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山中漆黑寂靜,只有乾元觀正堂還有微弱的燭光,楊槐和四個老道相對盤坐,雲鶴子搬來一個小圓桌,沏了一壺茶。
山泉泡山茶,已是凡世不曾遇的極品,加上老道常年修身養性,茶道返璞歸真,饒是對茶道一竅不通的楊槐,也覺得茶香沁人心脾。
觀主玉陽子抿了一口茶,說道:“現在,說起武林,仿佛只存在於虛構的小說或者影視中,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武林是一個不存在的異世界。然而武林卻真實存在,這一點楊施主應該認同吧。”
楊槐點點頭,他從小練武,如果沒有武林,他練得又是什麼?不過盡管如此,今天闖入乾元觀,遇見這幾個老道,還是給他穿越時空的錯覺。
“距今幾百年,已經沒人記得了。史官們都記錄王侯將相的故事,江湖、武林聽著好聽,其實就是一群討生活的苦哈哈,是士人看不上的下九流。而對於江湖中人,歷史不是武林秘籍,他們不感興趣,故而也懶得記錄,所以江湖除了口口相傳的傳說,只留有少數片段式的記載。”
玉陽子頓了頓,看了看楊槐放在手邊的殘卷,又道:“那時武林突然出現一個魔教,他們崛起於西南大山,傳說他們是苗人。魔教武功極其詭譎,特別是魔教教主更是絕頂高手,冠絕武林。魔教侵入中原,行事心狠手辣,殺人無數,他們最喜歡擄掠奸淫女子,武林各門派皆有漂亮的女眷遇害。中原武林各大名門正派不得不聯合對抗魔教,但各家高手都不是魔教教主的對手。當時武當的一名俗家弟子叫張元凌,他青梅竹馬的小師妹就慘遭魔教毒手,被擄了去。悲憤交加的張元凌入山三年,根據道家無上乾元道法,創立干陽功。”
故事很老套,魔教為禍武林,屌絲修煉神功,拯救武林。
但其中的魔教功法,難道便是《修羅經》?
楊槐不由得有些緊張,如果真的是《修羅經》,那他豈不就是魔教余孽,這幾個老道不會殺了自己吧。
“張元凌出山後,與魔教教主進行了一場巔峰對決,最後兩敗俱傷。身負重傷的魔教教主被各派高手聯手絞殺,魔教也被剿滅。”
聽到此,楊槐撇撇嘴,所謂的江湖正道,永遠是說著仁義道德,行著陰險下作。
似乎看出了楊槐的不屑,玉陽子笑道:“何謂正邪,何謂善惡,歷史本就沒有真相,留給我們這些後人的也就是一杆秤,有人用來秤自己,有人用來秤別人。”
頓了頓,他又繼續講述,“魔教被剿滅之後,張元凌憑借功勛,本可以繼任武當掌門。但他卻帶著兩名弟子退隱江湖,不知所蹤,隨他們一起消失的還有干陽功。”
“可別說你們就是張元凌的弟子。”楊槐說道。
“呵呵呵,他帶著弟子歸隱,在此處修建了乾元觀。”玉陽子繼續說道,算是默認自己便是張元凌的弟子。
楊槐聽了皺皺眉頭,“道長和我說這些干什麼?我又沒想偷你們的干陽功。”說完又揮揮手中的殘卷,“這個不可能是你們的干陽功吧。”
一邊的雲鶴子微微一笑,“楊施主莫急,聽師傅繼續講。”
一邊的雲真子打了個哈欠,“師傅,夜深了,能不能講重點啊,我都困死了。”
“楊施主,你可知魔教中人練得是什麼武功?”玉陽子看著楊槐問道。
楊槐一聽,眉頭皺的更緊了,從故事一開始,他就在思索這個故事和自己有什麼聯系,想來也只有魔教的武功,但嘴上卻不承認,“我又沒有聽過道長的故事,怎麼會知道魔教功法。”
“施主知道,魔教的鎮教寶典便是《修羅經》。”
得到的答案如自己所想,楊槐心中還是十分驚訝,沒想到自己練的功夫還真有名堂,還是魔教的武功寶典。
