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刀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如鐵錘一般重重地敲擊著楚靈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她從來沒有想過鷹刀居然會用這麼惡毒的言語來傷害自己,在這一刻楚靈只希望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里,從來沒有認識鷹刀。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站在這里,為什麼還能忍受鷹刀看過來冷若冰霜的眼神,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希望自己有能力安靜地離開這傷心之地,永遠不再見鷹刀這負心人。
可是,她的氣力仿佛早已在剛才那一瞬間消失殆盡,此刻的她莫說擡腿走路,便是連彎一彎手指這種簡單的動作也不能夠做到。
天呀,請再賜給我一點力量罷!
我要離開這里,我再也不想面對他了……楚靈在心中無聲地禱告著。
也許,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蒙彩衣愜意地躺在鷹刀的懷中,饒有興味地旁觀著這場好戲。
她聰明絕頂,早就從鷹刀激動難抑的神情中覺察到鷹刀只是刻意要將楚靈從這里趕走。
鷹刀緊繃著的肌肉,痛苦地眼神,滿嘴的謊言,這些或許可以騙騙涉世不深纖塵不染的楚靈,但是對於極具表演天賦的她來說,這種把戲還稍嫌嫩了些。
雖然,她還未想出鷹刀為何要這麼對待楚靈,但是這一幕卻很讓人開心。
因為,無論從大局出發還是她自己內心的情感出發,她都不希望鷹刀和楚靈有半絲瓜葛。
先前也就罷了,但是現在,特別是在接下來的這一段日子,楚靈絕對不適合再和鷹刀在一起。
本來,自己還想花費一番手腳好去了楚靈這個眼中釘,誰知不用自己花半點心思,鷹刀自己卻開始這麼做了,鷹刀呵鷹刀,我真是愛死你了……
碰到這種天賜良機,蒙彩衣焉有不推波助瀾的道理?
若不這麼做,她也就不是蒙彩衣了。
她裝作一副陶醉的模樣,喜滋滋地輕輕在鷹刀的唇上吻了一口道:“奴家本想能在鷹郎的身邊做一個端茶倒水的妾侍就心滿意足了,卻料不到鷹郎對我這般好,我……我好歡喜,便是立時死了也沒什麼遺憾了……只是……只是鷹郎這般對待邀月公主,是不是太過分了?不管怎麼說,你們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而且你們有這麼久的感情,奴家是萬萬比不上的┅┅”
你媽媽的辣塊大西瓜!
鷹刀見蒙彩衣輕輕巧巧地將一頂頂“薄情郎”、“奸夫”“當代陳世美”等大帽子死死扣在自己的頭上,無異於在楚靈千瘡百孔的傷口上抹鹽,心里的憤怒都快將肺都氣爆了,可偏偏又奈何她不得。
鷹刀擡起手來揉了揉臉頰上僵硬地肌肉,微笑道:“什麼感情不感情的?我鷹刀一介浪子,感情這兩個字對我來說簡直和屁字一樣可笑,跟我談感情豈不是對牛彈琴?……象我這種人,有奶便是娘,只要你肯給我好處,莫說是娶你當老婆,便是讓我叫你媽都行……至於靈兒嘛,我只是和她玩玩而已,你千萬不要當真。從今而後,我只對你一個人好……”鷹刀越說越無恥,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稍稍平衡自己的心理,自我踐踏的快感在一瞬間將他整個人都湮沒了,使得他的面容有著一種說不出的邪惡。
他頓了頓,望著兀自呆呆站立在門口的楚靈,一陣陣地心痛涌將上來,幾乎讓他都快崩潰了。
靈兒,靈兒,求求你快走吧,你再不走,我一定會發瘋的……蕭聽雨!
雅千柔!
你們為什麼還不來?
難道你們要讓靈兒傷心而死嗎?
