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刀輕輕推開蒙彩衣冷冷道:“如今夜深人靜,我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恐會遭人非議。我鷹刀素性風流也就罷了,但姑娘你冰清玉潔,豈能讓他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徒遭口舌之災流言之禍?……
彩衣姑娘,你還是請回吧。”
蒙彩衣一怔,心里暗暗好笑。
鷹刀風流浪蕩之名天下誰人不知?
豈知今夜卻一反常態將自己這塊送上門的大肥肉拒之千里之外,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她想是這麼想,臉上卻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哀怨道:“鷹郎……你我三日後便是夫妻了,縱然現在已是深夜,但奴家記掛著鷹郎你,想陪你好好的聊聊天,這又有什麼不對?我知道了,想來鷹郎的心里並不是心甘情願地娶我的,所以並不將奴家放在心上……也是,邀月公主她又年輕又漂亮,而我原本卻只是荊悲情的一個小妾,人長得粗粗笨笨的,年紀又大了,我……我拿什麼去和人家比呢?”
她越說越傷心,到得後來已是淚珠漣漣傷心滿懷了。
但鷹刀卻連半絲同情也沒有,依然冷冷地看著蒙彩衣的“傾情表演”暗想,這死婆娘說哭便哭,這般好本事怎麼不去演戲?
若論演技,她若是只認第二,只怕還沒有人敢認第一!
蒙彩衣並不理會鷹刀冷冷的臉色,接著道:“奴家本該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鷹郎,可是……可是自憂雪山莊和鷹郎一別之後,每日里思念鷹郎神魂顛倒難以自己,心里只盼著能和鷹郎長相廝守這才不枉此生。於是,奴家終於忍不住厚顏前來求親。奴家深知芊芊妹妹之死是鷹郎心里最深的痛苦,為了能幫助鷹郎報仇雪恨,奴家不惜將自己幾年來辛苦培植的九幫十三派勢力當作嫁妝盡數送與鷹郎,只望鷹郎能看在奴家一片痴心的份上好好的憐惜我疼愛我……
而且,奴家更是殫心竭慮地籌劃出一個絕妙的計劃,希望能將花溪劍派的精英悉數全殲,今夜,我正是想將這個計劃奉上鷹郎……”
她說到這里,眼楮一瞥,見鷹刀臉上原來的冷漠之色早已消失殆盡,代之而起的卻是一雙熾熱無比的眼眸在暗夜中燃燒。
蒙彩衣心內暗笑,接著幽怨道:“唉……豈知奴家的一片真心鷹郎卻連半絲也不放在心上……我……我還是走吧,也免得呆在這里讓鷹郎生厭……”說著,她掩面而泣,轉身欲去。
鷹刀望著她緩緩而行的身影,心內轉過萬般念頭。
終於,他上前一把抓住蒙彩衣柔若無骨的小手,笑道:“彩衣,你這就要走嗎?剛才我多喝了幾杯,腦子里暈乎乎的,以致冷落了你,你不會生我的氣罷?”
蒙彩衣背對著鷹刀,臉上的淚漬未干卻已是鮮花盛放滿是得意之色。
鷹刀啊鷹刀,我王牌在手,要你往東你便要往東,要你前進你又焉敢後退?
她心中萬分得意,口中卻依然滿是幽怨:“生你的氣?……奴家豈敢?奴家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鷹郎,希望能博鷹刀的青睞……
唉,縱使有萬般的委屈也只有偷偷地忍受,又哪里敢露在臉上讓鷹郎不快?……我……我走了,等明天鷹郎心情好些再來吧……”
鷹刀見她雖然口口聲聲喊著要走,腳下卻半步也不動,自然知道她耍的是欲擒故縱的小伎倆,但是由於自己內心實在想知道蒙彩衣究竟有什麼將花溪劍派一網成擒的妙計,不得不有所表示。
他跨前一步將蒙彩衣摟在懷中,溫柔道:“彩衣,是我不好,你還是別走了罷!我們到房中一塊兒喝酒聊天暢談古今豈不遠勝你孤零零一個人冷清寂寞?”
蒙彩衣嘆息一聲,將身子軟軟地倚在鷹刀的懷中,幽幽道:“可是……可是現在夜深人靜,你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恐會遭人非議。奴家也就罷了,鷹郎千金之軀豈能讓他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徒遭口舌之災流言之禍?我……我還是走了的好。”這段話正是鷹刀在先前說的,如今蒙彩衣將它轉送回給鷹刀,鷹刀不由哭笑不得。
他媽的死婆娘!
死抓著小辮子不肯放手,惹得小爺我性子起來一腳將你踢得遠遠的,看你還敢這般得意嗎?