聽這故事,幾個老道要是以名門正派自居,勢必要將自己當成魔教余孽,殺了自己除魔衛道。
心下又將老家伙罵了幾百遍,聽過坑爹的,沒想到還有坑外甥的,這下要被那家伙坑死了。
“小兄弟不必擔心,都什麼年代了,我們不是老糊塗,不會死守著老輩人那套正邪教條。”雲宏子拍拍楊槐的肩膀說道。
“說得好像你很開明一樣,明明比我小一歲,還堅持讓我叫你師兄。”雲真子嘟囔道。
雲宏子瞪了他一眼,“怎嘛,你就是比我晚來的,叫我師兄是應該的。不服啊,要不咱倆再練練,讓你一只手。”
“老鐵牛,可是你說的,讓我一只手,我打贏了,你就把大師兄的位子讓給我。”雲真子坐直了身子說道。
“二位師兄,都一把年紀了,能不能安穩點。趕緊讓師傅說完,明早我還要出山采辦呢。”雲鶴子在一邊無奈地說道。
玉陽子擺擺手,示意幾人不要再說。
“楊施主,你正在練《修羅經》是吧?”
不待楊槐回答,他又繼續說道:“你比我更了解《修羅經》,這是什麼功法自然也不需我解釋,當年魔教擄掠女子,便是煉作人鼎。”
一個教派的人修習《修羅經》,搶女人做人鼎,楊槐能夠想象那會是多麼淫亂的門派,想到此,楊槐不禁有些激動。
“當年張元凌的師妹被魔教擄掠,也成為了人鼎,其實也就是魔教的性奴。張元凌後來只身闖魔教,想救出師妹,結果跟本不是對手。幸得師妹求情才沒有被殺,後來師妹念及二人情分,偷偷將他放走,還將《修羅經》給了他。逃出來的張元凌,本想找個地方偷偷修煉《修羅經》,但短時間修煉怎麼可能跟魔教教主抗衡?而且修煉還需要人鼎配合。他不願和魔教一般通過奸淫女子練功。研究了《修羅經》之後,張元凌發現,《修羅經》其實也是一門至剛至陽的功法,他於是想到利用《修羅經》改造了道家相似的至陽功法無上乾元道法,創立了干陽功。”
楊槐也是十分驚訝,萬沒想到名門正派的武功典籍竟然會出自魔教。
“張元凌出山後,當即上門挑戰魔教教主,二人交戰,魔教教主自然看出張元凌的功法來自於《修羅經》,所以他臨死的時候,告訴武林正派,魔教寶典《修羅經》被張元凌所得。那些武林人士,明面上對《修羅經》恨之入骨,但暗地里卻都想占為己有。所以不斷有人潛入武當想偷取寶典,張元凌對此不勝其擾。而武當內部,長老也逼迫他交出兩本寶典。”
楊槐聽到此,更是感到不屑,所謂正道,永遠都不乏偽君子。
“呵呵呵,這就是人性,從古到今,皆是如此。”
玉陽子笑道。
“所以張元凌拒絕了掌門之位,帶著弟子隱退山林,從此在江湖銷聲匿跡。當然師祖歸隱,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干陽功雖然威力巨大,但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陷。想想也是,草草創立,怎麼可能完美無缺。所謂孤陰不生孤陽不長,干陽功乃天下至剛至陽的功法,修煉之人體內陽氣聚而成火,陽火會反噬修煉者自身。剛開始,只是陽具越來越大,勃起時越來越硬。但是越往後修煉,情況會越嚴重。每日午時,陽具就會自行勃起,堅硬如鐵,火燙如炭。張元凌歸隱之後,也偷偷找過女人發泄,剛開始還有用,但是後來作用越來越小,而女人也越來越難以承受,甚至還害了一女的性命。”
楊槐聽了不禁感慨,造化弄人。
《修羅經》是魔功,禍害女子,但也沒有造成女子喪命。
而正派創立的干陽功卻比修羅經更烈。
這時,楊槐想到了《修羅經》里的人鼎,人鼎不就是為了化解陽氣嘛。
楊槐一下子想到了關鍵,皺著眉頭,看向幾個老道。