……絕望和哀傷的情緒不停地在他的體內流動,鷹刀猛然大喝一聲:“楚靈!你還不走嗎?我鷹某人在這里風流快活,你卻在一旁大煞風景……莫非,你要我出手將你掃地出門嗎?”他故意將音量提得極高,如果蕭聽雨和雅千柔二人在樓下的話一定可以聽得到的。
果然,話音剛落,兩道人影自樓下飛掠上來,正是蕭雅二人。
本來,他們是想陪著楚靈一同來見鷹刀的,但楚靈執意不肯,他們不忍違背楚靈的意願,便守在樓下。
誰知,他們等了許久卻聽到鷹刀在樓上用如此暴戾絕情的語氣說話,頓覺不妙,急忙飛身上樓。
兩人在門口方一站定,望見楚靈失魂落魄地呆站在那里,而蒙彩衣卻身披薄紗半裸著斜倚在鷹刀的懷中,說不出的風流寫意,便立時明白了。
雅千柔憐惜地擁住楚靈冰冷僵硬的身軀,怒道:“鷹刀,你還是不是人?靈兒對你這般痴情,你卻……”罵到一半,轉眼瞧見慵懶地躺在鷹刀懷中的蒙彩衣,一股傷心不可抑制地涌上心頭,眼淚不禁汩汩而下,話卻再也接不下去了。
楚靈陡然清醒過來,她軟軟地倒在雅千柔的懷中,哭道:“小柔姐姐……我們快走吧!我不要再留在這里了,我不要再見到他了……快走,快帶我離開這里!他……他……”突然間,壓抑了許久的傷心和絕望鋪天蓋地而來,血脈倒流直衝喉間,她喉頭一甜,仿似被人在胸口重擊一拳一般,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就此暈倒在雅千柔的懷中。
鷹刀見此不由一驚,身體反射便欲起立去扶楚靈,但他的身子剛剛要有所動作,便立時意識到不能這麼做,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於是,他強行忍住。
如此一來,體內的兩股力道互相反激,在沒有任何防備之下,竟然震傷了內腑,一時間只覺呼吸不暢,胸口煩悶欲嘔。
蕭聽雨在一旁看見楚靈如此傷懷,居然嘔血暈倒,心中不由頗洛ud。
若不是自己胡亂推測,靈兒又何須受這麼大的苦難?
他本想拔劍上前和鷹刀拼斗,但顧忌到楚靈先天體質纖弱,萬一耽擱了治療的時間,只怕對楚靈更加不好。
他長嘆一聲,一邊伸手搭上楚靈的後心,將自身內力輸入楚靈的體內,一邊恨恨地望著鷹刀道: “鷹刀,若靈兒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蕭聽雨便是天涯海角也要取你的性命……”說著,他將楚靈抱在懷中對雅千柔低聲道:“我們走罷!這筆帳稍後再和他算,先救了靈兒要緊!”
雅千柔望著蕭聽雨懷中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楚靈,再望了望鷹刀,咬牙道:“這麼便走也太便宜他了!……”她的話才說了一半,右手一揚,袖中彩帶便箭一般激射鷹刀的胸前,正是她的絕技“飛蝶舞”,等蕭聽雨想要阻止已然來不及了。
面對著如利箭一般激射過來的五彩斑斕的彩帶,鷹刀恍若未覺,連半分要抵抗的動作也沒有,依然靜靜地坐在那里,仿佛存心要受此一擊。
躺在他懷中的蒙彩衣微覺詫異,卻也不及細想,她迅捷地從頭上拔出發簪,以簪作劍刺向彩帶,口中咯咯笑道:“想傷我鷹郎嗎?可沒這般容易……”
一聲細微的輕響,發簪和彩帶在空中微一接觸便順利地將彩帶刺破。
蒙彩衣暗道不好!
果然,另一條彩帶已越過自己直接擊上鷹刀的胸膛!
原來,雅千柔用的正是誘敵之計,故意用一條彩帶來吸引蒙彩衣的發簪,而另一條彩帶卻專攻鷹刀。
雅千柔的“飛蝶舞”
本就是左右手各一條彩帶,故而美名曰“輕舞雙飛蝶”,而用一條彩帶誘敵另一條彩帶攻敵這種招數正是“飛蝶舞”中比較精妙的攻擊手段之一,蒙彩衣在大意之下果然中計。
鷹刀以血肉之軀硬受雅千柔一記“飛蝶舞”,胸口如被大鐵錘重重一擊,體內血氣翻涌壓制不住,一口血立時衝上喉間。
鷹刀深吸一口氣,勉強將翻涌的血氣壓下,但唇角已經滲出絲絲血漬。
雅千柔並沒有料到鷹刀居然會不避不擋硬受自己一擊,她望著鷹刀唇際的血跡,一時間手軟,連綿的後招便再也無法出手了。
她冷哼一聲,道:“這只是對你的一個小小懲戒,若是靈兒有什麼好歹,我還會再來和你算帳……”說著,雙手一抖,彩帶飛回袖中,轉身和蕭聽雨並肩離去。
蒙彩衣見到鷹刀受傷不由又是心痛又是惱怒,她擔心地問道:“鷹郎……你沒事嗎?”起身便要向門外追去。
鷹刀咳嗽幾聲,伸手阻住蒙彩衣,低聲道:“不要追!……無論怎麼說,是我對不住他們,就是被他們打上一記也是應該的。我……我覺得這樣很好……很好……”
蒙彩衣輕柔地在鷹刀的身前蹲下,伸手慢慢拭去他唇角的血跡,幽幽嘆道:“唉……你,你這是何苦呢?你當我真的不知道嗎?