鷹刀恨恨不平,肚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問候蒙彩衣的祖宗,臉上卻堆滿笑容,作無畏狀道:“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只求隨心所欲快意恩仇,哪里管得了別人怎麼說?……再說了,我們三天後便是恩愛夫妻,別說是同處一室,便是共枕一床也沒什麼相干。”說著,在蒙彩衣半推半就間,他已一把抱起蒙彩衣柔軟的嬌軀走回房中了。
鷹刀到桌前坐下,蒙彩衣就這麼軟軟地斜倚在鷹刀的懷中。
鷹刀如同背書一般低聲道:“佳人如玉,紅唇似酒,我鷹刀得妻如此夫復何求?你是我冬天里的太陽夏天里的酸梅湯,你是我生命的全部,擁有了你我的生活充滿了幸福的光芒,沒有了你……”
鷹刀不竭余力大唱贊歌的行為惹得蒙彩衣咯咯笑個不停。
她吃吃笑著捂住鷹刀的嘴不讓鷹刀繼續說下去,道:“夠了,夠了,我知道鷹郎急於想知道對付花溪劍派的計劃,只是……只是我方才站在門口這許久,我的腳卻有些酸了……”
鷹刀微微一笑,伸手將蒙彩衣的鞋襪脫去,將她柔軟白膩的蓮足握在手心輕輕揉捏著。
蒙彩衣本是存心戲弄鷹刀,豈料鷹刀居然真的替自己揉腳。
自己的赤足一入鷹刀的手心,不由心中一蕩,只覺得有一股溫暖將自己包圍著,隨著鷹刀的一揉一捏,微癢酥麻的感覺從腳心一直流竄到整個身體,舒服地幾乎使自己呻吟出來。
蒙彩衣漸漸合上眼眸,一時間竟然迷失在這仿佛沒有止境的快感之中。
鷹刀附在她的耳邊低聲問道:“舒服嗎?”
蒙彩衣驀然驚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禁臉紅過耳。
她依依不舍地抽回自己的雙腳,不依道:“你……你就知道耍弄人家。”
鷹刀笑道:“怎麼又怪我呢?你說腳酸我便替你揉腳,我這等好男人,你到哪里去找?”
蒙彩衣噗哧一笑道:“是了,全天下的男人就是鷹刀鷹大公子最好,要不然我蒙彩衣又何須哭著喊著要嫁給你呢?”她頓了頓,接著道:“看在你替我揉腳的份上,我便將計劃告訴你罷!”
鷹刀一聽立時精神抖擻豎耳聆聽。
蒙彩衣瞟了他一眼,一對潔白如玉的纖足一晃一晃,悠然道:“我突然覺得口有些渴了。”
鷹刀伸指在她的額前一彈,笑道:“死丫頭,戲弄我這般有趣嗎?”說是這麼說,他還是倒了一杯酒遞到她的唇邊。
蒙彩衣的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她淺啜一口笑道:“要你這冤家乖乖聽話的機會不會有很多,我這次若是輕松放過豈不可惜?……
鷹郎,我們三天之後就要成親了,你說我們的酒宴禮堂放在哪里好呢?”
鷹刀眉頭微皺道:“這些你拿主意好了,不必問我。”
蒙彩衣笑道:“你莫要不高興,我這麼問你自然有我的道理。”她頓了頓,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悠悠道:“鷹郎,你說我們大婚的消息若是流傳出去,誰會是第一個來祝賀我們的佳賓?”她深深地望著鷹刀,故意將“佳賓”兩個字咬得很重。
鷹刀一想,不由激動道:“花溪劍派……花溪劍派……一定是花溪劍派!”他的激動是有道理的,因為他已經大致掌握到蒙彩衣計劃的重點所在。
蒙彩衣和自己結婚不但更加證明自己的確已經殺回江南,令荊悲情失去再進攻天魔宮的借口,而且無異於親手織了一頂綠帽子送給荊悲情那老猴子戴,荊悲情除了誑ub婚禮進行之前阻止自己和蒙彩衣結婚並親手將自己二人格殺當場挫骨揚灰之外再也不存在其他可以挽回顏面的方法。
如此一來,當荊悲情率領花溪劍派的大批精銳趕來阻擾婚禮的進行時,其實他的一只腳已踏入蒙彩衣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了。
鷹刀緊閉雙目,腦中仔細回想岳陽的地理環境以及蒙彩衣手中九幫十三派的實力、特點,猛然醒覺蒙彩衣所布置的陷阱究竟是什麼了,他啞聲喃喃道:“東海飛魚幫……長江一窩蜂……這些都是擅於水戰的幫派,而岳陽身處在洞庭湖和長江之間。先屯重兵在岳陽,然後等花溪劍派入轂之後,東海飛魚幫長江一窩蜂等擅於水戰的幫派從洞庭湖和長江這兩側夾擊……嘿嘿……蒙彩衣呀蒙彩衣,你這一招請君入甕之計果然厲害的緊呀。厲害!實在厲害!”