看出了楊槐的心思,玉陽子苦笑道:“張元凌其實也想到了人鼎化解,但造化弄人啊。當年魔教被剿滅之後,魔教的人鼎大部分都殉教而亡,還有的被各派自己帶回,但都覺得她們辱沒家門,加上這些人鼎淫亂異常,她們基本上都被偷偷處決。張元凌帶著弟子偷偷出山尋找,但都沒有找到存活的人鼎。張元凌當初為了剿滅魔教,修煉甚勤,加上與魔教教主一戰,身受重傷,所以沒多久便受內力灼燒而亡。張元凌去後沒多久,他兩個弟子就想到修煉《阿修羅經》,並從頭開始煉人鼎,但兩門功法雖同源,卻相差甚大。兩名弟子還沒修煉到用人鼎的一步,其中一人便走火入魔,陽氣爆體而亡。幸存的弟子將干陽功和修羅經一同封存在師傅的墓中,此後安心修道再沒修煉兩門武功,不久也郁郁而終。”
聽到此處,楊槐不禁疑惑,既然修羅經被封存,那為什麼會到他舅舅手里?
“哎,世道多變,滄海桑田。我本是武當弟子,偶然在武當典籍中找到了張元凌的記載,初時也只當是武林野史。後來我苦行參道,不經意來到此處,竟然在這里發現了乾元觀遺址,還有張元凌的墳墓。當時此地剛發生過一場地震,地勢改變,張元凌的墳冢已成凶地。我便將他重新擇吉地安葬,沒想到竟然在他的墓中找到了干陽功和修羅經。作為道家弟子,我當然選擇修煉干陽功,而且當時我堅信,自己受到張元凌的指引,才尋得神功,好讓我道家神功得以傳續。於是我拜張元凌為祖師,在遺址旁邊重修了這座乾元觀,後來陸續收了三個徒弟,算是重新建門立派。”
“既然干陽功有問題,你為什麼還要修煉?”楊槐問道。
玉陽子嘆了口氣,“哎,也是我貪心,找到神功,便得意忘形,只為祖師重新修蓋了墳冢,卻沒有檢查乾元觀遺址。知道神功有缺陷的時候,為時已晚,我已修煉十年,而我這幾個弟子也都修煉五六年。剛開始我們不以為意,只當是神功大成的正常反應,直到後來,身體越來越痛苦,才發覺不對,我們師徒只能重新去遺址中尋找先人是否有解決之法。然後在被掩埋的密室找到了張元凌最後幸存那名弟子的記載,這才了解事情原委。為了自救,我們只能再次從修羅經中找尋辦法。我們師徒已經無法修煉修羅經,老二想到,找別人修煉,然後我們用修煉已成的人鼎化解體內陽火。”
聽到此處,楊槐驚地從地上站起,這幾個老道果然不懷好意,意思再明顯不過,這是要借用玉婷啊。
“施主別急,聽我慢慢說。我們其實也不願修羅經再次現世,禍害世間女子。但恰好此時你舅舅聯系上了我。我和晉河算是忘年好友,他年少時在武當山學藝,我還是他的師兄。我在武當精研過醫術,你那個時候剛出生,身體極為不好,他便找我給你醫治。你的身體屬於氣血不暢,經脈阻塞,普通人只是體弱多病。偏偏你是純陽之體,陽氣極盛卻無法在身體運行,正常情況下,根本活不過弱冠。我能想到的辦法,就是誘導陽氣在體內運行,衝開阻塞的經脈,而能夠辦到的武功,只有干陽功和修羅經。干陽功當然不能再練,所以我把修羅經給了你舅舅,他修煉之後,在你小的時候,一點點用修羅真氣為你疏通經脈,長大後由你自己修煉。”
“那為何只給他半本?”楊槐問道。
“我們當時將修羅經的傳說,告訴了晉河。他為人放蕩不羈,但骨子里是個正直的人。禍害女人的事情,他不會干,所以只能和自己心愛的女人一起修煉,但他又不願意讓心愛的女人陪我們雙修。他便和我們約定,只拿走半部,留下後面的玉陰經。如果他願意修煉此功法,並願意調教人鼎來幫我們,就過來取後半部。”
雲真子接過話說到。
楊槐一聽,心里恨不得那個死老頭子槍斃一百遍,想來他也不想將女人送給這幾個老道,才讓自己來偷。
“這麼說,我要把調教好的女子送來給各位大師雙修嘍?”
