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楚輕笑一聲,將鷹刀拉回樹上。
鷹刀兀自在那兒喃喃道:“不可能,這決不可能。”
卓思楚笑道:“什麼不可能?”
鷹刀腦內一片空白,只覺思緒紛亂無法作出有效的思考。
他對這極具戲劇化的場面一時不能適應,感到這就象老天給他開的一個大玩笑,只是這玩笑未免開得大了些。
原本自己一力拒絕的對象居然是自己夢寐以求的,至少以目前來說,眼前這個美麗動人的姑娘是如此令人心動,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以自己的一切來換取她的輕輕一笑。
眼見再過幾天,她就會成為自己的新娘,可是他知道卓夫人之所以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對付楚天舒,在他們結婚之刻也許就是楚天舒陷入危機之時。
雖然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卓夫人會用什麼手段來對付楚天舒,但以卓夫人為了報己之仇連自己女兒的幸福也不顧的性格來看,她所采取的舉動必然激烈之極,甚至有可能牽連到無辜的楚靈。
楚靈先前陷害自己有她家的九轉心經只不過是小女孩心性,並非對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恨,而且這一次她趕來幽蘭小築怎麼說也是為了自己,自己又怎能只顧自己的私欲而置她父女二人於不顧呢?
鷹刀看著卓思楚動人的臉龐,心如刀割。
他貪婪的注視著她,希望能將她的每一顰每一笑都記在心里,因為他知道,錯過今天,自己也許再也不可能再見到她了。
卓思楚見鷹刀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心內又羞又喜,不由低下頭去低聲道:“你看什麼?我們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鷹刀聽她如此說,心內一酸幾乎掉下淚來。
終於,鷹刀鼓起勇氣,緩緩說道:“卓姑娘,我鷹刀本是一介布衣,卻有幸被夫人垂青將你許配給我為妻,但我卻自問無福消受,請轉告夫人,尚請她能收回成命,鷹某不勝感激。”這一番話說下來,鷹刀只覺全身的力氣都已用盡,雙手緊緊抓住樹干,生怕自己一時乏力就此摔下樹去。
卓思楚臉色漸漸轉白,全身簌簌發抖,只覺自己的心從高高的雲端直落無底深淵。她擡起頭,幽幽道:“為什麼?你是為了楚靈嗎?
你是為了她才不願娶我嗎?“
鷹刀黯然道:“就當是吧。”
卓思楚看著鷹刀,心內一陣傷痛,柔腸寸斷,難以自己。
當日初見他時,他滿身浴血身受重傷,仍在群雄環伺之下談笑風生視群雄若無物,也許正是那一份豪情打動了自己,雖然心知他是楚靈的情郎,卻仍無法自制。
所以當母親當眾宣布和他的婚事之時,自己不但沒有出言反對,反而暗暗歡喜。
眼見結婚的時日已近,誰知好夢終究難圓,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罷了,就當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就此將他忘了吧,可是又怎麼能夠?
卓思楚痴痴地望著鷹刀,眼中流下淚來。
要就此忘了他,又怎麼能夠,怎麼能夠?
她感到一陣無力,身子依向鷹刀,低聲道:“是你叫我來賞月的罷,我要你陪我直到天亮,你不會拒絕吧。”
鷹刀心痛地環住她柔弱的身子,點了點頭,強笑道:“莫說是到天亮,就算是到明年的今天我也陪你。”
卓思楚苦澀一笑道:“雖然知道你是在騙我,但我還是喜歡聽你這麼說。鷹哥哥,我有點冷,你抱得緊些。”
鷹刀心內狂呼,思楚,我沒有騙你,我真的希望能夠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在一起直到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內心激蕩之下,他幾乎想不顧一切答應和卓思楚結婚。
但是,他終究沒有,他只是緊緊地抱住卓思楚的身體,他抱得如此的緊,似乎想就此將她的身體直融入自己的體內,永遠不再分開。
兩人就這樣緊緊依偎著,沉默不語地望著月亮。
終於,東方漸白。
卓思楚指著天空哭出聲來:“天亮了,天亮了。”
鷹刀撫著她在風中飄散的長發道:“沒關系,只要你喜歡,我還可以陪你坐到天黑。”
卓思楚淒楚地搖了搖頭:“鷹哥哥,沒用的。該走的它終究會走,你再怎麼想留住它也留不住。”她輕撫鷹刀消瘦的臉頰,眼中滿是不舍和心痛。
她注視鷹刀良久,道:“我們走吧。”
鷹刀奇道:“去哪里?”
卓思楚黯然道:“我送你出谷。”
鷹刀驚道:“出谷?那卓夫人那兒怎麼辦?你怎麼辦?”
