道:“沒有,晚輩從沒有一個姓壽的朋友。”
祝神機道:“此人可能是對方派來的,依兄弟之見,阮小兄弟不妨和他相見,聽聽他的口氣,走,兄弟陪你去。”一面朝華山弟子說道:“你把那姓壽的領到東首廂房里去,我和阮小兄弟馬上就去。”華山弟子領命退出。
祝神機站起身道:“兄弟陪阮小兄弟去會會他,也許可以從此人口中探出一些口風來亦未可知。”阮天華跟著站起,一同走出大廳,來至東首廂房。
祝神機示意他走前面,自己跟隨阮天華身後走入。
小客廳坐著一個臉色蒼白的青袍中年人,他邊上站著華山門下,看到阮天華走入,就拱拱手道:“阮兄,就是這位壽朋友,要見你。”
阮天華連忙拱手道:“多謝沉兄代兄弟招待了。”
華山門下再一拱手道:“阮兄弟不用謝。”回身退出。
阮天華朝那姓壽的青袍人拱手道:“在下阮天華,壽朋友見訪,不知有何見教?”
青袍人在阮天華走入之時早已站起身來,拱手含笑道:“在下壽耀南,武林狀元阮少俠果然光風霽月,豐儀照人,在下幸會,這位是……”
祝神機沒待阮天華開口,深沉一笑道:“壽兄是皖南三劍的穿喉劍,兄弟久仰得很。”
壽耀南驚奇的拱手道:“在下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動,兄台居然一口叫出賤號,不知兄台大號如何稱呼?”
祝神機道:“兄弟祝神機。”
壽耀南啊道:“原來是九連山祝山主,兄弟失敬之致。”
祝神機大笑道:“壽兄好說,請坐。”三人分賓主落坐。
壽耀南目光——抬,面有為難神色,說道:“祝山主,兄弟冒昧登門,專誠拜訪阮少俠而來,不知可否和阮少俠單獨一談?”單獨一談,是不便有祝神機在坐之意。
祝神機深沉一笑道:“兄弟和阮小兄弟情同骨肉,壽老哥什麼話,但說無妨。”
壽耀南道:“祝山主說的極是,只是兄弟和阮少俠說的,關系重大,極為機密,出兄弟之口,入阮少俠之耳,絕不能有第三個人在場,這點,務請祝山主多多原諒。”
祝神機看他這麼說了,只得站起身,拱拱手道:“既然如此,壽老哥和阮小兄弟單獨談吧,兄弟失陪了。”
壽耀南道:“兄弟抱歉,祝山主多多曲宥。”
祝神機出去了,阮天華望著壽耀南問道:“壽朋友到底有何見教?”
壽耀南道:“阮少俠,壽某這次是奉命來見少俠的……”
阮天華道:“壽朋友是奉伺人之命來的?”
“勾總管。”壽耀南道:“但這一差事,也是壽某自告奮勇討來的。”阮天華口中噢了一聲。
壽耀南伸手從貼身衣內取出一方玉佩,遞了過來,一面續道:“因為壽某也是受阮掌門人之托來見少俠的,這方玉佩就是阮掌門人親手交給在下的。”
阮天華當然認得這方玉佩是爹一直佩在身上之物,但爹被勾嬤嬤迷失神志,爹隨身之物,勾嬤嬤自然也可以取到,因此對壽耀南取出爹的玉佩來,並不甚表重視。
他這神情,壽耀南自然看得出來,他把佩玉交到阮天華,手中,然後笑了笑道:“少俠先把令尊的佩玉收好了,在下有極重要之事奉告。”
阮天華接過佩玉,說道:“壽老哥請說。”
壽耀南道:“在下先說勾總管要我來找阮少俠的事,她因有令尊和端木、范大俠三人在她手中,希望少俠不可再和她作對,而且還說少俠若念父子之情,限你三日之內投到,否則少俠將會後悔莫及……”
阮天華怒聲道:“她這是用家父威脅我了。”
“她正是此意。”壽耀南微微一笑,忽然壓低聲音道:“但少俠可以放心,目前聖母正要利用阮掌門人的名義 創立一統教,勾總管雖是聖母的唯一親信。但她在名義上,只是一統教的總管,這話只是脅迫少俠投過去而已,絕不敢對阮掌門人有什麼不利的舉動。”
阮天華聽得一怔,他是勾婆子派來的,但說出來的話,卻和他奉派的來意完全相反。
壽耀南朝他笑了笑道:“阮少俠是不是覺得奇怪嗎?在下是奉勾總管之命來見少俠的,何以會說出和勾總管原意相反的話來?但少俠莫忘了,在下方才說過,在下本自告奮勇向勾總管討來的差事,因為在下還受令尊之托,來見少俠的。”
阮天華道:“家父怎麼說?”
