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內,鷹刀苦思脫身良策。
在這種時候可不能坐以待斃。
也怪楚靈這死丫頭,本來好好的什麼事也不會有,她好死不死地偏偏這個時候跑來,害得自己有理也說不清。
唉,凡是和她扯上什麼關系,自己准沒好事。
眼見三天後就要舉行婚禮了,自己的內勁被卓夫人用手法封住了,這個山谷的出口又不知道在哪里,要想逃離此地的希望真是渺茫之極。
門被人推開,一個侍女端著酒菜走了進來說道:“公子,請用晚膳。”說畢,將酒菜放下便走。
鷹刀叫道:“姑娘,慢走,我有話說。”
那侍女頓了頓,頭也不回便說:“我家主人有命,在婚禮舉行之前不能和公子說話。”說畢關門走了。
鷹刀無奈暗道:“死老太婆,防我就跟防賊似的。好,我就將這兒鬧個天翻地覆,看你能奈我何?”
他匆匆填飽肚子,等到天色已黑,便偷偷溜出門外。
夜色中的幽蘭小築顯得特別寂靜。
整個山谷在皎潔的月光籠罩之下,仿佛披上了一層薄薄的輕霧。
鷹刀辨明方向,朝卓夫人所居住的樓閣潛去。
由於他內功盡被封住無法施展輕功,所以,這一路小心翼翼,惟恐被他人察覺。
這幽蘭小築極為隱秘,武林中人知道的不多,故而它的防守也不嚴密,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象征性地在巡夜。
幸好如此,鷹刀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卓夫人先前和他見面的大廳前。
二樓上隱隱透出一縷燈光,顯然樓上有人居住,很有可能就是那卓夫人的住處。
鷹刀仰頭嘆了口氣,要是自己輕功還在,又怎麼會被這區區二樓高的地方難住,只可惜,現在和一個普通人一樣,只能望樓興嘆了。
否則倒可以去看看她到底在干些什麼,到時對付起她來也許能多幾分把握。
鷹刀查看四周,發現有一棵老樹正好長在樓前。
鷹刀大喜,輕功是無法用了,但爬到這棵樹上望過去,所收到的效果也相差無幾。
鷹刀輕輕爬上樹梢,盡量不使樹枝發出晃動的聲音。
因為他知道,象卓夫人這種級數的高手,只要外面有一絲異動,就會驚動到她。
經過這一番千辛萬苦的動作,終於爬到了一個比較滿意的地方。
從這里望過去,恰恰能夠看的見房間內的一舉一動,但由於光线的原因房內的人想要發覺樹上的人卻有很大的難度。
鷹刀累得滿頭大汗卻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他望入房中,只見房內一人正背向窗外坐在桌前。
瞧這人身形雖然是個女人,但和卓夫人卻有很大的不同。
難道這不是卓夫人的房間嗎?
突然,那人緩緩轉過頭來。
鷹刀一見,歡喜得幾乎從樹上摔下來。
原來此人正是溪邊的那位少女。
鷹刀立起身子,輕身喚道:“喂,我在這兒?”
那少女聞聲一驚,朝他這邊看來,看見鷹刀站立在樹梢上興奮地向她揮手,不由掩口而笑。
她看看四下沒人,便飛身掠出窗外,輕輕巧巧地落在鷹刀身旁,笑道:“你在這兒干什麼?”
鷹刀當然不能說是意圖對卓夫人不軌,便道:“我睡不著,出來隨便逛逛。”
那少女自然知道他在胡說,道:“哪有人在樹上逛的?”
鷹刀笑道:“我看今天的月色不錯,便爬上樹來賞月。”
那少女也笑道:“賞月也不需要爬到樹上來吧!”
鷹刀道:“本來自然不需要爬到樹上來的,但我想一個人賞月沒什麼意思,就想請你一同出來,但我又怕驚動了別人,那就賞不成了。於是,只好爬到樹上來叫你了。”這一番說辭牽強附會漏洞百出,但倉促之間也顧不上了。
那少女也不揭破鷹刀漏洞百出的謊話,她對此刻重遇鷹刀有一種說不出的歡喜,只覺臉熱心跳,胸中滿是快樂的情緒。
她輕輕一笑,在鷹刀身旁坐下,兩只腳兒一晃一晃道:“你那麼辛苦才爬上樹來,那我就陪你賞月吧。”
鷹刀笑嘻嘻地也在她身旁坐下,道:“你今天在溪邊就那麼走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誰知,這會兒就讓我遇見了你,可見老天待我不薄。”
那少女笑吟吟道:“我也想不到這麼快就見到你了,還是在這種奇怪的地方。”
鷹刀哈哈笑道:“我們這叫緣分。”
那少女臉上一紅,道:“當日,我在林家集見到你時,見你雖然受了重傷卻仍面對群雄侃侃而談,絲毫不懼。我想這人的膽子只怕是鐵做的。卻沒想到原來你也是個油嘴滑舌之徒。”
鷹刀見那少女贊他膽色過人不禁頗為得意,但臉上絲毫不露得意之色,道:“林家集?你去過林家集嗎?我怎麼沒見到你?”