卓思楚道:“這些我自然有辦法,你無須擔心。”說畢,不顧鷹刀反對,拉著鷹刀飛掠而去。
卓思楚拉著鷹刀東折西轉,避過谷中守衛,來到出口處。
她解開鷹刀身上的禁制,鷹刀登時覺得內息奔涌,恢復了武功。
卓思楚從身上解下一小塊玉墜,溫柔的掛在鷹刀的頸上,幽幽道:“鷹哥哥,你我這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這是我自小就掛著的東西,送給你就當是我伴在你身邊了。”
鷹刀鄭重地將玉墜貼身藏了,心頭一陣激動,脫口說道:“思楚,你相信我,我不和你結婚並非是不喜歡你,而是我有說不出的苦衷。你等我,終有一天我會回來光明正大的娶你做我的妻子。”
卓思楚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鷹刀的這一番告白和許諾使得她原本已如死灰的心又從新復活起來。
她喜極而泣道:“鷹哥哥,你不是騙我罷?就算是騙我,我能聽到你這一番說話就是立時死了,我也願意。”
鷹刀笑道:“我又怎會騙你?因為我知道從今以後,若沒有你在身旁陪著我,天下如此之大,我無論走到哪里都會覺得孤孤單單的,那實在無趣的緊。”
卓思楚情不自禁地依偎在鷹刀懷中輕聲道:“鷹哥哥,我好開心。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了什麼不能和我結婚,但我已經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結不結婚又有什麼重要?在思楚的心里,我早已是鷹哥哥的妻子了。即便是現在我們不能在一起,可無論你走到哪里,我的心總是隨著你一起。”
鷹刀既然已表露自己心事並得到卓思楚的諒解,解開了心中死結,登時感到一陣輕松,昔日豪情重回身上。
他低頭輕輕在卓思楚唇上一吻,道:“當我再回到幽蘭小築之刻便是你我二人聚首之時,思楚啊思楚,到時你我就再也不會分開了。”說畢,轉身便走。
卓思楚手撫自己發燙的嘴唇,望著鷹刀遠去的身影,覺得自己好象在夢里一般,雖然自己仍身在谷中,但魂魄卻仿佛已隨著他走了。
她喃喃道:“鷹哥哥,我會等你的,就算我死了,我的魂魄也會停在這里等你回來。”
一陣清風拂過,卓思楚的長發在風中四處飄散,遠遠望去,她的整個身形沐浴在晨曦之中,飄飄欲仙。
鷹刀出了山谷之後,走了大半天才找到一條大路。
確實,這幽蘭小築若非有人帶路,要想獨自摸進去難比登天,也難怪它會成為武林中有數的幾個秘境之一。
現在最迫切的事情就是截住楚靈等人入谷,以免他們中了卓夫人的奸計,否則自己之前所作的犧牲可就白費了。
料想現在,卓夫人已經發覺自己失蹤之事了,她必定會派出人手來搜尋自己,自己要在躲避卓夫人的同時阻擋楚靈等人的入谷,這可不是件易事。
鷹刀隨手摘了些野果充飢,人卻在路口邊潛伏了下來。
因為,他現在並不知道楚靈等人會從大路的哪一端進來,唯一可取的辦法只好是在大路和通往幽蘭小築入口的小徑的交界處等待。
雖然這個守株待兔的辦法是笨了點,卻也是現在唯一的辦法,總好過在大路的兩端瞎撞。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可還是不見半個人影。
鷹刀不由一陣急燥。
卓夫人可不是笨蛋,當她在幽蘭小築附近搜尋不到自己時,自然會想到自己會在某個地方等待楚靈,以阻止他們入谷。
而對於人生地不熟的鷹刀來說,最佳的地點莫過於此處了。
終於,大路的一端一個人影急弛而來。
鷹刀努力望去,似乎是先前在楚靈船上將自己“拎”人艙房的那位婦人。
鷹刀大喜,站起身來叫道:“喂,我在這里。”
那人頓了頓,往鷹刀身前奔來,走近一看,果然是她。
她在鷹刀身前立定,奇道:“鷹公子,不是說你被卓夫人抓了去嗎?你怎麼會在這兒?”
鷹刀急道:“現在什麼話都不要說了。我們快走。”說畢,拉了她就往回路跑。
那婦人一邊跟著鷹刀,一邊問:“發生了什麼事?”
鷹刀道:“總之一言難盡。我這番是逃出來的,那卓夫人抓我就是為了引楚靈和她爹爹入谷,好設計對付他們。我們快回去攔住他們別中了卓夫人的奸計。對了,楚靈她人在哪兒?”
那婦人回道:“小姐還在後面,她命我先趕過來好阻攔你成親。”
鷹刀氣道:“攔什麼攔,她不趕來不就什麼事都沒了麼?”鷹刀一想到留在谷內的卓思楚,就感到火大。
要不是楚靈這死丫頭趕來,或許現在自己還美滋滋地抱著思楚在那兒樂呢,現在倒好,還得象條狗一樣在這兒跑。
那婦人怒道:“我們小姐是為了怕你出什麼意外這才日夜兼程趕過來的,你不但不感激還要說她,你有沒有良心?”
鷹刀懶得跟她分辨,悶聲不想地向前跑。
那婦人兀自在那兒喋喋不休地數落鷹刀沒有良心。
鷹刀終於忍無可忍,道:“你有完沒完?卓夫人就快追上來了,你還在這兒說什麼廢話?到時,若我們兩人都落在卓夫人的手中,那你們小姐可就真的危險了。”
那婦人聽了也就閉口不再說話。
鷹刀長呼一口氣,現在耳根終於清淨了,女人要是羅嗦起來真比一大群蒼蠅圍著你轉還要令人討厭。
鷹刀狠狠盯了那婦人一眼,心里加上一句,特別是那些上了點歲數的女人。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鷹刀,鷹公子,你就這麼走了,豈非讓我家思楚傷心一輩子?”
鷹刀回頭一看,卓夫人在遠處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他們兩人追來。
鷹刀不由大驚失色。