壽耀南目光左右一瞥,低聲道:“阮掌門人和端木、范大俠三人,雖被勾總管迷失神志,但少俠有一個朋友,冒了生命危險,偷偷把解藥送給了阮掌門人,目下阮掌門人等人,都已解去了迷失的神志,因為聖母企圖利用阮掌門人創立一統教,目前正在密鑼緊鼓的籌備之中,一旦開壇,就准備把各大門派一網打盡,這是一個極大的陰謀,阮掌門人為了要穩住對方,因此不便離去。”
他口氣微頓,接著道:“這是極機密之事,在下結義兄弟三人,昔年曾受阮掌門人救命之恩,本待冒死把阮掌門人等人救出,阮掌門人才取出這方隨身玉佩,交與兄弟,要兄弟把這番話轉告少俠,並要少俠把這一情形,轉告華山商掌門人,結合各大門派,在一統教創教之日,揭發陰謀,阮掌門人自會及時行動,務必把勾嬤嬤擒住,才能肅清江湖上此一禍亂之源。”
阮天華驚喜的道:“家父真的清醒了?”
壽耀南點點頭道:“是的,所以在下要自告奮勇,來拜訪少俠了。”
阮天華問道:“那麼給家父解藥的,又是誰呢?”
壽耀南道:“阮掌門人沒有說出是誰來,他只告訴在下,是少俠的一個朋友。”
阮天華道:“壽老哥知道家父現在那里嗎?”
壽耀南道:“崇勝寺。”
阮天華道:“崇勝寺?”
“是的。”壽耀南道:“君山大會那天,少林達摩堂首席長老通善大師和崇勝寺方丈通濟大師退出青螺山莊,就被大姑娘擒去,如今擔任一統教的左右護法。勾總管本想奪回青螺山莊,作為一統教的創教基地,但昨晚臨時改變,決定在崇勝寺了。”
阮天華問道:“家父還有沒有解藥?這兩位大師……”
壽耀南道:“這個在下倒沒聽阮掌門人說起,哦,在下要說的已經都說出來了,這是極機密的事,少俠和諸位掌門人好好對策,在一統教沒有公開以前,千萬不可泄漏了消息,時間不早了,在下告辭了。”
阮天華道:“多謝壽老哥,在下省得,哦,壽老哥回去怎麼說呢?”
壽帽南笑道:“在下未來以服,早已思索好回去覆話的話了,阮少俠堅持要一統教先放回阮掌門人等人,不肯屈服就可以了。”說著站起身,拱拱手道:“在下告辭。”阮天華一路送到門口,壽耀南才揚長而去。
阮天華回過身,就看到祝神機,就站在不遠,含笑問道:“阮小兄弟,姓壽的和你說了些什麼?是不是以阮掌門人來威脅你?”
阮天華道:“祝山主是不是都聽到了?”
祝神機笑道:“我對你小兄弟的武功是相信得過的,但江湖上人心堆測,你小兄弟江湖經驗總嫌不夠,我怕你上他的當,所以一直站在門口。但你們話聲說得太低,在下沒修天耳通,如何聽得到,只是他的來意,想想也可以想得到。”
阮天華笑道:“祝山主只猜對了一半,還有一半,祝山主怎麼也猜不出來的。”
“噢,會有這種事。”祝神機道:“難不成他會給你送信來的?”