你這麼委屈自己,無非是想將他們趕走,以免得我害了他們……難道……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難道你到現在還以為我對你是虛情假意,對你有什麼不軌嗎?”
鷹刀見蒙彩衣一開口便揭破了自己的心思不由一愣,過了半晌,他才沉聲說道:“說句實話,我現在倒是滿心希望你對我是真心實意的,畢竟有你這種人是我的敵人的話,我就是睡在夢里也要防著你一手。你太聰明,也太可怕了……也罷,對你這種聰明人說慌話,既累又沒有意義,我就實說了吧。因為我要報芊芊的血海深仇,如果放過這次殲滅花溪劍派的機會實在太可惜,所以我才答應和你合作的。但是,你太讓我不放心,和你合作等於與虎謀皮。我一個人如果受到什麼傷害也就罷了,但是……但是靈兒她……她比我的性命重要過千倍萬倍,她若是受到什麼傷害,我就是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低償不了我的罪過……我已經失去了芊芊,我決不能允許自己再失去靈兒!……所以,我在這里鄭重地警告你,你千萬不要去惹靈兒,千萬不要!否則,你一定會後悔!”說到後來,鷹刀的雙眼緊緊盯住蒙彩衣,眼中激射出的認真讓人不容置疑。
蒙彩衣一時間居然被鷹刀那嚴厲的警告和認真的態度所驚呆。
她愣了一會兒,終於笑道:“既然鷹郎你提出來了,我便答應了你不再去碰楚靈。不過,我也希望鷹郎能夠答應我,不要再懷疑我和你合作的誠意……你知道了,花溪劍派並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如果我們自己內部都這麼互相懷疑,不能精誠合作,那麼我們也就根本用不著和花溪劍派斗了……”
鷹刀望著她的眼楮長聲笑道:“好!我答應你!”說著,攔腰將蒙彩衣抱起向床前走去。
蒙彩衣一聲驚叫,心里又羞又怕,可偏偏身子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她抓住鷹刀的衣襟緊張道:“你……你想干什麼?”
鷹刀微笑著看著蒙彩衣在自己的懷中緊張地發抖,心里暗暗好笑,一股復仇的快感涌上心頭。
這死婆娘今晚害得自己和靈兒不輕,若是不好好消遣消遣她又怎麼對得起自己?
他故意邪笑道:“我鷹刀又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你今夜故意穿得這般暴露到我的房間里來,不就是想勾引我嗎?……老實說,抱了你一個晚上,就是聖人也未必能把持得住自己,更何況是我?反正我們三天後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你今晚陪我一夜也沒有什麼……呵呵……”
蒙彩衣可料想不到鷹刀會這般“急色”,卒不及防之下不由心慌意亂起來。
她掙扎著想要從鷹刀懷中下來,可耳中聽著鷹刀沉穩的心跳,鼻中盡是鷹刀男人的氣息,一時間意亂神迷神魂俱醉,說什麼也使不出力道。
她口中急道:“不……不要……鷹刀,鷹大公子,求求你放我下來罷!”
鷹刀哪里肯聽?
他走到床邊,將蒙彩衣輕輕放在床上,並低頭吻住蒙彩衣鮮艷欲滴地紅唇。
兩唇相接,蒙彩衣頓覺一股電流襲上自己的身體,快感如潮水般涌來。
她禁不住嚶嚀一聲,反手將鷹刀的脖子摟住。
鷹刀輕笑一聲,雙手探上她柔軟的軀體,微一用勁,只聽得幾聲細響,蒙彩衣身上的紗衣已被鷹刀撕裂。
他將撕裂的紗衣緩緩從蒙彩衣的身上除去,順手裹成一團從窗口扔了出去。
一具完美無暇的軀體漸漸在鷹刀的眼前呈現。
眉目如畫,笑顏如花,冰肌玉骨,細腰豐臀。
這簡直上天的傑作!