蒙彩衣也不禁暗暗佩服鷹刀,自己不過略一點撥,鷹刀便能將自己的全盤計劃推斷個十之八九,這份聰明簡直匪夷所思。
她咯咯笑道:“奴家再怎麼厲害也厲害不過鷹郎,我只不過提了個頭,鷹郎立時便明白了……”
鷹刀搖了搖頭道:“這不一樣,我是根據你的提醒才能大約推斷出你的計劃,而你卻能抓住形勢的變化,通盤籌劃出整個計劃,而且絲絲入扣……這非要胸中有大丘壑不行。和你比起來,我還差得太遠,差得太遠。彩衣,你若是身為男子,這整個中原武林遲早都是你的!”
蒙彩衣抿嘴一笑,傲然道:“我便是身為女子,我若想稱霸江湖也不是一件太難的事……”她瞄了鷹刀一眼,接著道:“當然,奴家以後便是鷹郎的人了,一心一意只是想作鷹郎的好妻子,稱霸江湖這種游戲還是讓鷹郎去做罷,我只願做一個躲在鷹郎身後搖旗呐喊的小兵罷了……”
鷹刀搖了搖頭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住口,他再度回想蒙彩衣的計劃,只覺整個計劃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絲破綻可尋。
但是,為什麼自己的內心總是有一些不安呢?
過了良久,他突然驚叫道:“若是花溪劍派的先頭部隊一入岳陽,發現在岳陽屯有重兵,便立刻退走怎麼辦?”
蒙彩衣微微一笑,道:“他們若是不來也就罷了,只要他們一來,又豈有全身而退的道理?……天魔宮可不是好欺負的,他們一直被花溪劍派逼在川西一角難以喘息,如今有這等大好良機,他們自然會從後面咬著花溪劍派的尾巴……鷹郎,你難道忘了侯嬴嗎?
他可是我們在憂雪山莊時結盟的盟友呀!”
鷹刀笑道:“我居然忘了還有侯嬴!這種事你自然早就和侯嬴商量好了的,只要花溪劍派從川西一退兵,侯嬴便從川西偷偷跟來,岳陽大戰一起,他就從後面將花溪劍派的後路封死……彩衣呀彩衣,幸好你不是我的敵人,否則我鷹刀只有死路一條了。”盡管他如此說話,但心中的不安並沒有減退,相反的卻越來越濃。
總之,他就是覺得其中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卻又想不出什麼。
唯一感到慶幸的是,楚靈和雅千柔等人並沒有卷入其中,即便發生了什麼意外,也不致於傷害到他們。
無論如何,放過這次機會實在是太可惜了,這絕對值得自己用命去搏一搏!
不是自己死便是花溪劍派亡!
芊芊呀芊芊,願你在上天之靈保佑我能為你報了這血海深仇!
…… 如果報不了仇,那我就下來陪著你罷,你可千萬要等著我!
蒙彩衣並不知道鷹刀此刻正在思潮翻涌,她笑道:“我不但不是你的敵人,還將是你的妻子……鷹郎,你說我和邀月公主比起來,究竟哪個更好些?”
鷹刀一笑,正要回答,卻突有所覺。
他擡眼向門口望去,只見門口正站著一條纖弱的身影,正是去而復返的楚靈。
鷹刀暗暗奇怪楚靈去而復返,莫非她已知道自己是在用苦肉計故意將她逼走的嗎?
雅千柔和蕭聽雨為什麼不在一旁陪著靈兒?
鷹刀心中滑過許多的疑問,口中卻冷冷道:“你又回來干什麼?蕭兄和郡主在哪里?”
楚靈心中掠過萬般傷痛。
她內心一直希望鷹刀果如蕭聽雨所說的,是為了愛惜自己才將自己趕走。
可是眼前所見,卻哪里有蕭聽雨口中的“危險”?
不但沒有危險,鷹刀還開心地摟著蒙彩衣風流快活……蒙彩衣穿的那麼單薄,嬌嫩的軀體隱約可見,她赤著雙足躺在鷹大哥懷中的妖媚風流,她眉角眼梢的春意,這的確是我楚靈比不上的,可是……可是,鷹大哥,難道這才是你喜歡的東西嗎?
難道你忘了我們的海誓山盟忘了我們之間所有的情意嗎?
楚靈怔怔地望著坐在鷹刀懷中的蒙彩衣,並不回答鷹刀的問話,可她眼中的淚卻已流下。
蒙彩衣望望楚靈再回頭望望鷹刀,突然嫣然一笑,道:“鷹郎,你還沒有回答我,究竟我和邀月公主哪個更好些?”
一刹那間,鷹刀幾乎有著一把將蒙彩衣掐死的衝動,但是他很快冷靜下來。
他盯著楚靈搖搖欲墜的身軀和慘白如紙的面容,殘忍地笑了笑道:“靈兒自然是很好的,但是和你比起來……”他頓了頓,嘶聲道:“她既不能給我無上的權力和橫掃江南的實力,也不能助我完成稱霸武林的夢想,更不能幫我鏟除花溪劍派為芊芊報仇雪恨……她……她連給你提鞋也不配!”
鷹刀用全身的力氣控制著自己說完這番話,雙手的指節被他捏得咯咯作響,臉上的肌肉扭曲,神色淒厲慘烈如同一只受傷而瘋狂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