阮天華聽得暗暗佩服,祝神機這兩句話,竟然全猜對了,一面壓低聲音說道:“此事關系十分重大,我們快到里面說去。”祝神機看他說得鄭重,點點頭,兩人急步走入大廳。
大家還在廳上圍坐著喝茶,羊樂公一大把胡子,還是童心未泯,看到兩人走入,急急問道:“小兄弟,那姓壽的是什麼人,做什麼來的?”
祝神機答道:“來人是皖南三劍的穿喉劍……”
羊樂公道:“老二壽耀南,這廝也成了賊黨一伙?”
阮天華朝商桐君等人拱拱手道:“壽耀南是奉勾婆子之命,以家父安全脅迫晚輩三日之內去投靠他們,但他也給家父帶來口信,並以家父隨身的一方玉佩為證……”
桑鳩婆沒待他說下去,哼道:“阮掌門人在他們手里,玉佩也自然會被他們搜去,這有什麼好作證的?”
阮天華道:“桑婆婆且聽在下說下去。”當即把方才壽耀南說的話,一字不漏,詳細說了一遍。
商桐君矍然動容道:“阮掌門人為了整個武林,不肯離開,這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精神。咱們撲滅了一個玄陰教,又來了一個一統教,勾婆子幕後,還有一個聖母,光擒住勾婆子還無濟於事,要把這聖母揪出來才能消敉江湖的亂源……”
阮天華道:“所以家父之意,要請商掌門人和諸位掌門共商對策。”
桑鳩婆道:“這送解藥給阮掌門人的,不知是什麼人?”
阮天華道:“聽壽耀南口氣,家父並沒有告訴他是誰?”他哦了一聲又道:“據壽耀南說,勾婆子本來企圖奪回青螺山莊,作為一統教創教的基地,如今已經改在崇勝寺去了。”
“崇勝寺?”祝逢春、應立言二人不覺同聲問了出來。
他們同是少林一派,崇勝寺是少林下院,如何會變成一統教的創教基地?
他們自然不會相信?
阮天華道:“那是因為主持君山大會的通善大師,和崇勝寺方丈通濟大師在青螺山莊大廳沉落之前,及時退出,還依然落到了對方,如今擔任了一統教的左右護法。”
祝逢春攢攢眉道:“崇勝寺有一百單八名僧侶,個個精通拳腳,這一來全被勾婆子利用了。”
桑鳩婆道:“咱們既然已經知道勾婆子等人在崇勝寺令晚就給她來個一網打盡,不就結了?”
商桐君道:“這個……只怕不妥。”
桑鳩婆道:“這有什麼不妥?”
商桐君道:“阮掌門人的意思,要咱們結合各大門派在一統教創教之日,才揭發他們陰謀。他說的雖然只是務必把勾婆子擒住,但分明暗示那個聖母也可能及時趕來,擒賊擒王,光擒住一個勾婆子。如果漏掉了聖母,再過若干時日,她可以另派一個總管,再來一個一統教,所以咱們應該等到他一統教開場之日,再有舉動,自可事半功倍。”
桑鳩婆道:“咱們抓住了勾婆子,還怕她不說出聖母的下落來?”
商桐君笑道:“這樣當然也可以,只是會多出一番手腳來,譬如咱們去破了崇勝寺的一統教,擒住了勾婆子,要從她口中說出聖母的巢穴,如果一統教開場,聖母親臨主持,咱們只要一次行動,就可以全盤解決了。”
晏海平道:“商掌門人說的不錯,咱們要動兩次手續,總是一次解決來得好。”
桑鳩婆道:“萬一一統教開壇之日,聖母不來呢?”