他現在想練人鼎的只有玉婷,大偉有方晴,但是要送這倆女人來給這四個老道雙修,他打死都不願意。
“楊兄弟,那個,你練成的人鼎,會淫蕩無比,借我們幾個化去陽火也,也……”雲真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實不相瞞,我只和我心愛的女人修煉,自然不可能把她讓給各位。”楊槐皺著眉頭說道。
“那,那你就多,多找幾個。”一邊的大嗓門雲宏子此時說話也有些結巴。
玉陽子搖搖頭,苦笑道:“不瞞楊施主,我們幾個這些年雖然沒有再繼續修煉,但是功法已成,真氣在經脈自動運行,功力日月精進。那陽火每日發病,會灼得人痛苦難忍。不怕施主笑話,我們幾個老道也偷偷下山,找女人交合,能夠稍稍緩解身上的痛苦。然而現在已經沒什麼用了,老道離著毒火灼身已是不遠。”
楊槐看著他,畢竟對自己也算有救命之恩,但想到玉婷要被這幾個老道操干,他斷難接受。
早知如此,還不如不來取什麼勞什子玉陰經。
將手中的殘卷放下,推到玉陽子跟前,“晚輩只想和所愛女子廝守,絕不會讓她來陪諸位雙修。”
玉陽子看看殘卷,“施主,修羅經一旦修煉,沒有人鼎,陽氣很難化解,到時候施主會和我們一樣的下場。而將女子練為人鼎之後,女子會在灼情,欲潮,回春三個階段循環。這其中,怎麼結束欲潮,最為關鍵,書上記載的回春藥,最初會有效,但是女子的抗藥性會越來越大,就算有玉陰經的輔助,女子經歷的欲潮多了,就很難從中走出來,那時便是無盡欲潮。她們會成為只知道歡愛的欲獸,我查過了當年記錄魔教的典籍。魔教不講人倫,性愛十分開放,人鼎交合十分頻繁。所以沒幾年,女子便會喪失理智,淪為只知道交合的淫獸。我懂些醫理,根據我的研究,如果人鼎與修煉干陽功的人雙修,女子根據干陽功運行陽氣,就能不必用藥,自行運功從欲潮中回復,這樣便有可能擺脫無盡欲潮。”
楊槐聽了陷入沉默。
“玉陰經最後有當時魔教中人的注解,楊施主可以自己看。楊施主,從修煉修羅經開始,已經無法逆轉了。”
玉陽子說著,從地上站起來,“好了,玉陰經你可以帶走。貧道也不為難施主,以後施主願不願意救我們幾個老頭子,自行決定。老道已入暮年,生死看淡,但三個弟子還年輕,後半生每日要受陽火灼蝕之苦,實在不忍……道觀簡陋,施主今晚就在這正堂將就一夜,明天便可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