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范炎霸已經定了五日,布置完課業,柳沐雨淡笑著看著童生們鞠躬離開,心思卻飄得遠遠的。
沒有了范炎霸的騷擾,原本應該悠哉清閒的日子,反而讓柳沐雨不太適應,胸口掛著范炎霸從不離身的護身金牌,柳沐雨不自覺地伸手按住金牌的位置,又是一聲淺嘆。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未曾想過自己竟然對這流氓起了記掛,原本強迫的奸淫,現在到落了個形單影雙。
待范炎霸離開,柳沐雨靜下心來,滿腦子想到的竟然都是那個臭流氓的好……
那冤家的溫柔總是隱藏在粗蠻霸道之後,眼見深秋,柳家卻沒有象樣的過冬准備,那霸王便頤指氣使地命人給柳沐雨家里換了所有的冬日被褥,木炭也買得是城東最好的李記,屋頂的縫隙前幾日雖然補過了,仍然顯得簡陋,范炎霸也不與柳沐雨商量,直接命人拉了泥灰磚瓦,好好的將主屋和前後院的廂房收拾了,原本整個小院只有前院的西廂房和後院的主屋能勉強住人,現在敞敞亮亮的五間大房,修繕一新,也都挖好了地龍准備冬日里取暖。
范郡王財大業大,這些花銷只當是九牛一毛,更比不得范炎霸往日里寵愛那些歌姬小倌,動不動就是珠寶房產的相送著。
難得的是范炎霸對柳沐雨的這份細心,知道柳沐雨定是不會接受他贈送的珠玉房產,於是就換著方法下了功夫地對柳沐雨好,所有的事情盡量親自驗看,所有不舒服的地方,連柳沐雨還沒察覺,范炎霸便想到了辦好了,平日里看似粗剌刺的莽撞人在照顧柳沐雨生活這上面卻透著仔細用心。
再說兩人床第交歡,最初幾次范炎霸粗魯蠻橫的索要,每每讓柳沐雨幾日下不了床。
而後這些日子里,雖然偶有霸道粗蠻的時候,但對柳沐雨的嬌處還總是細心呵護的,雖然做完後總還是會腫痛難耐,但已經不會影響柳沐雨的教習。
有一次范炎霸性致勃勃地來找柳沐雨歡愛,未曾想柳沐雨第二日要下發批改的課文,范炎霸只好憋著一口氣在旁邊等著,竟然等到睡著……
看著難受地支在桌邊打盹兒的范炎霸,柳沐雨心中熱熱軟軟的。
從來唯我獨尊的范霸王,能為自己退讓至此,柳沐雨心中泛起一種近乎疼痛的甜蜜感。
知道范炎霸喜好美色,而自己也不可能永遠年輕貌美,早晚會有新的美人替換自己被范炎霸這樣疼著、愛著,但柳沐雨還是無法阻止自己的心陷落下去,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感到有人如此疼愛呵護,讓他猶如溺水著抓到一根枝椏,豈能輕易放手,即使這有人陪伴被人呵護的日子,只是曇花一現,柳沐雨心中也滿足了。
慶達年上天入地查找了幾天,終於找到這件小私塾時,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一個俊美的書生身姿風流地靠坐在書案後,兩眼放空望向遠方,嘴角勾起笑意,雙目如同秋水盈動,面容透著相思的愁怨,而笑容卻是溫潤迷人……
美人如畫,看得慶達年兩眼發直,半天不知道說些什麼,倒是柳沐雨感到有人站在門口,回了神看得一個青年男子立於門邊,柳沐雨起身禮貌地向慶達年笑笑:“這位公子可是來接童生的?不巧,我今日放堂的早,他們都已經回去了……”
“啊……不不不,我就是來找你的!”
美人就是美人,連聲音都這麼美……
慶達年心中陶醉,這樣的聲音要是在床上呻吟哭叫,又是何等快意爽利之事?!
“找我?”