那少女道:“象你這種大英雄大豪傑又怎麼會留意到我這個小丫頭呢?”
鷹刀搖頭道:“不會,象你如此出眾的女孩子在人群中,就象一只鳳凰和一群雞呆在一起一樣,你的光芒是不會被別人遮住的。但我在那天確實沒見到你。那天,唯一光芒四射的女人便是卓夫人,還有一個便是始終沒有說話,還蒙著面紗的卓夫人的女兒卓思楚。”說到這兒,他似乎猛然間靈光一閃,呆呆地望著那少女說不出話來。
那少女也不說話,只是調皮的看著他笑。
鷹刀只覺一陣口干舌燥,難怪初見這少女時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原來自己早已見過她了。
而他今晚千辛萬苦的爬到樹上,原本是想對卓夫人不利,但看到的人卻是她。
仔細想想,能自由出入卓夫人房間的人除了她還有誰?
鷹刀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不會是卓思楚吧?”他真的希望自己的推斷是錯誤的。
那少女笑吟吟道:“我不是卓思楚,是誰?”
鷹刀頭一暈,直直地往樹下摔去。
月夜下,古道中。
一輛馬車在路上狂奔。
車上的馭者顯然是個一流高手,只見他手腕一抖,皮鞭已筆直的飛出去擊中已奮力狂奔的馬匹。
雖然,拉車的兩匹馬早已竭盡全力,但它們的主人顯然仍不滿意這種速度。
突然,車內傳來一把女聲道:“曲大叔,先歇一歇。小姐有點支持不住了。”
那馭者左手一拉,兩匹馬被他拉得人立起來,卻也沒法再向前多走一步,可見那人的手勁極大。
月光下,兩位少女跨出車外,正是原本要去金陵的楚靈和雪兒。
而那位馭者卻是當日船上的曲姓中年高手,紫衫逍遙王楚天舒的家臣曲洋。
楚靈扶著雪兒的肩膀慢慢走到路邊,一陣嘔吐,幾乎連腸胃都反轉過來。
雪兒輕輕用手巾拭過楚靈的臉,扶她慢慢坐在曲洋從車上拿來放在路邊的錦墩上。
楚靈的臉龐毫無血色,頭上發髻散亂,顯然經過了一番長途奔波,身心疲憊之極。
雪兒望著楚靈嘆道:“小姐,你這是何苦呢?”
楚靈怒道:“還不是你出的什麼鬼主意,弄得現在他都人落在卓夫人的手里了。”
雪兒小聲辯道:“我又怎麼會知道卓夫人會打他的主意。”
楚靈道:“你還說!你當日跟我說的只是說他有我們家的九轉心經,哪知道你放出去的風聲卻說他是我的情……我的什麼人!”說到最後一句時,臉上略帶羞色。
雪兒低聲道:“雪兒的本意是,如果江湖上知道鷹公子是小姐的……是我們的人,怎麼說也會賣點面子給我們的,就不會對鷹公子不利,就算有什麼圖謀也會有所顧忌。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鷹公子的安全,哪知道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
楚靈道:“現在好了,再過三天,他,他就要被逼著和別人成親了。你滿意了罷。他的脾氣本來就倔,不願意做的事他就是死也不會去做的,可如今那卓夫人居然逼著他和一個不認識的人結婚,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說到後來,眼淚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轉:“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我,我……”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
雪兒想安慰她幾句,卻想不出該說什麼,眼光瞧向曲洋,希望他能夠打個圓場。
曲洋咳嗽一聲說道:“小姐,現在怪雪兒已經遲了。我家那口子已經連夜趕向幽蘭小築,她的輕功不錯,想必再過一天必能到達幽蘭小築,她一定會設法阻擾婚禮進行的。小姐請放心。”
楚靈搖搖頭道:“以曲嬸的輕功,的確能在婚禮舉行之前趕到幽蘭小築,但以她的功夫卻遠遠不是卓夫人的對手。這卓夫人和我們家頗有淵源,連我爹爹都忌憚她幾分,曲嬸去了也不過是略盡人事罷了。若想全盤控制局面,非我爹爹出手不可。”
曲洋道:“我早已派人送消息給主公,卻不知主公來不來得及趕到幽蘭小築。”
楚靈幽幽地嘆了口氣,道:“我們走吧。再不走,只怕來不及了。曲大叔,麻煩你明天再換兩匹快馬,我看這馬已受不住了。”說畢,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往車上走去。
曲洋應了聲是,仍然坐回車前。
雪兒扶住楚靈擔心道:“小姐,你受得住嗎?”
楚靈氣道:“我受不住,但你有什麼好辦法能讓我在三天之內趕到幽蘭小築嗎?”
雪兒扁了扁嘴,不敢再說什麼,扶著楚靈走入車廂。
曲洋一揮馬鞭,馬車飛一般疾駛而去,漸漸沒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