鷹刀低嘆一聲,雙手在她的軀體上游走不定,並施出在憂雪山莊時從蒙彩衣處偷學過來的“真氣刺穴”的媚術大法,手指彈跳不定,體內天魔氣暗暗刺激蒙彩衣身體上最能引起情欲的穴位。
過不多久,蒙彩衣忍受不住鷹刀的挑逗,情欲如潮,身體現出一種鮮艷的嫣紅,顯然已經不堪體內情欲的煎熬了。
她急促地喘息著,媚眼如絲,手指緊緊攥住鷹刀的衣襟,身軀在床上如蛇一般扭動,口中發出一陣陣哭泣般的呻吟。
她吃力地求道:“鷹郎,鷹郎……我,我已經受不住了,你……你還不上來嗎?”
鷹刀輕笑著,嘴唇滑向她的耳際,輕輕咬著她的耳垂笑道:“說實話,我自己也很想立刻和你魚水交歡翻雲覆雨,但是……”他頓了頓,突然從床前跳開哈哈笑道:“但是我突然覺得我這麼做是很不對的!我要把我的貞操保留到新婚之夜才給你,這樣才顯得我對你是很尊重,也顯得我對你的誠意!哈哈!”
這口惡氣終於出了!
鷹刀不再理會蒙彩衣,拉開房門,哈哈笑著揚長而去。
蒙彩衣這才明白鷹刀只是在耍弄自己,心里又氣又急。
待要起床去追鷹刀,卻發現自己渾身赤裸,身上的紗衣早就不知被鷹刀弄到哪里去了。
她的臉皮再厚卻也不至於敢“午夜裸奔”,再加上方才被鷹刀挑逗起來的情欲尤然在體內奔涌激蕩,手足酸軟沒有力氣,就是想追出門去也是力有未逮。
惱怒之下,她將床上的枕頭狠狠地向門口扔去,口中連聲怒罵:“混蛋!……大混蛋!……你去死吧!”可惜的是鷹刀的人影早已消失無蹤,就算她罵破了天,鷹刀也是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她怒氣稍抑卻嫣然一笑,喃喃自語道:“鷹刀呀鷹刀,如你這般精彩的男人我蒙彩衣怎麼能夠錯過?沒有了你,這個世界又怎麼能這般有趣?……鷹刀呀鷹刀,你真讓我好生期待呀……”她微微嘆了一口氣,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就這麼橫臥榻上,合眼睡去。
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唇際懸掛著一絲甜美動人的微笑,遠遠望去,竟然如謫貶凡塵的仙女一般美艷異常、動人心魄。
鷹刀運起全身功力在大路上如脫韁野馬一般急速狂奔。
雖然他知道這麼做也許沒有任何意義,但是他卻希望能夠再看一眼靈兒,只需遠遠的一眼就心滿意足了。
冷風如快刀一般切割著他的臉頰,但再冷的風也吹不熄鷹刀胸中的熱火。
終於,當鷹刀站立在一個小山頭上時,他見到了他最希望看到的,雖然那只是一輛緩緩北行的馬車,但鷹刀見到陪伴在一旁的蕭聽雨時,他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蕭聽雨騎在馬上,不時地探入車簾,好像在詢問著什麼,不過從他臉上的神態來看,盡管有些憂慮,可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糟糕。
而且,馬車緩慢平穩不急不徐,至少可以證明楚靈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明月映照著整個大地,毫不吝嗇地將她柔和地光明揮灑到每一個人的身上,可鷹刀卻只能將身形緊緊地蜷縮在陰暗的樹叢之中。
他貪婪地凝望著漸漸遠去的馬車,身子連動也不敢動,但當馬車越去越遠終於消失在黑暗中時,淚水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露水已漸漸打濕了他的衣裳,他的長發。
過了許久,鷹刀突然長身而起,長嘯一聲,反手拔出身後長刀將身畔的一株碗粗的大樹削斷。
雪亮的刀光劃破了整個夜空,悲傷的長嘯聲連呼嘯的夜風也為之黯然失色。
“靈兒呀靈兒,若我鷹刀能夠不死,定當用我一生的時間來補贖我今夜對你的傷害!你……等著我!”
長夜漸盡,黎明未至,正是一夜之中最為黑暗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