柳沐雨面露疑惑,眼前這位公子衣著華貴,一看就不是一般的普通百姓,平日里自己相交的人並不多,也就是租種自家田地的農戶,或者學堂童生的家長,不記得與這位公子有過交往。
看著柳沐雨默然,慶達年連忙上前拖禮:“小生是范炎霸范郡王的結拜交,此次是專程前來拜望新嫂嫂……”
聽了這話,柳沐雨立時臉頰通紅,心里暗罵范炎霸那個大嘴巴,在自己面前賭咒發誓沒有將兩人的事情透露半分,怎麼現在出來個莫名其妙的公於來拜見嫂嫂?
柳沐雨冷了臉色,有禮而生疏地說道:“這位公子怕是認錯人了,在下以男兒身虛長二十三年,不是公子口中的什麼新嫂嫂,還請公子往別處尋人去吧!”
見美人氣惱,慶達年連忙腆著笑瞼上前哄勸:“夫子何必避諱,范郡王常來這里與先生幽會,這里的孩童都是知曉的,為何偏偏瞞了小生?”
肅整了面容,柳沐雨端聲道:“這位公子怕是誤會了,明年秋彌圍獵,皇上指名要郡王上京應詢,為了籌備面聖的文章詩詞,郡王讓在下幫忙整理課讀,所以偶有來往,請公子還是謹慎言語,莫要造成郡王的困擾才是……”
誤會?
怎麼可能誤會?
慶達年眯起眼睛細細打量眼前的美人兒,白皙柔嫩的臉蛋兒,秀氣挺翹的鼻子,花瓣似的櫻紅嘴唇,濃密如墨的睫毛再配上深若秋潭的眸子……
這樣的美人近在眼前,范炎霸那個急色鬼能安心課讀才怪!
“多虧今日賢弟解惑,讓愚兄胸梗大開!”
臉上洋溢著笑意,慶達年也不揭穿柳沐雨蹩腳的謊言,目中帶著商人的“誠懇”,“實不怕瞞,在下慶達年,在漕運司謀個小官職,一直仰慕柳公子這樣的風雅人物,原本以為賢弟是郡王內人,不好結交,若是誤會,那可再好不過!愚兄在清遠樓略備薄酒,還望賢弟賞臉,憐惜愚兄仰慕之情!你我對月賦詩、把酒言歡,豈不快哉?”
慶達年拿出對付書生舉子特有的酸腐語氣,自信滿滿地邀約柳沐雨,想那范炎霸不學無術,詩文不通,整日里只會耍些棍棒拳腳,柳沐雨這樣的文人書生配范炎霸這樣的武夫莽漢實在糟蹋。
慶達年自詡還是詩文精湛,少時的對聯拿出來也博了個“神童”的名號,家中又是資財雄厚,如此風流佳公子,他就不信柳沐雨不動心!
柳沐雨因為自己身體的畸變,從小不喜與人親近熱絡,眼前這個慶達年沒說幾句話就稱兄道弟。
攀親帶故的,著實令柳沐雨反感,又想起他剛剛說來“拜見嫂嫂”的色痞模樣,更是讓柳沐雨心煩,秉持著禮儀教化,柳沐雨淡淡點頭應承:“多謝公子盛情,今日家中瑣事繁雜,恐怕不能赴約,況且在下並無風流才學讓公子仰慕,怕是要讓公子失望的……”
慶達年也是在歡場摸爬滾打十幾年的老油條,臉皮厚得堪比城牆,面對如此明頤的拒絕又怎會在意,反而上前一把拉住柳沐雨的手,合在掌心里揉搓。
“賢弟莫要推諉,范郡王面聖的詩詞文章都要辛苦賢弟教習,可見賢弟定是文炳雕龍,才藻艷逸,非凡人可鑒!賢弟切不可妄自菲薄,折煞愚兄……賢弟若再推脫,就是看不起我慶達年,嫌棄我在清遠樓備酒過於寒酸?”