商桐君道:“這次阮掌門人出任一統教主,和玄陰教主夏非幻不同,夏非幻的失敗,連青螺山莊山腹石室都不足恃,就可以看出咱們實力相當了。再加昨晚秦嶺四凶授首,使聖母對咱們更不敢輕估,而且夏非幻當教主的時候,上面也是由勾婆子坐鎮指揮的,經過這一失敗,聖母對勾婆子的信任,應該已經打了折扣。這個自稱聖母的人,既有並吞大門派的野心。失敗是可一不可再的,因此兄弟料想此次一統教創教,她必然拿出全副力量來支持,她要全力支持一統教,全力消減咱們這些人,她自然非親自來不可。”
他說到這里,沉吟著道:“只是……咱們這些人,有多少力量,對方已經一清二楚,聖母親自趕來,必然准備了對付咱們這些人的力量。甚至力量也必然超過咱們這些人,目前咱們的人,已經全在這里,別無後援,到了那時候,咱們是不是能應付得下來?”
他目光徐徐掠過眾人,又道:“所以兄弟之意,第一,咱們必須嚴守青螺山莊,第二,立即派人連絡少林,武當、丐幫,多派高手前來相助,而且務必在一統教創教之日以前,趕來君山會合,只有這樣,咱們才有制勝把握。”
羊樂公道:“商掌門人顧慮也是大有道理,聖母如果沒有足夠吃掉咱們的力量,一統教還開什麼教?”
祝逢春道:“商掌門說得對,目前少林寺方面根本還不知道君山會發生變故,更不知通善、通濟二位師兄已經落入對方手中,兄弟願意趕上少林寺面報方丈,請火速派寺中長老趕來支援。”
晏海平接口道:“兄弟上武當去。”
羊樂公道:“這樣好了,祝、晏兩位掌門自告奮勇,趕去少林、武當、丐幫總舵由咱們五山派派人去通知,伏老二,你和李胡子極熟,你去辛苦一趟吧。”
諸廣山主伏三秦站起身,抱抱拳道:“小弟遵命。”
商桐君道:“有三位道兄前去,那是最好不過了。”
祝逢春道:“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走,不耽誤時間了。”
晏海平點頭道:“祝兄說得是,伏兄,咱們走吧。”三人說走就走,別過眾人,往外行去。
商桐君環顧廳上眾人,說道:“諸位道兄,咱們和崇勝寺近在咫尺,勾婆子昨晚雖被冉仙翁嚇退,因這里有山腹石室可資利用,她未必死心,隨時有來襲的可能,因此兄弟覺得咱們也應有個准備才是。”
封自清道:“咱們悉聽商掌門人調度就是了。”
商桐君道:“兄弟認為咱們應該分為日夜兩班,日班由桑婆婆為首,配合阮小兄弟、小紅姑娘、鐵姑娘、於姑娘、席姑娘、青兒姑娘坐鎮,外面由祝天霖率同四名各派弟子值日。夜間由晚餐後起,由兄弟和徐掌門人、封掌門人當值,另由小兒商遜和八名各派弟子守值外面。羊掌門和三位山主、龔老哥(龔天發)幾位不值日夜班,作為後援人手,另外苟總管、來復及四名各派弟子擔任采購及飲食事物,如此分派,不知諸位道兄可有高見?”
桑鳩婆道:“如此甚好,只是辛苦苟總管和來復等人了。”
苟不棄抱抱拳道:“采購倒不費事,只是這里要找幾個做菜燒飯的人,只怕不容易,如果給勾婆子的手下混進來,只消在飯菜中做點手腳,咱們就會不知不覺全給放倒了,在下尤擋當不起。”
龔天發道:“這個苟總管盡管放心,兄弟在這里附近還認識不少老人,待會兒回去找幾個人來幫忙就好。”
苟不棄連連拱手道:“如此就好。”說話之時,已經快近晌午,沒人做飯,苟不棄和來復立即趕下山去,買來了包子,饅頭、鹵萊等現成食品,給大家當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