柳沐雨皺緊了眉頭,幾次暗暗使力想把手抽回來,可那慶達年死抓著不放不說,更下流猥瑣地捏著柳沐雨的手心用手指輕輕在上面劃動。
“這位公子,你我初相識,如此親近怕是不好,還請放手!”柳沐雨臉上已經有些惱怒的薄紅,如此好顏色,倒是讓慶達年看得心神蕩漾。
美人玉手在握,那白皙的皮膚光看著就覺得瑩潤通透,捏在手里更是絲滑柔膩而又不失彈韌,慶達年心里美得冒泡,再看看柳沐雨顰眉斂目。
臉頰透紅的尷尬模樣兒,慶達年真是心疼到骨子里去。
“賢弟莫要推拒,我慶達年仰慕賢弟才學,一直有個絕對兒想要請教,若賢弟對上來,我就放開手,若是賢弟對不上來……嘿嘿嘿……那就要請賢弟賞臉,與我去清遠樓吃幾杯水灑,算是交個朋友……”淫壞地笑了幾聲,慶達年根本不顧柳沐雨明里暗里的拒絕,只覺得眼前美人勾心,惹得他下腹淫火燒灼……
“油醮蠟燭,燭內一心,心中有火……”
這副聯倒算是工整難得的好聯,每句的末尾一字和下句的開頭一字都相同,油燈燭火相互關聯,倒也難住了不少才子,慶違年對自己的這聯絕對兒也甚為滿意。
心中肯定柳沐雨對不上來,找了這個借口擄人,慶達年自詡還是風雅的。
柳沐雨看著慶達年一臉猥瑣樣子強拉自己的手,還腆著臉說什麼“心中有火”……
心中氣惱,轉眼看到門楣上掛著的紙燈籠,脫口而出“紙糊燈籠,籠邊多眼,眼里無珠!”
慶達年猛然一愣,這副絕對兒多少秀才舉人都搖頭發愁,沒想到這麼輕易地讓一個小小的私塾先生給對出來了,還對的工整犀利……
慶達年對柳沐雨更是添了幾分心癢,手下用著勁兒,這下斷不肯放手了。
“賢弟這是可人兒!不但模樣生得好,沒想到文采竟然也如此高妙!”
慶達年哪里聽不出柳沐雨暗地里用對聯罵自己“有眼無珠”,可被柳沐雨罵了,慶達年心里卻更是淫意四起,只覺得越是高潔倔強的美人兒,壓在身下奸淫時就越有味道!
“好弟弟莫要推拒,且跟哥哥同去吃酒,今夜你我秉燭夜談,抵足而眠,只要弟弟願意與我結交。弟弟家中的事就交給哥哥,銀錢仆從任你支用……”不顧柳沐雨的抗拒,慶連年伸長胳膊攬住流沐雨的肩膀,就硬往自己懷里帶。
柳沐雨見這慶達年越說越不像話,手腳也愈發地不干不淨,心中氣恨,光天白日的,竟然遇到這樣的流氓調戲自己,都是那范炎霸的一丘之貉!
“放手!我叫你放手!”
柳沐雨使足了力氣推開慶達年,滿臉因怒氣而升騰的薄紅,更給俊美的臉增添了幾分顏色,“這位公子請自重,如此動手動腳豈為孔孟後人之禮?嘴上說著結交仰慕,動作卻如此下流猥瑣,你將在下當作何種人!”
“將你當作何種人?”面對柳沐雨的“故作矜持”,慶達年失了耐心,淫笑連連地看著柳沐雨,“范炎霸將你當作何人,我就將你當作何人!”
想當初慶達年等人與范炎霸一起褻玩同一個青樓女或小倌也是常有的事情,幾人還經常相互交流哪家清吟小班里新開牌的女子風姿優美,值得一品。
若是遇到范炎霸想要獨占的美人兒,早早就會被納入王府收藏,更多時候范炎霸只是一時貪歡,便在老鴇、門房那里布下銀兩,將人包養一段時日,也會暗示他們幾人莫要碰觸,等膩了再另尋歡處。
范炎霸從未在眾人面前提起這柳氏書生,最近好似也沒有新納的動靜,想必只是偶爾性致所至,隨便采嘗的新鮮口味,未必上心入眼,才會放任在外不管不問。
慶達年心底篤定,以他這些年對范炎霸的了解,即便是事後范炎霸知道這書生被自己嘗了,也只會哈哈大笑幾聲而後滿眼猥瑣地問他“滋味如何”……
心下安然,手上更是肆無忌憚起來,拉扯著柳沐雨的厚布袍子,嘴里不干不淨地念叨著:“別以為你和郡王喑地勾搭的那點騷腥事兒能瞞得了多久,你身上指不定還留著他的腥氣味兒呢,當我不知道?跟他也是睡,跟我也是睡……正好讓夫子比較比較,誰的床上功夫更厲害!”
眼看原本假裝風流的男子變身色狼餓虎撲將過來,柳沐雨氣恨非常,心里暗罵范炎霸不是個東西,糟蹋自己還嫌不夠,竟然躥騰著其它不三不四的人來侮辱他?!
“光天化日的做這等強盜事情,你就不怕天打雷劈麼?!”
柳沐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削弱書生,哪里是慶達年的對手,幾下便被按在書案上,兩只手反扭在身後動彈下得,只有嘴巴還算自由,“你趕快放開我!否則我高喊讓人報官了!”
“美人兒,你只管喊,我早就想聽你叫床的騷調調,你要是不喊,我還不依呢!”
慶達年惡笑著制住柳沐雨的掙扎反抗,伸手去解柳沐雨的腰帶,“嘖嘖嘖,范王爺何時對美人兒如此吝嗇,連個織造府的絲袍都不舍得賞賜一件……美人兒你就別再掙扎了,若是你安心跟了我,我保證你日後吃香的喝辣的,京城里最好的絲織鋪子隨便你挑選,讓你從里到外天天鮮鮮亮亮的!”
嘴巴說著,早已忍不住親咬上柳沐雨光裸的脖頸,濕濕黏黏地沾了柳沐雨滿脖子口水。
遺忘那些更過分的欺侮操弄,只因我來自於范炎霸,所以無論怎麼用力玩壞他,柳沐雨心里都甘之如飴,只覺得好像是自己命里該受的罪似的。
現在身體被慶達年這樣抱著親著,柳沐雨卻沒來由地從心里往外的泛著惡心,只覺得被這人摸著抱著親著,自己比死了還難受!
“那范炎霸對你不過是玩玩罷了,等新鮮勁兒過了,還不是將你扔給我們消遣玩樂?你早晚都要陪爺睡,何必現在假裝貞潔?乖乖從了爺,把我伺候舒坦了,少不得錦衣玉食地供養你,何必在這里辛苦?”
“呸!無恥之徒!”
柳沐雨聽得慶達年如此侮辱,心中又羞又惱,狠命掙扎卻被慶達年用盡全身力氣壓制在書案上,眼看那惡心的大手就要伸進褲腰里,柳沐雨有些絕望地並緊雙腿高聲嘶喊:“放手!你放手!救命啊!來人……快來人!”
“小美人兒,你就死心……啊啊啊……”
突然耳邊聽聞一聲驚叫,柳沐雨感到身上一輕,慶達年竟被一股大力扔出門外!
話說這次范炎霸前去湖西郡,臨走時特意叮囑范澤照顧著點柳沐雨的生活,眼看天氣越來越涼,留下了幾件自己平時愛穿的大氅、皮袍,讓范澤有空捎帶給柳冰雨。
范炎霸走後,范澤可算不用隨時再緊盯著這位鬧事的小太爺,府里上上下下一堆事情壓在他這個管事兒身上,也讓他忙叨了一陣,今日好不容易得空,想著郡王的吩咐,連忙拿了幾件秋冬的衣物到學堂去探望柳沐雨,未曾想還沒走到學堂門口,就看到學堂院外站著幾個家丁甚為眼熱,仔細一看,竟是慶達年的親隨。
想起那日醉仙樓慶達年的反常舉動,范澤心中不安,快步趕上,也沒理幾個家丁,直接往學堂內衝。
那幾個家丁見來人是郡王府的范管事,也不敢阻攔,只能跟在後面也進了小院。
疾步間聽聞柳沭雨呼喊“救命”,范澤心中暗道“不好”!
這郡王千叮囑萬囑咐要看護好的人,要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事兒,等郡王回來,自己還能有命在?
范澤急火火地衝進門,正看到慶達年壓在柳沐雨身上意圖不軌,當下沒有二想,伸手拎起慶達年的後衣領,摔臂扔出門外。
也不顧不上看慶達年年是否摔傷,范澤俯下身扶起柳沐雨,上下大良有沒有受傷:“柳公子,沒傷著吧?”
柳沐雨還因為剛才的事情沉湎於驚嚇之中,哆嗦著有些回不過神兒,只是呆愣地明白自己安全了,嘴里慣性地響應著:“沒……沒事……”
慶達年只覺得正玩在興頭兒上,突然被人拎著後脖領子扔出門外,一時頭暈眼花的分不清南北,扶著頭閉眼大罵:“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竟然敢打你慶爺爺,真是找死!來人啊,慶三兒!慶三兒!給我打這個狗東西!”
一直守在門外的家丁此時已經上前,尷尬地扶起嗷嗷亂叫的少爺,低聲在他耳邊說:“爺,爺……那是郡王府的范澤范管事兒……”
范澤安撫了柳沐雨,從手中的包袱里拿了一件藏青色的大氅蓋在衣衫不整的柳沐雨身上,看他沒什麼大礙,幾步走出來,抱拳向慶達年施禮:“慶大官人,剛才多有冒犯,小的范澤給您賠不是了!”
慶達年晃了晃神兒,一看眼前真是邵王府的管事范澤,一下也收了流氓脾氣,干干地笑著說:“原來是范先生,誤會,誤會了!”
范澤知道跟前這人乃是漕幫幫助慶昊聲的小兒子,自幼被嬌寵得無法無天,憑著老爸的關系在漕運司謀了個肥缺,整日里游手好閒,就喜歡干些獵艷偷歡的下作事情,今日里若不是自己碰巧來找柳沐雨,柳沐雨怕是要被這紈絝子弟給糟蹋了,范澤不由得心里暗叫一聲“好險”!
“慶大官人客氣了,剛剛范某情急之下出手,怕是不足輕重,還望您多多海涵!”
面子上的功上總是要給足的,范澤滿臉堆著笑意,“這位柳夫子是郡王的“好友”,若有什麼得得罪慶大官人的地方,我替郡王給您陪個不是,也望您看在郡王面子上,原諒這個……”
范澤這話說得已經幾乎直白,敢亮地告訴慶達年,這柳沐雨是范郡王罩的人,慶達年就算仗著漕幫的勢力再橫行鄉里,也要顧及郡王的顏面,客氣三分。
范澤心里思量著,畢竟范炎霸不在潘陽城,自己也不可能天天守在柳沐雨身邊防護著,若慶達年真是上了心,盯緊了在背後做些小動作,還真是讓人頭疼的事情,不如這次就把話說明白了,讓慶達年就算有心思也要摸摸膽子,不能把事情做絕。
慶達年見范澤明里暗里地端出范炎霸的名號說事情,知道今天也斷是得不著什麼便宜去,只能不甘心地點頭應承:“原來是郡王“好友”……”眼睛冷冷一瞥范澤身後驚魂未定的柳沐雨,鼻子一哼,“我說我慶某人怎麼請他不動呢,還是郡王的面子大……今日算是我慶某人得罪了,只是……范郡王的性子,大家都了解……若是日後哪天不與柳夫子交好了,柳夫子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找慶某人,畢竟和郡王比起來,慶某人還算是長情……”
不用柳沐雨回答,范澤拱手賠笑著說:“慶大官人說笑了!等郡王從湖西回來,我定要轉告此事,郡王怕是還要請慶大官人吃酒,親自給您陪個不是!”
被范澤堵得沒話說,慶達年一肚子邪火沒地方撒,狠狠甩了下抱袖帶著家丁轉頭而去。
見慶達年走遠了,范澤連忙回身安撫柳沐雨:“柳公子,范澤一直跟在郡王身側,郡王說過什麼做過什麼,范澤都看得明白,郡王對您是用心的,你們倆的事情,郡王在外面真的一口都沒提過,只是這慶公子當日在醉仙樓見了您和郡王在一起,隨便瞎猜亂說,您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范澤畢竟是范府的管事兒,平時練得就是個眼力價兒,跟在范炎霸身邊十幾年,上上下下什麼人沒見過?
什麼心思算計沒聽過?
看著柳沐雨失神呆愣地坐在那里,再回想一下慶達年的話,怕是柳沐雨誤會了范炎霸一片心意,連忙替自己的主子說說好話。
冷靜下來的柳沐雨此時也覺得剛剛因慶達年而遷怒范炎霸有些不妥,再聽得范澤的話,仔細想想若是那冤家真跟別人說了自己,怕是現在街頭巷尾早已經傅遍了消息,怎麼只會有這一個流氓來騷擾?
心里嘆了口氣,柳沐雨突然覺得自己一個文弱書生,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若是范澤沒有及時趕來,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想著日後可能隨時會被這等流氓騷擾,怎能不叫柳沐雨心憂?
“范管事,您不要誤會,我沒有氣恨郡王……只是覺得“百無一用是書生”,想我柳沐雨白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卻手無縛雞之力,遇到這種流氓無賴,連自保的本事都沒有,還要給您添麻煩,真是不該!”
沒想到柳沐雨會發出這樣的感慨,范澤張了張嘴,猶豫了幾下還是說道:“柳夫子,別說我替我們郡王說話,我們郡王雖然性子貪玩,但本心還是純善耿直的,這些日子我也看得出郡王對您確實用心,而您也對郡王有情……您何不就應了郡王入府,日後也好有個照應保護……我畢竟只是個管事,府里事情也多,不能天天照顧您,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兒……可讓我怎麼跟郡王交代啊……”
果然自己成了包袱累贅了麼?
柳沐雨苦笑,擺了擺手:“范先生,進府的事情莫要再提,柳家好歹也是要臉面的人家,我若真進府當了郡王的男寵,我娘親怕是會被氣死的……我與郡王如此相處,已經愧對祖宗,若為了圖這點安逸落了賤籍,那柳沐雨真是太不孝了!”
范澤看看柳沐雨,知道一時半會兒勸不動,只能整理好帶來的包裹,送柳沐雨回家安頓。
在回郡王府的路上,范澤低著頭想著柳沐雨和郡王之間的糾糾纏纏,若是這兩位祖宗不能安好地相處,他這個管事怕是第一個被拖出去殺掉填坑,慨嘆自家郡王的魯和柳家公子的倔,腦子里不停地變化著兩人的各種相處方式。
不得不承認,自打和柳沐雨在一起之後,郡王惹事生非的秉性收斂了不少,再也沒有出去招蜂引蝶強擄美人,整日里踏踏實實地滿腦子只有柳公子。
范澤有時在想,這柳公子會不會就是自家郡王的天命之人,若是真能從此收了郡王野慣了的心,上對老王爺,下對黎民百姓,都是好事!
可柳公子念及身份名節,怕是不能輕易入府,若是總不能讓郡王了結了納娶之心,郡王的混脾氣犯起來,少不得又是一通天昏地暗的折騰!
搖搖頭,范澤苦笑一聲,自家的小王爺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腦子里想著事兒,不知不覺中范澤隨著馬匹肆意行走,竟然走到一個偏僻的小巷子里,范澤醒過神來,四下看看,見已偏離了主道,便調轉馬頭正想往回走,角落里忽然晃過的一個人影吸引住他的視线。
范澤能當郡王府的管事,能力自然不容小覷,眼力,耳力,辦事手腕那是一樣兒不缺。
雖然那人身著披風,盡量遮住自己的身形,但還是讓他一眼認出來——那人竟然是姚曉娥的貼身丫鞋,攬翠?!
范澤皺了皺眉頭,姚曉娥回娘家,作為貼身丫鬟的攬翠居然留在郡王府沒有跟隨而去……
這原本讓他心中閃過一絲異樣,今日在這偏僻的小巷子里見到攬翠鬼鬼祟崇地進了一家小院,更是讓范澤心中起疑。
攬翠從小跟著姚曉娥在湖西郡長大,在潘陽城沒有親人朋友,大夜里地離開郡王府來這偏僻小院,到底所謂何事,行動這樣小心翼翼鬼鬼祟祟,難道是私會情人?
想想又不對,若真是有了情人,整日在一旁的姚曉娥又怎會不知道?
若是姚曉娥體恤攬翠情意,同意這門婚事,直接找了媒婆說煤作保,將攬翠嫁過去便是;若是不同意,又怎會在自己回娘家期間,將攬翠獨自留在郡王府,制造私通的機會?!
范澤催馬細步繞著小院轉了一圈,又等了一會兒,見門口一直沒有動靜。
想必攬翠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於是先騎馬回了郡王府,但是心里一直有種怪異的感覺纏繞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